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了,快回家練琴吧 163演播廳的大師課【中】

    蓉城的演播廳並不像音樂廳那般大,台高不過80cm的舞台距離第一排觀眾席大約只有四米不到的距離。

    舞台上,師生二人不用話筒也能將聲音傳到觀眾席的最後一排。

    而坐在前三排的位置,基本可以看清舞台上的大多數細節。

    比如奧拓剛才在講述「一個波蘭人在巴黎」的小故事,捏着鼻子模仿蕭邦講話口吻時一聳一聳的喉部小動作被前排觀眾看得一清二楚。

    可愛的教授引經據典,用一個又一個小故事為現場還原了一幅十九世紀法國巴黎文藝界的模樣。

    在林幽幽的之下,一個不太一樣的蕭邦形象出現在眾人心頭。

    季洋聽得大呼過癮,原來她所練習的黑鍵出自這樣一個人的筆下。

    開場約八分鐘的時候,奧拓關於蕭邦的作品做出了最後的陳述性概括。

    「雖然他有浪漫的的伸縮處理,以及極其浪漫的音樂,但是在他的身上,永遠存在着強烈的古典情懷。」

    隨着林幽幽的話聲落下,現場進入了半刻安靜。

    坐在魏三碗一旁的青年教師率先鼓起了掌,隨後現場的掌聲再次漫過舞台。

    這確實是一句值得反思的話。

    李安通聽到這句話,第一時間聯想到他曾看過的一篇衛報樂評,樂評里稱『浪漫派的演奏實踐正在逐漸吞噬浪漫主義時期的所有作品。』

    不難理解,相較於古典主義時期,浪漫主義時期的音樂崇尚自由,推崇個人主義。

    尤其在追求標新立異的今天,不少年輕的演奏家們為了走上更寬廣的舞台,正歇斯底里的挖掘着、重塑着浪漫主義時期的音樂作品。

    這番帶着幾分警醒意味的蕭邦人物速寫落下之後,掌聲落下,林幽幽走到舞台最左側和賈明玉幾句溝通。

    接着上半場大師課正式拉開序幕。

    今天第一個登上舞台的學員是來自蓉城大學音樂系的本科三年級劉同學,他希望得到指點的曲目是蕭邦的聖詠逃亡曲(1)。

    「奧拓老師好。」

    「林老師好。」

    像是第一次走上大師課的舞台,劉同學上台的姿勢略顯拘謹,走路的過程中兩隻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林幽幽給了劉同學一個鼓勵的微笑,奧拓更直接,伸出毛茸茸的手,一個請的手勢讓人倍感重視。

