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聽不到兄妹倆大部分的悄悄話,但在坐的股東不約而同產生一個共感。
——精彩!
而且。
誰是贏家,顯而易見。
藤原拓野憤而離席,而藤原麗姬拉開椅子施施然落座取而代之。
變天了麼?
「可以繼續了。」
藤原麗姬提醒發呆的代理會長。
震驚歸震驚,錯愕歸錯愕,山下龜三郎當然懂得審時度勢,本能的看了眼會議室大門,旋即立即收回目光,調整表情,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支持江董提案的,請舉手。」
唱票繼續。
江老闆安之若素,一隻手搭在會議桌桌面上,好整以暇。
就和某種沒來由的預感一樣,很快,藤原家族新一任的股東代表舉起了手。
山下龜三郎謹慎的掃視其他股東。
原本無一人支持,可在藤原麗姬表態後,有股東開始出現猶豫。
沒一會。
第二名支持者出現。
所有目光齊刷刷聚焦。
包括江辰。
又是一位女性代表。
辛西婭女士。
見豐石都舉起了手,徘徊的股東們不再遲疑。
然後。
所有人竟然都舉起了手。
不久之前才孤軍奮戰的江老闆匪夷所思的獲得了全票支持。
不值得奇怪。
在藤原家族、豐石、以及接替九鼎集團的江老闆統一陣營後,他們所持有的股權比例讓結果不再有懸念。
不管其餘股東舉不舉手都不會有任何影響,既然如此,誰還會傻乎乎去反對。
「關於搶修隊的人員,我們東瀛能夠負責。」
初來乍到的藤原麗姬迅速進入身份,那張妖嬈誘惑的臉沉着而冷靜,沒把應該承擔的責任推給外人,果敢堅決道:「可以倡導監獄裏的囚犯,對於他們來說,這是戴罪立功的絕佳機會。」
股東們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無聲交流。
「如果罪犯不夠用怎麼樣?這個方案,之前就討論過,保守估計需要三千人。」
搶修隊,這個說法比較好聽。
但論貼合實際,應該還是之前的稱呼更為恰當。
——敢死隊。
監獄裏的罪犯固然會想戴罪立功,想減刑,可應該沒誰願意送死。
指望罪犯的道德高度?
普通人況且沒有這麼大的胸懷。要是真具備如此情操,又怎麼會成為罪犯。
那麼指望死刑犯?
需要幾千人。
數量真不一定夠。
「只要抱着解決問題的決心,總能想到辦法。」
比起離開的藤原拓野,新換上來的藤原麗姬確實有很大不一樣。
所以麻煩不可怕,關鍵在於那些坐在位置上的人。
「如果罪犯不夠用,那就號召潛在罪犯們。山口組、住吉會、稻川會這些暴力社團的成員高達幾萬十幾萬,到了他們犧牲奉獻的時候了。」
股份們始料未及。
果然名不虛傳。
這位藤原小姐真是夠狠啊,只要能夠完成目的,不惜於採取任何措施。
「我建議將這項方案命名為填海計劃,對於願意參與進來的人,我們瀛東電力將給予必要且合理的補償。」
藤原麗姬繼續陳述。
江辰聽了不自覺點頭。
按照神州文化來講,典型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啊。
誰說死刑犯、黑社會就不能為國為民了?
綠林好漢一詞怎麼來的?
比起普通人,往往刀口舔血的惡人們更應該具有大無畏精神啊。
廢物利用、不對、物盡其用了屬實是。
「我支持藤原小姐的意見。」
江老闆當先表態。
斯國一。
唱起雙簧了。
「其他各位有什麼想法?」
就算只是傀儡,坐在代理會長位置的山下龜三郎也得履行該履行的職責。
股東們就像私底下達成默契,紛紛搖頭,態度高度統一。
暴力社團本來就和藤原家族這些超級財閥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既然藤原家主動提出這樣的方案,誰會蠢到去反對。
「我建議填海計劃就由藤原小姐負責。」
藤原麗姬看了眼踴躍發聲的江老闆,抿嘴一笑,明艷動人。
關於二人的「眉來眼去」,辛西婭盡收眼底。
「如果大家願意相信我,我一定會竭盡所能。」
甚至都沒有等其餘股東們表態,包括豐石都給忽略,江老闆便已經「啪啪」鼓起了掌。
二人的一唱一和,終於促使「填海計劃」的艱難落地。
「辛西婭小姐。」
散會的時候,江辰叫住對方,「多謝。」
說起雙方的關係,難以言喻。
敵人?
