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對於葉晨來說已經是再熟悉不過的事情,他在別的諸天世界已經參加過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已經駕輕就熟,沒有任何的難度。
考完試從九中考點出來,葉晨看到三麗、四美和二強已經等在了考點外。三麗對着葉晨說道:
「大哥,姨夫讓我們來接你的,他回家給你燒好菜去了,慶祝你和表哥考完了。」
葉晨笑着摸了摸三麗的腦袋,一側身就看到喬二強鼻青臉腫的,懷裏還抱着他視作兒子的「小棉花」。只不過葉晨聞到了一股焦糊味,定睛一看,「小棉花」身上的毛都已經被燒焦了。
葉晨臉色一沉,對着喬二強問道:
「誰幹的?」
喬二強怯怯的看了眼葉晨,猶豫了片刻後說道:
「我今天在學校碰上我們班王軍他們幾個,他們欺負「小棉花」,還差點拿火燒死他。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以前就是他們在班級里投錢,還在老師那裏誣陷我買港衫的。」
葉晨仔細的詢問,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小棉花」很黏着二強,每天哪怕是上學的時候,都會跟在他身邊,乖巧的蜷縮在教室外的窗台處,安靜的等着他下課陪它完,然後上課時繼續縮成一團,在窗台曬太陽。可即便是這樣,也沒能逃過無妄之災,只能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葉晨上去查看了一下「小棉花」,輕摸了幾下它的毛髮,發現它被嚇的到現在身子還在微微顫抖。葉晨把書包摘下,遞給了三麗,然後把二強懷裏的貓遞給四美,開口說道:
「我和二強去小賣部買幾瓶汽水兒帶回去,三麗四美,你們先回去。」
在喬二強的帶路下,葉晨在一條胡同里堵到了放學後不回家,躲在胡同里吸煙的幾個小屁孩兒。葉晨也沒廢話,直接上前收拾他們幾個。本身就有着年齡上的優勢,再加上葉晨自己就是個搏擊大師,收拾這幾個小趴菜實在不要太容易。
葉晨哪兒疼打哪兒,最主要的還是看不出傷來,但是被打的人卻是鑽心刻骨的疼,一時半會兒都緩不過勁來。打完後葉晨放話道:
「再讓我知道你們欺負二強,我遲早把你們送進去。派出所我有熟人,他們正抓作奸犯科的呢,你們搶奪、盜竊他人財物,雖然未成年,但是也夠送你們進少管所的了,不信可以試試。」
王軍一伙人被嚇得不輕,因為隨着全國的嚴打,金陵城裏已經公審處決了一大批犯事兒的了,老百姓茶餘飯後沒少討論這個話題,他們也從自家大人那裏有所耳聞。
從胡同里出來,葉晨攬着喬二強的肩膀,對他說道:
「我說他們,你也別不當回事兒。你現在整天跟在牛野混到一塊兒,別以為我沒看到,再讓我看到你鑽他們家去跳舞蹦恰恰,我就把你的腿給打折。」
喬二強被嚇的一個激靈,他斜睨了一眼葉晨,絲毫不懷疑葉晨真能做到,小聲回道:
「大哥,我知道了,這個暑假我哪兒都不去,就在家裏呆着。」
葉晨之所以不忘記叮囑喬二強,就是因為他記得很清楚,這場風潮鄰居牛野沒有躲過去,他犯的錯誤和當時一個演《小字輩》的電影明星遲滯強,最終因為流氓罪被判了好幾年。
葉晨摸了摸二強的腦袋,然後對他說道:
「哥不反對你出去玩,也不反對你交朋友,只不過眼下的時機不對,外面風聲鶴唳,我是怕你有閃失。咱家出了癱在床上的那個,就咱們兩個男的了,我不想去到監獄或者少管所里看你,你明白嗎?」
喬二強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
金陵大學錄取通知書送來的那天,整個紗帽巷都轟動了,因為在當下的這個年月,大學生的含金量實在是太高了,更不要說金陵大學是金陵城裏最好的大學,喬家的四個娃娃在胡同里樂得就跟個小瘋子似的。
這裏面喬七七最小,他不明白哥哥姐姐為什麼樂,只不過看到一家人都這麼開心,他也隨着哥哥姐姐的樣子,跟他們抱在一起,笑成了一團。
紗帽巷的老鄰居們本以為葉晨考上了大學,是胡同里最轟動的事情,然而他們想錯了,當天的《金陵晚報》刊登了一則消息,理科總分數七百一十分,葉晨以總分七百零六奪得了蘇省的理科狀元頭銜,比全國理科狀元只低了一分,以他的成績北大清華是隨便挑的,可他偏偏選擇了離家近的南大。
無獨有偶,八三年高考文科總分數六百四十分,表哥齊唯民以六百三十二分成為了金陵的文科狀元,說來也巧,他報的也是金陵大學,他也沒選擇清北那樣的名校,而是選擇了離家最近的學校。
