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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濛面上笑笑,心裏不知在想什麼,出奇的沒往下接,只淡聲問了句,「吃完了嗎?吃完我去結賬咯。道友閣 m.daoyouge.com」
欲擒故縱。
李靳嶼在心底冷笑,難怪程開然對她又愛又恨。
葉濛結了帳,打了輛滴滴,甚至面面周到地將這兩位弟弟妹妹輪番送回家。小姑娘下車的時候對葉濛那叫一個畢恭畢敬,「姐姐,很高興認識你,謝謝姐姐今晚的飯,姐姐再見。」
葉濛不經心地一笑:「不客氣。」
等人走遠,她升上車窗,轉頭問李靳嶼,笑得輕佻道:「這位弟弟去哪,回醫院?還是?」
李靳嶼沒什麼情緒地掃她一眼,跟司機報出酒吧地址。
葉濛一樂,「去唱歌呀?」
李靳嶼沒回答,人往後靠,開始閉目養神。
車子重新啟動,不慌不忙地開出窄巷,匯入如水的車流中,司機才透過後視鏡悄悄打量後座這對男女。一路飛馳的夜景以及忽明忽暗的光從他倆身上鱗次滑過。
其實他倆有些像,同樣的散漫,看起來似乎都在虛度時光。只不過,那女孩看起來是享受的,她的心裏有一盞明燈。
而那個喉結上有道淡印、戴着耳釘的男人,懶洋洋地闔着眼睛、仰頭靠在椅背上,就像一隻躲在牆角可憐巴巴的蝸牛,身上背着重重的殼,依舊四處碰壁。他沉溺在晦澀難明的光影里,像是在熬,像是在等一個平凡的結局。
其實從湖邊那次偶遇到現在,李靳嶼的聲音一直都有點啞,有點像樹葉摩挲過安靜的地面發出的聲,顯然是聲帶有些受損沒有恢復好就又去唱歌了。
「你很缺錢嗎?」葉濛說。
李靳嶼靠在椅背上,下顎微微揚起流暢鋒利的線條,整個人沒動只橫斜她一眼很快又閉上眼睛說:「你不缺?」
「我沒缺錢到,嗓子都這樣了還要去唱歌,」葉濛想起之前小胖提過,他爸死後他媽改嫁,他便跟奶奶相依為命,家裏似乎除了小胖和喬麥麥也沒見其他親戚來陪過床,「你奶奶不會靠你養活吧?」
「我奶奶從小身體就不好,只生了我爸一個,我爸死後我媽給了一筆錢,我奶奶沒要,把錢全部捐給鎮上的孤兒院建樓。」
葉濛稍一遲疑,似乎是沒想到他會主動開口說這些。更沒想到,隔壁床那個脾氣火爆、一犯煙癮就對李靳嶼又打又罵的老太太居然也有這麼俠義的一面。不由露出欽佩的表情。
「她只是單純討厭我媽。後來生病需要用錢,也腆着臉皮跟孤兒院想要回這筆錢。但人家不搭理她,」李靳嶼始終都維持着剛才的姿勢,「這次摔折腿,錢還是我借的。」
「你平時都沒積蓄麼?」
「老太太基礎病很多,平時賺的錢,基本上給她買藥續命。我哪來存款。」李靳嶼終於轉頭看了眼窗外,留了個後腦勺給她,
葉濛心下有了計較,問:「小胖……,哦不好意思,我是說你的表弟,他大學畢業就在家打遊戲不出去找工作嗎?」
「他的夢想是當電競選手。」
葉濛差點以為自己聽錯,她忍不住掏掏耳朵,又不敢置信地問了遍:「等等,你說什麼?」
「你沒聽錯,他是想當電競選手,對,就他的水平。老太太都打得比他好。」李靳嶼給予肯定後,轉過頭,就着晦暗不明的車廂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記得喬麥麥嗎?那天幫你換裝的女孩,我妹妹。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個搖滾歌手。」
「她唱的怎麼樣?」
「她唱得非常好,也曾有星探找過她,被騙了五十萬。所以至今還在賣唱還債,我需要錢,不僅要幫奶奶治病續命,喬麥麥那五十萬還是我幫她借的。」
葉濛自始至終都牢牢盯着他。李靳嶼偶爾低頭瞥她一眼,兩人視線在空中一碰,他便輕輕不着痕跡地避開。
「我有點心疼你。」葉濛說。
李靳嶼再次往後靠,頭微仰,高高大大的身影幾乎要將整個車廂佔滿,氣息濃烈,兀自笑了下,比剛才她的笑容更輕佻:「不用,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你如果真的想幫我,那我就勸你離我遠一點,如果你只是想玩玩,咱倆現在改個目的地,我可以陪你玩全套。」
李靳嶼顯然是對以後沒有打算的人。
他跟葉濛不同,葉濛的得過且過至少還知道給自己留點養老錢。他純粹只是活着。
