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天寒地凍,跑操是需要很大的毅力的。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來,在冷風中喊着一二一的跑步,這簡直就是對自己的一種虐待。
而且,好多年都荒廢了的,現在重新要跑操,幾乎沒有一個人有好感。
但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們又不敢不來,昨天趙廠長發火,在鑄造車間當場砸了沙模,撤了車間主任王大海,這件事已經傳開了,連車間主任都敢動,下面的職工?想要動他們,還不和捏一隻螞蟻一般的容易?
就連昨天一隻鬧騰着要給趙國棟個下馬威的向永林,今天也很意外的表現的遵守工廠紀律了。
此時,天色還沒亮起來呢,一分廠的甬道上,就響起來了一二一的口號聲。
胖胖的王大海,嘴裏吹着一個哨子,居然還蠻像那麼回事的。
「嘟嘟嘟,嘟嘟嘟。」王大海吹哨子,對着節奏,時而又將哨子放下喊話:「第一排,對齊,對齊!」
「一二一,一二一,發展體育運動。」王大海看來昨天用心了,今天在組織跑操的時候,很是認真,連口號都給整出來了。
於是,在他起頭之後,下面的人就跟着喊起來:「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鍛煉身體,保衛祖國。」
這個口號喊出來,還真像那麼回事,就在工廠的大門口,巨大的隱牆上,趙國棟站在那裏,看着一支支的車間工人跑過,滿意地點點頭。
跑步,不單純的是鍛煉身體,更是為了嚴肅紀律,這和站軍姿,踢正步是一個道理,培養他們的紀律性,這是整頓紀律的屢試不爽的手段。
跑了三圈,渾身冒汗,終於,今天的跑操結束了,而就在結束停下來的時候,趙國棟又宣佈了一件事。
「昨天晚上,下班之後,鑄造車間工人孔老二,私自利用工廠資源,澆鑄了一套煤爐,通過大門出去,企圖販賣,他的這種行為,性質惡劣,已經交給了派出所,同時,廠里決定,開除孔老二,昨天的門衛李星和王明,檢查不力,責令他們做出深刻檢討,取消三年內評職評模資格,取消各種獎金的發放,再有一次,不管是誰,開除!解散!」
就在趙國棟轉身離開的同時,下面已經炸開鍋了。
什麼?有人被送去了派出所?偷盜工廠的財產,這可是要判刑的!
很多人都是臉色發白,不知道是因為跑完步之後身體有些吃不消,還是因為有些心虛,偷盜廠子裏的東西賣出去,這種事,很多人都幹過的,以前,哪怕是車間主任知道了,也不過是說幾句而已,現在,居然直接就給送派出所去了!
一點都不給面子啊,甚至就連總廠那邊想要插手,都來不及了,這可是給廠子丟人呢啊,家醜不可外揚,這趙廠長,手真是夠黑的!
等到各自散開,在鑄造車間裏,眾人就更是有種兔死狐悲的感慨了,這個趙廠長的雷厲風行的手腕,讓他們的心中都不是滋味,想想昨天的時候,還和孔老二站在同一個車間,今天,孔老二已經在派出所了!
尤其是,還有一些人,曾經也想要跟着孔老二一起澆鑄個煤爐,弄出去賺錢呢,這下,都是後怕。
「哼。」在良久的沉寂之後,向永林又開口了:「他這是殺雞給猴看呢,老孔算是撞槍口上了,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不過,那個趙廠長,想要以為就這樣能夠嚇住咱們,哼哼。」
又是兩聲哼哼,卻沒有下文,而孫英傑此時湊了過來:「向師傅,您有啥好主意啊,在咱們廠里,您可是最有經驗的了。」
昨天向永林想要整趙國棟,結果,被人家一錘子砸下去了沙模,把所有人的信心都給砸了個稀巴爛,還有誰敢扎刺?
「哼,這還不好說?他想要整咱們,咱們也不能讓他得逞了。」向永林說道:「咱們,出工不出力!」
在大鍋飯的時代,出工不出力是一個最常見的歪風了,大伙兒都一起幹活兒,那就肯定有人想要偷懶,別人多幹了活兒,也不情願,時間長了,那就是誰都不幹活了,反正只要出了工,就能賺工分。
在工廠里,也是一樣,他昨天不是砸了咱們的沙模嗎?那咱們接着做,但是做出來的,還都是殘次品,看看他能把咱們怎麼樣?
「對啊。」孫英傑臉上露出笑容來:「咱們就給他來個出工不出力,他的手腕再厲害,他的心再狠,也只能對付少數人,大伙兒都不給他幹活,不給他干好活兒,誰都不配合,時間長了,他還是出不了成績,到時候,就是他滾蛋了!」
「對,不僅僅是咱們車間,其他車間,咱們也走動走動,大家聯合起來,把他擠走,他不讓咱們過好日子,咱們也不讓他過好日子。」向永林繼續說道,一個完善的計劃,就初見雛形了。
角落裏面的烏瑞華,聽到了這些人的議論,不由得搖了搖頭,在心中暗自地嘆息了一下。
想想工廠裏面剛剛開工的時候,那是多麼的激情澎湃,可惜啊,前些年的動亂,人心都變了啊,都想着怎麼偷懶,消極怠工,現在,好容易來了個肯實幹的廠長,現在,他們還想方設法的和廠長唱反調。
不過,這次來的趙廠長,手腕實在是高明,他們這些小把戲,搞不長的。
而此時,就在總廠那邊,維修車間還在繼續正常運轉着,車間的角落裏,王二柱和秦振華一邊看書,一邊竊竊私語。
「這次,他們該消停了吧?」
「當然不會,他們肯定會消極怠工的,這叫做非暴力不合作。」秦振華說道。
這次趙國棟進入一分廠,整頓秩序,是秦振華在背後一起出謀劃策的,上來就下猛藥,那些懶散慣了的人,能認同嗎?
他們採用這種方式,也就是板上釘釘的了。
「非暴力不合作?」王二柱還有些不解。
「看看,你就是讀書少,這是印度人以前用過的,利用這個,他們還建國了。」秦振華說道:「破壞力是很大的,俗話說孤掌難鳴,趙叔去了一分廠,如果一分廠的大部分人都給他使絆子,他在那裏是寸步難行的。」
「啊?那他怎麼辦啊?」王二柱的臉上露出了擔憂來。
「怎麼辦?很容易啊,把咱們這些嫡系,都帶過去,不就成了?咱們維修車間,都是高人,什麼活兒幹不了?」秦振華說道。
那些不配合的工人,以為自己得逞了?其實,這是在給他們自己挖坑呢。很快,他們就會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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