    劉同學坐到學生用琴前,微微調整琴凳高度,再次坐正的時候現場已經鴉雀無聲。

    一旁奧拓並沒有坐在主辦方給他安排的聽課位,站在了鋼琴左側一米遠的地方。

    台下的人都能看到他的正臉,而他此刻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在了鋼琴前。

    一個呼吸的功夫,只見劉同學抬手開啟了演奏。

    落指便是大氣磅礴的上行琶音,帶着先聲奪人之勢,看得出這個第一小節帶着演奏者的精心準備。

    但也就是這一個小節暴露出了所有問題。

    儘管李安今天坐在這裏的只是一個學生,但他是不免帶入了老師的視角來看待此刻舞台上的演奏者。

    演奏過於死板,從毫無關聯的每一個右手音便可得知演奏者的手掌只是鏈接手指和手腕的工具,並沒有起到再多的作用。

    接着時不時出現的錯音和卡頓的節奏說明演奏者的手腕並沒有熟悉每一部分的演奏位置。

    此處的不熟練並非指演奏者對於樂譜不熟悉,而是指不明確手腕每一次大轉所要移動到的區域。

    蕭邦的1李安練過一段時間,該曲目他第一個解決的問題就是穩固手型和把位。

    為此他簡化了複雜密集的音群,只留琶音里的關鍵音符。

    以慢速做到此點不再錯音之後,才填充相應的織體加入其中。

    從而繼續提速。

    反觀此刻正在演奏的劉同學,譜面已過半,他的手指越來越顯笨重,空氣中的音樂也無法再向前邁進半步。

    最終以乏味可陳結束。

    演播廳恢復安靜,看得出劉同學也自知水平有限,收手之後表情中沒有懊惱,看向奧拓的眼神中充滿期待。

    啪啪啪-

    奧拓率先帶起一片鼓勵的掌聲,嘴裏大聲說着那句全世界的通用語歪瑞古德。

    接着手掌面向大家,四指併攏下壓,像開合的鴨子嘴。

    「手掌。」

    林幽幽翻譯道。

    現場安靜下來。

    奧托走到劉同學身旁,指了指對方的右手。

    嘰里呱啦一通,林幽幽:「你的手掌差點就消失了。」

    奧托拿出譜子指到一處,「這裏很好,你的掌關節被我聽到了。」

    「但是大多數時候我沒有聽到。」

    「演奏這個曲目你必須要運用到掌關節,不然就會這樣。」

    隨着機械人林老師的翻譯,奧拓模仿了一段幾乎一模一樣的劉同學。

    「每一個音都是獨立的,這樣不好。」

    「連奏要動用我們的每一個關節。」

    奧拓從襯衣口袋拿出一支筆,然後在劉同學的譜子上畫了一個又一個小圓圈。

    每一個圓圈裏只有一個音符。

    「現在試試,動用你的每一個關節,連奏。」

    說完奧拓起身回到了他剛才的位置。

    劉同學略帶迷茫的看向林幽幽。

    「只演奏畫圈的音符,連奏。」

    接着林幽幽又補充了一句,「先不用注意速度和準確度,大膽的彈出連奏的感覺。」

    劉同學明白了,輕呼一口,思考片刻抬起右手按照兩位老師的指點大膽的跳動起手指。

    被簡化的旋律無疑大大降低了譜面的難度,再加上現場氣氛的加持,劉同學放開了自我。

    豁出去了,劉同學想,反正今天來蓉院就沒打算體面的離開。

    令人意外的音樂效果出來了,劉同學指下極其誇張的琶音像是被串聯了一起來,每一音都不再是孤立的。

    奧拓再度鼓起掌。

    現場自然是配合。

    最後劉同學起身向着兩位老師深鞠一躬,帶着滿滿的收穫走下舞台。

    賈明玉掐表,第一個上台的學員只用了10分鐘。

    而這十分鐘奧一共說了不到八句話,其中四句還是對着台下說的。

    大師課這個東西怎麼上,具體還得看大師的性格,看主辦方的安排。

    今天這場大師課,無疑奧拓是絕對主角。

    性格溫和帶點幽默感的大師也不吝嗇,在講述問題的過程中不僅只針對台上的學員,同時也在向台下每一個人指出練習鋼琴過程中普通人大都會存在的問題。

    以劉同學的手掌案解析,他的那句「你的手掌差點就消失了,」就很好的提醒了在場所有人——永遠要留心你的掌關節。

    至於台下的人能否能記這句話,就全看個人的水平認知和理解能力了。

    有人關注的是上課學員本身的問題,就像大部分魏家班本科一二年級的同學,他們今天帶來的問題其實還沒有上升到音樂,因為他們譜面的基本問題或許還沒有得到充分解決。

    有人關注的是大師的每一句話,就像馬昱和鄧仕祁,他們的手指已經擁有了足夠的熟練度,所以難免不會關注到演奏者本身的問題。

    他們更期待大師的某一句側面表達,或許就是這一句,便能給他們帶來一些特別啟示。

    李安即是後者,也是前者。

    作為前者,他不自覺帶入了自己的某位學生的視角,假設未來自己的這位學生出現了相關問題,他要如何去進行教學訂正。

    所以他現在很是好奇奧拓在劉同學的譜面上畫了哪些圈,那都是寶貴的教學資料。

    第二位學員上台的間隙,李安抽空扭頭看了一眼。

    「您這是。」

    正拿着手機對着舞台拍攝的季洋小聲回道:「我要錄下來回家慢慢研究。」

    李安笑着解釋道:「這堂課會有專門的錄像,就不勞您操心了,叫你來是來錄像的?」

    季洋吐吐舌頭放下手機,「老師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

    「這位林老師,是不是就是你給我講過的那個每天只練三個小時琴的天才主角嗎?」

    「是她。」

    「你們一級?」

    「嗯。」

    「能幫我要個簽名嗎?」

    「...你怎麼不問我要簽名?」

    「師父!」

    「認真聽你的課,沒聽見奧拓教授讓你管好你的雞爪子嗎,你管好了嗎?」

    「木有。」

