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和齊唯民坐在天井上頭的圍牆處,兩人一邊喝着酒,一邊看着目光所及處的平房和藍藍的天空。葉晨喝了幾口啤酒,然後對着齊唯民說道:
「在對待七七上,相比你這個阿哥,我這個大哥當的明顯有些不夠格了。他有什麼事情,寧願去找你解決,都不願意跟我開口。」
齊唯民嘿嘿一笑,跟葉晨碰了下瓶子,喝了幾口酒,然後說道:
「你是家裏的大哥,二強和三麗他們,每天都要有你來照顧,再加上你和其他姊妹說話時自帶的氣場,七七就算知道你在疼他,肯定也會小心翼翼的。
當初在我家的時候就是這樣,唯義和小雅沒少因為我特別關照七七為難他,他們覺得七七搶走了我對他們的愛,這也養成了七七謹小慎微的性格,慢慢的時間長了就好了,別太放在心上。」
葉晨淡然一笑,其實他在對待齊唯民的態度上,跟原宿主有着最根本的區別。當初母親魏淑英在省下七七時難產過世,街坊四鄰就有長舌婦質疑七七長得這麼好看,就不是喬家能生出來的種,相反和二姨夫齊志強倒是有幾分相似。
原宿主喬一成明顯把這話記到了心裏,雖然嘴上不說什麼,可是卻因為這件隱情和表哥齊唯民別別愣愣了大半輩子,時不時的去陰陽怪氣他。這在外人看來很招人厭惡,覺得這個傢伙人品有問題。
葉晨自然不會這樣狹隘,因為他很清楚齊唯民是喬家世界裏難得的好人,雖然對七七溺愛,可是對於喬家卻並無虧欠的地方。所以這些年來,他跟齊唯民的關係相處的很融洽。
葉晨遞給齊唯民一個鴨腿,至於自己則是撿了一塊脖子啃了起來,吃得差不多了,抹了抹嘴上的油,對着齊唯民說道:
「為民,七七跟你親近,我還不至於去吃醋,不過你對他也不要太過於嬌慣,作為一個男孩子,多少總是要經歷些風雨的捶打,你把他保護的太好了,就好像在大棚里長出來的嫩芽一般。
他今年都十歲了,再過幾年就到了考大學甚至是談對象的年紀,你繼續這麼慣着他,是不利於他的成長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齊唯民苦笑了一聲,他自然知道葉晨說得在理,自從七七回到了喬家,他已經下意識的減少了見七七的次數,可是每次七七找過來的時候,怯怯的叫上一聲「阿哥」,他總是會不自覺的心軟,畢竟這是他從襁褓裏帶大的孩子啊。他對着葉晨說道:
「一成,我知道你說得在理,可是畢竟七七是我從小帶大的,有時候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見到七七遇到了難事,就想着去幫忙,你不會怪我吧?」
葉晨理解的笑了笑,他對着齊唯民說道:
「記你和二姨的人情我都記不過來,又怎麼會怪你們呢?如果沒有你們幫忙,我和二強他們挺過那段最難的時光,是不會那麼輕鬆的。
關於七七的問題,咱們都一點點的克制吧,真要是有了事情,別說你這個阿哥,就只是我這個當大哥的,都不會置之不理的。
對了,你在雜誌社還適應嗎?要我說,你不該懈怠的,就算是眼下沒法去考研,可是你也應該做好準備,這決定了我們以後能達到的上限,要不然就只能在現在的崗位上蹉跎一輩子了,我相信你也不會甘心的。」
葉晨的關心讓齊唯民的心頭一暖,他知道這個表弟是真心在為自己考慮。點了點頭,拍了拍葉晨的肩膀,然後說道:
「放心吧,你都在準備考研了,我雖然成績上稍遜你一籌,可是不會讓你落我太遠的。」
送走了齊唯民,葉晨回到了堂屋,三麗知道葉晨的習慣,給他遞過來一杯茶,這時二強湊到了他跟前,小聲問道:
「大哥,剛才你和表哥說話的時候我隱約間聽到了,你還要繼續念書啊?不怕念的腦漿子疼嗎?」
如果換成是別人,恐怕會理解成為這是一句嘲諷,可是葉晨是了解二強的,這就是他的真實想法。作為一個學渣,讀書對他來說是件再痛苦不過的事情,就連看報都是馬素芹叮囑他的,他自己是不會主動去接觸這些東西的。
葉晨笑着揉了揉二強的頭髮,然後說道:
「讀書怎麼會腦漿子疼?腦子只會是越用越活泛。」
還在上初中的四美這時也湊了過來,對着葉晨問道:
「大哥,你考研究生研究什麼啊?讀書就那麼好嗎?」
二強和四美算是喬家的兩大學渣,在比菜這方面兩人是半斤對八兩。還沒等葉晨回話,三麗對着二人笑話道:
「人頭豬腦是不會懂得喜歡讀書的人的心的。大哥,我支持你,你就只管好好讀書,家務這方面我包圓了!」
喬家的幾個姊妹里,喬三麗的成績算是不錯的,不過在初中畢業那會兒,她沒像別的孩子那樣,報考高中,而是自作主張報了紡織中專,用她的話說,家裏有一個大學生就夠了,葉晨這些年一直在為家裏的事情操心,她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這一切。
