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蘇艾消失了,從霄度天中憑空蒸發了。
赤明天並不比霄度天大多少,卻在三十六重天中位列第八,不為別的,只因赤明天中有一方大界名叫荒域!
荒域之遼闊,遠邁其它諸界,更因其中包含種種殺機,是為赤明天中的一處絕地。
就在這荒域的一處不明山腳下,一幕淡藍色的光門憑空出現,隨後,消失在霄度天的三人踏在巍峨的山腳土地上。
因為路途太過漫長,蘇艾病弱的身軀有些承受不住,他劇烈的咳嗽了一陣,一絲鮮血從他嘴角邊溢出,他並不在意,只是揉了揉眩暈的腦袋,努力的抬起頭打量周圍。
四周之地,除了山還是山,只不過一座比一座高,一座比一座險,就在他身側,一座高有千萬丈的險峰直刺天宇,許是因它太過高大,以至於令蘇艾生出大山將傾的念頭來。
「你體內那一道護住傷勢的法力快要消散了。」周杞人望着高山,平靜道。
「也就是說,我活不太久了。」蘇艾低頭,若有所思。
「呃——呃——」戎機拍了拍蘇艾的肩膀,搖頭勸勉。
「你,還有七天的時間。」周杞人道。
「那麼,這裏是?」蘇艾抬頭問。
「荒域,攬道峰。」周杞人平淡道,但淡漠的語氣中卻在隱隱流露着傷感。
蘇艾一愣,緩緩的將四下看了一遍,他抿着嘴唇,臉側的肌肉輕輕顫動,「原來,這裏,就是我父親隕落之處。」
「是的,為了摘取攬道果為你治病,他死在了攬道峰腳下。」周杞人鼻翼翕動,沉聲緩緩道。
「什麼?」蘇艾驚聲道,「難道君子好.」
「不!」周杞人一聲斷喝止住了蘇艾的話語,「沒人冤枉君子好,你父親為了登山摘取攬道果,身負重傷,如此,才被君子好偷襲隕落。」
「這樣.」蘇艾望向面前陡直的攬道峰,仿佛看見父親寬闊而高大的脊背在迂迴小道上輾轉行進,只為了摘取山頂上的那顆可以治癒自己先天頑疾的攬道果,而他身側,一道又一道的閃電,一場又一場的驟雨,一群又一群的妖魔,終於,那寬廣的身影從山道上跌落,而在他背後,一把屠刀驟然揚起。
「這是你父親的空間戒指,也是他留給你的遺物。」周杞人伸開手掌,一枚古樸的戒指躺在他的掌心。
看着那枚戒指,蘇艾目光複雜看向周杞人,「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
「我只是周杞人。」周杞人嘆了口氣,語音中有一些惆悵。
蘇艾沉默,他接過那枚平凡的空間戒指,抽出黑炎刀劃破指尖,一滴鮮血融進了進去,戒指閃了一閃,消失在蘇艾左手無名指處。
戒指內的空間很大,但蘇艾生來便是筋脈寸斷、五臟破碎、魂魄逸散的半死之人,如此緣故,致使蘇艾神識微弱,根本無法感受空間戒指中的空間與藏物。
蘇艾睜開眼帘,看向周杞人,「你讓我完全服從你的話語,就是為了這座山峰而來吧。」
周杞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或不是。」
說罷,他翻手取出一株焦黃的十三葉枯草,這枯草極其怪異,十三片葉子形狀各不相同,而每片葉子上又有不同的紋路,雖已乾枯,但那十三片葉子卻全無蜷縮之態。
「這是十三攏魂草,攀到山頂摘下攬道果後,便服下此草,再立即吃下攬道果,一切要快,因為這草會讓你生不如死。」周杞人將十三攏魂草交予蘇艾,面色嚴肅道。
「你,不上去嗎?」蘇艾猶豫了一下,繼續問道。
「我上不去。」周杞人搖頭道,「即便你那至尊王的父親,也上不去。」
蘇艾雙眸微黯,「為什麼我能上去?」
「這山上的禁制很古怪,闖入之後便有許多同階之人與你對殺,你是凡人,出現的自是凡人,但你有黑炎刀,刀可以殺人。」周杞人道。
「會出現多少人?」蘇艾問。
「不知道,如果你運氣好,一路暢通,反之,永遠都殺不完。」周杞人似是毫不擔心。
「看來父親的運氣不是很好。」蘇艾低聲道。
「哼,」周杞人冷哼一聲,左手一翻,一支尺長的白玉小箭和一口巴掌大的青灰小鍾懸浮在了他的掌上,「七光流羽箭,八方護元鍾,關鍵時刻,可護你一時性命。」
「天命不可違,周杞人,你也打算幫他逆天改命嗎?」一道平淡的詢問無端升起,似是無奈,卻又帶着微怒。
「既然天有命,那我為何不可改?」周杞人冷笑道,這在他常年冰冷的臉上很是少見。
順着周杞人的目光,攬道峰前,一片電光凌亂飛舞,其中蘊藏着的威勢竟讓這荒域天穹都有些承受不住,道道裂紋蔓延開去,很快便擴散到了三人面前。
戎機拍了拍蘇艾的肩膀,他在安慰與鼓勵着蘇艾,轉頭看到戎機那誠摯的笑容,蘇艾的心裏漸復平靜。
他抬頭望向那片電光四射的天穹,他雖然沒有任何修為,但生在雲端的蘇艾又豈能不知,這是至尊王者在全力打破萬層空間強行橫渡到此處才能造成的異象,若非如此,又怎會有連荒域空間都承受不住地威壓!