不恰當。
朋友?
肯定也夠不着。
「海洋是全人類的生命搖籃。」
辛西婭女士只用一句話回應,眸光波他臉上掃過,而後離開。
江辰沒有糾纏。
就算當舔狗,也不一定非得死纏爛打。
「江桑對她有想法嗎?難度很大喔。她就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械人。」
這個評價其實還是挺中肯的。
江辰瞥向打趣自己的尤物。
「嫉妒人家的顏值?」
藤原麗姬頓時面露幽怨,眼神哀婉,「江桑,麗姬比她丑嗎?」
美醜其實是一個主觀問題,沒有絕對的評斷標準。
更何況二人的風格截然不同。
要是純粹站在一個男人的立場。
還真別說。
比起渾身聖光不可褻瀆的辛西婭,這個絕代妖姬恐怕更有誘惑力。
「你剛才和藤原拓野說了什麼?把他氣成那樣。」
江辰轉移話題。
江老闆從來不是一個過河拆橋的人,都是應得的回報。
而藤原拓野之所以會輸,原因無他,只在於他從來沒有被豐石視作過盟友或者夥伴。
「他罵我婊子。」
藤原麗姬委屈道,像朝自己男人告狀。
江辰挑了挑眉,很理智。
「他無緣無故這麼罵你?」
「肯定是嫉妒了。」
嫉妒?
嫉妒什麼?
江辰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沒有繼續追問。
「核廢水的麻煩,真的能處理好?」
「保證完成任務。」
藤原麗姬鄭重其色,竟然散發出一種別樣的俏皮。
「就算拿人命去填,我也一定把反應堆給填平了。」
鐵血手段。
蛇蠍心腸啊。
也對。
在東瀛這樣的地方,如果不夠狠、不夠毒,作為女人,是永遠不可能被承認的。
只是。
假如身邊纏着一隻這樣的美女蛇,會不會過於刺激?
不知道江老闆有沒有感到緊張。
離開會議現場,顏面盡失的藤原拓野哪都沒去,直接回了老宅。
到家後,他徑直去了父親藤原寺的房間,等到了太陽下山。
「咳咳咳」
人未到,咳嗽聲先傳來。
面沉如水席地而坐的藤原拓野一動不動,沒有起身迎接,更沒有半點擔憂與作為兒子應有的關心。
老而不死是為賊。
如果能早一點閉上眼睛,現在的一切,根本不會發生。
那個婊子,早就成為了他的玩物,哪會有半點機會!
「吱呀」
木門推開。
藤原夫人攙扶着丈夫走了進來,看見藤原拓野,頗為意外。
「拓野,你不是去瀛東電力了嗎?」
跪地而坐的藤原拓野這才起身,壓抑着沸騰的怒火,低頭,向雙親問好。
「父親,母親。」
藤原寺似乎一點都不意外,仿佛早有預料般,在妻子的攙扶下,勉力坐下。
他的身體狀況確實非常糟糕。
「結果怎麼樣?」
「父親應該去問麗姬。」
藤原拓野低着頭,語氣並不激烈,但明顯透着頂撞的意味。
藤原夫人不明所以,但作為婦道人家,這種場合自然沒有資格插話,倒茶倒水,服侍丈夫。
「你有怨氣,可以理解,但是這件事,選擇權不在我們手裏。」
「那瀛東電力的股東席位呢?也是豐石和神州人交易的籌碼嗎?」
藤原拓野當然不蠢,即使強迫自己克制,可語氣還是情不自禁產生了波動,「父親,麗姬她是一個女人,而且她還是賣國求榮的叛徒!」
「拓野,她是你妹妹,你怎麼能這麼說。」
藤原夫人終於忍不住開口,皺起細眉,風韻猶存的臉上透露着對兒子的不滿。
「我沒有說錯,我說的都是事實。要不是她暗自幫助神州人,神州人不會贏得這麼輕鬆。當時,我是為了家族,才沒有揭發她。可是現在。」
「父親,你居然把瀛東電力給了她。她在資敵叛國的時候是肯定考慮過這麼做會帶來的風險,可是她完全沒有顧及過我們。」
藤原拓野可謂是字字泣血,以至於讓藤原夫人都沒法替女兒說話。
「坐。」
藤原寺的嗓音顯得虛弱無力。
藤原拓野深深吸了口氣,而後彎下膝蓋,重新跪地而坐。
「你說的,是事實。但是結果永遠比過程重要。現在的現實是我們輸了,神州人是贏家。麗姬下對了籌碼。」
「不管你還是她,都是我們藤原家族的血脈。」
