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謝宇斌笑道:「來得及、來得及!謝某馬上就派人通知各府縣鄉村,由地方上提供車馬,護送各地耆老到延州來,面領天子宏恩!五天功夫,州最遠地方的人只要加快些腳程應也趕到了。」
楊帆微笑頷首,兩人又對答幾句,楊帆便露出疲憊神態,向太守告辭,謝宇斌馬上喚來一個家人,叫他引着「楊二」去州館驛妥善安置。
楊帆剛一離開,謝宇斌便喚來兩個外管事,一一吩咐道:「你去,馬上驅散西城市集上的所有商賈,勒令他們立即離城,半個月內不許再返延州!城的店鋪也要打聲招呼,所有礙眼的東西,都得給我消失,就像上次程御史巡察時一般!」
那管事連忙退下,謝宇斌又對第二個管事道:「你馬上派人去,請盧別駕、葉長史、藺司馬及六曹參軍、司倉司戶司田等諸功曹來府上見我,就說有要事商量!」
說完,謝太守又對剛剛到內宅報信的管事李岩道:「你備一份禮物,這奉宸監來的楊二已然入住館驛,你去備一份厚禮,再送個女人去服侍他,省得他這五天在城裏亂逛,壞我大事。」
李管事遲疑道:「阿郎,聽說這奉宸監的男人都是女皇帝的男妃啊,送禮倒是使得,送女人會不會……」
謝太守陰陰一笑,道:「如此這般,他偷吃了咱們的東西,這嘴才粘得嚴啊!」
李管事恍然大悟,翹起大拇指道:「阿郎英明,小人這就去辦!」
不一會兒功夫,李管事就從內宅里選了一個美人兒,這美人兒也姓李,五百年前跟他一家。閨名喚作屏蘭,急急梳妝打扮一番,換了一身艷麗衣衫隨他離開了。這時,當家二娘已備好一份禮物,李管事取了,吩咐人套了輛大車,開角門兒駛出去,直奔館驛。
太史府的大娘子自然是謝宇斌的髮妻,如今謝宇斌發達了。早就看不上那黃臉婆兒了。再者,那婆娘貌相不美,出身也一般,談吐素質、待人接物都難登大雅之堂。與那官紳女眷往來,也實在不給謝太守提氣。
不過休妻是官場大忌。謝太守雖山高皇帝遠的,也不願犯這忌諱,乾脆把那黃臉婆子養起來,錦衣玉食,樣樣不缺,只是從不登她所居的院子。如今太守府上當家管事的是二娘,這是謝太守在洛陽做大理寺少卿的時候納的如夫人。如今儼然就是後宅之主了。
至於李管事從後宅領出來的這位屏蘭姑娘,並不是謝太守的妾室。楊帆所扮的是奉宸監里一個小典事,這等芝麻綠豆大的官兒,若不是掛着宮裏這麼一道金碧輝煌的牌子。謝太守都不會正眼看他。
饒是如此,堂堂一方太守,也沒有用自己的妾室侍奉於他的道理。太守府上,養着一班舞姬樂女。謝太守有時興致來了,也會從她們之中挑那中意的侍奉枕席。但是這樣的女人是沒有名份的,謝太守也不會把她們看成自己的女人,有時與別駕、長史等人飲酒醉了,晚上就宿在太守府客房,謝太守就會從這班舞姬樂女中選人去服侍。遠自春秋戰國,一直以來,這就是許多豪門大戶人家的習俗。
李管事領了屏蘭姑娘從角門兒離開不過兩刻鐘的功夫,盧別駕、葉長史、藺司馬及錄事參軍、司倉司戶司田等諸功曹便紛紛來到了太守府。
州別駕叫盧振榮,是延州府第二人,地位官職僅次於謝刺史,主要負責州訴訟刑獄司法事。州長史就是有隴西李氏背景、如今受命於隱宗的葉落雨了,他主要負責州民政。
另有司馬藺冰,主掌州兵事、軍賦,代刺史掌理團練日常事務,位居別駕與長史之下。再有六曹參軍李秦山,是諸功曹之守,接着就是謝太守特意點名召見的司倉、司戶、司田三位功曹官了。
眾人一聽,謝太守便把事情緣由對他們講了一遍,叮囑道:「欽差此來,是為慰勞耆老,但他們畢竟來自京城,不可大意,若叫他們看到什麼,難免就是一條禍根,諸君當謹慎對待。」
眾人連忙稱是,謝太守又對司倉、司田功曹道:「張昌宗此來是代天子慰勞耆老,余此並非他的責任,可為防萬一,你們那裏都要處理好了,公私要分明!」
二人會意,知道這是太守提點他們,要把貪墨下來的糧食另尋個所在儲放,萬萬不可放在官倉裏面,萬一張昌宗一時興起或者真的另有使命,跑去一看,這受災大戶居然糧食滿倉,豈不壞事。
謝太守對葉長史道:「葉長史這裏,速速行兩道公,一道命各府縣鄉村將耆老送至延州來。喬司戶,你佐助葉長史,有那管不住嘴巴的刺頭兒,報一個因病不行,不要讓他們來,來的都要敲打敲打,叫他們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亂講話!」
