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房門,三名女子正站在門外等候,為首的女子樣貌清秀,身穿木槿紫石榴裙,其餘二人則分別穿着澹藍襦裙與桃粉無緣裙,都是些不常見的裝扮。
王柄權面帶笑意看着紫裙女子,對方裝扮雖不像大家閨秀,可也有些小家碧玉的氣質,怎麼看也不像戲子。
豈料他自以為很和善的笑容,在對方看來卻是極其面目可憎,甚至隱隱帶着些嘲諷意味,女子蹙起秀眉,微微不悅道:
「剛剛就是你在背後說我們閒話?」
王柄權面露疑惑,仔細盯着對方看了會,隨後說出一句讓潘子騫差點抓狂的話:
「阿巴阿巴。」
這小子居然在這要緊的時候裝起啞巴來了。
對面三人也是一愣,身穿粉裙的女子顯然是相信了王柄權,小聲說到:
「蝶衣姐,是不是咱們弄錯了?這位公子……應該做不出那種事。」
紫裙女子微微皺眉,有些猶疑不定,自己的耳朵一向靈敏,不可能聽錯,她歪頭看了眼坐在窗邊的潘子騫,目露懷疑,後者見狀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又不能像王柄權那般不講義氣將其供出來,只能擠出一絲笑容。
這時,那名自始至終都沒開口的藍裙姑娘小聲開口道:
「蝶衣姐姐,窗邊那位公子是咱們南陽府的潘郡王,他的名聲在全城都有口皆碑,斷然做不出背後論人短長的舉動,可能確實是咱們誤會了。」
王柄權聞言臉皮不由一抽,為什麼自己一上來就被盤問,而他就不會被懷疑?他心裏雖這麼想着,但仍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如此要緊關頭,肯定不能露餡。
……
被稱作「蝶衣」的女子思量再三,最後朝兩名男子微微一欠身,說道:
「是蝶衣魯莽,給二位添麻煩了,我們這就走,不打擾兩位公子了。」
說完,就帶着其餘兩名女子匆匆離開了。
王柄權一直「目送」對方至樓梯,確定不會返回後,這才關上門,嘆了口氣道:
「這娘們耳朵可真靈,想我王某人英名一世,竟被一個丫頭逼得裝啞巴,這要是傳出去……」
不待說完,房門再次被敲響,王柄權有些不耐煩,邊開門邊嚷嚷道:
「又是誰啊?」
門一打開他就傻眼了,先前三名女子再次出現在了門口,與剛剛不同,此刻她們均是面帶氣憤。
「阿巴阿巴。」王柄權企圖故技重施。
「這位公子,請你自重。」紫裙女子冷冷開口打斷。
女子耳朵本就靈敏,再加上此處是戲樓,設計之初便要將聲音傳至樓內各個角落,即便是雅間,隔音效果也要較正常酒樓差上不少,剛剛三名女子已然走下樓梯,卻仍能聽到王柄權不加掩飾的聲音。
……
王柄權被抓了個正着,卻也不尷尬,微微一禮道:
「剛剛在下失言,多有得罪,還望姑娘見諒。」
三女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厚臉皮的人,平日暗地裏議論她們的人也不少,但當她們找上門時,哪個不是老老實實賠禮道歉,哪裏遇到過這種裝聾作啞之徒?
這傢伙定然是仗着有潘郡王撐腰,才忘乎所以企圖矇混過關,虧得她們機靈,才沒着了道。
三人盯着王柄權打量的時候,他也在打量對面,這三女湊一塊,估計都合不出一個腦子,對付起來不會太難。
想到這,王柄權面露正色道:
「還請三位姑娘稍
安勿躁,在下先失言再失禮,確實不佔理,但王某也是喜好戲曲之人,這些年走遍大江南北,就為給我中原國粹,定出一個先後之序。
今日好不容易見到傳聞中的坤班,喜不自勝有些忘乎所以,故而言語輕薄,還望三位姑娘恕罪。」
王柄權說着,施了一禮,三女見對方如此彬彬有禮,相互對視一眼,紫裙女子眼中的仇視少了許多,但仍是帶着些許防備道:
「既然公子說自己喜愛戲曲,可否點評一下我們的表演?」
王柄權點點頭,面露澹然道:
「這南北戲曲各不相同,南曲如抽絲,北曲如輪槍,自然不可相提並論。單較北方而言,蝶衣姑娘的唱功,距離那第一花旦,終究是差了些火候,不過姑娘小小年紀能達到如此境界,已是殊為不易,這前十之列,尚有姑娘一席之地。」
王柄權一踩一捧,女子就算有火,也不好直接發作,她耐着性子問道:
「依你所見,這北方有誰可稱作第一花旦?」
王柄權微微一笑,徐徐說道:
「即便是花旦,也有諸多分類,蝶衣姑娘面前,在下就不班門弄斧了。作為看客來說,花旦除了要求唱功紮實、唱腔秀美靈巧外,最重要的便是「煙花粉黛」了。
鄙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去戲樓也大多三分心思在曲兒,七分心思在人,別人是閉着眼睛聽戲,我是睜着眼睛看人,一顰一笑方可見功夫。」
王柄權說到此處停頓下,見女子面色如常點點頭,這才又繼續道:
「以在下愚見,這北方頭一號的花旦,當給京城廣寒樓的路小仙。此人男生女相,唱腔功夫可稱一流,曾有文人墨客以先賢詩作點評: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
除了腔調,這位路老闆的長相也是萬中無一,就算沉魚落雁也不足以形容,在下看來,美人即是美人,任何人妄圖以言語表達,都顯得多餘了。」
王柄權說完,靜靜看着對面三人,見眼前公子哥對那位路小仙如此讚譽,三名女子不約而同生出妒意,她們自幼從師學藝,走南闖北,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
蝶衣已是梨園少見的秀美女子了,怎麼可能有男子好看過她?
……
雖然心有不服,但未曾見到真人,也不好妄下定論,紫裙女子思索片刻,開口道:
「我們這個月底要去拱都衛登台,中途剛好順帶去趟京城,屆時勢必要去廣寒樓一睹公子口中那位路老闆的風采,若公子有半句虛假……」
「那在下就滾出這南陽府,再也不礙姑娘的眼。」王柄權笑着接過話。
三名女子再次朝二人一施禮,轉身離去。
待三人走遠,潘子騫看了眼王柄權,滿臉無奈,後者則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靠在窗口,喃喃道:
「路兄,幫手我幫你送過去了,你可要抓住機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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