雙喜臨門,不管是齊家還是喬家都樂瘋了。為了這件事,二姨夫齊志強在自家擺了三天的酒席,一向摳門的二姨還特意給自己燙了個滿頭捲髮。
平日裏在家極少飲酒的齊志強,在升學宴喝了個酩酊大醉,他還拉着葉晨在他身邊坐下,陪他喝了好幾杯。葉晨看着這個在母親魏淑芳去世後,一直關照着他們家的姨夫,突然悲從心頭起,他在齊志強的臉上看到了死氣,屬於他的時間不多了。
都沒等到葉晨和齊唯民去到金陵大學報道,齊志強就倒下了。他在自己的單位汽修廠突然陷入了昏厥,被同事送去了醫院。醫院當天就扣下了人,不讓回家了,說是要做活檢。活檢的結果在三天後出來,肝癌晚期。
就只半個月的時間,齊志強的高大身軀就瘦得成了一付骨頭架子。他的肝部開始嚴重腹水,痛苦萬狀,齊志強一輩子沒給人添過麻煩,便是到了這個時候,也都是咬牙在忍着,痛到意志迷糊的時候,才會出聲呻吟。
他的臉上已開始出現瀕死的人的可怕灰色,寬闊的額頭萎縮了,五官因為突如其來的瘦削顯出一種緊湊,完全地不象原先的樣子了。那個高大沉默,面容周正,一臉慈祥的男人,在極短的時間裏,消失不見了。
醫生完全地束手無策了,二姨跟跟自家大兒子齊唯民商量着,把人接回家。然後湊到丈夫耳邊輕聲問道:
「志強,帶你回家好不好?」
齊志強混濁的眼睛突然有了神,跟迴光返照似的,喉嚨里呼呼地,喘了好半天含糊的發一個音:
「好。」
回到家不過兩天的時間,齊志強就彌留了。在臨終的前一天晚上,他的神智突然清楚起來,聲音清楚地說道:
「我想喝碗青菜湯。」
這大晚上的,哪裏去淘弄新鮮的青菜去?最後是鄰居從自家栽種的小菜地里薅了一小把菜秧,二姨親自做好端到丈夫的床前。
青菜湯齊志強只勉強喝了兩口,他連切得碎碎的葉子也咽不下去了,齊唯民俯下身,細心地替父親擦掉流至嘴角的湯汁,心也一分一分地沉下去。
父親的身上,是一種臨近死亡的腐敗氣息,叫人膽寒心痛。齊唯民突然抱住父親的脖子,像是要渡一口氣給他似的,齊志強抬起枯瘦的手,攔了他一下。
葉晨也帶着除喬祖望之外的一家人都來了,他站在床邊,望着這個男人,從打魏淑芳去世後,這個男人對他們兄弟姊妹幾個視如己出,每回廠子裏分東西,多少都會有他們兄弟姐妹幾個一份,背着二姨,時不時地送兩個錢來,逢年過節,壓歲錢是少不了喬家的幾個孩子的。
齊志強最後突然伸手召喚了一下站在四美旁的七七,七七挨過去,一根一根摸着姨父呈青灰色的手指頭。齊志強挨着他的臉小聲說道:
「你真是象你媽媽。」
隨即齊志強轉過頭對着自家的老大齊唯民說道:
「你以後好好待七七,我替你大姨謝謝你。」
齊志強從始至終都未跟二姨魏淑芳再說一句話,二姨的臉色難看,也只是對着屋子裏的一群孩子說道:
「都先去吃飯吧,大家也都餓了,讓你爸歇一會兒。」
為了怕照應不到齊志強,吃飯的時候飯桌特意擺到了臥室門口,方便時時都能夠看到。齊唯民一邊吃着飯一邊看向父親一眼,忽然手中的碗咣地掉在桌上,他臉色難看的說道:
「媽,我怎麼看到爸好長時間沒有吸氣兒了?」
二姨第一個衝進了屋,摸着丈夫的脈搏,已經不跳了。她讓齊唯民給自己打來了一盆水,一個人給丈夫擦洗身子,換上了一套新的線衣線褲、秋衣秋褲。一邊做着這一切,一邊仿佛是有些神智不清醒似的喃喃自語:
「我就知道,你到底還是念着她,那麼你當時為什麼要答應娶我呢?你看看你,對哪個都厚道,唯獨對我不厚道,你一走,叫我們一家子女人小孩怎麼辦?你是不管了,急着跟她去團圓了。不過你還是給我留了個好兒子,我兒子會繼續替你待我好的。」
葉晨靜靜的看着狀態有些瘋魔的二姨魏淑芳,她一輩子的意難平,恐怕就是自家男人的眼裏從來就沒她了,雖然跟齊志強成了兩口子,可是齊志強沒有一天心是在她這邊的,這就叫強扭的瓜不甜,自己種的苦果唯有自己承受。
幫着料理完齊家的喪事,葉晨帶着弟弟妹妹回到家,他讓二強和三麗他們帶着七七去到院子裏玩,自己一個人來到了喬祖望的大屋,斜睨了他一眼,然後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床邊,輕聲說道:
「二姨夫走了,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二姨夫是個好人,所以他走的早,可你不同,你是個禍害,我會讓你一直活下去的,因為你在陽間該遭的罪還沒遭完呢。」
喬祖望先是看見鬼似的看着葉晨,他雖然全身癱瘓,而且連最基本的說話都做不到,可是他偏偏神智清醒,他不知道葉晨是怎麼做到的,這些年他連個感冒都沒有過,這實在是讓他很難繃,想死怎麼就這麼難?
