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府里出來,賈璉左右思量一番,還是覺得應該同賈瑛說一聲,賈珍給他出的注意倒不是不好,只是他擔心照此下去,不好收場。燃字閣 www.ranzige.com
且不提夫妻情分在,賈家和王家的臉面,總是要顧及的,鳳姐往日可沒少拿他叔叔說事。
只是到了鑼鼓巷才被告知,賈瑛又離京了,歸期未定。
再到永平府時,賈瑛才忽然發現,上次護送林如海能順利通過此地,是何等的幸運,同時他也有些想不明白,為何那些人會放任他和林如海離開?
到了現在,賈瑛可以肯定,上次刺殺林如海的人中,絕對有三陽教的影子,而且對方的活動痕跡就在北直隸和山東河南一代,據柳湘蓮的消息,林清最近就在永平府一代活動。
永平府在順天府之東,西北是薊州鎮,東北角就是山海關,關外就是遼東。
樂亭縣,兩面望海,自海上往東不過兩百里之外,就是遼東半島了,進可直插京師腹地,退的話,既可以坐船往遼東或是山東境內,或者直接乘船出海,往朝鮮倭島,甚至直下江南。
柳湘蓮一副行路打扮,牽着一匹棗紅大馬,馬腹上挎着家傳的雌雄雙劍,走進了樂亭縣的城門,徑直到了城南一處門戶外,扣響了門環。
「誰啊?」
院子裏傳來一道婦人的聲音,緊接着大門打開。
「姑媽。」
「是蓮哥兒回來了,快進來。」
或許是柳湘蓮比賈芸幸運些,又或者是姑媽總比舅媽來的親近,柳氏很是熱情的將柳湘蓮迎了進去。
「你前番回來,不是說朋友在京中幫你尋下一門親事嗎?可是定下了,你這孩子,也不知道捎個信兒回來,咱們老柳家可就指望着你一個來傳宗接代了。」
柳氏的目光中帶着一絲期盼,可柳湘蓮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岔開話題道:「姑母,怎麼不見姑丈和表弟?」
「他們爺倆往祥雲島上送五穀牲祭去了,過兩日是皇母的生辰,羅教的大日子,說是要在島上為皇母慶生,四里八鄉的人都要往那邊兒趕呢。」
「今年的慶誕,怎麼搬到島上去了?」柳湘蓮好奇道。
皇母慶誕,柳湘蓮也參加過幾次,不過往年都是在陸上,也不拘選哪個神仙的道場寺廟,被羅教佔據後,就成了自家皇母的道場,然後再召集四里八鄉的信眾百姓前來,一同參加盛典,他與三陽教的結緣,正始於此。
「還能因為什麼,官兵追的緊,說皇母娘娘是淫祀,不讓信,被抓到了是要戴枷殺頭的。」柳氏嘴裏雖然說着怕被官府追查,可眼神中卻不見半點懼怕,仿佛像是見慣了一般,你抓你的,我拜我的。
官府越是堵的緊,不知內情的百姓信眾越多。
安頓好行囊之後,柳湘蓮便找了個託詞,從姑媽家裏出來,往縣南祥雲島方向而去。
此事,換做行商打扮的賈瑛沈翔一行,正在距此不過一縣之隔的灤南等候消息。
「二爺,來信了。」
客棧內,喜兒走了進來,將一個小瞧的竹筒交給了賈瑛。
賈瑛將內中信箋取出,看了一眼後,又向沈翔遞了過去。
「祥雲島?羅教?皇母誕?」
「難怪我追查了那麼久,都沒有線索,原來是改頭換面了。」沈翔憤憤說道:「還說不是淫祀,連教名都說變就變,前番還信奉什麼無生老母,這會兒又是什麼皇母,若這勞什子老母皇母真箇兒有靈,不得跳出來拍死這些徒子徒孫,哼哼。」
賈瑛笑着搖了搖頭道:「沈兄這就有所不知了,他們這是換湯不換藥,這無生老母倒像是個千面神,在湖廣川蜀之地叫無生,到了河南山東就叫育化聖母,據說在河西之地還一度流傳着瑤池金母的名號呢,實則都是這個白蓮教搞出來的分支罷了。」篳趣閣
賈瑛也覺得這個被虛構出來的四不像有些荒誕,沒奈何百姓偏信這個。
「管他什麼無生育化還是瑤池的,這次管教砸了祂的淫祀,斷了祂的香火,沈某倒要看看,這位無所不能的神母到時會不會跳出來。」沈翔攥緊了拳頭,遂又看向賈瑛說道:
「賈兄,他們人在島上,咱們此次帶的人手怕是不夠,不如調附近衛所前來相助。」
繡衣衛在外辦案,可以臨時調動地方衛所幫忙,這也是賈瑛找上沈翔的原因。
