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你瞅什麼呢?」五福見麥香似乎有些魔怔了,推了一下麥香。
「沒什麼,我們走吧。」麥香知道柳蕙蘭着急見到曹頫。
曹頫此刻一身灰色的僧衣,正拿了一把大掃把,在掃大殿台階上的雪。
「老爺,老爺。」柳蕙蘭見到曹頫,忙奔了過去,還沒開口,便捂着嘴嗚嗚哭了起來。
「孩子,你哭什麼呢?我這不是很好嗎?」曹頫以為柳蕙蘭是看到他這樣才哭的。
「老爺,老爺,四爺他,四爺他病重了,二爺也病了,老爺,你去見他一面吧。」柳蕙蘭哭着說道。
曹頫聽了這個,手裏的掃把落了地。
看來,曹頫還沒有修煉成六親不認。
麥香這才知道,這曹顒生了兩個兒子走了一個,這曹頫也生了兩個兒子走了一個,兩人都是留了小兒子。
「了空,你過來一下。」方丈大師站在台階頂上說道。
「是,師傅。」曹頫走到方丈跟前,低一個台階站着。
方丈伸出手來摸了摸曹頫的光頭,說道:「生未嘗可喜,死未嘗可悲,生是死的延續,死是生的轉換,生也未曾生,死也未曾死,生死一如,何足憂喜?」
麥香離得遠,並未聽真,只聽見什麼生什麼死的,可是曹頫卻突然抬起來頭,說道:「師傅,弟子愚鈍,還記得師傅講過的『好了歌』,世間萬般。好就是了,了就是好。」
原來這方丈竟然就是曹雪芹筆下的癩頭和尚的原型,這好了歌竟然是出自這方丈的嘴裏,麥香抬眼仔細看着這方丈,眼前的方丈面容清瘦乾淨,眼神溫和超然,這麼一副得道高僧的尊容怎麼會被描繪成癩頭和尚呢?
方丈點了點頭,說道:「你還是有些悟性的。也有些佛緣的,為此,師傅特地准許你下山一趟。」
麥香剛要腹誹這方丈不近人情,沒想到最後卻是開口讓曹頫下山一趟,看來,這佛家也不是不講人情。
「這位小施主,你過來一下。」方丈看着麥香說道。
「我?」麥香有些不敢過去了,都說這方外之人有一雙慧眼,這萬一要看透了自己的來歷怎麼辦?
「小施主頗有些緣法。以後,要記得多做善事。」方丈見麥香不敢過去,溫和地笑了笑。
「多謝方丈指點。」麥香合十拜謝。
至於這方丈說的緣法是什麼緣法。麥香也不想弄懂了。
從山上下來。柳蕙蘭直接從鎮裏雇了一輛馬車,讓曹頫趕去京城了。
而麥香也從柳蕙蘭跟曹頫的對話中知道,李鼎夫妻找到了李香雲,只是李香雲不肯回來,好像要跟着以前的一位舊識出家。
李鼎夫妻只得給曹雪芹送了一封信,想讓曹雪芹去一趟南方。偏曹雪芹這些日子感了風寒,又臨近年底,動不了身,只能等明年開春暖和些再說了。
到家後,麥香不放心曹雪芹的病情。又進了曹家,一進屋子。麥香便聞到了濃濃的藥味,曹雪芹躺在炕上,看樣子是發燒了。
「先生怎麼樣?要不要我去找一個大夫來瞧瞧?」麥香後悔剛才怎麼沒從鎮裏找一個大夫回來。
雖然知道曹雪芹不會這麼早走,可是麥香也不敢大意了,這古代,最怕的就是生病,早知道自己能穿越,就該學醫好了。
「孩子,大夫已經看過了,我已經好多了,你快些離了這裏,仔細我把病氣過給了你。」曹雪芹見麥香眼圈紅了,忙找個理由讓麥香出去。
「對了,說到病氣,師娘,我們去煮點醋來把屋子熏熏吧,我聽說這樣的話,病氣就不容易過給別人。」麥香知道自己上世家裏有人感冒生病了,老媽都是這樣做的。
「真的管事?」柳蕙蘭忙問道,她就怕把病氣過給了兒子,兒子還不到十個月呢。
「嗯,還有,我在格格家聽說了,她家老夫人最喜歡用熱水泡腳,說熱水泡腳後人會舒服多了,也能睡安穩些。」麥香又想到了一個辦法。
「師娘,不如你還是請一個婆子來吧,家裏就你一個,實在是忙不過來。」麥香一邊幫着柳蕙蘭生火一邊說道。
麥香也知道曹家如今養一個婆子還是沒有問題的,曹雪芹的收入雖然不穩定,但是如果一幅畫賣出去了,能過好幾個月,加上他本來還有一份兵營的錢糧,柳蕙蘭如今跟着麥香又做針線活。
「你先生這一病,我也想到了這個,我這就托人去尋一個可靠些的。」柳蕙蘭嘆了口氣。
麥香幫着柳蕙蘭把藥煎了,晚飯做好了,這才回到家裏,把自己家也都用醋熏了一遍,
這一晚,麥香都不得安睡,一會想着曹雪芹,一會想着棠村,一會又想着李鼎一家,誰知剛閉上眼睛,便做了一個夢。
