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枝思索片刻後,還是選擇隱瞞了有孕之事,等過些日子,月份大了再講吧。
吃過飯後,鄒虎江源一同收拾行李,攙扶着蘇正坐上宮廷馬車,與蘇南枝、溫言斐一同趕去皇城。
大內總管德寧手拿拂塵,喜笑顏顏地頷首走來:「奴才參見攝政王妃,王妃萬福金安!」
他身後的太監宮女一一福身行禮:「奴婢參見攝政王妃,王妃萬福金安!」
蘇南枝任春盛攙扶下馬車,袖手微拂:「免禮。」
「攝政王都安排好了,請蘇老爺隨咱家這邊來。梓熙宮旁邊是安寧宮,常年閒置,風景卻格外美麗,攝政王早就命奴才灑掃了出來,請蘇老爺安心居住。若有什麼缺的,儘管吩咐咱家。」
「有勞公公了。」蘇正抬袖咳嗽了幾聲,「咳咳……」
「嗐,蘇老爺客氣了!」德寧站在安寧宮前,袖手一伸,做出恭敬的「請」姿勢,「您請!」
扶水仙一聽蘇南枝住進了梓熙宮,修養了好些日子的她,按捺不住喜悅,腳踝還纏着紗布,便掀被下床,抱着小小的蕭向希來了梓熙宮。
大宮女禮貌地叩響門環,朝玉兒福了福身:「勞煩姐姐通稟一聲,我家娘娘想見王妃。」
玉兒嗯了一聲,禮貌微笑:「請稍等。」
蘇南枝一聽扶水仙來了,放下手中的酸棗糕,迎了上去:「菀妃娘娘怎麼來了?」
「無事便不能來找你閒聊了嗎?「扶水仙朝蘇南枝微微福了福身,「攝政王妃安康。」
蘇南枝急忙將她扶起來:「你才坐完月子,何必管這些虛禮?」
「禮數總要在的。一口一個娘娘,好生疏啊,你看你都是我兒的乾娘了,不若就喚我小仙吧?」扶水仙頗為熱情爽快,笑容燦爛極了。
蘇南枝卻之不恭道:「好,那就小仙。」
扶水仙看着桌上尚未吃完的四碟子酸棗糕、雪球山楂、酸奶酪、酸黃瓜……她眼底一驚:「你這是……不吃飯,只吃酸食果腹嗎?」
蘇南枝用勺子舀了一顆雪球山楂,餵給扶水仙吃:「嘗嘗,御膳房的廚藝好極了。這新鮮山楂外頭裹着糖霜,入口先甜後酸,回味無窮,吃了一顆還想吃第二顆。還有這酸棗糕,酸甜軟糯、入口即化、開胃健脾……」
扶水仙俏臉皺成一團,連連後退三步:「我可吃不了那麼多酸食,我這輩子只有在懷向希時,才愛吃那麼多酸的……等等,你不會是有喜了吧?」
蘇南枝微怔,她表現得很明顯嗎?
見她不說話,扶水仙便樂了:「你果真有喜了!王爺知曉此事嗎?」
「他並不知曉……」蘇南枝搖頭。
「酸兒辣女哦。」扶水仙笑着掃過桌上的酸食,朝蘇南枝擠眉弄眼。
「那我這既愛吃酸的,也想吃香辣的,是怎麼回事?」蘇南枝打開另外一個食盒,裏面是好幾碟辣花生、辣牛肉脯……
扶水仙開玩笑道:「那就是龍鳳胎,哈哈。「
二人一邊閒聊一邊插諢打科,扶水仙咬着荷花糕,唉了一聲,百無聊賴道:「我現在別的什麼都不盼,只盼着昏君趕緊暴斃。我要親眼看見他死,我才會甘心。等他一死,我也算了了仇恨,了了此生最大的心愿。」
扶水仙、扶月娥姐妹二人的事,蘇南枝已經知道了。
「然後呢?之後你想做什麼?」蘇南枝掌心托着側臉,一邊吃着酸棗糕,一邊看她。
「我想帶着向希隱姓埋名,換個身份、換個活法,將向希撫養長大。」扶水仙抿了抿唇,眸眼裏透出幾絲疲累與滄桑。
這些年她為了復仇,走了太多彎
路,硬生生弄髒了自己的人生,從良家少女再到揚州瘦馬,變成勾欄女子的做派,撩騷魅惑男人,隱忍着躺在仇人身側……
「好。」蘇南枝摸了摸她的頭。
「不說這個啦。」扶水仙挽着蘇南枝道,「我陪你去御花園散散步吧,上次你又救了我一回,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
「那日我一人哄向希午睡,殺手闖了進來,正當我母子二人受傷難行時,我怎麼也沒想到,德寧會持刀趕來護我在身後。」
「他救了我,正當我們三人被合圍時,你又出現了。短短一年多,你救了我兩回。」扶水仙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
蘇南枝抱着襁褓中的蕭向希,坐在御花園的石凳上,哄着小皇子,與扶水仙有說有聊的,有扶水仙作陪,她的日子也不算乏味。
蜀州省城。
蜀青總督府內,一排排大慶南部官員身穿官袍,戰戰兢兢地站在正堂。
蕭瑜身穿墨黑暗紋長袍,墨發束墨玉冠,氣勢凜冽如寒冬,宛若一柄浸過鮮血的殺劍,長眉微顰,面色冷凝地翻閱摺子,翻看到一本副將遞呈來的摺子時,砰地一聲,砸在地上!
