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揭開蓋頭對喜鳳嫂說:「嫂,俺餓,餓死了,俺要吃東西。」
喜鳳嫂嚇一跳,趕緊幫她把蓋頭放了下去,勸道:「不害羞,新娘子沒揭開蓋頭之前,是不能吃東西的,否則人家就要笑話。」
玉珠說:「餓死我算了,餓死我,誰給王海亮生兒子?」
大喜的日子,玉珠的話里忽然冒出一個死字,又把喜鳳嫂嚇一跳。
她擔心妹子胡說八道,趕緊從旁邊的托盤裏抓起一根香蕉,堵住了女孩的嘴巴。
就這樣,玉珠吃了兩根香蕉,一個大蘋果,外加一串葡萄,光見吃,沒見吐皮。
喜鳳嫂傻眼了,說道:「就你這飯量,早晚把王海亮家吃窮。」
玉珠就分辨說:「娶得起媳婦管的起飯,買得起好馬備得起鞍,俺不吃飽,哪有力氣幫他生兒子?」
喜鳳嫂不敢跟她搭話了,這不一傻妮兒嗎?
王海亮是半夜九點才進的洞房,那時候外面的酒席已經散了。
他醉醺醺的,腳步踉蹌,喜鳳嫂發現男人進門,捂嘴一笑,閃身就要出去。
那知道剛走出去一步,王海亮就從後面抱住了她,問道:「你哪兒去?咱倆洞房吧。」
喜鳳嫂身子一顫,怒道:「滾蛋!抱錯了,我不是你媳婦,你媳婦在那邊。」
王海亮扭過身,這才發現頭頂紅蓋的玉珠,他喊了聲:「二丫……我來了。」一個飛身撲了過去。
想不到方向出現了偏差,一腦袋撲在了炕上,再也沒有爬起來,不一會兒打起了鼾聲。
喜鳳嫂走出屋子以後,洞房裏只剩下了玉珠跟海亮。
玉珠等着海亮摘下她的紅蓋頭,可男人半天沒動。
王海亮是被父親一腳踹進來的,他根本不想洞房,乾脆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進門就睡,玉珠也就拿他沒轍了。
這個計策很不錯,海亮趴在土炕上,腦子裏天旋地轉,淨是二丫的笑臉,還呵呵傻笑。
玉珠沒有辦法,只好自己揭開了蓋頭,然後幫着男人寬衣解帶。
她首先幫着海亮脫下了外套,再就是狼皮坎肩。
在幫男人解腰帶的時候,她的心就顫抖了一下。她知道哪裏是男人羞於啟齒的地方。
山里人隨便,沒有穿褲頭的習慣,一旦褲子退下,裏面就是別有洞天。
女孩的羞恥讓她無法繼續,於是她就拉過被子,幫着海亮蓋在了身上。
新婚的第一晚,忽然身邊多了個人,能睡得着才是怪事。玉珠就那麼坐在炕沿上,看着海亮傻傻發呆。
這就是自己的男人,大梁山最勇敢最強壯的男人,嫁給這樣的男人她不後悔。
她知道海亮還是忘不掉二丫,還在對二丫苦苦糾結。
但她相信自己的魅力,憑着自己的勤勞跟美麗,遲早會把男人征服。
於是二丫咬了咬牙,慢慢傾倒在了海亮的身邊,拉過一條大紅被子蒙在了身上。
她沒有解衣服,有些事需要男人親力親為,海亮不碰她,她絕對不會主動捨去男人應有的東西。
這一晚玉珠睡不着了,瞪着大眼一直熬到天明。
按說,新婚的第一晚,小夫妻兩個應該往一塊湊合才對,可玉珠怎麼也無法喚起那種激動的情愫。
她無助地瞪着屋子的房頂發呆,這間房子不錯,非常地結實,上面有一根大梁,六根檁條,127根椽子,來來回回數了四遍,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就在玉珠發呆的時候,屋子外面急壞了一個人,那個人是海亮娘。
海亮娘已經過來好久了,她是來聽房的,想聽聽兒子跟兒媳婦新婚夜能不能鼓搗點真事出來。
可豎着耳朵聽了半天,裏面一點動靜也沒有,她就知道,兒子海亮不肯碰玉珠。
這死小子,真是有福不會享,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就躺在旁邊,讓她囫圇着身子過完第一晚,傻不傻啊?
難道你就不憋得慌?
