一起混過的日子 【162】郁

    我突然有些不敢看她了，內心充滿了對她的歉意，下意識的，把頭往窗戶外面看了看。窗戶上凝結着冷氣，外面很安靜，幾乎沒有人，王哥在外面抽煙。不知道冷不冷。

    「你怎麼不看我了，是不是聽我說話，聽的煩了也，」

    我聽見了夕郁的話，我轉過頭，看着她「沒有，我怎麼可能閒你煩。我欠你的」

    「你欠我什麼，呵呵，原來你還知道你欠我的」

    「欠你份感情，欠你份愛」

    「你老說欠我的，那你還啊，別老嘴上說，不過還有一點，你還的起麼，你敢還麼，」夕郁的聲音，有些波動。

    我搖了搖頭，深呼吸了一口氣：「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我只是對你充滿了愧疚。你讓我心疼。真的。以後不要這樣了。」

    夕郁看着我回答道：「你這麼說話，這種口氣，這樣曖昧的眼神，算不算是在勾引我啊，呵呵。」

    我看了眼她，沒回話，沉默了。

    「我就知道，你碰見你不想說的，你會躲，會逃避，會轉移話題。沉默，是你處理這類事情，最仁慈的辦法了。呵呵。我是不是該謝謝你，」

    「能不能，不這樣，」

    「好，那我不這樣，你能不能給我脫掉靴子，說真的，我的腳好冷，都凍的麻木了，我剛才在外面，自己在地上踹了半天地，還想運動會呢，都說運動能產生熱量，結果我也沒發現，而且，越來越冷的，我穿着襪子呢，　沒想到不管用，早知道，我就多穿幾雙襪子了，哈哈。」

    「身體是自己的，要好好保護，要麼得病了，多不值呢」

    「有啥不值的，得病了，你這麼虛偽的人，你會內疚，你還會去醫院陪我。哈哈」

    「你老是這樣說話，我有點不適應，畢竟，我們都還小，小郁，以後我們的日子，還會很長很長」

    「我才多大啊。我還未滿18呢，我就被你折磨的我這麼早熟了，我哥我父母都說我早熟的厲害，呵呵，我為什麼早熟，因為我知道你也早熟。哈哈。所以拼命的想很多不應該我這個年齡想的事情，做的事情也是一樣，努力了半天，終於被我身邊的人認定了我早熟了啊，咱們倆就般配了麼。」

    我聽完了她的話，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是機械的按照她的話，蹲下，順手給她把靴子脫了下來，露出了一對兒小腳丫，還來回擺，我抬起頭，看見她甜蜜的笑容，我心裏一酸，然後把她的腳抬到了床上，順便把自己的衣服撩開，就把他腳放到我的t恤裏面，放到肚子上，接着四處看了看，找到了我的棉服，轉身拿着我的棉服給她也蓋到腿上了。把她的腿就給包起來了。這些做完了以後，我一哈腰，抱住了她的腿「這樣，會不會很暖的，」

    「還可以更暖的麼，」

    「這樣不行麼，」

    夕郁搖了搖頭「還是冷。」

    「那你等等」說完了以後我起身，四處看了看，琢磨着有什麼可以取暖的東西。終於在桌子的角落發現了一個吃完了的罐頭瓶子，我挺高興的，小跑了兩步，過去拿了起來，接着去裏屋涮了涮，出來了以後，拿着暖壺，倒滿了熱水，把蓋子擰好了。上下晃了晃，外面的水，我拿着自己t恤擦乾。轉頭看了眼夕郁，衝着她笑了笑。我把瓶子拿過去，把衣服撩開，把瓶子放到了她腳的位置。然後把衣服給他裹好，沒有在往自己肚子上放。裹好了以後，我又拿了個床上的小墊子，給她搭上了。

    「這下，你暖了吧，一會兒就會好的。」說完了以後我看着她笑了笑。

    夕郁一動不動的看着我把所有的事情全做完了：「你真的很體貼，確實夠周到的，現在暖多了。呵呵。你終於笑了笑，不容易啊，一晚上都是一副要死的表情，現在笑了，是為什麼，」

    「不為什麼」

    「不敢說了麼，」

    「沒有，真的不為什麼」

    「你是因為為我找到了取暖的東西了，所以笑了，是麼，或者，感覺彌補了一點對我的虧欠，還是有點喜歡了我啊，哈哈」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沒回答，沉默了一會兒，夕郁推了我一把「怎麼，又不敢承認了，你不用老這樣的吧，你說一下，你又不會死，我的心也會暖一些的，至少不會這麼涼，不是麼，」