「可是她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藤原拓野緊咬着牙,「父親,在她的眼裏,從來沒有家人,沒有家族,有的只是她自己。」
藤原寺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和兒子是一樣的想法。
不過此時此刻,即使他也這麼認為,依然別無選擇。
百年豪門、頂級財團又怎麼樣。
照樣身不由己。
「拓野,就算不是她,也不會是你,明白嗎。」
藤原拓野攥緊手。
屈辱、憤怒、不甘負面情緒在他的心裏沸騰翻滾,就差一點沖潰了他的理智。
好在等了這麼久,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去舒緩平復。
老東西的想法,他清楚。
不管是誰,反正榮耀屬於藤原家族。
以至於不惜送出瀛東電力的股東席位,去討好那個賤貨!
可是他呢?
為了所謂的大局,就毫不猶豫把他犧牲了嗎?
本就稀薄的父子親情蒸發殆盡,但藤原拓野更清楚,現在還不能和和老東西翻臉。
那個賤貨,恐怕就等着他衝動。
這麼一想,藤原拓野暗自深呼吸。
老東西的話,讓他覺察到一點。
老傢伙還是站在他這個兒子這邊的,之所以讓利,純粹是形勢所逼,迫不得已。
現在不是那個賤貨需要他們,而是藤原家族需要她。
找了個紮實的靠山啊。
「父親,麗姬是一個瘋子,誰也無法預測她下一秒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先前,她故意想要激怒我,試圖引誘我殺掉江辰。」
到底是親兄妹。
即使有差距,差距也不會太過懸殊。
不管二人之間有沒有苟且的勾當,只要自己陷入衝動,採取措施,不管成功與否,對那個賤貨來說都有利無弊。
「千萬不要對神州人做任何不利的行為,不然又會給他們發難的藉口。」
藤原寺鄭重而嚴肅。
藤原拓野聞言,心中百感交集,以至於怨恨都悄悄淡了些。
老東西終究老了。
居然說出這麼喪氣的話。
不要給他們發難的藉口。
曾幾何時,這麼擔心惶恐的,分明是對方。
「父親放心,我和麗姬不一樣。」
藤原麗姬的認知的確精準,她這位親哥哥,比她確實缺乏了一分魄力,以及一分狠毒。
藤原拓野撐着膝蓋起身。
「父親大人請休息。」
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們兄妹倆」
藤原夫人看向丈夫,欲言又止。
藤原寺咳嗽兩聲,緩緩閉上眼,「可惜,麗姬不是男兒。」
「吱呀。」
木門被拉開。
藤原夫人走出來,而後驚訝發現,兒子竟然還等着外面,沒有離開。
「拓野?」
「父親睡下了嗎?」
藤原拓野詢問。
藤原夫人點了點頭,隨後,道:「等麗姬回來,我和她好好聊一聊。」
藤原拓野嘴角輕扯。
「母親一直還是偏向麗姬多一些啊。可是,麗姬以後恐怕是不願意回來了。」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一家人。」
能夠生出藤原拓野與藤原麗姬這樣的兒女,並且坐上藤原家族主母的位置,藤原夫人的相貌以及氣質可想而知。
藤原拓野的目光在面前被長袍嚴實包裹的身段上下梭巡。
藤原夫人微微皺眉,要從旁邊離開。
「母親,接下來,你能依靠的,只有我了。」
丈夫病重。
女兒出走。
事實確實如此。
藤原夫人腳步下意識停頓,而後,呆立原地,臉色劇烈變幻。
藤原拓野慢條斯理的從其背後收回手,放在鼻尖,嗅了嗅。
「真香。」
旋即,轉身,與魂不守舍的母親擦身而過。(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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