喬司戶連忙點頭,謝太守又道:「長史再行一道公,叫各府縣解送州城的賦稅糧草暫停,就說州里要接待欽使,無暇受理。等送走了欽差再說。」
葉長史正微蹙雙眉,心裏隱隱有些不安,聽了謝太守的話,忙點頭稱是。作為隱宗一員,太原府、丹州府和鄜州府接連發生的事情他是清楚的,因此陡聞有欽差光臨延州,葉長史登時有些警覺。
不過,太原、丹州和鄜州有常備倉,延州沒有,照理說顯宗是不可能注意到這個地方的。再者,女皇前些年就辦過一次「千叟宴」,她的年紀逾加老邁了,忽然興起,慰撫天下耆老,提倡尊老敬老之觀念,貌似也並不突兀。
想到這裏,葉長史的心又漸漸安靜下來。其實,能這麼快抹平心中的疑慮,還有一個他自己也沒有明確認識到的原因,那就是:他既便所疑屬實,也無濟於事。延州這個大窟窿,要麼不捅破,捅破了就沒人填得上。
葉長史是六年前到延州府的,他在京中坐了幾年的冷板凳,隴西李氏暗中運作,給他弄到了一個外派有實權的官職,結果一到延州,上有太守和別駕的冷遇,下有司馬、功曹等下官、僚屬的陽奉陰違,葉長史成了懸在半空中的官兒,上下都借着不力。
如此無所事事地過了大半年,他才漸漸發覺整個延州官場所有人抱成團兒排擠他是有緣由的。葉長史想得到大家的認可,想真正掌握權力,只能努力地融合進去。一開始,謝宇斌、盧振榮等人並不敢一下子讓他掌握全部內幕,只是在一些小事情上進行試探,等他一步步陷進來,與眾人進退一體,再也不可分割時,不需要向他透露什麼,他也知道了,但他此時已經成了其中一份子。
從上到下的合力,讓他始終有一種安全感,可是現在他卻突然感到了不安。原孜孜以求的權力,現在忽然有點燙手了。可他陷的太深了,還有退的餘地麼?葉長史只能暗暗祈求,但願皇帝那位面首真的只是為慰老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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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州驛是一座七進五開間結構的院落,土木結構,磚石極少,遠看高牆一片土氣,置身其中,卻也有池有水,有圃有蔭,尤其是室內軒朗,起居舒適。
唐時館驛,驛傳合一,既是接待過往官員的所在,也是驛夫傳遞書信公的所在,戰時還充當軍需給養上承下傳的指揮機構的責任。
這年頭交通極不發達,山川之險,道路之遙,令人望而生畏。地處黃土高原的延州與外界接觸更少,城裏最多的是跑西域的商幫,而延州館驛自然不是這些人可以來的,是以館驛裏面非常安靜。
擔夫、兜夫、抄單夫、走遞夫、解徙夫、驛館執役等人都無所事事地坐在門廊里,驛丞也不在,不曉得幹什麼去了,太守府的家人引着楊帆到了館驛,一問驛丞不在,也懶得等人尋他回來,便喚過一名管事,叮囑道:「這位是京里來的上差,太守親口吩咐了,好生款待着。」
那管事聽說是京里來的人,又有州太守親口吩咐,登時換了一副殷勤模樣,馬上給楊帆安排了一個獨門獨院的小院落,一排三間,左臥室右書房中間為堂屋,院中有古樸的木製桌椅,兩棵大樹,一樹桂花,滿園飄香,一樹石榴,碩果纍纍。
安排了楊帆入住,那太守府家人便離開了,管事殷勤問道:「不知上差今晚吃點兒什麼?」
楊帆道:「勞煩管事隨意安排吧,挑幾樣州的特色菜餚,再篩壺酒,解解乏兒。哦,對了,還請準備些熱水,我要沐浴。」
「好好好,您先歇着,在下馬上去辦。」
那管事屁顛屁顛地出去了,片刻功夫,遠處就傳來他喳喳呼呼的叱喝聲。熱水送來的到快,灌了滿滿一隻浴桶,楊帆關了房門,寬去衣衫,泡了個熱水澡,已是神情氣爽。出了浴桶,換上乾淨衣衫,楊帆便欲着人來把浴湯倒掉。
房門剛一打開,就見太守府上管事李岩領着一個白淨面皮、丹鳳大眼的俊俏女子踏進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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