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影心裏一驚。
從韓瑾瑜身上滴答滴答滴落下來的,是混雜着血水的雨水,在地上堆積了一片水漬。
韓瑾瑜腳步頓了一下,轉過身來,看了一眼宋疏影。嘴角微微向上翹了一下。但是,這個時候,宋疏影分明已經可以注意到韓瑾瑜的臉色,是一種瘮人的白。
「沒事兒,你不用擔心。」
韓瑾瑜似乎是伸手想要拍一下宋疏影的肩膀。但是手伸過來的時候,卻莫名的頓了一下,然後向後猛的搖晃,宋疏影急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順帶扶着他的腰站穩。
「你先什麼都別說了,先去床上。」
宋疏影在觸碰到韓瑾瑜腰上的衣服的時候。就感覺到手邊是黏膩膩的,並不是雨水的冰冷,相反卻有一絲絲溫熱感。
她將手拿開,果然,手掌心內紅了一片。
她深深地皺眉,湊到鼻尖吻了吻,有血腥氣。
韓瑾瑜走的腳步有些不穩,但是宋疏影看的出,他在儘量讓自己的腳步平穩下來。如同以往一樣。
等到了床邊坐下,他在內心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撐得住。
這邊宋疏影已經轉身去拿急救箱,順便從浴室內端了一個冷水盆過來,放上一條白色的毛巾,出來就看見韓瑾瑜坐在床邊,正在喘着粗氣,見到她出來了,便深深地閉了閉眼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來。
宋疏影將水盆放在地上。說:「你現在不用對我笑,我知道你忍着疼……你先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清理一下傷口。」
因為宋疏影不知道這一次是什麼傷,可能是槍傷,也可能是刀傷,因為韓瑾瑜穿着的衣服是黑色的,所以在外表看,根本就看不出他究竟流了多少血。
但是,等到脫了韓瑾瑜外套的衣服,裏面是一件黑色的t恤,在小腹偏上的位置,皮肉和衣服已經黏在了一起,一道很長的傷口,一下子刺的宋疏影眼睛生疼,好像自己的一雙眼睛,都因為這樣的血光,染上了一片血紅。
韓瑾瑜按住了宋疏影的手臂,「打電話……叫方醫生過來處理。」
宋疏影抬起頭來,目光堅定地看向韓瑾瑜,「不,我能處理好。」
韓瑾瑜看着宋疏影一張小臉,額上浸出來的細細密密的汗珠,最終還是鬆開了手臂,似乎是由着她了。
但是,宋疏影最終還是高估了自己。
因為在小腹上受了傷,脫衣服十分不方便,她便從急救箱內拿出剪子來,將韓瑾瑜的t恤,沿着從中間剪開,將薄薄的一層布料從他的身上剝開。
是刀傷,但是,宋疏影可以看得出來,傷口很深,而且刀口並不是直着切下去的,外面的皮肉翻上來,就算是看起來都十分可怖,而就在這一瞬間,韓瑾瑜忽然伸出手來將宋疏影的眼睛捂上了。
宋疏影臉上帶着一股子倔勁兒,將韓瑾瑜的手拉開,然後用剪刀,在他胳膊上的t恤給剪開,最終完全將已經被剪成碎布的衣服丟到地上。
韓瑾瑜的胸膛上也有細小的傷痕,胸肌上還有後背上,有幾處傷口,不嚴重,宋疏影只用了止血棉就止住了血。但是,腹部的傷口無疑是最嚴重的,仍然在向外汩汩的流着血。
宋疏影抑制住自己眼眶的酸痛,伸手去拿急救箱內的酒精和紗布止血棉。
酒精刺激傷口,疼痛難以忍受。
但是,韓瑾瑜臉上的表情也一直是淡淡的,他的目光自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宋疏影的面龐,清麗卻一丁點都不放鬆,似乎真的就是為了韓瑾瑜的傷口在私底下較勁。
宋疏影說:「疼麼?」
「明知故問。」
宋疏影一下子笑了出來,「還有興致開玩笑啊,看來還是不疼。」
