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歌本以為自己會在拘留室里呆上至少兩三天。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
但沒想到的是,她當天晚上就被放出來了。
寧嬌白天已經被春堇勸回去了,晚上來接梁千歌的,是春堇一個人。
梁千歌走到外面,簽了字,看到白天還喧譁熱鬧的大廳,這會兒寂靜無聲,李董不在,孟一坤不在,雙方的律師也都不在。
陪着梁千歌簽字的只有春堇和她們工作室的律師,簽完字,領了東西下到一樓,律師道了別先走,梁千歌卻站在一樓大廳沒有動。
春堇問:「幹什麼?」
梁千歌看着外面問:「薄修沉呢?」
春堇笑了一聲,說:「這會兒想他了?」
梁千歌面無表情地看着春堇。
春堇咂咂嘴說:「他不在,我也沒看到他。」
梁千歌伸手捂住自己的臉。
這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半了,今天是十九號的夜晚。
今天是大年三十。
坐在白色小轎車裏,春堇將車往外開,同時說:「我跟小譯說你航班出了問題,本來應該今天凌晨到,改到了今天晚上,你回頭見了他別說漏嘴。」
梁千歌坐在副駕駛座上,歪着頭看着外面的夜景,沒有出聲。
春堇看她一眼,說:「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梁千歌這時突然慢吞吞的開口:「送我去科技園。」
春堇愣了一下。
梁千歌說:「他就是等着我過去找他,送我去吧。」
春堇沉默了一會兒,到底轉了車道,同時嘴裏抱怨一句:「算個什麼事啊。」
開了大半個小時,她們抵達熟悉的科技園公寓,春堇在樓下停了車,問梁千歌:「我在這兒等你嗎?」
梁千歌看她一眼,說:「當然是在這兒等我,不然我怎麼回去?」
春堇抿着唇沒說話,心裏想的是,萬一你不回去呢?
梁千歌下了車,一路走到保安室,她已經不在這兒住了,也就沒有權利進出大廈。
她在保安室外面,透過一個小窗口,用座機電話,打到了薄修沉家。
對面過了一會兒被接起,梁千歌一言不發,座機按着免提,保安正要開口,就聽電話那頭,男人清冷的聲音傳來:「放她進來。」
說完,掛了電話。
保安盯着被掛的電話愣了一下,梁千歌深吸口氣,問:「我可以進去了嗎?」
保安讓她簽了字,放她進去。
梁千歌搭乘電梯上了樓層,以前日日出入的地方,現在卻仿佛變得很陌生。
她走到自己以前的家門前,看着緊閉的密碼門,轉過身,站到對面,按了門鈴。
裏面很快傳來開門聲,片刻後,薄修沉穿着一套深色的家居服,按着門把手,站在門內。
他退開一些,將門口讓開,讓梁千歌進來。
梁千歌走進去,站在門口,卻沒有再往裏走。
薄修沉走到餐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將水杯放在桌上,回頭看她:「不進來?」
梁千歌問:「我進來幹什麼?」
薄修沉將身體傾靠在餐桌的邊緣,問她:「那你來幹什麼?」
梁千歌盯着他皺起眉。
薄修沉走到沙發那邊,彎腰將茶几上的遙控器拿了起來,對着電視打開,此時此刻,每個台都是春晚。
電視裏歡天喜地的背景音,映襯着這孤寂冰冷的房間,莫名顯得有幾分諷刺。
薄修沉說:「陪我看一個節目,看完你就走。」
梁千歌在門口站着沒有動,直到薄修沉坐到了沙發上,電視裏開始播放小品,她才換了鞋,走進去,坐到沙發的另一邊。
一個小品的時間頂多六七分鐘。
幾乎是瞬間就結束了。
小品內容到底是什麼,梁千歌不知道,她的心思根本沒放在節目上。
直到整個小品結束,主持人出來介紹下一個節目,梁千歌聽到薄修沉說:「你可以走了。」
梁千歌轉頭看着他。
薄修沉也看向她,垂了下眼瞼,慢慢的說:「只是想跟你一起過年,有這麼個意思就行。」說完,他又停頓了一會兒,再次重複:「你可以走了。」
