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昌齡一進來就沒有好話,斜了敦誠一眼,說道:「跟一個村姑你還榮幸上了,別丟了咱們愛新覺羅家族的臉面。」
「我丟不丟臉面不要緊,橫豎我也只是一個無名之輩,倒是你自己,不要丟了祖宗的臉面就好。」敦誠回敬了一句。
「你知道你是無名之輩還敢這麼對我們三爺說話?」昌齡旁邊的人出言譏笑敦誠。
「喲,還三爺呢,正經排下來,還不知誰喊誰爺呢?都是一個祖宗下來的,也別太過眼裏沒人些。」敦誠這邊有人接話了。
由於這些人都是宗室子弟,基本都是努爾哈赤的後人,所以彼此之間還算熟絡,只是這昌齡仗着家裏有爵位,眼高於頂,自然不會將這些落魄的族人放在眼裏,而這些落魄族人見這昌齡常常在外面做些欺行霸市的行為,對他也多為不齒。
所以,這兩批人是誰也看不過誰,見面就掐架,仗着都是宗室子弟的身份,誰也不怕誰。
「三爺,請這邊屋裏坐。」八福忙上來招呼對方,一看昌齡這人就不是好惹的,八福用了十二分的恭敬與小心。
昌齡哼了一聲,抬腳正要進對面的屋子。
這時有人突然指着牆上的一幅字畫問道:「敦敏兄,這個不是先生的作品嗎?」
「是先生的作品,這位姑娘是先生的乾女兒。」敦誠介紹說。
麥香倒是沒有想到,這些人都認識曹雪芹,而且看樣子,好像還很崇拜曹雪芹。
敦敏見麥香納悶,解釋道:「這些都是宗學裏的子弟,都是先生的弟子,對先生的學問很是仰慕。」
昌齡在一旁又哼了一聲。
「姑娘。這個是什麼?」又有人指着牆上的飛鏢盤問。
「這個啊,這個叫飛鏢,是用來鍛煉目力的。是這樣玩的。」麥香拿起一個飛鏢,站在二米開外的地方。嗖的一下,就扔中了中間的紅心。
「那上面的數字是什麼意思?」
「計算分數的,一共十隻鏢,都扔完了可以計分數,誰得分高就算誰贏。」
「這個有點意思,跟射箭差不多。」有人說道。
「不如我們今兒就用它來賭一個東道。」有人提議道。
「不錯,不錯。」很快有人附和了。
麥香知道這些宗族子弟除了念書。一般都還有要學習騎射,所以對這個飛鏢有興趣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這個賣嗎?」這些人手裏拿着飛鏢玩了一會,越玩越覺得在家裏的書房擺一個這個,看書累了時換換腦子還真不錯。比射箭簡單多了,但是也能鍛煉人。
「當然賣。一個飛鏢盤加五個飛鏢,五百個大錢。」麥香試探地問了出來。
她也不知道定價多少合適,成本不高,都是家裏現成的東西。就是費點功夫,還有,家裏的錦雞毛也被拔得差不多了,幸好年前老房那邊殺雞時麥香讓五福把大公雞的毛都留下了。
「回頭我帶一套走。」有好幾個人開口了。
這些人雖然大多是沒落的宗室子弟,但是幾百大錢還是可以拿出手的。因為他們每月也有固定的銀米,加上有的人家裏還有一兩份差事做,所以日子比普通人還是好過多了。
「好。」
「不行,我要了。」昌齡早在一旁看着這幾個人手裏拿着一個雞毛做的飛鏢,離了有一丈多遠,一直往飛鏢盤上扔,旁邊不時還有人喝彩,禁不住也痒痒了,可惜就沒有人邀請他玩,這會見人家要把東西帶走,這才着急了。
「憑啥給你?我們先開口要了。」有人說道。
「就憑我三爺給雙倍的銀子,不就是一兩銀子嗎,我先給了。」昌齡說完,他身邊的小廝掏出了一個銀錁子。
「有銀子了不起啊,不如我們來賭一局,反正哥幾個閒着也是閒着,就來賭一個東道吧。」
「算了,東西給他就給他,我們隨意吃一點就走吧。」敦敏說道。
這些人里敦敏最為年長,已經成親有孩子了,所以做人要稍微圓滑些,既然麥香能把這東西擺出來,肯定不止一套,回頭再買不就得了?
另外,這是在麥香的地盤,他怕給麥香帶來麻煩,因為他還是很了解這昌齡的個性。
「哦,不知是賭什麼東道?」昌齡一聽偏偏有了興致,接了言,沒事他還想去尋一點刺激呢,更何況是刺激找上他。
「就是在這店裏吃飯的東道,我們早就餓了。」旁邊有人搭了一句茬。
「要賭就賭大一點的,這破地方能有啥好吃的呢?」昌齡說完,眼睛搜尋了一圈,問道:「這是誰的店?」
八福被對方狂妄一嚇,哪裏還敢說話,五福方才見店裏沒人,早幫葉大福幹活去了,扒拉來扒拉去,麥香只得自己站出來,說道:「回爺的話,是小的的店。」
昌齡一直沒有正眼看過麥香,加上麥香這一年來變化也不小,所以對方並沒有認出麥香來,再說了,他每天忙說吃喝玩樂,哪裏有心思去記得一個小小的村姑?