只不過,在消毒,用了止血棉,甚至用紗布將腹部的傷口包紮之後,流出來的血很快就將紗布浸透了。
宋疏影皺着眉,便拆掉紗布,重新再包紮了一次,可是,這一次在清洗了胸膛上一些細小的傷口之後,腹部的紗布竟然又完全紅了,根本止不住血。
「需要縫針。」
宋疏影用止血棉按在韓瑾瑜的腹部的傷口,用了一點力氣,方才抬頭,看向韓瑾瑜,又重複了一遍,「需要縫針。」
韓瑾瑜臉上已經一丁點的血色都沒了,蒼白的和後面的牆面一個顏色,宋疏影以為他會再一次說叫方醫生來,但是實際上,韓瑾瑜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縫吧。」
在宋疏影的急救箱內,之前從醫藥的基礎知識和外傷包紮指南上,她去藥店內買了一些麻醉劑,用來做局部麻醉。
但是,宋疏影畢竟是沒有受過專業訓練,麻醉劑的定量和怎麼注射,她都不會。
她翻找了急救箱,看着麻醉劑上的使用說明,忽然狠狠地將麻醉劑摔在了地上,小玻璃瓶內的麻醉藥劑摔碎在地上。
但是,旋即她就意識到自己衝動了,只有那麼一盒麻醉藥劑,卻全都被她在情急之下摔在了地上,可是現在,怎麼縫針?
她忽然轉過身來,眼睛都是紅的,「不用麻醉藥可以麼?我在書上看到過你的這種傷口,只需要縫三四針……」
韓瑾瑜向前抓了一下宋疏影的手,「你看着來。」
這一次,宋疏影沒有掙脫,相反,而是看着韓瑾瑜的眼睛,卻忽然笑了,「韓瑾瑜,你不要總是這麼縱着我,我就是看了幾本學醫的書,根本就還沒有實際運用過,說不定我會害死你的。」
「那你為什麼要看醫學的書?」
「因為前兩次你不都帶着傷……」
宋疏影忽然頓了下來,是的,她為什麼要看醫學的書,她覺得她陷入了韓瑾瑜的語言陷阱里了,想起來之前韓澈的話,她是喜歡韓瑾瑜麼?不是的,只是覺得兩個人既然住在一起,就需要互相照料,韓瑾瑜受了傷,她絕對也不能視而不見。
是的,就是這樣。
抬眼,韓瑾瑜正在對着她笑,眼睛裏有融融的暖意。
這種融融的暖意,在宋疏影的記憶里,基本上是沒有過的,因為韓瑾瑜不愛笑,真的是不愛笑,有時候宋疏影故意逗着說一兩個笑話,而韓瑾瑜都只是抽抽嘴角而已,或者為了給宋疏影面子,才會笑出來。
後來,宋疏影問過韓瑾瑜,為什麼在那個曾經的暴雨夜裏,會那麼溫馨的笑。
然後,韓瑾瑜回答說:因為我以為我快要死了,然後,想給你留下最好的時候。
宋疏影驀地站起來,從急救箱裏拿了手術縫合用的針,用酒精消了毒,然後又準備大量的紗布和其他的必備用品,針尖逐漸接近在韓瑾瑜腹部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卻忽然停下了手。
她深呼吸了兩下,走到一邊拿出來手機,翻出來方元東的號碼,打了過去。
「你現在在哪兒?過來一下,韓瑾瑜受傷了。」
就算是在暴雨的夜裏,方元東也來的很快,不過十分鐘,就已經驅車來到了公寓下,在樓下,看見了高雨,正在找人清理車內的血跡。討每協才。
也幸而,是這樣一個暴雨的夜,等到明天雨停了,一切曾經有過的痕跡,都會被沖刷的一乾二淨。
高雨打着一把傘,站在車前,「快上去吧,刀子是直接插進去的,韓哥硬生生給拔了出來,估計快失血死了吧。」
方元東:「……」
高雨說着,就將一個已經裝進密封袋裏的刀具給拿了出來,給方元東看了一眼,方元東眼皮一跳,「怎麼不早給我打電話?」
高雨聳了聳肩,「不是宋疏影給你打的電話麼?」
方元東這樣一聽,也就明白了。
方元東的用具要比宋疏影急救箱裏更齊全,因為韓瑾瑜有時候受了傷不便去醫院,這邊方元東作為他的醫生,一些東西都是準備齊全的,外殼的手術一般情況下不需要藉助機器,所以,只要基本的東西齊全,便不用去醫院驚動。
