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村七巷。
範文強回來時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幾乎引出了半個東村七巷的鄰居們。
尤其是曾經和範文強有過來往的,包括吳三叔他們在內,聽聞範文強被雪淋淋地帶回來,紛紛前來打探情況。
吳三叔之前本是和洛家成約好去華東路的,結果後來就起了大颱風,一連幾天沒見到洛家成人,他想要的東西也從別人那裏換到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範文強重傷,天上下着朦朦朧朧的小雨,烏雲漸漸散開,恢復了一些白日的光彩。
瞧着像天剛亮,太陽初升之時,久不出門的鄰居們站在這樣的環境下,倒覺得有點新鮮。
「囊個樣嘛?傷口包紮好了沒有哦?」第一個出聲的是劉正國,他微微佝僂着身子巴在洛家成家門口張望。
身後依次站着鄭九婆、吳三叔還有其他牌友等,一行七八個,都是來打探情況的。
沒有了手機和互聯網的東村七巷,隔壁房子裏稍微帶一點的說話聲,都能成為他們打探消息的重要來源。
別說是範文強這一次這麼嚴重的情況了。
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他們此刻最關心的問題。
屋子裏面亂作一團,遲遲未歸的洛家成,因救洛家成而身負重傷的範文強,都成了一柄柄架在洛文英脖子上的冷刀。
她的雙手顫抖得厲害,心更像墜入十萬丈的深淵一樣沉重,一面卻還要和於潔弄熱水弄酒精,得先幫範文強的傷穩定下來再說。
她的心裏害怕極了,也不敢告訴洛家佳,將她鎖在屋子裏不許出來。
情緒早已亂成了一團麻,感激,愧疚,恐懼,擔憂,害怕,各種各樣的信息充斥在她的腦海里,身體卻還要鎮定有序地配合許胖叔的工作。
範文強背後的刀已經拔出來了,噴了半個屋子的雪,幸好他自己的意識還算清醒,他要忍受着劇痛,指揮許胖叔給自己療傷。
燒紅了的刀子,割下他大腿上多餘的東西的時候,範文強咬着牙沒發出一聲叫。
於潔在一邊都看得哭了。
天吶,那是怎樣的痛。
生割啊。
洛文英卻一滴眼淚都沒流,心如音叉敲在巨石上一般顫抖,手上的工作卻更加仔細有序,半分不敢出錯。
她覺得自己真的好愧對範文強一家人,那日便利店被搶j的時候,她知道範文強的性格,所以有意讓佳佳幫助範文強脫困,然後讓範文強去救洛家成。
冒着有可能被對方子彈打中的危險,去救洛家成。
萬幸的是對方剛好沒有子彈了,否則還不知是怎樣下場。
後來家成回家,她還自以為是地傳授他「觀人」之道。
如今回想起來,她覺得自己可真是天底下最無情最可惡的人。
範文強為了救家成重傷,明明傷成這樣,范思語卻還在外面為家成的安危奔波。
洛文英自覺如果換成自己,她肯定做不到。
所以越是如此,她就越愧疚越感激。
範文強的槍傷並不算很嚴重,子彈擦過了他的大腿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用刀子g去多餘的r取出裏面殘餘的彈片後,範文強已經疼得休克去了。
一盆盆雪紅的污水從室內端出來,樂白白站在原先洛家成的房間門口,看得他害怕得用手去遮住了眼睛。
光是看到水,就能想像範文強流了多少雪。
真是太恐怖了!
於潔倒掉了髒水,看到樂白白那個害怕又矯情的樣子,就氣得咬牙,「你站在那裏幹什麼,還不出來幫忙?!」
真不知道她年輕的時候是怎麼看人的,看着這麼一個樂觀熱情的男人,竟然是個遇事兒軟趴趴,膽小如鼠的人!
還不如自己能扛事兒。
以前的時候只覺得樂白白顧家,人又幽默樂觀,脾氣也好,不抽煙不喝酒做什麼都好,現在卻怎麼看都不像個男人了呢?
樂白白扯了扯嘴角,「客廳就那麼一點地方,腳都站不下了,我再出去不等於添亂嘛。」說完還催促於潔,「你快去幫忙,別耽誤了救人。」
於潔真的是對他無話可說了。
叫他做什麼都有道理,還是一堆仿佛很有道理的道理,反正就是不承認他膽子小。
你要說他膽子小,說多了他還跟你急,還跟你吵。
她真的是無可奈何無話可說,憂心勞力,感覺自己蒼老了十歲都不止了。
「誰是a型雪?」範文強的傷包紮好後,急需輸雪。
他休克過去之前,已經把輸雪的方法和自己的血型告訴過許胖叔了,「他流太多雪了,需要輸雪,誰是a型雪?」
看屋子裏的人都搖頭,他還看向的門外那些圍觀的鄰居們。
鄭九婆趕緊撇了撇嘴,「我怎麼知道我什麼雪型。」
吳三叔道,「我是o型,能用嗎?」
許胖叔點了點頭,「趕緊來,他是a型。」
於潔想了想,樂白白好像也是a型血,範文強流了那麼多,一個人輸雪肯定不夠,便拉了樂白白出來,「我老公是a型的。」
「a型先,快過來。」許胖叔催促。
樂白白卻怕得跟什麼似的,直搖頭,「我不行,我不行的。」
於潔氣得發飆,「你什麼都不行,你究竟哪裏行?!」
現在看着,以前她不喜歡的許胖叔都比這個不成器的男人要好!
想當初許胖叔為了救自己老婆,一個人開着皮卡出去和一群人打了一架,就為了幾箱子餅乾。
臉上生縫了那麼多針都沒叫一下。
別管許胖叔以前是個什麼人,事實證明的就是,他現在還是個男人!
於潔也許是忘了,許胖叔他老婆其實就是被許胖叔自己給打si拖si的,但人總是會拿現在的情況和記憶中的印象去對比。
對比的情況就是,樂白白是個孬種!
她真是越看這個男人,越覺得自己上半輩子白瞎了。
「一個人就夠了,用得着那麼多雪嘛。」樂白白真是抗拒這個事情,小聲說,「而且一滴雪十滴精,你想想我們現在連吃的都欠缺,輸出去那麼多雪哪裏去補,到時候身體虛了抵抗力下降,染上疾病怎麼辦,現在又沒有醫院。」
於潔咬着牙,樂白白說得確實有道理。
但是,「大家都是一個隊的,一條船上的螞蚱,他死了你也活不成,你趕緊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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