賈瑛沉吟片刻道:「這次就不動用永平府的衛所了,勞沈兄派幾個弟兄,即刻啟程前往天津一趟,找到宋津宋倫兄弟,請他們調動水師船隻,從海上圍堵,此次說什麼都不能讓這個白陽道子逃掉。」
為了圍剿白陽餘孽,沈翔此次調動了一個千戶所的人馬,加上海上宋氏兄弟的水師,應該夠了,畢竟他們要面對的,大多數還是手無寸鐵的百姓。
「三日之後,海陸同時攻島。」
「不止如此,我看咱們還得派些弟兄,想辦法混到島上去,先摸清楚林清的住所。」沈翔補充道。
賈瑛點了點頭道:「這點,就交給柳湘蓮去辦吧,他是羅教的香主,地位不低,會有辦法的。」
京城。
賈赦從林府走了出來,轎子拐離了林府所在的街道,賈赦有從轎子裏下來,換上了一輛馬車。
「表兄,如何?」馬車內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賈赦搖了搖頭道:「我早就說過,即便讓我來也是無用之舉。我這個妹夫,看似文弱,可實則外柔內剛,他認定的事情,我也動搖不得。」
史鼎滿臉失望,無奈坐回了身子道:「那就沒辦法了。」
接着,又輕輕敲了敲馬車道:「先送赦老爺回府。」
「表兄,我怎麼聽說瑛哥兒又離京了,他如今與我也差不多,都是一個閒人,離京做什麼去了?」馬車內,史鼎隨意的拉着家常。
賈赦聞言,冷哼一聲道:「他做什麼,與我何干。」
「不過他確實不在京城。」
寧榮街,賈府。
賈赦自府門前剛剛下了馬車,便看到一定大紅雙人抬轎子從角門進了府里。
賈赦掃了一眼,見不是府里的轎子,隨口向門子問道:「那是誰的轎子?」
門子受了鳳姐叮囑,不准亂說,此刻面對賈赦發問,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回,雙眼珠子亂竄,左顧右看,卻沒人上來幫着解圍。
「嗯?」
「照實說。」賈赦喝道。
「回大老爺的話,那不是旁人的轎子,是二奶奶用來接姨奶奶入府的轎子。」門子磕巴着回道。
「哪個姨奶奶?」
賈赦疑惑問道。
「是璉二爺新娶的姨奶奶,東府珍大奶奶家的二姑娘。」
賈璉何時又娶親了,還趕在這個時候?
「混賬,荒」賈赦罵道一般,又將罵了半截的話收了起來,拂袖向府里走去,心中卻是窩火的厲害。
老子丟了爵被皇帝一道旨意訓斥的不敢見人,當兒子的剛承了爵,就鬧着新娶,這讓他心中如何能好受的了,至於國喪期間婚娶之事,賈赦卻沒當回事,豪門大家,這種事乾的也不在少數,何況只是低調的將人接進府來,又不是大肆操辦。
心生邪氣的賈赦,更是無心別的,壓着一肚子的火往自己的小院兒而去。
「給大老爺問安。」
剛走進院兒門前,便遇到了兩個丫鬟迎面而來,其中一人是他房裏的,賈赦沒心思理會,正當要徑直走過去,邁開的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
只見賈赦緩緩轉身,看向了另一個丫鬟。
「嗯。」
賈赦向着自家房裏的丫鬟,隨意揮了揮手,丫鬟知意緩緩退了下去。
鴛鴦此刻心中卻是打鼓,大老爺好端端的留她下來做什麼。
只是還未等她想明白,垂首而立的鴛鴦卻看到賈赦的腳步緩緩移動,繞着自己轉到了背後,鴛鴦卻不敢回頭。
「啊!」
一聲輕叫,鴛鴦不由向旁側移了幾步,避開後頸上吹來的熱氣。
「大老爺」
看着三分含羞的鴛鴦,賈赦心中的邪火欲望盛了幾分,視線從對方俏嫩白皙的臉頰緩緩向下移動,最終卻停在了半中,那珠圓玉潤,衣袍都不忍遮蓋的翹臀之上。
「用的什麼香料,這麼香?」
賈赦的聲音兀自響起,停下的腳步再次緩緩移轉至鴛鴦身後。
鴛鴦既不敢走,也不敢應,心中慌亂的像只小鹿。
站在鴛鴦身後的賈赦,緩緩低頭,讓自己看的更清楚些,躁動的心緒無處安放,袖袍下的大手不自禁的伸了出來,緩緩向那圓潤上蓋去,左右是在自己院兒里,他也不怕被人看到。
「啊,大老爺自重。」
小鹿受驚,再不顧眼前男子是誰,慌亂的跑開了。