其實,宋疏影的估計沒有錯,這個傷口從外面看起來真的也就是三厘米,三四針,但是,這是一把匕首插進去的,幾乎傷到了脾肺。
方元東在處理傷口的時候,宋疏影原本是在身後站着看,但是,不過幾分鐘,便轉過身出去了,將自己臥室的門嘭的一聲關上了。
這邊的方元東給韓瑾瑜處理了傷口,上了藥,順帶打了一針。
「你如果再不給我打電話幫你止血上藥,你恐怕就真的跟高雨說的一樣,要死了,」方元東看着韓瑾瑜將意見襯衫披上,正在艱難的系扣子,「以後沒必要用這種生命的事兒來博美人一笑,你可不是那種為了美人連命都不要的人。」
美人?
韓瑾瑜苦笑了一笑,況且,美人現在的心還不在自己身上。
方元東原來是張老手下醫生,他的妹妹方妍也是走的醫生的這條路,所以一般情況下,只要不是疑難雜症,他們的外傷都是方元東在處理的。
他認識韓瑾瑜也算是有好幾年了,他說:「你現在已經不大理智了,韓哥,我不知道我現在這麼說對不對,你和宋疏影現在的這種關係,到底算是什麼?」
韓瑾瑜默不作聲。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算是什麼關係,只不過是兩家的老爺子都看的好他,也看的好宋疏影,把宋疏影留給他培養。
只不過,培養麼?就算是在這裏,也都是宋疏影自己照顧自己,他基本上對於宋疏影的私人生活是不聞不問的。他也給了宋疏影自由,她可以想走就走,但是,沒有人束縛着她,但是,她現在卻依舊留下來了,每一次韓瑾瑜在外面辦完事情,回到s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這裏,而每一次都能看到宋疏影。
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方元東接着說:「韓哥,你現在想要退出張老那兒,我也聽說了,張老不同意,或者說底下有人故意為難你,才讓你這一次去西邊去截了那批違禁貨,明明知道那邊有兩撥人都在盯着,很緊……」
韓瑾瑜伸手擺了擺,已經閉上了眼睛。
方元東起身,「韓哥,那好,我先不說了,反正多的高雨肯定也都給你說了,我這人就是是非分明,我不向着張老,當初我脫離組織到醫院去上班的時候,你也幫了我不少忙,你先休息。」
他起身走出去,關上了門,默默地搖了搖頭。
而就在方元東口中的這個美人,現在嘭的一聲關了自己臥室的房間門,現在就在坐在床上,開了電腦,開了高考的報名系統,看着原本和韓澈已經填好的志願,默默握緊了手,手指滑動光標在方框內,然後按下刪除鍵,等到第一志願的學校被完全清除掉,她看着瑩瑩閃動的電腦屏幕,許久都沒有動。
咚咚咚。
三聲敲門聲響起。
宋疏影轉過頭來,盯着房門,房門已經從外面轉動打開,是方醫生。
方元東問:「這個時候方便麼?」
宋疏影從床上站起身來,點頭道:「方便。」
「我知道你現在是暑假,韓哥需要在家裏修養幾天,這幾天需要換藥,如果明天傷口沒有感染的話,就不用打針,需要換的藥我給你放這兒了。」
宋疏影直愣愣地盯着方元東,「你的意思是讓我替他換藥?」
「這就是我要說的,」方元東點頭:「你現在不是暑假麼,可以在家裏休息一段時間……當然,如果你要跟同學一塊兒出去玩兒的話,那高雨可以幫忙……」
宋疏影打斷方元東的話,「我不出去,我就在家裏。」
她走過來,「哪些藥?」
方元東不着痕跡的打量了宋疏影一眼,然後將需要在傷口上上的藥都分類標註好,最後說:「你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打電話問我。」
「好。」
「他這一次失血過多,如果有可能的話,你可以給他吃一些補血的食物。」
「好。」
宋疏影送方元東出門,轉身回來,走到窗邊看了一眼,剛才停在樓下的那輛黑色的私家車已經不見了,方元東打着傘出去。