早上的收音機里,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播放着後世國母演唱的《希望的田野上》,被葉晨拿着漏斗強硬的灌着粥的喬祖望,雙眼呆滯,在心裏問自己,我的希望到底在哪裏?
然而此時的喬祖望還並不知道,自己的厄運還遠遠沒有結束。金陵大學就在距離大紗帽巷不遠處,葉晨沒選擇住校,而是走讀,每天放了學,溜溜噠噠的回到家。
這天他放學回家的時候,在胡同口遇到了喬二強,他正在巷子裏跟牛野等一種小青年在那裏扯犢子呢,看到葉晨,跟貓見了耗子似的,扭頭就往家裏走。
葉晨暗暗好笑,不過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他心裏也清楚,以二強靦腆的性子,讓他跟牛野他們看看電視,倒是很正常,但是像他們似的,跟社會上一些不三不四的女青年摟摟抱抱的在一起跳舞,打死他他都沒這個膽子。
兩兄弟進到院子裏時,三麗正坐裏屋門口,在那裏吭哧吭哧的洗着衣服,葉晨看着累出一腦門汗的三麗,有些心疼的對她說道:
「大哥不是托人給你買了一台洗衣機嗎?你怎麼不用呢?」
三麗抬起頭看了眼葉晨,用袖子抹了下頭上的汗珠,嘿嘿笑着說道:
「大哥,洗衣機洗的不乾淨,還是我手搓的乾淨。再說了,洗衣機洗,每個月電錶的電字兒不知道要多跑多少呢,我捨不得。」
三麗一貫節儉慣了,葉晨有些無奈的看着他,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就見喬二強對着三麗嚷嚷道:
「三麗啊,你這洗個衣服怎麼把我的都給挑出來,只洗你自己的啊?你咋那麼夾生呢?」
三麗頓時面紅耳赤,臉色有些尷尬的說道:
「我沒說不洗你的啊,我一盆一盆洗嘛。」
葉晨今年大一,正滿十八歲,至於二強也已經十四了,三麗比二強小兩歲,今年也十二了。女孩子到了青春期,自然是要把自己的衣服跟哥哥的分開洗。可是喬二強這個憨憨卻不依不饒的質問道:
「那你說說,為什麼以前都是一盆直接洗出來,現在得一盆一盆洗?」
葉晨直接上前揪住了二強的耳朵,把他拎了起來,然後說道:
「我看你小子在這兒沒屁格愣嗓子,三麗是妹妹,比你小,還幫着你洗你的臭衣服爛襪子,你不說感恩,還在那兒淨是毛病。三麗,從今天起不慣着他,他又不是沒長手,以後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二強痛的直揉耳朵,跟個戲精似的,對着葉晨委屈巴巴的說道:
「大哥,你變了,以前你是最疼我的,現在你就只疼三麗了。」
三麗被二強促狹的言語逗的臉色羞紅,這是四美站了出來,對着喬二強故意拍巴掌,然後說道:
「大哥,做得對,就該治治這傢伙的懶病,大哥你敢信嗎?這傢伙脫下來的襪子,居然能立在地上,他一脫鞋,屋子裏直接就沒法呆人了。」
喬二強故意衝着四美磨了磨牙,然後說道:
「小白眼狼,平時我白疼你了,有好吃的第一個想着你,結果關鍵時候出來踩我,以後我就算餵「小棉花」也不給你吃!」
四美衝着二強翻白眼伸舌頭的伴着鬼臉,「略略略」個不停,然後對着葉晨訴苦:
「大哥,二哥欺負我,不給我吃好吃的。」
「他敢?!」葉晨故意虎着臉瞪了二強一眼。
院子裏的氣氛祥和,葉晨讓四美把家裏的工具箱拿了出來,然後在大屋的門框敲敲打打,把原來的門框給拓寬了,借着讓二強過來幫忙,把喬祖望扶到了他那屋的床上。
幾個兄弟姐妹不知道葉晨在這裏忙碌着什麼,紛紛好奇的問道:
「大哥,你這又是擴門,又是給爸挪窩的,到底要幹什麼啊?」
葉晨淡然一笑,把喬祖望的木床給放倒,然後取出了在五金商店買的萬向節和軲轆,一邊往床底安裝,一邊回道:
「咱們兄妹幾個都大了,再住在一個屋子裏多有不便,鄰居們也會說閒話的,所以我和二強會搬到大屋來,至於爸,晚上就讓他在堂屋休息。住了那麼久的大屋,也該挪挪窩了。」
在原世界裏,原宿主喬一成提出讓二強搬去和喬祖望一起住的建議時,喬祖望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他從骨子裏就沒把這幾個孩子放在心上,還說到死都不會搬出大屋。現在他癱了,可就由不得他了,葉晨直接把他給挪到堂屋餵蚊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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