他用最散漫、不屑一顧的態度在警告葉濛,他就是一灘爛泥,別試圖接近他。可葉濛呢,她從小就覺得自己是個披星戴月的英雄,從不怕淤泥濺身。哪怕你是再沉重、再骯髒的污濁,只要是她喜歡的,她都會低下身,把手伸向你。
「我以前小時候啊,」葉濛忽然自顧自說,「下雨天最喜歡踩水坑,我媽不讓我踩,說髒。別的小朋友都避着走。我偏喜歡把自己濺得髒髒的,就會覺得,別人不敢接近我,不是因為我哪裏沒做好,而是因為這泥水。」
葉濛轉頭看李靳嶼,見他仍是盯着窗外,耳釘閃着,半開玩笑地說:「你要不要跟我結婚呀,我的財產分你一半啊。我有一百萬,本來是準備在北京買房子的首付錢,反正現在我也不準備回去了。你可以拿五十萬給喬麥麥還債,剩下的錢都給你奶奶治病唄。」
李靳嶼當下覺得這女人應該是瘋了。
葉濛不用瞧他表情都知道他會說什麼,立馬解釋說:「你別誤會,我不是什麼痴情變態,也沒那麼喜歡你,我就是煩透了我奶奶到處給我相親,找的男人還一個比一個老。就當我垂涎你美色吧。你放心,儘管我還沒那麼喜歡你,但我很寵我男朋友的,不信你問方雅恩。」
這番話聽得司機都潸然淚下,感動得涕泗橫流,忍不住結結巴巴地張開嘴勸:「姑……姑娘,要……要不你考慮下我兒子……」
李靳嶼噗嗤一笑,眼中仿佛有落星,側頭瞧她時嘴角還揚着。
葉濛心想,這人眼睛裏的小鹿會撓人。
李靳嶼下了車,剛甩上車門,隨之又聽見嘭一聲,葉濛也跟着下來了。酒吧門外有條狹窄的田間小路,李靳嶼抄兜往裏走,184的身高,一身黑色工裝風,腳上一雙匡威,很隨性。表情又恢復了嘲謗:「你下來幹嘛?我說了我不結婚。你要想玩玩,隨時找我。如果聖母病發作想扶貧,就離我遠點。」
葉濛小碎步跟上,二話不說掏出手機,點開某軟件,咬着指甲一本正經地搜羅了起來:「行吧,等你唱完歌,咱們找個酒店?」
他腳步微微一頓,沒回頭,高大的背影立在一旁的路燈下,晚風徐徐刮過,掀翻了蓋在馬路邊的樹葉,露出了一隻顫顫巍巍連殼都沒有的小蝸牛,李靳嶼低頭盯着看了會兒,隨即起步離開,丟下一句,「行。」
李靳嶼一進門,那條今天掛着6號牌的小黃狗就迫不及待地撲上來,扒拉着李靳嶼那異於常人的長腿,一蹬一蹬似乎要他抱。李靳嶼嘖嘖兩聲,表情有點嫌棄地揉它下巴,「不抱,多少天沒洗澡了你。」
「你都多少天沒來了,它想你了唄。」服務員笑眯眯地端着兩個還插着檸檬片的酒杯過來,放在門口的吧枱上,又說,「小嶼哥你嗓子好了呀?」
小黃大概是太興奮,圍着他就是一通尿。李靳嶼無奈地嗯了聲,「這狗怎麼回事?尿失禁?」
「看到你太激動了唄,它太喜歡你了,」服務員解釋說,「不過我聽你嗓子好像還有點問題,等會給你弄杯菊花茶,今晚人不會太多,你隨便唱兩首算了。」
話音剛落,葉濛晃晃悠悠從後面走進來,服務員立馬堆出標誌性的職業微笑,「呀,小嶼哥的小粉絲也來啦,正好,小嶼哥今晚也在,等會讓他多唱幾首助助興。」
李靳嶼:「……」
酒吧人不多,葉濛點了杯莫吉托,她盯着酒杯中輕輕晃蕩的翠綠薄荷葉,感覺像極了李靳嶼,看着乾乾淨淨,冷冷淡淡,一嘗入嘴,說不出的刺激。
舞池燈滅,五彩燈不再散發着萎靡的光,舞池中央一束白燈猝然打下來。
葉濛其實還沒正兒八經聽過李靳嶼唱歌,他幹什麼都一副調調,整個人漫不經心地坐在舞池中的高腳椅上,一隻腳勾着,一隻腳鬆鬆地抵在地上。
像什麼呢?
葉濛突然想起來,他像勾愷,她的前富家小開老闆。他身上的氣質,坐姿,都跟勾愷差不多。他腰背其實很直,不是那種刻意地挺拔,他或許只是隨便一坐,就直。李靳嶼雖然說自己爛到泥里了,可他比勾愷更像富家小開。
他唱的是《大眠》——
「都快忘了怎樣戀一個愛,我被虛度了的青春,也許還能活過來,說心疼我的更應該明白,我當然會沉醉個痛快……」
他聲音很好聽,乾淨清冽,充盈滿耳,一字一字燙着她。
葉濛盯着他。
這時,服務員端着小盤托,弓腰在她耳旁說,「葉小姐,這是小嶼哥給您點的酒。」
葉濛驀然抬頭,一杯紅艷得像火烈鳥的酒,被輕輕放在她面前。
「什麼酒?」
「小嶼哥說,」服務員原封不動一字一句重複,「four,loko.在中國還有個別稱,叫失身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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