海亮娘氣得不行,真想衝進屋,把兒子一腳踹起來,然後監督他們成就好事。
她可盼着兒子跟兒媳婦成就好事了,自己好抱孫子。
海亮娘氣不過,憤憤回到了屋子,她男人王慶祥已經躺下了,在土炕上抽煙。
海亮娘氣憤憤怒道:「抽,你就知道抽,兒子跟媳婦不往一塊湊合,你還抽個毛啊?」
王慶祥吐出一團煙霧,立刻明白海亮娘在說啥。
他把煙鍋子磕了磕說道:「孩子的事兒,你管他那個幹啥?以後時間長了,自然會在一塊,你以為都像你當年一樣啊?」
海亮娘怒道:「我當年咋了?如果不是我當年把你灌醉,拖進高粱地,會有這個家?會生下海亮這王八蛋?」
王慶祥說;「人跟人不一樣,不能急啊,咱海亮是個多情多義的人,他還是忘不掉二丫,時間長了就好了,早晚一天玉珠會把他感化的,我堅信這一點。」
果然,以後的三天,海亮一直沒有碰過玉珠。
每天晚上他都喝得酩酊大醉,進門躺倒就睡,衣服也不脫。
玉珠沒辦法,只好忍着,她的心一天比一天悽苦。
三天以後,是姑娘回門子的日子,玉珠回到了娘家。
孫上香第一件事就是把姑娘拉進房間,詢問她跟女婿的房裏事順利不順利。
這是做父母的責任,姑娘沒出嫁的時候,大人總是管得很嚴,就怕別人占自家姑娘的便宜。
可一旦成為人qi,就要為他們之間的房裏事發愁。
大梁山很封閉,村民的思想保守,大多數的孩子都不知道那回事。
很多人成婚以後醜態百出,讓人哭笑不得,婚前教育成為了每家大人義不容辭的職責。
孫上香把玉珠按在了椅子上,問道:「閨女,咋樣,跟海亮的第一次……順利不順利?」
哪知道玉珠嘴巴一撇,女孩子哭開了,說:「娘,你騙俺,成親一點也不美,海亮根本沒挨過俺的身子。」
「啊?為啥啊?」孫上香大吃一驚。
玉珠說:「他每天喝得醉醺醺的,進門倒頭就睡,不要說碰俺,話也不跟俺說一句。」
孫上香說:「是不是你不行?沒有勾搭他?」
玉珠問:「娘,咋勾搭啊?兩口子還需要勾搭?」
孫上香怒道:「笨!沒見過你這麼沒用的人,我孫上香咋養了你這麼沒用的閨女?晚上你先把自己剝了,鑽進被裏去,等他上炕,也把他剝了,往上那麼一貼,身子那麼一纏,他就控制不住了……
男人就那麼回事,只要你粘他,他就有勁了,一旦嘗到第一次的滋味,以後你不找他,他也會橡根樹藤子那樣過來纏着你。」
玉珠道:「可是娘……俺力氣沒他大,他的身子重,俺搬不動他啊。」
孫上香惱羞成怒,抬手點了玉珠額頭一下,怒道:「你呀……笨死算了!!」
回門子這一天,孫上香對閨女進行了再一次的訓教,玉珠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她有了十足的把握,完全有辦法將王海亮征服。
果然,女孩再次回到婆家的時候改變了作戰方針,這天吃過晚飯,她首先幫着婆婆洗了碗筷,然後刷了鍋,餵了豬。
所有的一切忙活完畢,她還燒了一大鍋開水,提進房間痛痛快快洗了個澡。
洗完以後,她沒穿衣服,光溜溜扎進了被裏,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她等啊等,就像後宮的妃子等待王的寵幸那樣。
玉珠在被子裏想,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跟海亮哥成就好事。
女人活一輩子圖個啥?還不是圖嫁個好男人,伺候他一輩子?然後生兒育女相夫教子?
一旦懷上海亮的種,男人的心就收住了,也就不會再想着二丫了。
在跟二丫的這場爭奪戰中,她將是最後的獲勝者。
過了不久,王海亮終於回家了,今天他滴酒未沾。
海亮進屋以後,發現玉珠已經躺下,他聽到了女孩不均勻的呼吸聲,甚至有些氣短。
玉珠丰韻的身子在被子下起伏不定,裏面傳來了一陣盈盈的綴泣聲。
海亮輕輕揭開了被子,露出了女孩那張沾滿淚痕的俏臉。
海亮問:「玉珠,你咋哭了?」
玉珠說:「海亮哥,你是不是嫌俺長的丑?」
海亮說:「你一點也不醜,跟年畫上的人一樣好看。」
玉珠臉一紅說:「那你為啥不碰俺?俺娘說了,這次回家讓俺纏着你,讓俺剝了你的衣服,貼上你的身,可俺舍不下這張臉。海亮哥,既然咱倆成親了,那俺就是你媳婦,就該一起睡。」
海亮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說:「玉珠,我不能這麼做。」
玉珠問:「為啥啊?兩口子不都在一起睡嗎?」
海亮說:「我答應跟你成親,可沒答應跟你同床。」
「這麼說,你還在想着二丫?依舊忘不掉她?」
王海亮低下了頭,過了很久才說:「是,我忘不掉二丫,跟你上炕就是對二丫的背叛。」
玉珠的心頃刻間粉碎了,精神的大殿也轟然倒塌,抓着海亮的那隻手也慢慢鬆脫。
女孩子哇地哭叫起來:「俺的命咋這麼苦啊……王海亮!你坑了我!」
玉珠嚎啕大哭,肩膀一抖一抖,樣子可憐極了。
王海亮不是鐵石心腸,本來他想娶了玉珠,眼睛一閉,跟女人就這麼過一輩子算了。
可每當玉珠躺在他身邊,都會讓他情不自禁想起在山洞裏跟二丫牽繞的情景。
那時候,二丫也是這麼跟他緊緊靠在一起,兩個人立下了永不背棄的誓言。
現在二丫剛剛死去不久,他就另覓新歡,海亮覺得自己畜生不如。
這麼一想,對玉珠一點興趣也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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