「店裏都有些啥吃的?」
「主食有麵條、餛飩、餃子、米飯,菜有紅燒獅子頭、紅燒排骨、紅燒肉等,當然,您若不願意吃紅燒的,想吃烤的也成。」
「行行,誰愛聽你背這個,先撿你們拿手的菜做,先做十道大菜上來。」昌齡手一揮。
麥香一聽,忙拉着劉婆子去商量菜譜了,留五福在外頭倒茶伺候。
「怎麼着?開始吧。」昌齡喊了一句。
「成,你說怎麼比?」敦誠問。
「賭三局,我們這邊選出三個人來,你們也選出三個人來,輸了的不但要付今天的這頓飯錢,回到京城還要給我們哥幾個出銀子去樂呵樂呵。」昌齡這邊有人猥瑣地笑道。
「那你們輸了呢?」
「也一樣的。」
「那你們輸了送我們每人一個飛鏢盤。」敦敏說道。
「沒問題。」昌齡豪氣地說道。
「等等,你們剛才玩了半天,得先讓我們也試試。」昌齡這邊有人提議。
於是,這六個人都拿着飛鏢試了一會,選中了三個,敦敏那邊也試了一會,也選中了三人。
敦敏兄弟兩個一直長年習武,目力和腕力一直不錯,所以才會答應打這個賭,而昌齡這邊,這些世家子弟從小就被要求練騎射,所以身手也都不弱,尤其是昌齡。
所以當敦敏這邊以比1僥倖贏了的時候,昌齡很是不服氣,想了想,說道:「換一個玩法,這局算你贏。第二局,我們都蒙上眼睛,看誰扔得准。」
「那也成,先把這一局的帳結了,下一局賭什麼?」敦誠問。
「爺還會短了你這點銀子?」昌齡說完,從小廝身上的錢袋裏掏出一個五兩的銀錠,扔給了八福。
敦敏看了看他們這邊六個人,飛鏢盤是六個,剩下二兩銀子當菜錢,也蠻夠了,便問:「第二局賭啥?」
「我們還是那個要求,你們呢自己提。」
敦敏看了看牆上掛着的曹雪芹畫,說道:「你們輸了,出十兩銀子把先生這幅畫買了。」
昌齡一看這上面的畫,撇了撇嘴,說道:「換一個。」
偏這個時候紫菊和巧紅端了一盤點心上來,麥香給她們兩個穿的是一樣的桃紅印花棉布衣服,配一條靛藍的圍裙,頭上扎了一個靛藍的頭巾,雖然是山妹子的打扮,但是看起來有幾分俏皮。
本來,麥香沒想讓她們兩個出去的,可是五福一直在外頭伺候,這東西又不能沒有人送去,紫菊又早在一旁躍躍欲試了,好容易見到一位貴公子打扮的少爺進門,她還想等着領賞錢呢。
麥香叮囑了她們幾句,知道她們不吃點虧不經點事是不會懂事的,便讓她們兩個同時出去了。
「不如就賭這兩個丫頭,我們贏了,你們把這兩個丫頭買了送到我府上,我們輸了,我們把這兩個丫頭買了送到你家,如何?」昌齡看着紫菊兩個說道。
紫菊和巧紅雖然算不上多漂亮,但是勝在還算白淨,加上這一打扮又顯出幾分俏皮,昌齡看着有了幾分興致。
巧紅聽了有些害怕,低下頭有些哆嗦起來,紫菊卻是有些興奮,她早就想找一個機會進大戶人家,哪怕是進去做丫鬟都干,聽了這個話,不覺歡喜起來,只是紫菊畢竟也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再歡喜,心裏也是有點忐忑和羞澀的,所以她也低下了頭。
「這個不行,人家是正經女孩。」敦敏拒絕了。
「正經女孩?」昌齡早就從紫菊的臉上看出了答案,所以,當他用馬鞭托起紫菊的下巴時,柔聲問道:「你願意跟爺走嗎?」
紫菊仿佛被蠱惑了般,點了點頭。
「你看,她自己都同意了。」
「我不同意。」麥香這時聽到了動靜,也顧不得什麼,忙沖了出來。
「你?」
「她是我大姨的閨女,是我的表姐,是我請來的人,我必須護着她。」
麥香說完,一把把紫菊拉過來,說道:「表姐,你要是真想去誰家做丫鬟或者做別的什麼,等你回家了再去,我這就打發人送你回家。」
麥香一邊說一邊推着紫菊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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