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本該在河北平亂的趙寧,毫無預兆降臨燕平城,文武百官皇城將士莫不驚詫萬分。筆神閣 bishenge.com
再見趙寧背後跟着的足足七名王極境修行者,無論宋明等帝室高手,還是敬新磨等皇權爪牙,亦或廣場上的世家寒門官員,俱都震動不已。
趙寧前往河北平叛時,身邊帶着兩名王極境修行者,但那兩人位在中樞大家都認識,眼下卻一個都不在這七名高手之中!
這麼多王極境,絕不可能是憑空冒出。
不用如何尋思,答案已是再明顯不過。
因為他們在這七人之中,看到了三張熟悉的面孔!這三名王極境,就是之前跟隨高福瑞去河北平叛,在高福瑞屍首分離後,被河北亂軍俘虜的修行者!
——禁軍將領范子清那張臉格外顯眼。
魏州團練使陳奕,也有一些人認識。
所以這些王極境,都是河北亂軍中的高手!
但問題在於,河北亂軍的高手,怎麼會一個不差一個不落,盡數跟隨在趙寧身後?
「是唐郡王已經平定河北之亂,並制伏了這些亂軍高手?」
徐林忘了自己還被揪着衣領,出神望着趙寧等人,腦海里冒出這個念頭,「河北亂軍佔據數州數十縣,唐郡王去河北這才幾日,就已經平定亂軍高歌凱旋?」
這個念頭剛浮現,就被徐林甩甩腦袋否定。
且不說時間太短,趙寧根本不可能平定亂軍,就算趙寧能夠平定亂軍,還能把七名亂軍王極境全部俘虜?對方不會分頭跑,不會四散而逃?
除此之外,京畿戒嚴燕平封城之前,河北傳回的最後一道軍報,還是說唐郡王孤身進入亂軍控制地界,打探敵情。
如果不是唐郡王平定了亂軍,那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唐郡王把河北亂軍招安了?
「莫非......唐郡王折服了河北平民大軍,獲得了河北平民大軍效忠?」聽到這個低沉緩慢的聲音,徐林怵然一驚,瞪大牛眼轉頭看向王載。
說這話的人正是王載。
可徐林覺得說這話的人應該是個瘋子才對!
「王......王兄,光天化日之下,你說什麼夢話?」徐林一臉驚恐。
王載沒有看他,依然是抬頭仰望唐郡王跟他身後的七名高手隨從:「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能解釋眼下這種場景?」
飛魚衛千戶聽到這話,不由得變了臉色,遲疑、忌憚又不無恐懼的看向王載。
「河北亂軍中的高手們,為何要效忠唐郡王?他們自己好好的當家的不做,憑什麼要把大好基業拱手送人?」
方不同有些認可王載的思路,但仍是覺得不好接受。
這實在是太快了,太突然了!
王載姿勢不變:「我要提醒你們一點,你們現在談論的,是國戰之中軍功最盛的大齊戰神唐郡王,是品性高潔良善仁義的趙氏家主繼承人!
「河北亂軍......河北平民軍隊,是由一群飽受壓迫與饑荒之苦的百姓組成,他們求的是公平與尊嚴,如果唐郡王能帶領他們爭得公平與尊嚴......
「他們為何不能效忠唐郡王?」
徐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他這回不是因為驚訝,激動、驚喜之色已經在他臉上蔓延開來,縱然是還被飛魚衛千戶揪着衣領,他也騰出了一隻手,重重一拍大腿:
「說得對啊王兄!為什麼不能?我大齊的英雄豪傑,豈能都是自私為己之輩?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方不同鄭重頷首。
何貞之點頭不迭。
其他官員或附和或感嘆。
他們互相看了看,眼神里飽含深意。
在這看似正常又不無詭異的氣氛里,飛魚衛千戶心裏咯噔一聲,感覺有哪裏很不對,並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不妙。
......
皇城,乃皇朝心臟之地,含元殿,則是心臟的心臟,也是皇權的象徵。
非三省六部等中樞官員,想進入皇城都非易事,而要置身含元殿範圍,必是在朝會之時,等閒不得踏足。
如今,趙寧帶着七名外來的「叛軍」高手,視皇城禁令如無物,從半空就踏入了皇城不說,還徑直闖進了含元殿範圍,落在了廣場之前的白玉石拱橋上。
大齊皇朝的禁律與大齊皇帝的威嚴,已然全都不在他眼中。
他對宋治的蔑視之意,就如這夏日的陽光一樣顯眼。
在此期間,沒有哪個禁軍將領敢於上前阻攔,也沒有哪個宦官飛魚衛能夠上前喝斥,任何有異動的人還未邁出腿張開嘴,就被泰山般的威壓釘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趙寧用這種強勢霸道的舉動,向所有人宣佈了一個事實:
他趙寧,是宋治的敵人!他今日來,就是要跟宋氏開戰!
在趙寧雙腳落地時,文武百官、內外高手,包括蒙哥、察拉罕,都相繼轉頭看向含元殿,一雙雙目光齊刷刷落在了宋治身上。
他們想看皇帝是什麼反應。
他們想看皇帝是什麼臉色。
宋治的臉色很難看,難看至極。
本就已經狂怒如同野獸的他,直接從殿中飛身而出,站在了玉階頂端,手中天子劍隔着整個廣場,遙遙指向趙寧,咆哮的時候噴出了無數唾沫:
「朕是大齊的皇帝,是這天下的主人,言出而法隨!朕說誰是功臣誰才是功臣,朕說誰是逆賊誰就是逆賊,朕要殺誰誰就必須死!