雨勢貌似已經小了一點,只不過天空中還是會碾過悶雷。
宋疏影倒了一杯熱水,走到韓瑾瑜的房間內,「韓……」
名字剛剛說出口,她就急忙剎住了。
在床上,韓瑾瑜已經閉着眼睛側着頭,好像是睡着了。
宋疏影走過去,將水杯放在床頭,韓瑾瑜的身上蓋着一條薄薄的毯子,她不由得將毯子向下拉了一下,露出韓瑾瑜的胸膛。
方元東已經全都處理過了,腹部的傷口纏上了繃帶,繃帶是乾淨的,沒有染上鮮血。
宋疏影將毯子給韓瑾瑜蓋上,轉身出門的時候,將燈給關了。
這個夜晚,宋疏影到凌晨三點才睡。
她一直在翻找大學填報志願參考書里關於醫學的專業……
她考的分數足夠高,一般像是金融經濟這類在當時熱門的專業,分數都夠,醫學院的話……
宋疏影在網上查找近兩三年的錄取分數線,然後在紙上做記錄,十分認真地對比然後在電腦上畫了一個曲線圖。
一直到凌晨兩點,宋疏影才篩出三個學校,有醫科大學,也有一流大學內屬的醫學院……
宋疏影坐在電腦前,過了許久,大約是有半個小時,最終將醫學院的大學名字填寫在第一志願上,光標停留在報名界面的最下方「提交」的按鈕上。
在上面寫着「只可修改兩次」。
因為宋疏影在之前先填寫了一次,後來和韓澈討論的時候,才又把第一志願改成了韓澈所在的學校,等於說現在只剩下這唯一的一次機會了。
一旦要是修改過後,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之前和韓澈在圖書館裏做了三天的工作,也就全然在這一天內給推翻了。
宋疏影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黑漆漆一片,窗外偶然銀光的閃電划過天際,將整個房間照的明晃晃,須臾,便又沉寂與黑暗中。
改,還是不改?
她閉上了眼睛,恍然間想起來前些年,大約是兩年前的一個燥熱的夏天。
剛上高一。
那個時候,她性格比較孤僻,如果別人不主動來找她說話,她是絕對不會先找人說話的,而且,宋疏影在那個時候,還不認識張曉恬,也不認識韓澈,總是獨來獨往,有很多同學都看不慣她。
天氣異常炎熱,宋疏影在圖書館看書,她喜歡看一些比較晦澀的書,然後死死地鑽進去去研究,等到挑選完書,已經是到了中午吃飯午休的時間,圖書館的人是最少的時候,宋疏影才抱着很厚的書從樓梯上走下來。
但是,在樓梯上,身後忽然就是一陣大力,宋疏影心裏一驚,踩空了一級台階,然後直接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手中的書散落了一地。
幸好,只是兩級台階的位置,宋疏影在腳步不穩的同時,便一級急忙丟了手中的書扶了一下樓梯欄杆,所以,也只是崴了腳。
她在回過神來的第一時間,就轉過頭去看樓梯上,正好看見了一個人影已經順着樓梯上去了,穿着的是一條藍色的裙子,白色彩繪的帆布鞋,她的觀察力十分強,第一時間就將這個人的穿着記住了。
腳踝好像是腫了,宋疏影坐在台階上,慢慢移動過去,將散落在地上的書撿起來,先放在一邊,才脫了鞋,看了一下已經腫成雞蛋的腳踝,忍着的痛將鞋子穿上,休息了一會兒,扶着欄杆,用另外一隻腳,從台階上跳下來,一級一級……
這種時候,宋疏影就已經告誡自己,這個世界上,父母可以在前十八年給你幫助,但是未來的路,始終都是要靠自己的,特別就是在這種時候,更是要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
其實,宋疏影也期待着,能夠有一個英雄,一個騎士,能夠在這種時候,來幫她一把,但是,同樣的話想三遍,都沒有實現,也就不必要繼續下去了,所以,宋疏影依舊是只依靠自己。
宋疏影低着頭,看着腳下的台階,因為還捧着書,所以下樓的時候就特別的不方便。