夢到烏拉多敏難產了,孩子在肚子裏就是出不來,烏拉多敏把手伸向了麥香,嘴裏喊着麥香的名字。
「啊,不要。」麥香一下驚醒過來,摸了摸自己頭上,居然是一頭的汗。
這個夢境是如此的真實,麥香再也坐不住了,她收拾了下東西,天剛微微亮,便敲開了葉大福的門,謊稱自己有急事,必須去一趟京城。
村子裏只有里長家有馬車,麥香沒法,只得和葉大福敲開了里長家的大門,葉大福雖然腿腳不利落,但是趕馬車還是可以的。
麥香趕到禮親王府的時候,偏王府的看門人不讓麥香進去,正磨蹭時,只見關嬤嬤急匆匆地走了出來。
「關嬤嬤,關嬤嬤。」麥香忙喊道。
「孩子,快,我正要去接你呢,我們福晉她,她,她在等你呢。」關嬤嬤一眼看見麥香,就像看到了救星,拉着麥香的手,哭了起來。
麥香也沒來得及問,跟着關嬤嬤跑進了一個院子,屋外廊下站了一堆人,中間的大廳也站了一堆人,麥香沒有細看,跟着進了西邊的產房,只見屋子裏有五六個穩婆在忙着,烏拉多敏似乎只有出的氣。
這孩子怎麼能生出來?
「姐姐,姐姐,你醒醒。」麥香拍了拍烏拉多敏的臉。
烏拉多敏嘴裏含着參片,正閉着眼睛等死,聽見了麥香的聲音,突然精神一震。
「姐姐,你一定要撐住,你撐住了,孩子才能出來,你放心,你和孩子一定會沒有事情的。」
烏拉多敏點了點頭,兩行眼淚流了出來。
麥香哪裏懂生孩子的事情?
麥香一邊跟烏拉多敏說着話,一邊聽着這幾個穩婆說,是因為烏拉多敏的宮口小,孩子卡住了就是出不來。
而此時,產房的外面,已經有穩婆在問是保孩子還是保大人了,有一個二十來歲清瘦的男子遲疑了許久,才扶着牆閉着眼睛吐出了孩子兩個字。
婆子聽了轉身進來,手裏拿了把大剪刀,什麼措施也不做,就要對着烏拉多敏的宮口往上剪去。
麥香忙攔住了她。「你要幹啥?」
「小孩子不懂就不要問。」
「你不說清楚就不准動。」
見麥香抓住了她的手,婆子惱了,厲聲說道:「再耽誤下去,孩子也保不住了,你有幾個腦袋?」
麥香一聽這個,嚇得忙鬆了手。
關嬤嬤聽了拉着麥香的手,哭着說道:「麥香姑娘,你快想想法子,福晉,她們要放棄福晉。直接把宮口剪開,福晉會大出血死的。」
關嬤嬤也是病急亂投醫,忘了麥香是一個十歲的小姑娘。
「閉嘴,你再吵吵嚷嚷的,孩子保不住了,我們大家誰都活不了。」拿着剪刀的婆子聽見關嬤嬤的哭聲,手一頓,沒敢下手。
旁邊有兩個婆子聽了這話,立刻就要來把麥香和關嬤嬤拉出去。
「剪宮口?等一下,我有話說。」麥香緊急時候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記得自己的表姐生孩子當時就因為宮口小,做的什麼側切手術,據說是一個很小的手術,大人和孩子都很平安,問題是麥香根本不懂側切是切哪裏啊。
管它切哪裏,一共就這麼點地方,既然孩子不能生出來,就把那地方稍微剪開一下好了,然後再用腸衣縫補。
反正自己不剪,她們也要動手剪,與其讓烏拉多敏大出血而死,還不如自己動手,或者她還有點生還的希望。
不能再猶豫了,再猶豫就只能是一死三命。
「關嬤嬤,你去找人預備一把鋒利的剪子,一點麻藥,一碗高度的白酒,還有要一截腸衣,乾淨煮過的紗布,一根針眼大一些的針。」麥香交代下去。
「姐姐,你相信我嗎?」麥香看着烏拉多敏問。
烏拉多敏點點頭,眼睛裏再次流出了兩行眼淚。
「那好,我說使勁,你就使勁。你跟着我一下一下來,別着急。」
麥香說完,拉過一個穩婆來,讓她幫着烏拉多敏做按摩。
誰知那個婆子根本不聽麥香的,她看了看那個手拿剪刀的婆子。
手拿剪刀的婆子瞪着麥香,說道:「胡鬧,你才多大,這生孩子豈是兒戲?」
旁邊早有人出去找世子了。
「貝勒爺讓你出來一趟。」
「關嬤嬤看着她們,別讓她們動手。」麥香說完趕緊出了門,這才注意到,廳里站了一個二十來歲身穿錦袍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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