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掌柜把余則成讓到屋裏,然後讓充當報務員和聯絡員的夥計出去放哨,自己和余則成在裏屋的倉庫里談事。
余則成把白天發生的一切都告知了羅掌柜,羅掌柜在得知穆晚秋知曉了余則成和翠萍的身份後,面沉似水,思考良久後,對余則成說道:
「這個人事關重大,你就不要管了,由我來處理,她現在在哪家醫院?」
余則成抗戰時在軍統當了整整八年的外勤,在刺殺李海豐後,來到紅黨又在天津站幹了兩年的地下工作,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隱蔽戰線工作的殘酷性,在軍統遇到這種棘手的問題,肯定會直接選擇殺人滅口的,可是余則成不想這麼做,他對羅安屏問道:
「老羅,你是怎麼想的?」
羅安屏的神情一肅,對着余則成說道:
「自從我接手這個聯絡站,我就有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使命,那就是保證你和翠萍同志的絕對安全,所以這個晚秋必須消失!」
余則成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失望,繼續問道:
「所以就除掉她?」
「對,這是必須的!」
余則成沉吟了片刻後,對着羅掌柜說道:
「老羅我們再想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要保證絕對安全的話,沒有了。」羅掌柜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肯定。
余則成直接對羅安屏這個所謂的辦法表示了否決,開口說道:
「你的這個辦法我不同意,她不是敵人,只是一個陷入到迷茫,找不到方向的迷途女人,這麼做太草率了!」
這是余則成接手聯絡站後,他和羅掌柜之間第一次爭得面紅耳赤,之間羅掌柜說道:
「老余,開戰已經一年多了,戰局的發展超乎所有人的想像,將來有一天天津會成為一個重要的戰場,你要知道你和翠萍同志的價值,為了這個價值,我們要做到絕對安全!」
因為是密閉的空間,余則成感覺有些上不來氣,他鬆了松自己的領口,對着羅掌柜固執己見的說道:
「老羅,我再說一遍,她不是敵人,她只是一個無辜的生命!」
羅掌柜此時也是分毫不讓,語氣非常嚴肅的說道:
「無辜?這時候也許是無辜的,可是一旦消息從她這裏走漏了,到時候還有餘地嗎?不只是你和翠萍,也許整個聯絡站都會被敵人給一鍋端了,你想過這件事的後果沒有?」
余則成此時已經急得冒了汗了,他自然是知道羅安屏說的未嘗沒有道理,可是真讓他眼看着一個正在花季的女人,就這麼隕滅在自己的面前,如論如何他都做不到。余則成此時甚至語氣有些卑微的說道:
「我們可以想別的措施,不一定非要除掉她的,老羅!」
「什麼措施?」
余則成等的就是這句問話,因為他早就已經想出了一個有些冒險的主意,這是保住穆晚秋唯一的辦法,只是一直恥於開口,因為這麼做難免不會讓羅安屏多想,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了,余則成還是開口說道:
「把她送走,她懂音樂,會寫文章,如果送到大後方去,她可能就是丁玲,可能就是冰心!」
羅掌柜果然有些疑惑的看着余則成,然後發出了質問:
「這麼維護她?你不會是愛上她了吧?」
余則成此時顯得非常的坦然,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對,我就是愛上她了!」
「你這是犯了大忌,則成同志!」羅安屏被氣的直在地上轉圈圈。
羅安屏剛才明顯就是在故意揶揄余則成,因為他在來到天津之前,就已經從邊保的同志那裏得知,余則成和左藍是一對戀人,現在他的身邊,還有翠萍監督着余則成的一舉一動,羅掌柜不相信在這種情況下,余則成還會跟穆晚秋產生所謂的愛情。
這明顯就是余則成的推脫之辭,他是怕自己拒不執行護送穆晚秋的任務,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羅掌柜雖然是繃着臉,可是心裏卻差點被面前這個傢伙給氣樂了。
余則成此時要說心裏沒有愧疚那是假的,都是因為自己,才導致整個聯絡小組出現這麼大的危機,如果自己當初在遇到穆晚秋的時候,沒被她的文青氣質所吸引,故意去撩撥,也許就不會有今天這一幕發生了。
不過既然已經都趕到這兒了,不繼續下去也不行了,余則成靠近羅安屏,然後說道:
「老羅,既然我是這個聯絡小組的領導,就執行這個決定吧,通知聯絡線,準備好車和偽裝用品,好嗎?」
自從上級決定讓余則成擔任聯絡小組的負責人開始,余則成一直都表現的非常謙卑,有什麼事情都是跟羅安屏有商有量着來,這是他第一次用聯絡小組負責人的身份,強制羅安屏執行自己的決定。
羅安屏神色凝重的看着余則成,然後問道:
「這要動用很多資源的,甚至有暴露的風險,她值得我們這麼做嗎?」
「值得!」余則成肯定的話語直接脫口而出,望着羅安屏,然後問道:
「老羅我問你,我們剛剛參加格命的時候,跟晚秋一樣的年輕,那個時候我們知道華夏的未來是什麼樣嗎?知道嗎?不知道!你知道你戰死沙場以後,墳墓上是鮮花還是狗屎?知道嗎?還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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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士都是百鍊成鋼的,她無比的痛恨這個正府,痛恨這個時代,所以她完全有可能成為一名戰士的,不值得嗎?值得!」
余則成發出的靈魂拷問,要說沒有觸動羅安屏的內心,那是假話,當初他們為了華夏的未來,前赴後繼,誰也不知道自己拋頭顱灑熱血之後,會換來什麼結果,可是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做了。
歷史從來都是勝利者去書寫的,所以他們不知道將來自己的墓碑上擺放的是鮮花還是狗屎,可是他們還是這麼去做了,因為他們相信經過自己的奮鬥和努力,華夏必然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至死無悔!