她下了兩級樓梯,便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揉了揉腳踝,驀地就覺得內心十分委屈,儘管已經告誡過自己千萬遍,凡事靠自己,但是在真的有這種孤獨無助的時候,才真的會覺得呼吸不上來,原來寂寞就是這樣的。
深呼吸了幾口氣,宋疏影想要再起身的時候,忽然,她就看見前面的樓梯上,出現了一個黑影,黑影傾覆過來,將她完全籠罩在陰影中。
宋疏影抬起頭來,看見了韓瑾瑜一張逆光的臉龐。
「你怎麼……」
韓瑾瑜一句話也沒有說,就俯身下來,直接穿過宋疏影的膝彎,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韓瑾瑜,你不用,我現在……」
「別說話,先去做緊急處理。」
韓瑾瑜抱着宋疏影先到了洗手間外面,蹲下來給宋疏影脫了鞋襪,將她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扶着我。」
隨即,他便將宋疏影的褲腿向上捲起,露出了一半小腿,直接抬起她的腿,宋疏影急忙扶好,這邊韓瑾瑜已經打開了冷水,嘩啦啦地在她的腳踝上衝着,手指按壓了一下宋疏影的腳踝,她疼得倒抽了一口氣。
韓瑾瑜幽涼的目光在宋疏影臉上閃過,「疼也要忍着,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沒有人會心疼你。」
宋疏影微愣片刻,反問了一句:「那你呢?」
「不會,但是……」
只不過,但是什麼,宋疏影一直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韓瑾瑜的後續。
等到水流沖了許久,觸摸起來宋疏影的腳踝都已經是冰冷的了,韓瑾瑜才將水流關上。
宋疏影在韓瑾瑜伸出手想要將她抱起來之前,就首先按住了他的手臂:「我自己能走。」
一直到後來的後來,宋疏影才知道,韓瑾瑜那沒有說完的半句話,其實就是——不會,但是如果連你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總歸要有一個人去心疼你的,那就由我來吧。
有人關心,有人保護的感覺,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感覺了。
………………
韓瑾瑜確實是需要人照顧,而宋疏影恰巧就放假在家,便推掉了一些同學聚會,在家裏呆着。
當然,推掉的這其中,包括和張曉恬的畢業旅行,也包括韓澈。
原本已經定好了去旅遊的路線,但是,宋疏影卻臨時給韓澈打來的電話,說:「我不去了,我家裏有點事情。」
韓澈當時已經在旅遊景點了,他接到宋疏影的電話的時候,在詢問過後並沒有表現的特別暴躁,只是說:「那好,等下一次我們再計劃。」
「好。」
可是,就在宋疏影剛想要掛斷電話的時候,卻隱約聽見韓澈的電話里傳來了一個女聲,她微蹙眉,將手機重新拿過來放在耳邊,「阿澈,剛……」
嘟嘟嘟……
已經成了忙音。
她猛的搖了搖頭,本想要再打過去,但是又覺得自己實在是疑神疑鬼了,便將手機放下來。
韓瑾瑜腹部的傷口需要每天換藥,宋疏影嚴格按照方元東留下來的方法給韓瑾瑜換藥,繃帶解開,將染了血的紗布用鑷子拿掉,然後給他敷上藥,再用紗布包紮上,只不過,卻不再用繃帶了。
韓瑾瑜是躺在床上,而宋疏影坐在床邊,半伏在床邊,一呼一吸,感覺都可以拂在他的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韓瑾瑜因為腹部有傷,不能沾水,所以這些天,沒有洗澡,而且因為不能彎腰,也沒有洗頭髮。
