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平簡直就是喜出望外了,只一告退出了堂主的房門,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侯樂,還沒等侯樂開口問,自己就噼里啪啦的將楊家和楊亭那些他所知道的事全兜了個底朝天。
侯樂又問了幾句鋪子位置、如今誰具體當家理事、楊亭大概什麼時候會出門之類的關鍵,楊平也忙不迭的將自己知道的全說了,而後便眼巴巴的看着侯樂。侯樂知道楊平這是等着他拿錢打賞的意思,只得在懷裏摸出幾張小額度,大概是二三兩一張的銀票,一把扔在楊平身上了事。
楊平喜得眉開眼笑的,一疊聲道謝後,也不等侯樂發話,屁顛屁顛的就往街那頭跑了去——那方向,恰恰是他前兒欠下高利貸的什麼富貴賭場的方向……
侯樂自是懶得理他,只回頭喊聲:「小六子過來,和爺出去辦事。」便帶着小六子也出了客棧大門。
據這楊平所說,城西錦繡居是楊府名下的鋪子裏頭盈利較好的店鋪,貨物花色什麼的也換得最勤,楊亭和如今她家那個預備當新贅婿的什麼鄭管家時常會去的。侯樂便是選了這錦繡居當探風的第一站,和小六子兩人一道進了錦繡居。
一進了店門就招呼着他們的正是陳掌柜的外甥周來,周來這小夥計歷來嘴裏是多話的,侯樂長得樣貌兇悍些,便特地讓相對長得和善的小六子去和周來搭話。
周來雖說話多,但是其實心裏也有點兒分寸的,若是和客人聊布料,聊花色,絕對可以滔滔不絕說個半天不帶歇的,不過今兒這客人卻是讓周來有點兒心裏打鼓。表面上看來,小六子這客人比起他身邊那個自動散發着掩蓋不住凶煞之氣的侯樂好一些,笑容也是一直掛在臉上的,不過真正說起話來,周來覺得這兩個客人,絕對就不是真的來買布匹的!
那裏有人一邊心不在焉的翻着布料,眼睛只偷偷的四處張望,卻是一邊還要問什麼時候上新布料新花色的?周來的直覺告訴他,這兩位客人更像是別有所圖,於是他含糊的敷衍了這兩人幾句,就趁着他們回頭看店門的時候,遠遠的給櫃枱裏頭的陳掌柜遞了個求救的眼神。
到底是薑還是老的辣,陳掌柜接到外甥的求救信號後,一眼就看出來侯樂和小六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便笑着從櫃枱後走出來,笑眯眯的迎上來接替了周來的工作:「兩位可是看不上咱們這小店店面上陳設的貨色?咱們小店後院還有其它,客人要不要去看看有沒有合眼緣的?若是這樣還沒有能合了您兩位心意的,咱們東家和管家此時也在後頭,客人也可以和他們見上一見,定量多也能和他們談談做些合心意的新花色的。」
陳掌柜這試探的話才剛說完,就見着對面的小六子眼裏閃過的那點沒掩住的稍遜即逝的驚喜了。陳掌柜瞭然,心道,果然是衝着後院那兩尊大佛來的,難怪周來那等粗神經也發現了不對了。
不過陳掌柜也是個老人精了,一邊引着侯樂和小六子在店內一角的茶桌上稍微坐坐,閒聊幾句,一邊使個眼色讓周來往後院去通報楊亭和鄭零一聲。
周來只點點頭便往後院跑了去,才進後院的那月洞門,便抬頭見着鄭零從屋子裏出來,看樣子是預備着往前頭店面去的。
周來趕緊上去攔了他下來,低聲把才剛來的這兩個奇怪客人的行徑說了一通。鄭零聽着就覺得不對,沉吟了半響便對周來吩咐道:「你且出去讓陳掌柜再拖那兩個客人一會子,我這就和蓮少爺商議商議,且等一盞茶的時間才讓陳掌柜陪着他們進來。」
鄭零也不等周來答應,立即就轉身進了屋子,楊亭此時正倚在靠牆的羅漢榻上假寐呢,就他走出去這一會子,楊亭已經是昏昏欲睡了,頭靠在羅漢榻扶手上,眼睛全眯上了,手裏的那捲書也已經半墜在膝蓋上了。鄭零看着又好笑又好氣的,不過倒是看着楊亭這仿佛貓兒曬太陽曬舒服了一般的慵懶勁頭,他忽然又覺着不忍心吵醒她了,只自顧自搖搖頭,最後只將這羅漢榻前面的兩重厚重帘子放了下來,隔開了楊亭和外頭這會客的部分了。