    我聽了以後，沒說話，過了幾秒鐘，夕郁又推了我一下「我現在要你騙我幾句，哄哄我開心了，這樣，你都不干，」

    「我不想騙你了，真的，一句話都不想騙你了」

    「你已經騙了很多了，我不讓你騙的時候，不希望你騙的時候，最信任你的時候，你使勁的騙我，現在我需要你騙我一次，讓我開心開心，你都不干。你這人，太沒意思了。」

    「對不起，真的。」這話我說出口的時候，並沒有抬頭看她，因為我不敢看她的眼。我不知道我自己是個什麼感覺，混身很不爽，說不出來的感覺，這個不舒服。這個難受。

    「除了對不起，你還會不會說別的話了，我說咱們的六哥，」

    我沒回答她，只是把手按住了被子，往下壓了壓，希望能讓她暖的快點，而且，一直低着頭，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怕看見她笑。

    夕郁把手伸了過來抬起了我的下巴，另一隻手開始撫摩我的臉，我沒有反抗，也沒有阻止，任着她幹些什麼，我只是不願意說話。不想說話。

    「我記着我以前經常這樣摸着你的臉，讓你給爺笑一個的。」

    「我記着我以前經常這樣對着你假裝發怒，然後你都會把我逗笑的」

    「我記着我以前經常這樣對着你撒嬌，順便讓你占幾下便宜的」

    「我記着以前我每次這樣看着你，撫摩你的臉龐，你都會很主動的耍流氓的，這次是為什麼呢，林然就這麼有威懾力麼，不過也是，要不是林然，沒准現在我還能繼續被你騙，被你騙，我也開心。」

    「哎丫，六六，我說你能不能別這麼一副要死的表情，從進了這個門口，到現在，一直就這樣，你跟我，就不能有點笑容麼，看着老娘我這麼不舒服。你再這樣，我可哭了，我要是哭了，你可別後悔。這次不會讓你很輕易的就哄好了，因為當着你面哭一次，讓你哄一次，對我來說，呵呵，也是很不容易的呢。」

    我聽着她說完了那些話，抬起頭看了看她「對不起，真的，我這輩子，也碰不到像你這樣好的姑娘了，也不會碰到一個比你還對我好的姑娘了，真的。」

    「哈哈，又是這句話，不過我喜歡，就得威脅着你點，不然你還不說話，不過呢，你那話說的好，你知道我是好姑娘就好，那你還不趕緊珍惜，趕緊來追求我，你要不努力的話，錯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兒嘍，哈哈，我知道我這麼推銷我自己，你也不當回事，你說我怎麼就這麼沒出息，我夕郁也不是沒人要，我為什麼就放不下你，為什麼就放不下，」

    接着夕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當然是好姑娘了，我當然是好姑娘了。」說着說着，她的眼淚就流下來了，嘩嘩的眼淚。

    夕郁把手從我臉上拿了下來，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自己對自己說：「真沒出息，我怎麼這麼沒出息，我來之前都下了好大決心，下了好大的勇氣，不要自己在你面前哭了，不想要再讓你糾結，我就是想見你一面麼。真是的，我只想讓你高高興興的回家，心裏別不痛快了，別的想法也沒有，為什麼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呢，我只是感覺着自己好委屈，我從小到大在家裏都是寶，到你這了，我突然就什麼都不是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真的不想哭，真的，我怎麼就是這麼不爭氣，憋了這麼久，居然還是哭出來了，本來可以不哭的」她說話的聲音，已經聲音哽咽了

    我抬起手來，摸了摸她的臉：「哭吧。丫頭，別忍着了。別委屈自己了，都是我不好。別憋壞了自己。」

    夕郁哭出來了，終於哭出來了，哭的很傷心，哭的很絕望，她使勁的哭，哭給我的感覺，就好象不僅僅是她在哭，好象她的眼淚都在哭，我安靜的在一旁，看着她，就那麼看着她。沒有安慰她，我只是知道，我不說話，對她來說，會更好，但是我，只是很難受，特別難受。非常的難受。

    哭了好一會兒，夕郁抬起頭來衝着我喊道：「你他媽憑什麼這麼對我，王八蛋，我有錯麼，我招你惹你了，或者我騙你什麼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憑什麼一直這麼對我，我對你推心置腹，換來的是什麼，就是你對我一次一次的欺騙，是麼，你他媽憑什麼對我這麼不公平。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感情。我也需要人關心，需要人照顧。我也想要份自己的愛情」

    夕郁一邊說，一邊用手衝着我身上使勁拍打，我只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是讓她盡情的發泄，我腦子裏好象什麼都沒想，也好象什麼都在想。但是不想說話，一句話都不想說。

    夕郁看着我不說話，繼續說道：「我很難受，我也很委屈，我長這麼大，在家從小都是寶，都寵着我，慣着我，我從來沒有這樣過，沒這樣對過一個男生。你以為我沒人要麼，追我的人有的是，我就是被你造成了陰影了，別人我看不進眼裏去，都怪你，都怪你，王八蛋」說完了以後很用力的把我推開，把腳收了回去，又衝着我喊道：「為什麼，為什麼，憑什麼，憑什麼這麼對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腦子太亂了，只能依舊重複那幾個字。

    夕郁急了，突然站起來了，她站在床上，使勁踢了我一腳：「我只是想在你回家前看你一眼，見你一面，這個要求很過分麼，連這樣的要求，這你都讓我等了1個多小時，將近倆小時，六兒，你有什麼值得我為你這樣的，我以後就碰不見更好的麼，我他媽的沒人要麼，」