宋疏影站起身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起來,我給你洗頭髮……哎,等等,」她頓了頓,「你這麼躺着,然後我在這邊給你洗頭髮。」
韓瑾瑜躺在床邊,宋疏影端了一個盆出來,濕潤了頭髮,又抹上了洗髮水,柔軟的手指在他頭髮上打出泡沫來,細細地揉着。
「舒服麼?前幾天在電視上跟人學了按摩的手法。」
宋疏影是微微俯身,因為身上穿的是一件比較寬鬆的棉質t恤,一俯身,從寬大的領口就可以不經意間看見裏面的風光,凹凸有致的身材,細嫩的皮膚……
宋疏影就靠在韓瑾瑜的身側,近的只有不超過三公分的距離。
韓瑾瑜忽然想起,宋疏影已經快十九歲了。
他剛開始將宋疏影領過來的時候,還只是一個青春期的小女孩,現在已經完全發育成一個婷婷的少女了,甚至都可以聞到她身上那種,獨獨屬於少女的馨香。
他覺得自己的下腹開始發緊了,連着腹部的傷口,都隱隱有些酥麻的疼,他深深地閉了一下眼睛。
這樣柔軟的揉着,韓瑾瑜卻忽然將宋疏影的手給打掉了。
宋疏影愣了一下,有些疑惑,不過看着此刻韓瑾瑜深深皺起的眉頭,以及閉上的雙眼,她也沒有再多問什麼了,見直接用水將他的頭髮沖洗乾淨,換了兩次水,一句話沒有說,就出了門,嘭的一聲將門給碰上了。
韓瑾瑜深呼吸了好幾次,一下子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已經明顯可以看的出,已經有了反應。
他下了床,到洗手間內用冷水洗了臉,努力平息了一下體內的燥熱。
如果再這樣相處下去,也不一定會發生點什麼,韓瑾瑜一向是非常有自控能力的,但是現在,他不敢保證,如果再和宋疏影兩個人相處再同一間房子內,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走出臥室,給高雨打了個電話。
「下午開車來接我。」
高雨對於韓瑾瑜忽然而至的這個電話表示其實並不了解,因為就算她現在是一個局外人,都能看出來,其實韓瑾瑜對於那個養了六七年的宋疏影,說到底絕對是不一樣的感情的,可是,究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她不知道,也不準備多問。
「好,需要訂機票還是……」
「訂一間酒店套房,距離這裏遠一點的……」
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宋疏影叫了外賣,專門點了補血的菜。
宋疏影的廚藝其實可以說是一塌糊塗,除了一些簡單的速食食品,還有就是簡單火腿這類的只需要將雞蛋打破放進煎鍋里,所以一般情況下吃飯,全都是叫的外賣,不過衛生情況還都不錯。
韓瑾瑜說:「我下午就要離開了。」
宋疏影愣了一下,繼續低頭扒着碗裏的米飯,不咸不淡的說:「哦。」
「估計過幾天就回來,這一次不會太晚,」韓瑾瑜笑了笑,「我欠着你一次畢業旅遊,我記着。」
宋疏影又是一個字:「哦。」
宋疏影送走了韓瑾瑜,自己在家裏單獨過了幾天無所事事的生活,因為韓瑾瑜的事情,她推掉了張曉恬的畢業旅遊,而且也推掉了和男朋友韓澈的旅遊,本說要一心一意地照顧韓瑾瑜,但是,韓瑾瑜卻離開了。
她其實可以跟韓瑾瑜大吵一頓,但是,她沒有。
人總是要為了自己所做出來的決定負責,本來就是自己心甘情願做出的決定付出的努力,別人並沒有強制要求,所以誰都怨不得。
宋疏影從小就是這樣一個冷靜的人,冷靜的讓人以為她沒有七情六慾,甚至連韓澈都覺得,在一些時候的宋疏影,很可怕,讓人心涼的可怕。
韓澈覺得,其實他從來都沒有看懂過宋疏影。
但是,宋疏影卻總是在一些時候,讓他怦然心動,那是和朱芊芊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