喬家的幾個姊妹里,三麗總是懂事的那麼讓人心疼。葉晨沒自作主張的去決定家裏幾個弟弟妹妹選擇要走的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分,他不會刻意的去打破,只會在必要的時候給他們提供幫助罷了。
相比喬三麗的省心,喬四美則是讓葉晨操脆了心。這天中午,葉晨在家吃過了午飯,正要去新華書店買幾本書,結果剛出自己的屋,就看到三麗和四美在那裏蛐蛐什麼,葉晨上前一問,這才得知,喬四美初中畢業考試沒及格也就罷了,居然連補考都沒及格,像她這種情況,學校是不會給她發畢業證的。
葉晨雖說嘴上呵斥了她幾句,說以後再也不會去管她的事兒,可是最終也只能是他這個當家長的去出面和學校進行交涉。校長辦公室里,葉晨懇請學校再給四美一次機會,讓他再參加一次補考,結果卻被校長給嚴詞拒絕了,說是學校壓根兒就沒有二次補考的先例。
葉晨心裏很清楚,喬四美學習差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她實在不是那種討學校和老師喜歡的孩子。作為學校來講,尤其是初中,是最忌諱學生早戀的,可喬四美這個戀愛腦把能犯的忌諱全都給犯了。
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罷了,校長還當着喬四美的面,把葉晨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當然了,你們家裏的困難情況,喬四美同學也都跟我說過了。你們兄妹四個從小就沒了父母,是你這個做哥哥的又當爸爸又當媽媽,把他們拉扯大的。
可你也不能因為自己要考研,把所有的家務都留給弟弟妹妹們吧?喬四美的學習、作業都要等到做完家務才能做。這我就要說你幾句了,你這樣做事不負責任的,不能為了個人的前途,把弟弟妹妹們的學習生活給耽誤了。」
葉晨聽得嘴角一陣抽搐,喬四美把喬祖望給說沒了,他沒什麼意見,畢竟這個老傢伙已經癱在床上好幾年了,活着跟死了區別不大。
可是說自己耽誤她的學習和生活那就是在扯犢子了,家裏的家務這一塊,全都是自己和二強還有三麗負責的,她連襪子都不是自己洗,哪來的那麼大的臉全都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的?論無恥簡直是非她莫屬了。
可生氣歸生氣,該管的葉晨也還是要管。雖說他沒有走出校園步入社會,可他在學校里是品學兼優的學生,深得老師的喜愛。所以最終他四處打聽,托人給喬四美的學校遞話,最終這才讓學校鬆了口。
永遠不要小瞧大學導師的影響力,很多大學生,直到畢業了都不知道大學期間最重要的人脈關係其實是你的專業課老師,但是99%的大學生都沒有好好珍惜大學老師的能量,有時超乎你的想像。
能在大學裏做教授的基本上都是某個領域的頂尖人物,在行業里具有很大的影響力。如果你打算就業,他可以幫你推薦實習機會,你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基本上都有辦法解決。
而且大學老師基本上都是桃季滿天下,學生遍佈天南海北,這些都是你的同門師兄弟,一旦遇到問題,即使老師解決不了,他也知道哪一位師兄可以幫你解決,而老師就是你所有的同門師兄弟之間聯繫的紐帶。
就這樣,喬四美的學校終於是同意了給四美二次補考的機會,不過如果再不成,學校那邊也不會通融了。為了喬四美的這次補考,葉晨甚至是放下了手裏的事情,親自幫她押題,不止如此,甚至連作文都押了好幾篇,寫了幾個範文,讓她全都背了下來。
喬四美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再沒敢造次,老老實實的認真在家裏複習了好幾天,二次補考時,終於是通過了,領到了初中畢業證。
當然,也未嘗沒有學校這邊刻意放水的原因,畢竟葉晨的師兄恰好是正管學校這邊的區教育局的,雖然職級不大,可是校方多多少少總是要給幾分薄面,說到底這也是個人情社會
四美的事情處理完了,讓葉晨沒想到的是,喬二強在單位里又出了事兒。這天晚上回家,葉晨一眼就發現二強臉上的青紫,這明顯是讓人給揍了。
葉晨的臉色陰沉,對着二強沉聲問道:
「誰幹的?你在單位里跟人打架了?」
其實葉晨心裏大致已經猜到了怎麼回事兒,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他對二強的性子還是了解的。這傢伙平日裏憨憨的,完全就不是那種主動惹事的性格。
二強眼神有些飄忽不定,看向葉晨的目光躲躲閃閃,最終葉晨見問不出什麼,對他說道:
「不說是吧?我去趟你單位,就什麼情況都知道了。」
說罷葉晨就要往外走,被二強給一把拉住,將事情的經過如實說了一遍。工作了一天,二強正拿着笤帚和撮子清掃地上的碎屑。
