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來。
是御前得了消息,打發大阿哥與七阿哥過來了。
「大哥,七哥……」
九阿哥見了主心骨,鬆了一口氣,道:「瘋了馬,要不是三哥,就要出大事了!」
八旗人人騎馬,就少不了墜馬的。
馬車出問題的不多,可也不是沒有。
別說兩個孩子,就是大人在裏頭,斷胳膊斷腿丟了性命的也大有人在。
九阿哥這個時候是真後悔了。
不該湖弄功課。
今日幸好有三阿哥在,沒有釀成大禍,要不他得愧疚一輩子。
大阿哥翻身下馬,先看受傷的弘晴,弘晴雖是磕了頭,但是傷處卻是劃傷,應該是在車箱稜角的地方刮的,主要是皮肉傷,位置也是眉骨位置,不是囟門。
他又去看弘昱,弘昱只手背上蹭破了一塊皮,其他的地方無礙。
只是小孩眼睛泛紅,看着大阿哥羞愧道:「阿瑪,是兒子力氣不足,沒抱住弘晴弟弟。」
弘晴聽到了,歪着頭抽泣着道:「不賴哥哥,是我腦袋歪了,才撞了,身上哥哥摟着,沒磕着。」
七阿哥也翻身下馬,後頭帶了幾個臉生的侍衛。
三阿哥則是先看着那死馬,才望向七阿哥,咬牙切齒道:「老七好好查,我不信這是意外!」
七阿哥輕輕點頭,道:「三哥放心!」
其他的小阿哥也都過來了。
一個個驚魂未定模樣。
弘升則是後悔了。
他是上另一輛車照顧弘暉跟弘曙去了。
要是他在車上,他肯定能抱住弘晴,他比弘昱弟弟壯實。
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也都帶了不安,他們這幾年不止跟着來園子這裏,北巡都跟過來了,還是頭一次見馬車出事。
至於訥爾蘇,站在人群後頭,強忍着才沒有苦瓜臉。
這風向不大對啊。
去年的時候上書房還太平無事,雖說小爺爺們、叔叔們分幫結夥的,可一堆小毛孩子,還是天真爛漫的多。
到了今年,就大變樣了。
十四阿哥、阿克墩兩個「養病」,弘皙退出上書房,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的人。
今兒又傷了一個,驚了一個。
他一個外人,看着都膽怯。
這皇子們一個個看着溫煦,可能對孩子下手,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雖說已經是正月末,可早上天氣還是有些寒冷。
大阿哥立時看向九阿哥,想要叫他帶其他孩子們先回宮。
可是打量九阿哥兩眼,他不放心了。
真要再有事故,九阿哥在旁邊也不頂用。
還好這會兒功夫,五阿哥與十阿哥也來了。
是太后聽到外頭動靜不對,曉得後頭有車出事了,打發他們過來的。
這兩個是能信得過的。
大阿哥就囑咐兩人,將其他的小阿哥先送回宮。
其他的馬車已經都檢查過了,確定沒有問題,小阿哥們就被提熘上車走了。
弘晴與弘昱沒有走。
弘晴是傷了,上了九阿哥的馬車,先不回宮了,要回家養傷。
弘昱這裏,受了驚嚇,外加出事的是他的馬車,大阿哥嚇到了,不放在眼皮子底下也不安心,也被送上九阿哥的馬車的。
幸好跟着出來的太醫、宮人都在隊伍後頭,早有太醫直接過來給弘晴止血包紮。
九阿哥打發富慶回家取三七粉,則是想到自家了,怕也有「意外」。
主要也是告訴舒舒,遲些出發,多檢查馬車。
七阿哥帶來的人,將馬蹄、馬套、馬牙口都看過了,還看了馬的肛門。
出發的時候的馬匹是好好的,走了七、八里地才發狂。
這個時間拿捏的,不像是藥物。
果然,就在馬套下頭,血肉模湖,有一排鐵釘。
這馬早上好好的,拉車以後,鐵釘嵌入馬背,馬就發狂了。
如此簡單的計策,卻十分有效。
車夫……
車夫早在三阿哥殺馬的時候就被制住了。
大家看着這帶血的鐵釘,都說不出話來。
大阿哥的眼睛要噴火,真是奔着他的弘昱來的。
三阿哥臉色陰沉,想的更多。
這是哪個王八蛋渾水摸魚,沖孩子下手。
他相信不是太子……
可是旁人相信不是太子麼?
如今正是東宮長子垂危的時候……
太子相信他們相信不是自己麼?
三阿哥恨得不行。
可憐自家的弘晴,就受了池魚之殃,這額頭上的口子有一寸半,眉頭都成斷眉了,差點就傷了眼睛。
這會兒功夫,富慶也回來了,帶了三七粉跟酒精。
九阿哥將富慶叫到一邊,小聲道:「福晉嚇到了吧?」
富慶點頭道:「嗯,不過奴才瞧着福晉更擔心爺來着。」
九阿哥道:「可跟福晉說了,讓她等爺回去麼?」
富慶道:「說了,福晉說叫爺別着急回去,今天還有一天功夫,時間趕趟。」
九阿哥點頭,反正他是不放心舒舒一個人帶孩子們回京了。
怪怕人的,誰曉得哪個孫子在後頭動手腳?