    「那還要簽名?」

    季洋唔的一聲,接着轉念一想,似乎兩件事並沒有什麼關聯吧。

    隨着第二位學員的登場,大師課的氣氛漸漸火熱。

    -

    第二位登場學員是來魏家班的女生,本科三年級的亞軍選手,此人前年以省內專業第二入學。

    見魏家班的人上台了,觀眾席里的掌聲也濃烈了幾分。

    奧拓拿着曲目表也是有些驚嘆。

    接下來等待他檢閱的還是一首蕭邦作品。

    三度練習曲(6)。

    大三榜二在奧拓期待的目光中坐到鋼琴前,起手再次讓安靜的演播廳動了起來。

    對於全套蕭邦練習曲的難度排名,國際上向來爭議不斷,但不爭的事實是三度是很多演奏家一生都無法功課的曲目。

    每一位經歷過肖練洗禮的鋼琴演奏者,或多或少被其中的某一首帶有針對技術的作品虐待過。

    而三度的恐怖之處在於它只是一首作品,但幾乎每個人都能在這首作品中遇到屬於自己的技術難點。

    聽着耳邊還算流暢的演奏,他留意了一下這名叫做劉博洋的師弟。

    彈的真不錯。

    他曾經就被這段快速下行的段落虐了好久,平心而論他大三上半學期的時候並不能把這首曲目彈到這種程度。

    一曲結束,林幽幽看着鋼琴前的男生心中滿是欣慰,她想師父一定很開心看到這一幕。

    隨後奧拓花了很長一段時間為劉博洋和台下的學員們細緻講解了這首極有難度代表的作品。

    尤為在一四指、一三指,與二五指的交替同按演奏技術要領的心理準備問題,以及練習中的細則要領上,奧拓展現出了一個教學大師的絕對風範。

    舉例,親自演奏示範,令台下大呼受教。

    單這一趴,李安就覺得這一千五百塊花的物超所值了。

    鏡頭回到劉博洋,在經歷過全場掌聲和奧拓的鼓勵之後,壓在他心頭的那口氣終於借着今天的大師課舞台吐了出來。

    沒人喜歡當老二。

    年年期中期末考試都被第一壓半個頭,這滋味真的不好受。

    劉博洋一直暗自下苦功,終於在今天,他看到台下魏老師的笑臉。

    然而劉博洋只是今天上台眾人的一個縮影。

    為什麼要上台彈給大師聽,所有人目的都是一樣的,為了變得更強。

    變得比之前更強,變得比周圍的人更強。

    雖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在這個環境裏,除了自甘放棄的人,剩下絕大多數都不甘人後。

    憑什麼入學你是第一,快畢業了你還是第一。

    憑什麼大家的條件都夠,你可以保研我卻不行。

    大家是同學,是一個師門的兄弟姐妹,但註定無法改變的是——

    這是一個因為鋼琴音樂匯聚而成的集體,那麼只有彈的最好的人才配心安理得的站在最高處。

    就比如此刻眾人心中無限仰慕的林幽幽師姐。

    隨着一名又一名登台的學員,大師課還是大師課,奧拓孜孜不倦的講解着一個又一個技術難題,一種又一種練習方法。

    但觀眾席里部分在座的人,逐漸又生出了審視心理。

    他比我強在哪,或者說他比我差遠了。

    偶爾還有人覺得奧拓大師對某某某的評價實在過高了。

    當然當然,大多數報名參加這個大師班的學員還是帶着謙卑的。

    可大多數謙卑的人註定走不到一個圈子的核心位置。

    任何時候,有人的地方就得會有這種東西,哪怕是一群懷抱音樂夢想的人。

    上半場結束的時候李安給鄭海濤打了個電話,尋思問問對方怎麼還不來,哪知對方正在上網。

    「哥我不去了,沒勁。」

    見對方這麼說,李安便沒再說什麼,就從對鋼琴的態度上,鄭海濤確實比不上馬昱。

    「老師,我感覺這些師哥師姐都好厲害。」

    季洋聽完上半場只覺蓉城音樂學院鋼琴系好強

    「敢報名上台的自然都有兩下子,」李安望着第一排觀眾席前,林幽幽被眾人被圍的團團轉,「你看看今天下面坐了多少人,再看看你手裏的表單,上台的有多少人。」

    「就八個。」

    「算上明天上午的七個。」

    「一共就十五個。」

    片刻他話鋒一轉,「不過你也別想太多,還有不少沒來的,我估摸沒來的人裏面還有不如你的。」

    「啊。」

    季洋詫異道,「不會吧...」

    李安撇嘴:「你以為考進來的人都每天不吃不喝泡琴房,鋼琴這個東西就是這樣,你不練技術就得倒退。」

    季洋傻傻的點頭道:「我之前真以為上了大學,大家都會更努力。」

    李安搖頭嘆說:「只有小部分。」

    季洋又問:「老師,那他們之間的競爭是不是很激烈。」

    李安笑:「那是自然。」

    片刻。

    「別說他們了。」

    「你還沒入學,心裏不就和某人叫上勁了嗎?」

    季洋想到李慕妍,心想還真是,她估計到了大學她也不會放下這檔子事,她一定要在專業上超過李慕妍。

    一旁李安心嘆,這才哪到哪。

    華國院、海市院那幫人才是真的有競爭意識。

    那些人從小就比賽,從小就面臨考附小,再考附中,再到本科研究生,可以說沒有一天不是在激烈的競爭當中。

    想到這,他又想起陳老師。

    陳老師一個外省人,考進了華國音樂學院。

    真特麼牛逼。

    八萬一:你真棒

    片刻。

    小米:?

    「師哥,喝水。」

    這時鄧仕祁拿了兩瓶水向李安遞來。

    -

    隨着下半場大師課即將開始,奧拓喝了口水,拿起下半場的出場人員名單,四個貝多芬,接着目光不自覺的落到了最後一個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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