結果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來找他師傅馬素芹,應該是她老公。按照二強的描述,這傢伙長得跟只熊瞎子似的,腦袋大脖子粗,渾身的橫肉,一進車間就直奔師傅,開口就是要錢。
馬素芹不給,男人就一把掐住了馬素芹的脖子,就跟掐個小雞仔一樣。見到師傅吃了虧,二強肯定是要上前幫着阻攔,結果只是被男人用胳膊肘一個大拐,就直接飛了出去,肋巴扇生疼。
不止如此,男人還折返過來對着二強補刀,一把薅住了他的頭髮,一陣圈兒踢,打得二強鼻青臉腫的。最終還是工人連同馬素芹一起把人給拉開的,實在是這個傢伙太壯了。
葉晨腮幫子的肌肉虬結,語氣陰沉的低吼道:
「你們單位的保衛科是吃乾飯的嗎?讓一個外人把本廠的職工給揍了,就沒個說法?」
其實葉晨的心裏很清楚,二強巴不得這件事情不往外聲張,畢竟他對師傅馬素芹暗生情愫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看到他畏首畏尾的樣子,葉晨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聲道:
「行了,這件事情我來處理,用不用幫你在單位請幾天假?」
二強趕忙搖了搖頭,對着葉晨說道:
「大哥,我只是個學徒工,本來工資就不高,再一請假,剩不下幾塊錢了,我能堅持。」
葉晨經過仔細的詢問,得知了馬素芹的丈夫叫智曉魯,不得不說,這個傢伙還真跟他名字一樣,是個十足的莽夫。那天跟馬素芹要完錢,他說要去進香蕉梨來賣,為此葉晨去到金陵城的果品批發市場堵了這個傢伙好幾天。
還好功夫不負有心人,葉晨經過一番打聽最終還是找到了他。這天智曉魯散攤兒後,蹬着三輪兒回家。他本以為香蕉梨對於南方人來說是稀罕貨,結果卻壓根兒都沒人理會,上回來的香蕉梨在手裏積壓了好幾天,梨上都開始長黑斑了,眼瞅着再賣不出去,就要爛掉了,這讓他心情煩悶到了極點。
智曉魯心裏想着事兒,沒注意看四周的環境,只是一門心思的往家裏蹬,蹬得正起勁兒,突然遇到了巨大的阻力,緊接着失去了平衡,車子側翻到了路邊,車上的水果撒了一地。
智小魯爬起來一看,之間三輪車的左後輪被人插進了一根鋼管,再一看旁邊,有一個年輕人正抱着肩膀看着他。智小魯氣不打一處來,咚咚咚的沖了過去,對着葉晨罵罵咧咧的說道:
「草泥馬,你他麼找死吧?敢別我車輪!」
說着智曉魯掄起砂鍋大的拳頭朝着葉晨的臉上就打了過去,誰知只是一個閃身的工夫,他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緊接着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都飛了起來,背朝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後腦勺被石板路面磕了一下,一陣頭昏眼花。
智小魯的身材極其魁梧,下盤不是一般的穩,對付這種人要麼是用巧勁把他給摔老實,要麼就是用分筋錯骨的招數讓他遭些罪,偏偏這兩樣葉晨都極為擅長。
智小魯不服氣的起身繼續跟葉晨糾纏,在連續被摔了好幾個來回後,渾身劇烈的疼痛,讓他再沒了剛才的囂張,他對着葉晨求饒道:
「大哥,你是專門等在這裏,找我麻煩的吧?能說說我是怎麼得罪你的嗎?是我的錯我改還不行嗎?」
當初在禽滿四合院的世界,葉晨跟李奎勇是最好的兄弟,而這傢伙恰恰是摔跤方面的高手,兩人在什剎海玩得時候沒少切磋,所以對摔跤葉晨實在是太過擅長。看到智曉魯服了軟,葉晨用腳尖踢了他肋巴扇一腳,然後說道:
「堵你是因為你這王八蛋太狂了,怎麼?仗着自己體格好,想揍誰就揍誰了?還有,管好你的那張嘴,再讓我聽到你滿嘴噴糞,我把你嘴給撕爛了。」
葉晨是打人方面的行家,他知道打在什麼地方,能讓人看不出傷來,最關鍵的是還能讓對方疼到極點,只是踢在肋巴扇的輕輕一腳,疼得智曉魯倒吸一口涼氣,腦門的汗珠都下來了。
葉晨的話讓智曉魯一臉懵,他仗着身材魁梧,打的人多了去了,往往一巴掌下去就能把人給扇得原地轉上三圈兒,所以他實在是想不起來到底是因為打誰挨得這頓揍。看到葉晨要走,智曉魯忍着身體的疼痛,開口問道:
「大哥,你好歹讓我這頓揍挨得明白,讓我知道你是誰吧?」
葉晨撇了眼躺在地上的智曉魯,突然快速出腳,用腳尖踢在他的大腿肌腱上,然後冷聲說道:
「怎麼?被打的不服氣,打算過後來找我後賬?你儘管試試,一個北方來這邊討生活的,在坐地戶面前還敢這麼狂妄,誰給你的勇氣?不是問我是誰嗎?我姓倪,叫倪祖宗,再讓我知道你耍橫,下次我就直接廢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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