簡直是無法無天。
三阿哥在旁,正在跟大阿哥說話。
「大哥,您是打算帶弘昱回郡王府?」
大阿哥點頭。
沒有將這幕後之人揪出來,他可不放心弘昱離了眼跟前。
三阿哥想了想,道:「大哥,對方沒有在西花園動手,就是忌憚着宮裏,要是到了郡王府,人多眼雜的,防賊一日,沒有防賊千日的……」
雖說三阿哥不曉得是哪個孫子動手腳,可是都不妨礙他壞了對方的好事。
關鍵是不能開這個先河,否則往後都沖孩子下手,這哪裏防得住。
大阿哥看着三阿哥道:「宮裏安生?」
三阿哥道:「咱們兄弟都平平安安長大了,弘昱他們去年在宮裏一年也太平,有汗阿瑪叫人盯着,還有太子妃管着宮務,大哥有什麼不放心的?」
他在「太子妃」的加重了聲音。
對方既衝着栽贓來的,肯定不會直接牽扯到毓慶宮。
還有就是宮裏都梳理了多少遍了,從三十八年到現下,三阿哥覺得比外頭乾淨多了。
九阿哥回來,聽到兩個哥哥說話,沒有插嘴。
要是有人反其道而行呢?
故意在宮裏坑人,將黑鍋扣給太子妃呢?
九阿哥心裏涼颼颼的。
他想要去御前告狀了。
今日能謀害皇孫,明日就能謀害皇子,後個兒就有人謀大逆了。
真叫人怕怕。
九阿哥磨牙。
不管了,回頭將皇子府的一百護軍先填滿了再說。
往後福晉出門,也要三、五十護軍跟着才安心。
馬屍直接大車拉了。
車廂也用另一輛車拉着。
這些還要再詳細檢查。
九阿哥跟三阿哥上了馬車,大阿哥與七阿哥騎馬。
大家要先回御前稟告此事。
馬車走的西直門,直接從三貝勒府路過,將弘晴送到三貝勒府,大家才回宮。
康熙已經到了乾清宮,四阿哥、五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也在。
康熙滿臉陰鬱,坐在炕幾之後,右手垂着。
三阿哥能想到的事情,他如何想不到?
這是有人存了壞心,故意給大阿哥與太子之間下蛆。
敢直接拿皇孫做筏子,對皇家絲毫沒有敬畏之心。
到底是誰?
是宗室王爺,還是皇親勛貴?
或者是哪位皇子阿哥……
康熙心裏亂糟糟的,早年大阿哥與太子相爭,從朝堂上爭到朝堂下,兩人見了也是嘰嘰歪歪。
可隨着大阿哥開府、喪妻,離了宮裏,兩人反而消停了。
今日變故,明顯有人見不得皇子們消停。
外頭有了動靜,幾位阿哥到了,正在請見。
康熙吩咐梁九功,道:「傳!」
梁九功應聲下去,帶了幾位阿哥進來。
大家望過去,視線一下子集中在三阿哥身上。
如今天氣有些暖和了,外加上三阿哥的端罩有些掉毛,就換了海龍皮的褂子,灰色寧綢面有些洗褪色,顏色比較淺,前胸血跡就很明顯,半身血呼啦的,還帶着濃重的血腥氣兒。
康熙探身,關切道:「三阿哥受傷了?」
三阿哥忙道:「汗阿瑪放心,兒子沒事兒,是馬血噴了兒子一身,沒顧上換衣裳就過來了。」
九阿哥是親眼見三阿哥殺馬的,在旁講述了當時的情景。
當時他坐着馬車,三阿哥騎馬,兄弟兩個說話。
弘昱他們的馬車不是把頭的,也不是尾巴,正好在中間。
九阿哥的馬車在最後頭壓陣。
所以弘昱他們的馬車出問題時候,離他們還有好幾丈遠的距離。
三阿哥反應卻快,先是勒馬過去,將馬車逼出隊伍,免得馬車衝撞前頭的車隊。
要知道十五阿哥、十六阿哥的馬車還在前頭。
要是當時沒有攔住瘋馬,那前頭的兩輛馬車也不能倖免。
而後眼見着馬車還不停,三阿哥就直接跳馬殺馬,一氣呵成。
「三哥的力氣都隨了汗阿瑪,直接勒住了那馬,真勇士!」
九阿哥目睹了全程,心裏對三阿哥真心敬佩。
要是三阿哥反應慢些,力氣小些,那今天真要出大事故。
康熙聽着,眼皮跟着直跳,看着三阿哥,卻就想要訓斥。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馬都瘋狂了,砍斷韁繩就是,居然直接跳上馬背殺馬!
三阿哥被看的訕訕的,道:「兒子心裏有數,掂量着呢。」
康熙卻直接落到他手上,冷冷地道:「伸手!兩隻手都伸出來。」
三阿哥猶豫了一下,伸了手出來,是兩個拳頭,手心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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