    我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怎麼想的，又機械說了句：「對不起」，心裏卻也很看不起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甚至有點後悔來了。

    這會兒，她突然安靜了，坐了下來，坐在床上，接着自聲道：「六，六，我滿腦子都是你，這可怎麼辦，不論我怎麼努力，我就是忘不了，是你毀了我，既然不能跟我一直好。當初幹嗎跟我好，欺騙我的感情，你可是我的初戀，我不願意跟你好的時候，你非纏着我，非要跟我好，對我這個好，天天給我送吃的，我說什麼，你都會去做，終於，我沒忍住，你的目的達到了，我想試着跟你交往一下了，你那會對我真的很好，我想，這是我活這麼大，最快樂的一段日子了，那時候你天天帶着我這玩那玩，給我講笑話，各種幽默的言語，逗我開心，關心體貼我。我每次不開心的時候，你都有辦法讓我開心。是你，讓我不知不覺的愛上了你，再我愛你愛到無法自拔，想把自己一切都給你的時候，你卻撒手了，而且是在你的生日那天，我期盼了很久的日子，你居然說不要就不要了，我那天看着你跑出了我的視線，我在原地發了半天呆，我一直以為那是個夢，知道麼，直到後來我自己扇了自己一個嘴巴，我才發現，原來是真的，你真的跑了，真的就那麼把我扔在那了，你跑的這麼果斷，這麼堅決，跑的時候甚至沒有回頭看我一眼，你考慮過我麼，我的心也是肉長的，我也會難過，我也會痛，你為什麼從來不考慮我的想法，不考慮我的感受，你幹嗎這麼自私，」

    我聽着她說完了這一切，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的問題，我怕了，我難受，我看了她一眼：「來，穿上襪子吧。天氣挺冷的。剛暖過來一點」

    夕郁沒理我，只是用手托起了我的臉，然後衝着我說：「你看着我。別轉移話題，你少給我來這套」我往邊撮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沒敢去看她。

    她突然笑了：「其實你也很懦弱的，不是麼，看我一眼的勇氣，你都沒有。平時再怎麼樣。吹的再怎麼響亮，現在也這麼慫，不是麼，我讓你看我一眼。又不是要捅你一刀，你躲什麼，你怕什麼，」

    我沉默了會：「你還是打我吧。我對不起你。」

    「呵呵，你還要我打你，打你能解決問題麼，而且，我不想打你，打你幹嗎，最主要的，你知道麼，我連殺你的心都有，你還讓我打你，有用麼。能解決問題麼，我需要的不是這些，我一直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麼。你也清楚的，不是麼，」

    我看了看她，沒有說話。她突然也不說話了，也不哭了，低頭，自己玩弄自己的手指，我們倆沉默了好久，夕郁開口了：「你給我穿襪子，穿鞋吧，你也讓我也享受下林然的待遇，這個沒什麼問題吧，也不會違反你的什麼狗屁虛偽原則吧，」

    我瞅了她一眼，下了床，單膝跪在了地上，從地上拿過來鞋，還有襪子，開始給她穿，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我的眼淚馬上就快控制不住了，我不想哭，太丟人，我很愛面子，我只是使勁咬牙堅持着，忍耐着，還好，最後沒有哭出來。

    穿完了以後，夕郁看着我：「你的摩托呢。就是那個銀灰色的，帶我去兜風。我想去。」

    「我沒騎，現在天氣冷了。騎着凍手，我是打車來的。以後吧。好麼，大晚上的，氣溫更低了，你剛暖過來。打個車轉轉吧，行麼，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夕郁看着我：「我就要你騎摩托帶我去兜風。我沒坐過，你到底帶不帶我去，」

    「外面太冷了，騎着摩托的話，會更冷的。你不要這麼倔了，行麼，乖，聽話。好麼，」

    夕郁看了我一眼：「你也會關心我了麼，你讓我乖什麼，我那麼乖那麼聽你話，最後換回來了什麼，我現在不需要你的關心，也不想跟你乖，你總是說我倔，難道你不倔麼，你比我們誰都倔。比誰都虛偽，你沒什麼資格說我，也不要跟我轉移話題，你就說，你帶我不帶我去兜風就行了。別的不用說了，好麼，」

    我嘆了口氣，拿出來了小靈通，打給了吳師傅，電話通了以後，我說了句「集英」。吳師傅那邊沒說話就掛了，我還納悶呢，沒想到過了5分鐘不到，我電話響了，我拿出來電話一接「出來吧，到了。」我才感覺到地方小，也是有好處的。

    我看着夕郁「走吧，車來了。」

    「這麼快，哪來的車，飛哥這麼晚還沒有睡覺麼，」

    「不是飛哥，是我不小心認識的一個司機，他很有速度的，走吧，我帶你回去拿摩托。」

    夕郁沒理我的話，跳下了床，我們倆一前一後，出了傳達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