不多時,陳掌柜果然便帶了兩個男子到了後院來見鄭零,陳掌柜才進房門就見着那比較少用的厚帘子放了下來,又不見了楊亭的蹤影,立即就知道這事鄭零是暫時不打算讓楊亭參與的了,便也順勢問道:「鄭管家,東家可是臨時有事走開了?這兩位是山西過來的客商,說是要跟咱們錦繡莊下大訂單的,鄭管家你看是不是你先替東家談談這生意?」說着又對那兩人介紹道:「這是咱們鋪子裏頭總管生意的鄭管家,生意上頭的多數事兒都是鄭管家在處理的。」
鄭零便點頭道:「即使如此,陳掌柜就回前頭鋪面里幫忙看着吧,只喊人送熱茶上來就得了,這兒我來照應就好。」而後又轉向侯樂和小六子笑道:「兩位客商請先坐下喝杯茶,咱們再細談。」
侯樂不着痕跡的掃視一圈這屋子,而後目光不自覺的在那布帘子上面多停了那麼幾不可察的一瞬間。鄭零是商場中混了不少年頭的,對人對事都經常是觀察細微的,侯樂這一微妙表情也沒逃脫他的眼睛,鄭零頓時警惕了起來,這人豈止是陳掌柜和周來說的不對勁,簡直就是不對勁到了很危險的地步了。
既然這兩位所謂的「客商」看來已經識破了楊亭並未離開的謊言,鄭零也就不費心再隱瞞,大大方方笑道:「我這東家蓮少爺正在小歇未起,兩位有事和我說也是一樣的,生意上的事兒,我是能全盤接手過來打理的,兩位且不必擔心。」
侯樂也不理會鄭零,只看一眼身旁的小六子,小六子會意,也對鄭零微微笑道:「這事其實還是和貴東家面談方好,鄭管家縱是能打理全盤生意,也未必管的了家事不是?還是請貴東家出來說道說道吧。」
鄭零不可置否的笑問道:「還沒請教兩位客商是打哪兒來的?許是我們東家的故人也未可知,還請賜教於我,我這就和蓮少爺說說。」
小六子衝口而出道:「咱們是黑木崖……」這話才說了半截,侯樂忙微微擺手示意,止住他的話頭後,也對鄭零笑道:「咱們從平定州西南而來,說起來也算貴東家的故人,還得勞煩鄭管家請出貴東家來和咱們敘敘舊,貴東家自是知道咱們是誰的。」
黑木崖?!前輩子是個成年中國人就知道的地方啊!鄭零眉毛微微上挑了挑,再忽然聯想起他曾經也嘲笑過的楊亭那囧了個囧的字蓮亭,心裏簡直是立即就警報大響!只是他面上一點不好帶出來,只保持着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道:「兩位請安坐喝杯熱茶,我這就喚起東家來和你們說話。」
好在他那挑眉的小動作侯樂雖是看見了,卻不過是以為他心裏不舒服兩人自稱故人——據說這就是楊亭未來的新贅婿了,看着未婚妻的故人(還要是不知道打哪兒來的故人)來了,心裏不舒服也是有的,便也並不在意,果真和小六子兩人安然坐下喝茶了。
鄭零走進布簾裏頭後,即時快步走近羅漢榻,榻上的楊亭似有所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低聲問道:「怎麼聽着外頭仿佛有人和你說話似的,這是……」
鄭零彎腰湊近了楊亭耳邊,這動作太過親密,鄭零兩手還撐在羅漢榻之上,簡直是半環抱着楊亭的姿勢了,楊亭的瞌睡蟲一下子就被鄭零這曖昧的動作嚇得全扔到爪窪國去了,立即就瞪大了眼睛。
好在鄭零也算眼疾手快,忙拿右手捂住她的嘴巴,同時微微搖頭示意她千萬別說話。也還好楊亭和他相處了這麼一年下來,默契也是培養了不少出來的,只一秒鐘就懂了鄭零的意思,在鄭零手掌裏頭默默的點了點頭。
鄭零隻覺得楊亭那小巧的下巴和微微開啟了一下的櫻唇在自己手掌里移動了那麼一下,手心裏就立即有種莫名的癢,而且這癢還是會移動的,從手心一直迅速的往心臟的方向飛跑了去……若不是這時機不對,鄭零真的不想放開自己的右手了!
不過這時候不是可以心思蕩漾的時候,鄭零立即收回了自己那一瞬間的走神,只往楊亭耳邊再湊近了一分低聲道:「外頭有兩個號稱是你的故人來找你,其中一個不小心說漏口了,他們是黑木崖來的。看來從前咱們開玩笑時候一語成籖了,也許你跟東方不敗真的有關係……」
楊亭在自己驚呼之前趕緊咬緊了下唇,連連深呼吸了兩下,才也湊到鄭零耳邊問:「怎麼辦?」
鄭零簡單答道:「見機行事吧,你有失憶當藉口的,千萬別露了馬腳,不行就往我身後躲,我來應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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