梁千歌站起身來,朝着外面走去,走到門口時,她還能感覺到背後薄修沉的目光始終灼熱。
她背對着他說:「謝謝。」
薄修沉沒有說話。
她穿上鞋子,擰開大門,走了出去。
「砰」的一聲,大門關上,梁千歌抿緊唇瓣,將身體靠在鐵質的門板上,感受到後背冰涼,她突然覺得很委屈。
下一秒,眼眶裏有眼淚掉了出來。
梁千歌抬手面無表情的擦掉那眼淚,朝着電梯方向走去。
寧嬌和春堇說,哭哭就沒那麼難受了。
她不知道這種說辭是真的還是假的,活了二十六年,她以前沒有任何一件事,是通過哭就能解決的,哭在她看來毫無意義。
離開大廈,外面春堇還在等她。
她上車的時候,春堇看着她的臉,表情突然很震驚。
梁千歌問:「幹什麼?」
春堇看着她紅的不行的雙眼和鼻尖,問:「你在忍什麼?」
梁千歌平靜的反問:「什麼忍什麼?」
春堇看她死不承認,到底嘆了口氣,啟動車子。
梁千歌開了窗子,冬風呼啦啦的往車裏灌,把裏面的暖氣全部驅散了。
春堇冷得縮脖子,恨不得把梁千歌腦袋按進涼水裏,讓這傻逼好好清醒清醒!
開了一個小時的車回到機場附近的房子。
梁千歌下車時整張臉都凍白了,什麼紅眼眶,紅鼻尖,全都白回去了。
她在電梯裏,看着電梯鏡子中神色正常的自己,心裏終於滿意了一點。
這個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春堇領着梁千歌到了二十樓,指指左邊,對她說:「就是這間,你認準家門,別走錯了。」
梁千歌沒做聲。
春堇按了密碼打開大門,屋裏開着暖氣,一股暖流頓時涌了出來,凍了一路的春堇像是終於活過來了一般,對客廳里正在看春晚的梅姨打招呼:「梅姨。」
梁千歌這時也走了進來,看到梅姨,十分驚訝:「梅姨?」
梅姨從沙發站起來,看着梁千歌笑笑說:「千歌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小譯等你都等了一天了,你快進房間看看他吧。」
梁千歌聞言,頓時也顧不上居然會在自己家裏見到寧家大管家梅姨這件事了,她心裏想這應該是寧嬌的手筆。
對寧嬌感激的同時,已經順着梅姨指的方向,走到了小譯的房間門外,輕輕的擰了擰房門。
門把手輕易被打開,裏面,梁小譯穿着一件紅彤彤的睡衣,手裏抓着手機,倒在床上已經睡着了。
他被子都沒蓋,但房間裏暖氣十足,也不冷。
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拿走兒子手裏的手機,手機沒有密碼,碰觸就亮屏,梁千歌看到上面顯示着通訊記錄里,梁小譯撥出了二十幾通「媽媽」的電話,但是一通都沒有被接起。
梁千歌的手機沒電了,在警局一天,早就關機了。
她心裏酸酸的,將手機放到旁邊,彎腰靠近兒子,在他臉上親了親,輕輕的喚了聲:「小譯?」
梁小譯平時睡着了是叫不醒的,但這次他居然很快就醒了,或許是心理上是不想睡的,所以理智上始終保持着要清醒的這份意識。
他迷濛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媽媽,耷拉的眼皮睏倦的眨了好幾下,像是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
梁千歌又喚了一聲:「小譯,媽媽回來了。」
梁小譯還是還是沒反應過來,他的樣子呆呆的,半夢半醒間,只含糊的嘟噥一句:「媽媽,新年快樂……」
梁千歌一瞬間心都化了,她摸着兒子柔順的頭髮,好不容易晾乾的眼眶又紅了,她吸了吸鼻子,親親兒子的額頭,說:「寶貝也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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