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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里很混亂。筆下樂 m.bixiale.com
醫生護士來回奔跑, 坐着躺着的有很多都是費利獸醫院附近的市民。
大火的着火點在費利獸醫院的後巷, 切市的夏天雨少風大,火勢借着風勢迅速蔓延了半條巷子,就像急救員說的那樣,受傷的人很多。
但是簡北並不難找,莎瑪大老遠的就看到了簡南, 大嗓門再加上大塊頭,在嘈雜的急診室里殺出了一條血路。
「在這裏在這裏!」莎瑪看起來沒有受傷,只是鼻孔被煙熏得有些黑,發尾都熏焦了。
簡南從看到火勢開始就變成了牽線木偶,沒有很大的反應, 額頭卻一直在出汗。
「普魯斯鱷告訴我了。」阿蠻沖莎瑪揮揮手, 把簡南拉到了急診室一角,「我剛才問過護士,並沒有亞裔的重傷患者,所以你弟弟的情況應該不算太嚴重。」
「我在這裏有認識的護士,你如果實在難受,我可以找她幫你先打一針鎮定劑。」
阿蠻一直拉着簡南的手, 而簡南到了急診室之後, 卻再也沒有做出拉阿蠻衣角的動作。
她發現簡南連嘴唇都快要變成灰鐵色, 眼瞳的顏色卻越來越深。
「普魯斯鱷很多事。」簡南看着阿蠻,「我沒事。」
語氣,是阿蠻從來沒有聽過的冷漠疏離。
「我們先去看看簡北。」簡南避開阿蠻的目光,往前走了兩步, 發現阿蠻沒動。
阿蠻還是牽着他的手。
所以阿蠻沒動,他就沒辦法往前走。
簡南微微的有些不耐煩,想要甩開,卻因為阿蠻眯起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甩開的動作只做了一個開頭。
「你甩開試試。」阿蠻陰森森的。
這個男人,不是簡南,起碼不是正常時候的簡南。
臉色太蒼白,瞳孔顏色太深,舉止太冷漠。
但是在人來人往的急診室,那一頭是受了傷的戈麥斯和費利獸醫院的獸醫護士,還有那個麻煩精簡北。
阿蠻抿起了嘴。
「你今天必須跟着我。」她臉色很不好看,「不然我就打暈你。」
她說完就徑直往莎瑪那邊走,走得很快,平時走路有些四肢不協調的簡南只是快走了兩步就跟了上來,完全沒有跌跌撞撞。
阿蠻的心情更不好了,從牽手變成拽着變成現在直接鉗住。
「我不會跑。」一直很陰沉的簡南似乎是被弄痛了,皺起了眉。
「我知道,我只是不爽。」阿蠻陰森森的歪歪嘴。
「你們來的挺快的!」莎瑪是個急性子,往前走了兩步拽着阿蠻就往前走,「簡北的呼吸道粘膜有些損傷,肺部問題不大,需要留院觀察一個晚上。」
「戈麥斯呢?」阿蠻沒在急診室里發現戈麥斯的人。
「還在手術。」莎瑪比了比自己的手臂,「火災之後他跑實驗室里把幾個培養皿搶救出來,然後這裏燒傷了。」
「不算太嚴重。」莎瑪補充,「只是年紀大了,醫生說清創的時間可能會有點久。」
「消防隊的人檢查了着火點確定是有人縱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戈麥斯很久沒有交保護費了。」莎瑪說的又快又急。
把所有能想到的都說了一邊,然後舉起手指了個方向:「簡北在b區3床。」
「獸醫院受傷的人挺多的,我得在這邊等着其他家屬,你們先進去。」
一陣風一樣的莎瑪來了又走,剩下兩個氣氛十分微妙的人,站在原地又沉默了半分鐘。
「進去吧。」又是簡南率先有動作,仍然陰沉。
阿蠻從來沒有覺得簡南的個子高到壓迫人的地步,這一次,卻莫名的覺得她仰着脖子看他很難受,脖子難受,心裏面也莫名其妙的難受。
這個人的背影也不是簡南。
不是那個因為不喜歡看她的背影,所以很少會給她留下背影的簡南。
揍一拳會不會變回去。
阿蠻突然蠢蠢欲動。
她的拳頭其實挺有鎮定劑效果的。
可是……
她仰頭看着簡南的後腦勺。
普魯斯鱷說簡南因為心理干預忘記了造成他變成這樣的那場大火,那到底是一場什麼樣的大火,讓簡南得變成現在這樣,才能正常活着?