賈赦遠遠看着鴛鴦消失的背影,還有那兩瓣扭動的玉臀,冷笑一聲道:「還能跑到天上去?哼。」
轉身往屋裏走去,心中卻暗自盤算起來。
兒子能娶,為何老子不能。
回到屋裏,賈赦着人將刑夫人喊來,問起了賈璉納妾之事。
刑夫人說道:「當日我不在場,聽說是老太太應准了的,又正巧趕上國喪,事情便拖了下來,沒想到他們這會兒將人接進來了。」
國喪之前,可不正是自己丟爵那陣兒。
「哼,他倒是會挑日子,我看他是愈發眼裏沒我這個老子了。」賈赦牢騷滿腹,發泄着不滿。
刑夫人吟吟冷笑道:「你這可是說着了,你看那璉兒媳婦,往常還敬着我這個婆婆幾分,如今連我身邊的陪房媳婦她都說訓就訓,半分面子不給留。
也是,如今人家是榮府的正牌奶奶,還用看着誰的面子不成?這不,國喪還沒過,就敢瞞着老太太將人接進府里來,上上下下還沒一個敢多嘴的,我看她啊,准沒安什麼好心。」
「怎麼說?」賈赦抬頭問道。
「你兒媳婦兒什麼性兒,你這做老子的還不知道?她那心眼兒能有多大的地兒,能容得下一房小的,若是真那麼大度,你現在恐怕連孫子都有了。今日若非你說起來,我都不知道這檔子事,可見是瞞着上下,自個兒偷着辦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且看她能颳起多大的妖風來吧。」
了解女人的,還是女人,刑夫人還真半點兒沒猜錯。
賈赦也是冷冷一笑,他心中正不自在呢,老子如此,兒子卻風光,讓他心中如何能痛快,說不得還要添把火才好呢。
「我有一事,要讓你去辦。」
「什麼?」
「老太太身邊兒,不是有個叫鴛鴦的丫鬟嗎?可有人家了?」
刑夫人聞言,搖了搖頭,卻明白了自家丈夫的意思。
有什麼樣的兒子,就有什麼樣的老子,父子倆都是花心好色之輩,不過她到底沒甚主見,性似尋常家的婦人,夫唱婦隨。
聽完賈赦的要求,也就點頭應了下來。
另一邊兒,鳳姐將尤氏悄悄接進了園子裏,找了一處僻靜的屋舍安置下來,並且叮囑上下不准走露了風聲,隨着賈璉承爵,鳳姐在府里的威勢愈發盛了,婆子丫鬟們只能連聲應下。
另一面,鳳姐又喊來了旺兒和興兒,開始了自己的謀劃,讓兩人各行其事,一個去交通督察院的院官,一個去找張華,只是她卻不知,這一切,都被賈璉看的分明。
樂亭縣南不遠的海面上,有着一處小島,當地人稱之為祥雲島,名稱緣何由來,已不可考,不過近日小島附近卻熱鬧了起來。
蠶沙口,樂亭縣南沿海之地的一處小鎮,附近有通往祥雲島的碼頭,此刻整個小鎮一定變得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就連跑南闖北的雜耍戲班子都問詢趕了過來。
「二爺,羅教的信眾廣泛,種地的百姓,富商豪賈,還有這些雜耍戲班,只要願意加入,皆以兄弟相稱,柳某當初便曾跟着戲班闖過南北。」碼頭渡口,柳湘蓮向扮做富商的賈瑛介紹着。
此次賈瑛的身份,是柳湘蓮發展的教內信眾,身份是保定府的一名富商公子哥兒,此次受邀前來參加盛會,當然,能讓羅教之人接納他的,還是身後滿滿當當的及大車貨物,這些都是拿來獻給皇母的生辰賀禮。
賈瑛聽了柳湘蓮話,倒是隱約記起來了,當初尤三姐初次見到柳湘蓮時,便是因他扮做戲班的一個白面小生。
「這蠶沙口,一直都是這麼熱鬧嗎?」賈瑛問道。
柳湘蓮搖了搖頭,說道:「以往當然不行,雖然也有船隻下海,通往祥雲島,可卻不敢像這麼明目張胆,能有今日景象,還是得益於朝廷開海的緣故。」
「可我記得,朝廷的開海令,只允許浙江一帶,怎麼北方的禁海令也這麼鬆了,縱使不再像之前那麼嚴苛,可也達不到這種景象吧。」
柳湘蓮搖了搖頭道:「這個就不清楚了,總之地方的官兵沒有出面阻止。」
「二爺,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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