「芊芊今天晚上的航班,你為什麼不去接?」
韓澈的生母蘇芳的電話打過來,韓澈揉了揉眉心,說:「今天有點忙。」
「再忙可能忙到這種程度麼?有什麼比接朱芊芊更重要的事情,」蘇芳恨不得敲開兒子的腦瓜殼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麼構造,明明這事情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卻還是死不開竅,「你想要拿到韓家的家產的繼承權,朱芊芊是最好的幫助,她是朱家最疼的女兒,你綁住了她,就是綁住了整個朱家,一半的韓家就在你手中了,你懂不懂?現在只靠你一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
韓澈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你每一次都說知道了,但是實際上呢?韓澈,你是不是忘了,媽的腿到底是怎麼斷的,那場車禍,如果不是媽在,你現在恐怕就被韓瑾瑜找的人給弄死了!他都時時刻刻想要置你於死地,你呢?你怎麼就不能爭一爭呢?你今天晚上,不,你現在就去花店裏買一束花,然後去找芊芊去吃一頓燭光晚餐……」
而就在這個時候,韓澈直接將母親的電話給掛斷了。
他按壓着自己兩側的太陽穴,抬手將手機摔在床墊上。
他現在迫切的想要變得強大,沒有任何人可以制約他,也沒有任何人可以用別的事情威脅到他。
雖然說現在的韓澈也還有叛逆心理,但是也懂得是非明辨,他還是去找了朱芊芊,給朱芊芊送了花,然後一起吃了一次燭光晚餐,然後並肩在路上走着,說要去看電影。
韓澈問:「你想看什麼電影?」
朱芊芊靦腆的多,牽着韓澈的手,微微低了低頭:「你說了算。」
韓澈讀了讀上面幾部片子的片名,忽然就頓了一下。
如果是宋疏影,絕對不會是這樣的靦腆,肯定會說:「愛情片太婆媽,槍戰片沒有內涵,動畫片不想看,還不如看科教片,還能長點知識。」
韓澈聽了宋疏影這種另類的「如數家珍」,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宋疏影特別珍惜和韓澈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就對韓澈說過,哪怕是跟你牽着手壓馬路吹着風說話呢,也不想要浪費一點一滴的時間去看別人的故事。
朱芊芊在韓澈的眼前晃了晃手,「阿澈。」
韓澈猛然回過神來,笑了一下,「剛剛有點跑神,我們就看這個電影吧,影評不錯。」
朱芊芊嬌憨的一笑:「好。」
朱芊芊也只是在這邊過十幾天的假期,幾乎每天都和韓澈呆在一起,覺得怎麼也不夠,直到不得不上飛機飛回意大利。
在朱芊芊離開之前,帶着韓澈去見了家裏人。
「這是我男朋友。」
朱芊芊穿着一件粉色的裙子,束腰的是一條金黃色的腰帶,她帶着韓澈去了家裏,家裏人紛紛招呼韓澈。
韓澈將手上帶的東西遞上去,朱芊芊的父親說:「來了就來了,不用帶東西。」
朱芊芊撒嬌似的對韓澈說:「看吧,我就說了,你不用帶東西來,我爸爸媽媽人很好的。」
韓澈微笑着點頭,看向朱芊芊的眼神里全都是寵溺。
當然,在朱家這種大家族裏,朱芊芊的父母不可能不對女兒挑選的這個夫婿進行觀察,最後,朱芊芊的母親對朱父說:「小伙子不錯,看他那種寵溺的目光,根本就不可能是假的。」
朱芊芊的父母當然也調查了韓澈的家世,既然是韓家的兒子,雖然說是在外的私生子,但是,只要女兒喜歡就好,這樣一個寶貝女兒,恨不得都是捧在手心裏去對待的。
