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趙昚敏銳又清晰的察覺到了面前這個新朝年邁的帝王心神動盪。
只是不知這心神動盪是因臨安趙宋皇室的荒唐還是秦檜的死。
趙昚垂首,不敢深思。
蓀歌手中捻起一顆黑子,純粹無瑕疵的黑。
目力所及,遍尋不到一絲皎白。
半晌,黑子在蓀歌掌心中化為了一攤齏粉。
齏粉自指縫間簌簌落下。
趙昚:???
他看到了什麼?
他是知曉新朝的帝王文武雙全,劍術超群,可沒有人告訴他,強到這種地步。
趙昚心中敬畏更甚。
他可不覺得他的小命能硬的過玉石。
蓀歌拂去掌心殘留的粉末,外泄的情緒已經盡數收斂。
「有勞臨安王為朕解惑。」
趙昚忙不迭道「能為陛下效勞,是臣的榮幸。」
嗯,他不是怕死,他只是慕強。
趙昚自我安慰。
蓀歌輕笑一聲,臉上的褶子都深了一些。
能在歷史上締造乾淳之治的趙昚,倒也是真真對得起史書上的評價。
蓀歌狀似無意道「依臨安王之見,朕的兵鋒應該指向先後被遼金佔據了百餘年的燕雲十六州,還是應先掃除後患指向南宋臨安,以免後方着火。」
她的確是起了心思。
對金廷、對南宋。
這片版圖上,只應該有一個宋。
南北,也不能分裂割裂。
而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燕雲十六州,也該物歸原主了。
趙昚心頭猛跳,他身份敏感,這是能說的嗎?
就像是曾經淪喪地南渡歸宋的歸正人,饒是有萬般才華,養父也會忌憚,朝臣也會排擠。
細究起來,他現在與歸正人身處同樣尷尬的境地。
只不過,他是太祖趙匡胤的七世孫,有常人不能及的身份。
「臨安王可暢所欲言。」
蓀歌的聲音中依舊帶着溫和的笑意。
趙昚眉頭緊鎖,雙手交叉放在腰間,神經緊繃,不停地咬唇思考。
微微抬頭,若有所思。
漸漸地,他的眼神轉為堅定,似乎決定了什麼。
「陛下,臣之拙見,南北本為一體,兵戎相見,為下策。」
「夫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百戰百勝,非善之善;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淮河以南,有無數的仁人志士北望之心仍在,對金人的仇恨之火也不曾熄滅。」
「他們也會怒朝廷不爭,哀家國不幸。」
「這股力量,如野草,生生不息的同時不斷的綿延壯大。」
「他們都有一顆家國一統的心。」
「陛下明鑑,臣絕不是為舊日家國徇私,只是憐惜悲憫於生民不易。」
「若是內戰,戰火當應免則免。」
「可若是外敵,當寸步不讓。」
「臣曾經也想過有朝一日繼承了養父的皇位後組織北伐。」
蓀歌斂眉。
歷史上不僅想了,也做了。
隆興北伐。
只不過以失敗告終罷了。
「你繼續。」
蓀歌微微抬手。
趙昚頷首「若陛下能揮雄師將燕雲十六州重新納入版圖,淮河以南必會人心振奮與有榮焉,再一次動搖趙宋王朝的統治根基。」
「這是中原王朝,百餘年的心愿。」
「陛下也不必憂心臨安趁火打劫,後方着火。」
「如今的臨安,一盤散沙,戰力尚不及養父在時,無渡河之力。」
「加之,青黃不接,無將可用。」
「之前為應對完顏亮的南侵,還是虞允文一個文官臨危受命。」
「更別說,收復燕雲十六州是南北眾望所歸。」
「就算有作亂之心,有志之士也不會聽之任之。」
「再觀金廷,混亂方歇,元氣大傷。」
「此時,攻取燕雲十六州是天賜良機。」
「臣若猜的不錯,陛下心中早就有了決斷。」
蓀歌臉上的笑意加深。
「朕意不在試探。」
蓀歌坦誠道。
這只是她的惡趣味,她只是單純的希望看到這些在史書上留下印記的人,仍然可以綻放光芒。
而不是因為她的到來,變得籍籍無名黯然失色。
或許,還可以比史書上更加的耀眼。
她在,從不是為了遮天蔽日。
……
收復燕雲十六州,被提上了日程。
在大軍開拔前,蓀歌不遺餘力的安排人在南宋轄內宣揚大軍的正義。
趙宋軟蛋,我們辛宋不軟!
趙宋恥辱,我們辛宋血恥!
漢家天下百餘年的遺憾,我們辛宋來彌補。
民心,永遠都是一把利器。
蓀歌用起來,心安理得。
總比被旁人煽動起來,在她背後捅刀子要強吧。
術業有專攻,蓀歌將收復燕雲十六州之事交給了麾下將士。
她身上的光芒已經夠耀眼了。
毫無疑問,辛棄疾再一次披甲上陣了。
銳不可當的小將軍,在一次次的廝殺中已經建立了屬於他自己威信,擁有了忠誠於他自己的將士。
小將軍,飲酒寫詞,橫槊殺敵。
燕雲十六州是要塞,更是金廷毫無顧忌揮軍南下的通道,想要收復非一朝一夕。
數十萬大軍,浴血奮戰。
無數年輕有熱血的生命,葬送在這片戰場上。
犧牲,是有意義的。
一年。
燕雲十六州屬於金廷的一切勢力被剿滅,徹底被收復。
普天同慶。
包括淮河以南的南宋地區。
燕雲十六州的收復,給了百姓莫大的勇氣和安全感。
重建燕雲十六州的邊防,北方的遊牧民族就再也不可能像過去的百餘年一樣,肆意南下,長驅直入。
這種安全感,是實實在在的。
天下文人自發的為辛宋王朝的君臣將士賦詩詞歌功頌德。
甚至有越來越多的人,拖家帶口,渡河北歸。
在這個時期,人口的重要性與土地相當。
臨安的統治,越發不穩了。
八十高壽的韋太后……
不對,現在應該稱太皇太后。
死了。
沒有陰謀算計,是真正的壽終正寢。
朝堂上,各方勢力愈發的風起雲湧,狗咬狗一般,互不相讓。
有理想有志氣有本事的官員,也陸續地失望,再至絕望。
他們不能力挽狂瀾讓臨安朝堂氣象一新。
那就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與之沉淪。
要麼棄暗投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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