「趙寧,你這逆臣賊子,大齊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竟然還敢強闖皇城冒犯天威?你這是跟天下億萬齊人為敵!你的下場只會有一個,那就是粉身碎骨!」
寬闊廣場另一端,文武百官的另一邊,趙寧嗤地一笑。
笑聲不重,笑容不大,但其中飽含的不屑之意,卻讓每個人都體會得一清二楚。
世家官員寒門修行者,又轉過頭來看向趙寧。
他們見到遙對宋治的唐郡王邁步而出,輕鬆寫意而又沉穩厚重,腳落下的地方細塵雲起,一團團向周圍盪開。
趙寧走路走得步步生威,說出來的話則攝人心魄:
「乾符年間,大齊吏治黑暗官府腐敗,權貴爭權官商勾結,地主大戶兼併土地,巨富惡霸魚肉鄉里。
「千萬百姓因此失去耕田,淪為地主大戶的附庸,飽受剝削生活困苦;百萬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成為無依無靠的流民,易子而食死人無數。
「而陛下你,只看到了車水馬龍的市井繁華,眼中只有燈紅酒綠中的滿街珠翠,不願去看繁華之下的衣衫襤褸、深重苦難、遍地白骨。
「你把這稱作歷朝歷代都未有過的輝煌盛世。
「你說這繁華,不負開朝功烈們付出的頭顱與鮮血,你說這盛世如他們所願。
「而我看到的,只是一座腐爛惡臭,埋藏着無數屍體,鮮血流淌不盡的墳墓!
「在這座墳墓之下,底層百姓的怨靈在痛苦掙扎;而這座墳墓之上,左擁右抱的權貴富人卻在縱酒狂歡!
「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盛世,那這也是扭曲的盛世,是血腥的盛世,是骯髒的盛世,是吃人的盛世!
「這不是平民百姓期待的盛世,同樣不是我想要的盛世!」
趙寧走到了文武百官面前。
因為他剛剛一番話,這些大齊官員或若有所思,或不以為意,或沉痛悵然,或不屑一顧,或潸然淚下,或滿臉敵意。
無論他們是何神情,當趙寧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都自動向兩側移開,給趙寧在人群中讓出一條寬闊大道。
在一雙雙暗含不同情緒,但擁有同等敬畏的目光中,趙寧步伐如初的繼續向前,扈紅練等七名王極境在後跟隨。
趙寧注視着含元殿前的宋治,聲音具有勁弩一般的穿透力:
「國戰結束還不到一年,河北大地上已是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原來饑荒只屬於平民百姓,不屬於達官顯貴、巨賈富人。
「饑荒讓底層百姓被迫賣兒鬻女,而那些家中有錢的人,甚至不需要一個銅錢,只需要給一口飯吃,就能買到數不盡的少女與青壯。
「轉過頭,這些少女與青壯,就被他們以低廉的價格,一船一船賣到江南;而後那些商船則會滿載瓷器珍寶、糧食酒肉,前後相接的從運河上回到河北。
「州縣有百姓餓死,你只當是個例;地方有百姓累死,你依然只當是個例。
「就像國戰之前,你對你的太平盛世充滿信心一樣,現在你也對你的調糧賑災之舉充滿信心。
「你派出了狄柬之、張仁傑去州縣,但你卻並不真正關心,底層有多少大眾正遭受壓迫與剝削;你從不曾真正想過,平民百姓活得有多麼屈辱卑微。
「你就算知道底層百姓受了巨賈大戶無盡折磨,你也不會真正去改變他們剝削百姓的規矩制度,哪怕這些規矩制度殘酷不公,與律法相悖,且殺死過人!
「你不會真正去觸碰權貴富人這個階層的整體利益,就像你從不會真正去主持平民百姓這個階層的整體正義。
「誰掌握着大多數生存資源生產資料,誰掌握着天下大多數財富,誰就是皇朝的主人,就是真正的統治階層。
「我終於明白,原來地主大戶、權貴富人這些人,才是你的統治基礎,他們跟你一樣,都是平民百姓的統治階層!
「正因為你只關心你的統治,只關心你的賦稅,所以你哪怕零星對貪官污吏出手,偶爾對一些地主巨賈發難,也只是為了保護你們的統治,只是為了維護你們統治階層的整體利益!
「面對底層百姓的憤怒,你想的從來都只是平息民憤,確保你的統治秩序穩固;你絕不會去管百姓為何憤怒,也絕不會去想從根本上解決勞苦大眾的問題。
「於是,活不下去的百姓們,不得不拔刀而起!
「他們終於沒有選擇,只能以命相搏!
「他們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而這個時候,你這個自詡為天下萬民之君父的皇帝,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把民貴君輕為民做主掛在嘴邊的皇帝,卻叫他們暴民,叫他們亂賊!
「你只想鎮壓他們,你只想殺光他們!」
趙寧穿過百官人群,來到了百官最前面。他沒有停下腳步,但步伐交替間,卻沒有靠近宋治腳下的玉階,而是凌空踏步,尺尺拔起。
就像他腳下平空生出了階梯。
這道無形的階梯,很快拖着他升到了跟宋治對等的高度。
就在這一刻,趙寧面色陡然堅硬如鐵,眉眼忽的凌厲似劍,銳利深邃的雙目逼視宋治,洶湧的戰意如山洪一樣爆發:
「你不是平民百姓想要的皇帝,同樣不是我趙寧想要的皇帝!齊朝不是勞苦大眾想要的皇朝,更不是我趙寧想要的皇朝!
「我們要作為人的公平,我們要作為人的尊嚴!
「現在,我帶着反抗軍來到這裏,就是為了用手中的刀,劈開壓在我們頭上的大山,斬殺讓我們痛苦的罪人,拿回我們本該有的公平,奪回本就屬於我們的尊嚴!
「宋治,你且聽好,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死敵——反抗軍大將軍!
「今日,我,反抗軍大將軍趙寧,要滅了你的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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