「芊芊現在還在國外上學,還有兩三年的時間,不如的話……」朱芊芊的母親笑着看向在朱父,「就先訂了婚,這樣也好安心,你說是不是?」
朱芊芊抬手推了一下母親的肩膀:「媽……」
朱芊芊的父親附和:「阿澈怎麼看呢?」
「我母親也很喜歡芊芊,」韓澈說,「等到我回去問一下我母親,定個日子。」
朱芊芊特別靦腆,臉上卻帶着的是十分幸福的笑。
韓澈臉上的笑容沒有改變,但握着高腳杯的手卻有點莫名地用力了,如果仔細看的話,才會看見他手指關節上已然發白了。
………………
韓瑾瑜不在家,韓澈又在c市,宋疏影一個人在家,真的是樂的清閒。
偶爾也回去給宋予喬補習一下英語,這個丫頭的英語真的是爛到了一定的程度,宋疏影簡直要頭疼死了。
「英語好難啊。」
宋疏影看着妹妹將頭髮揉的好像是稻草一樣,好像她整個人都處於崩潰邊緣了。
當時,宋疏影就認定了,宋予喬這輩子算是學不會英語了,頂多也就是將一些考試的知識教給她,純粹就是應試教育,但是卻沒有想到,在幾年後,她的妹妹,竟然一個出國了,在國外兩年,練就了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
卻因而也造就了一段不能割捨的愛情。
那個時候,宋老爺子還在世,只不過已經有些認不清人,老年痴呆了,但是,令人驚異的是,宋老爺子在看見宋疏影的時候,竟然認得,叫:「大丫頭,你過來。」
宋疏影眼睛一亮,「爺爺。」
宋老爺子說:「你要跟着韓瑾瑜好好學本事,等到學會了,就回來,爺爺有東西給你。」
宋老爺子到底是老年痴呆,還是清醒的,這一刻,就連宋疏影都不大弄明白了,但是卻依舊點頭答應:「嗯,你放心,爺爺。」
宋家和韓家的老爺子,其實都欣賞宋疏影,自然對於韓瑾瑜帶着宋疏影的這種行為,也就都算是默認了,但是,兩個老一輩,卻都沒有想到,兩個人的感情,會漸漸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
………………
張曉恬旅遊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將去旅遊地的紀念品給宋疏影送來了一大堆,因為去了海邊,所以也送過來很多貝殼做成的工藝品,光貝殼梳子就有一大堆。
「這些……這些,還有這些,都送你了。」張曉恬給宋疏影送過來一大堆的工藝品,還給宋疏影安排好了,「這個你付可以可以放在魚缸里,這個你可以掛在牆上,這個你可以掛在門樑上……」
宋疏影單手撐着下巴,聽着張曉恬喋喋不休。
張曉恬大約是口吃不停的說了有半個小時的話,自己去倒了一杯水灌下去,才問:「哎?韓學長沒有跟你去玩兒?」
宋疏影搖了搖頭:「沒,之前說去旅遊,然後我有事兒推了,他就一直在c市沒回來。」
張曉恬笑了笑,湊過來,「那那個帥大叔呢?」
「什麼帥大叔?」
張曉恬拍了一下宋疏影的肩膀,「就是上一次來接你的那個啊,我記得可清楚了,我覺得他要比韓澈有男人味兒啊,那才是成熟的男人……」
宋疏影知道張曉恬又要少女心了,索性自己走到冰箱前,給張曉恬拿了一杯早些時候從樓下冷飲店裏帶上來的檸檬冰搖。
張曉恬喝了幾口,休息了一會兒,才說:「那個錄取的學校能查了,你查了沒呢?」
宋疏影關冰箱門的手頓了一下,看向張曉恬的眼神已經多了一絲波瀾,「能查了?」
張曉恬嘖嘖唇:「面對高考錄取能這麼淡定的也只有你了疏影姐姐,前兩天就能查了,我跟你一個城市,不過我是二批,你不是報的韓學長的學校麼?絕對穩妥的,我幫你看了,你的分數線比a大高二十分呢……」ブ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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