羅安屏雖然心裏深受震撼,不過嘴上還是不饒人的調侃着:
「就為了你所謂的愛?」
余則成看了眼腕上的手錶,然後拍了拍老羅的肩膀,輕聲但是堅定的說道:
「這樣的人我都愛,趕緊準備吧,我不方便在這裏停留太久!」
說罷余則成起身向外走去,出門後,把門重新拉上,通過腳步聲可以判斷出,他已經漸行漸遠了。
正在這時,就聽見一陣機括的咬合聲,只見倉庫的一扇牆壁反轉了過來,然後就見兩個身着便裝的男子從裏面走了出來,一個不是別人,正是克公,另一個男人頭戴禮帽,用圍脖圍住了臉,看不清長相。
羅安屏來到了克公的近前,對他匯報道:
「克公,我都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對余則成說了!」
克公點了點頭,然後對羅安屏說道:
「去安排吧,準備好車和偽裝用品,一定要注意安全!」
羅安屏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房間,把空間留給了克公和那名陌生的男子。直到人走後,克公笑着對那名男子說道:
「敬中啊,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雪山千古冷,獨照峨眉峰」,你這座「雪山」,還真是一直都在關照給你打外圍的「峨眉峰」啊,哈哈!」
此時葉晨表現的一臉嫌棄,對着克公開口說道:
「老戰友,你還真是沒文化,這兩句詩是讓你這麼歪解的嘛?你就說我當初建議讓他成為特殊黨員,有沒有錯吧?」
克公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對着葉晨說道:
「作為老戰友,我是相信你的眼光的,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是跟我們志同道合的人,行事作風上也沒什麼太大的瑕疵,就他立下的功勞,一個特殊黨員的身份,他還是接的住的。
不過我有些難以理解的是,你為什麼會對穆晚秋的事情這麼上心?如果說你不是早有預謀的話,我是不相信的,跟我說說你的想法吧!」
葉晨輕嘆了口氣,克公作為社會部的一號大老,又哪是三言兩語就能搪塞的過去的?葉晨也沒打算去隱瞞,對着克公說道:
「其實從穆連成沒有金蟬脫殼去海外之前,我就已經布下穆晚秋這步棋了,因為當時她是個戀愛腦,喜歡余則成到了不可自拔的程度,所以以她心中的執念,她是堅決不會跟穆連成遠赴海外的。
這也是我給余則成安排好的一條後路,國黨智囊團這邊已經制定了撤去寶島的計劃了,到時候我無論如何肯定是要跟着走的,既然我走了,余則成還會留在這邊嗎?」
克公澹然笑了笑,然後對着葉晨說道:
「哪怕是為了掩護你的身份不暴露,他也肯定是要跟着一起過去的,這是母庸置疑的,因為他一旦留在國內,軍統那邊就會得知他就是當初潛伏在天津站的特務,到時候也不利於你的工作開展,畢竟當初就是你把他從總部要到天津站的,這會給你的正敵整你的藉口。」
葉晨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後對着克公說道:
「而且我在天津站的這兩年,可以說是寸功未立,毛齊五那個老小子肯定早就對我有想法了,到時候余則成留在國內一暴露,迎接我的基本上就是個死局了,所以余則成也跟着我一起走,幾乎是勢在必行的事情,到了那邊,我基本上再不會得到重用,到時候反倒是他,能夠發揮出難以想像的威力!」
克公有些疑惑的看着葉晨,然後問道:
「可是我還是沒太明白,這跟穆晚秋有什麼關係?」
葉晨組織了一下語言,在心裏預演了一番,然後說道:
「到了那邊,全服過去的是個人都知道是在深入虎穴,而穆連成恰好就是船舶運輸方面的大老,一旦余則成在那邊有個什麼閃失,有穆晚秋跟在他身邊,穆連成就算是拼了命,也會暗地裏安排好接應他們的船隻,這就是我給余則成留下的後路!」
克公沒想到葉晨的謀劃會這麼深,更加難以想像他居然在一年多以前就在給這件事情做鋪墊了,情報工作做到了他這個份上,甘心給別人打輔助,關鍵還打的這麼好,這大大出乎了克公的預料,許久之後克公長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就是委屈你了,到了那頭你的待遇會大不如從前,毛齊五更是有可能會把你給軟禁起來,剝奪你的人身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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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隻隱蔽戰線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鳥,克公自然深知,在天津這種兵家必爭之地的表現平庸意味着什麼,更何況保密局那年利益傾軋已經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他能想像的到葉晨今後會面臨怎樣的窘境。
葉晨灑脫的笑了笑,然後對着克公說道:
「不用為我擔心,我在軍統經營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毛齊五想要制裁我,有一個人他絕對繞不過去,那就是我在莫斯科中山大學的老同學,常凱申那個老傢伙的接班人,常海豐,當年我倆可是住在一個宿舍的同窗,我能來天津這樣的甲級站擔任站長的職務,都是他在毛齊五的口中奪食,有他替我出頭,我頂天是賦閒在家而已,性命之憂還是沒有的。」