空間裂縫如萬千可怕的小刀般飛向三人,周杞人冷哼一聲,右手微抬,伸出二指輕快的在胸前畫出一道圓弧,那道圓弧以不可見得速度瑩瑩變大,隨即迎上逐漸靠來的空間之刃。
兩者接觸,無聲的波盪轟然炸開,群山晃動,大地也仿佛將要崩裂,蘇艾與戎機緊緊的攙扶在一起方才沒有跌倒,但詭異的是,如此巨大的動靜竟然沒有一點的聲音流露!
地動山搖之後,電閃雷鳴深處終於有了動靜,一名白衣秀士自雷電中落下,他白衣似雪,面如刀削鼻樑高挺,儀表極其俊朗,尤其是那一對雙眸,黑色的瞳孔中含威不漏,如此氣概,令人心折。
蘇艾心中沒有絲毫佩服,相反,他的心中殺意凜然,因為他看到了秀士纖細的手指與那手掌中提着的一柄長劍。
雖是長劍,但名字中卻是帶着一個刀字,只因世間已有君子劍,那麼此劍便只能稱為君子刀,君子刀握在君子好手中,這也的確是一位令人心折的天驕。
蘇艾抿着嘴唇,袖中的手指緊了又松、鬆了又緊,直攥的指節發白、掌心滲血。
「你還有臉來這!」周杞人看着矗立於雷電之中的君子好,聲音冰冷,不帶有任何感情,卻帶有隱隱的殺意。
君子好自然能感覺到這股子殺意,但他沒有理會,他看向蘇艾,目光平淡卻有一絲不可察覺的愧疚,「你是雲蘇艾?你父親的事,我很是慚愧!」
「我叫蘇艾,已被逐出雲族。」蘇艾冷漠的看着被道道電光遮擋着的君子好,聲音同樣冷漠,「至於我父親,你不必慚愧,因為,我會替他討回你所有的內疚!」
一陣輕笑自雷電中透出,好像在笑蘇艾自不量力,但又像是君子好的自嘲,他平淡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欣慰,「可是,你就要死了啊!」
「天命從來掌握在人的手裏,順乎心,合乎道,即為天命。」蘇艾冷笑。
「是嗎?」君子好的聲音平平淡淡,電光越來越濃郁,以至於遮住了君子好哪一張完美無瑕的臉蛋,只不過雷聲卻越來越弱,似是在暗示着這位至尊王者的矛盾心理。
「我也想任性一回,那就順一次心吧,如果你能成功!」君子好的冷笑響徹天宇,「蘇艾,你是要死的,今天我不出手,但今後不要出現在我的目光里!」
「虛偽。」周杞人盯着攬道峰前的君子好,冷冷道。
「周老五,下次看見你,我必殺你!」雷聲越來越響,電光卻減弱了,君子好又出現在眾人眼中,他手中長劍徑指周杞人,眼眸中殺意瀰漫。
「我也是!」周杞人眯着眼盯着慢慢沒入雷雲深處的君子好,沉聲道。
「哈哈哈哈,」君子狂笑,笑的癲狂,「許多事,最終只有天知道!已經發生了的,我來不及改變,沒有發生的,將因我而改變!」
「狂妄!」周杞人冷冷的目光送着君子好離開荒域,終於,他輕呼了一口氣,抹去額角的一滴汗水。
「你還殺不了他,要等上許久。」周杞人察覺到蘇艾攥的發白的指節,輕輕道。
「但我終究會殺掉他。」蘇艾低頭,看着腳下的青石,仿佛在宣誓他的心志如頑石一般不可磨滅。
「如果他也是被人指示的,你怎麼辦?」周杞人淡然道。
蘇艾微愕,君子好乃是至尊王,縱橫萬界的大人物,誰能指示的了他?至尊帝嗎?
但他畢竟只是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半大少年,即便在雲端這種大勢力中長大,但諸天萬界中的無數秘辛又豈能讓他得知。
「殺!」蘇艾沒有想,果斷的吐出一個殺字。
周杞人笑笑,盤腿坐在大青石上,戎機也跟着坐在他的身後。
「你與我父親是什麼關係?」蘇艾看着周杞人的背影,忍不住再次問。
周杞人閉着沉默了一陣,平靜的面容上沒有任何波瀾,「沒有關係。」
「你知道我能猜到。」
「我不說,你的猜測永遠只是猜測!」周杞人揚起嘴角,戎機也跟着把嘴咧的更深。
蘇艾握緊拳頭,「你其實很可惡。」
「很多人都這樣說過。」周杞人有些惆悵,他隨手在身周劃出一孔隱隱閃着流光的銀圈,「我只將你送到山腳下,剩下的路,你得自己走。死了,我不會給你收屍!」
沒待蘇艾點頭,一陣甜美的清唱敲響了耳膜,一名綠衫少女抱着一束山花自山石中轉出,她看到三人,眼眸一亮,歡喜着蹦跳而來。
而這一刻,在至尊王面前都不曾失神的周杞人,臉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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