嚇得副將當即五體投地,磕了三個頭:「太子殿下恕、恕罪!」
「孤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在十日內,修築完成蜀州與京畿的軍事防禦城牆。」蕭瑜語氣冷漠,平淡道,「牆修好,你活;修不好,你死。」
副將渾身顫抖如篩子,急忙下軍令狀:「修!修!微臣這夜不眠地將防禦牆修好!」
底下一排官員人人噤若寒蟬,紛紛抬袖擦額前冷汗。
蕭瑜拆開洛城遞來了的一封急報。
「這是屬下安插在京城暗線所攔截的情報,是蘇南澈寫給蕭沉韞的。」
蕭瑜撕開信封,抖直信封,看完信上所寫,指尖夾着信紙,放在銅燈火焰之上,面色陰冷寒沉地凝視火焰將信紙燒成灰燼。
灰燼在案牘上散落。
眾大臣只覺得泰山壓頂,恨不得早些土遁消失。
蕭瑜道:「西戎以舉國之力,大軍壓境,攻打大慶。蕭沉韞領兵親征。」
蜀青總督魏奉遠橫眉倒豎,上前一步:「殿下,我們是否也要派兵出征?外敵當前,衛國重要,既然攝政……既然蕭沉韞已然出兵,若我們不緊跟其後,只怕會遭百姓詬病,說我們貪生怕死。」
洛城瞥了魏奉遠一眼,反駁道:「屬下以為,蕭沉韞親率燁羽軍前去征戰,我們應當趁其不備,直搗京城,殺他一個措手不及!在蕭沉韞抵禦外敵時,擊潰其後方,這樣一來,蕭沉韞既在戰役中折損了兵馬,又被擊潰後方,定會一敗塗地!」
「你——」魏奉遠深吸口氣,啐了一口痰,「不覺得這樣很卑鄙嗎?外來侵略者虎視眈眈,你竟還想着內鬥?臣以為,我們該與蕭沉韞達成暫時的聯盟合作,共同擊退西戎後,再做打算。」
周御史斂了斂大衫袖,年逾四十仍然清俊的臉上,沉默過後,深思熟慮道:「此時不可內鬥,也不可主動領兵參戰,適宜靜觀其變,坐收漁翁之利。蕭沉韞佔據北部,殿下佔據南部,不若先治理好南部,使南部百姓安居樂業,也能攬獲民心。」
他沉吟一下,又繼續道:「待蕭沉韞擊退西戎,亦或者蕭沉韞無力反擊西戎時,我們再出手。無論如何,大慶國土不可因內戰而損失一寸,否則,便是大慶的千古罪人。」
「夠了。」蕭瑜劍眉擰緊,冷然截斷幾人的爭執,「孤自有判斷。」
幾個大臣頃刻緘默,但各自都在心裏知道,此時蕭瑜沒有動作,就是最明確的動作。
蕭瑜沒有下令偷襲京城,也沒有
下令領兵參戰,便是決意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片刻後,蕭瑜指尖抵着緊皺的眉心,問道:「今日初幾?」
「今日……七月十六。」
「十六啊……」蕭瑜劍眉緊皺成川字,臉上宛若凝了層寒霜,哂笑一聲,「已經過了十五了麼?」
「過了一日……」洛城觀自家主上神色陰晴不定,心中忐忑。
蕭瑜驀然站起身,怒然拂袖,將桌上所有的筆墨紙硯、摺子全部摔在地上,狠狠摔了個稀巴爛,摔得滿室皆是碎片!他孤冷的一顆心,也像這些破碎的殘渣一樣,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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