……………………………………
穆晚秋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本以為自己已經走在黃泉路上了,結果入目皆是一片白色,她四下張望了一眼,發現是在醫院的病床上,病床的旁邊,翠萍困的耷拉着腦袋,頭一點一點的。穆晚秋的心中五味雜陳,她輕聲的呼喚了一聲:
「嫂子!」
翠萍聽到聲音,立刻清醒了過來,看着穆晚秋說道:
「晚秋,你總算是醒過來了!你可嚇死我了,活過來就好,你想吃什麼,我呆會兒回去給你做!」
這一刻穆晚秋深刻的感覺到自己真的是個混賬,她當初對余則成實施情感敲詐,意圖從翠萍的身邊把余則成搶走,結果自己落了難,人家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的身邊。穆晚秋聲音有些哽咽的問道:
「是你救的我?」
「嗯,還有你姐夫。」翠萍突然想到了什麼,神情有些複雜的回道。
穆晚秋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些虛弱的說道:
「你們不應該救我,像我這種人就應該讓我死了算了!」
翠萍聽出了穆晚秋的弦外之音,不過她故意的繞開了話題,裝傻的問道:
「你和謝若林為啥要吵架啊?我和你姐夫都聽見了。我倆趕過去的時候,謝若林和那個女的已經走了,我倆聽到房間裏突然沒了動靜,怕你出事,就踹開房門進去,還好及時,要不然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你了!」
穆晚秋不知道翠萍已經知道了自己對她知根知底,所以也只能是順着她的話題說道:
「他帶了個女人回來,還打我!」
「那你也不能自尋短見啊!」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余則成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對着穆晚秋問道:
「晚秋,醒了啊!」
穆晚秋此時自覺無顏去面對余則成,轉過了臉望向了窗外。這時翠萍站起身來,對着余則成說道:
「你……你跟她說幾句吧,她還是想不開。」
說完翠萍朝着病房外走去,臨走的時候帶上了房門。余則成在剛才翠萍陪床的位置坐下,然後對着穆晚秋說道:
「晚秋,你怎麼這麼傻啊?你活過來了,知道為什麼嗎?」
「你救了我!」穆晚秋哽咽着回道。
余則成輕輕搖頭,然後對着穆晚秋說道:
「不對,是老天爺跟我說,你不能去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穆晚秋轉過了頭,有些愧疚的看着余則成,然後哭着說道:
「沒了,我沒有力氣再等了!」
余則成看着這個終日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傷春悲秋的女人,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是覺得自己無路可走了嗎?其實你面前有一條通往未來的路啊,值得你活下去。那一路很美好,就像你的詩歌一樣,怎麼會覺得無路可走了呢?」
穆晚秋定定的看着余則成,沉默了片刻後,開口問道:
「你是真的願意娶我嗎?」
余則成看着穆晚秋,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樣,輕聲說道:
「比娶你更美好,還多了一份自由,可以讓你不用像是一隻關在籠中的金絲雀一樣,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不是最嚮往自由的嗎?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你願意去嗎?」
穆晚秋的眼神中帶着一絲悲戚,哽咽着說道:
「那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余則成笑着搖了搖頭,目光中帶着一絲嚮往的說道:
「那兒有很多人,都像我一樣。那是另一個世界,好地方,好風光。你還這麼年輕,這麼漂亮,可以選擇的,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晚秋,你站在一列雄壯的隊伍里,邁着大步,高唱着戰歌,去改變整個華夏,那是怎樣的豪邁啊?
一個小小的余則成,就是你路邊的一個送行者,你看見了他,他也看見了你,你們揮揮手就過去了,再往前就是更有意義的新生活。沮喪嗎?無非就是一個小布爾喬亞的無病呻吟,留戀它就是一種高度近視!有時候看的遠一點兒,不就什麼都有了嗎?」
余則成富有詩意的話語,就好像是一道光照射了進來,這道光讓穆晚秋感到有些難以置信,她有些憧憬,可是在心裏又有着強烈的自卑和惶恐,還帶着一絲畏懼,這讓她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喜歡諸天影視從四合院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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