急診室的b區基本都是輕症患者,相對安靜,穿梭的醫生護士也不多,找到莎瑪說的三床很容易,只是床外面隔檔的帘子遮着,看不到床上的人是不是簡北。
阿蠻還想規規矩矩的找護士問一聲病人方不方便探視,簡南卻已經長手一伸,直接拽開了隔檔的帘子。
拿着手機不知道在做什麼簡北一臉驚慌的看着他們。
他看起來很狼狽,臉上都是煙灰,掛着點滴,灰頭土臉,等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他飛快的藏起了自己的手機。
簡南這回真的鬆開了阿蠻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搶走了簡北的手機。
「你幹什麼?」吸入過量煙霧,簡北的聲音嘶啞的像是百歲老翁,吼完之後就開始咳嗽。
「你呼吸道粘膜有損傷,現在大喊大叫有可能會留下後遺症。」簡南把手機放在簡北面前,用他的臉直接解鎖,「就跟變聲期的時候喊壞嗓子一樣,會很難聽。」
簡北張着嘴,吼聲消失了。
簡南似乎滿意了,抿着嘴開始檢查簡北的手機。
平時這種時候,簡南都會選擇坐下或者靠在什麼地方,方便阿蠻跟他一起看。
但是這次,簡南沒有,他直挺挺的站着,手指迅速滑動,並沒有打算分享。
阿蠻覺得,她討厭這樣的簡南。
當初如果找她做保鏢的是這樣的簡南,她可能會要求兩倍價格。
「鱷魚皮是你寄的吧。」簡南迅速的翻過了簡北所有的聊天記錄,把手機重新丟到了床上。
簡北狼狽的撿起手機,抿着嘴不說話。
「你太貪心了,想一次性弄死我,所以找人用了最名貴的鱷魚皮。」簡南嘲諷的笑笑,「結果那個人對我產生了興趣,私下查了我很多次。」
「他現在很想殺了我,卻因為我找了切市最好的保鏢,始終找不到機會下手。」
切市最好的保鏢阿蠻:「……」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甚至還沒有簡南一開始說他覺得她有安全感來的動人。
「所以他現在順着你這條線,查到了我對火災有嚴重的過敏反應。」
「他燒了費利獸醫院。」
「他想用這樣的方法逼我出現,卻沒想到費利獸醫院的天台上有一個你。」
簡南彎腰,湊近簡北。
「你在天台,是想要知道我是怎麼找到偽雞瘟的吧。」
「想要找找我是不是放了什麼偽雞瘟的病毒在天台,故意捉了一隻鴿子是假裝自己無意發現的?」
「找到沒有?」簡南彎起了嘴角。
簡北咽了口口水,卻因為喉嚨灼燒,又開始嗆咳。
「我挺後悔的。」簡南直起腰,「我應該說這隻鴿子是從實驗室拿出來的,這樣,你今天就有可能真的死透了。」
簡北紅着眼眶,捂着咳嗽,全身發抖。
「真可惜。」簡南嘆息。
阿蠻站在角落,看着這樣的簡南。
黑色的,毫無溫度,眼裏壓着濃重黑霧的簡南,她一直以來覺得不對勁,卻始終沒機會看到的簡南。
平時的獸醫簡南,怕的,是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個火災,就能隨時把他打成現在這個樣子,所以普魯斯鱷說,他可能需要鎮定劑。
所以那天晚上,得意洋洋的貝托才會問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想要保護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簡南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同父異母的弟弟花巨資搞了三塊稀有鱷魚皮,她查過中國的量刑,如果當時簡南沒發現直接帶回國,這個金額是有可能被判無期的。
他有十雙筷子調羹,吃飯的時候舞得虎虎生風,他說那是因為他想念過年時候大家庭的氛圍。可是,他父母很早就離異了,他想念的,到底是什麼時候的大家庭。
她和他形影不離了三個月,這個三個月里,除了謝教授,沒有人找過他,親爸給他打電話,問的是他的弟弟,他那個據說小時候很緊張他的媽媽,一個電話都沒有。
他一個月接受一次心理評估。
他因為對她的背影有些焦慮反應,非常謹慎的提前了自己的心理評估,並且因為評估正常,高興了很久。
他承認自己是個瘋子,接下已經徹底暫停的項目,用他不管不顧的方法,和貝托正面對抗,把本來可能徹底暫停的項目重啟,做的風生水起。
而他,把所有的資料都寄給了埃文,成功之後,他開始淡出公眾視角。
他是這樣的簡南。
他的額頭還在出汗,他的臉色蒼白,他眼底的黑色翻湧的像是想要把自己徹底拉入深淵。
但是阿蠻,卻覺得過癮。
簡南,需要這樣的簡南。
偶爾持證上崗的變態。
能把一個正常人說不出來的話全說出來,不要顧慮血緣,不要顧慮人性。
他不喜歡簡北。
簡北試圖害他,甚至差點就自作自受死在火海里。
確實,可惜了。
「你……」簡北在深呼吸了無數次之後,終於有勇氣說出了一個字。
「我要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有這樣一面!」簡北咬着牙,一字一句。
「你是個變態,演技再好,也有露餡的一天!」簡北最後那句話說的像是詛咒,「總有一天。」
「所以?」一直沒說話的阿蠻突然插話,看着簡北笑了。
「跟你又能有什麼關係?」她問他。
「別人會說,你的哥哥是個變態。」
「別人還會說,你的哥哥雖然是個變態,但是仍然樣樣都比你強。」
阿蠻笑了。
「你真是,又蠢又壞。」她下了結論,對簡南抬了抬下巴,「走不走?」
她不想拉他的手了,反正他也不稀罕。
「跟上。」她頭也不回的揮揮手,「回家。」
和簡北這種壞種,多說一個字她都覺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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