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是在三天後知道李錦訂親的事情。
這天上午,萱娘剛吃過早飯,正打算去給看望外公外婆,凌茜忽然進來了。
「三姐,有事?」
從那天跟朱氏翻臉後,萱娘是第一次見凌茜,這三天,她除了去一巷之隔的李宅,別的時候都是窩在自己的院子裏不出門,凌家的人除了一個凌遠霄,她沒有見過任何人。
「有點事。」凌茜臉上的表情有些怪怪的,看向萱娘,似乎有些同情,又似乎有些幸災樂禍。
「什麼事?」
「我聽說街里新開了一家綢緞店,叫什麼華錦軒,店裏的生意特別好,我想去挑幾塊新料子,你陪我去吧。」
萱娘聽了這話,看向了凌茜,莫非凌茜知道這華錦軒是自己開的?
「怎麼啦?去不去?」
「你怎麼不跟太太一起去?」
「別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這幾天心情不好,誰敢靠近她?昨兒二姐回來哭訴一番,說是我二姐夫的傷勢還沒有好,我娘還把她罵了一頓,說她管不了,有本事找我爹哭去呢。」
「那,那你來找我不怕太太責怪你?」萱娘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她什麼時候跟凌茜的關係好到可以一起去逛街了?
「她去看望大姐了,你到底去還是不去啊?你不會這么小氣吧?你做善事往外捐錢就是幾萬貫幾萬貫,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不會給我花幾十貫錢就心疼了吧,好歹我也是你三姐,我還幫過你呢!」
「你是讓我給你花錢買衣料?」萱娘這才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我該不會不知道我一個月就兩貫錢的月例吧?」凌茜噘起了小嘴。
「好吧。」萱娘想到凌茜那天確實為自己說了句公道話。
凌茜聽了忙牽着萱娘的手就要往外走,似乎生怕萱娘反悔。
「你也太性急了些。總得容我拿點錢吧?」萱娘笑道。
「也對。」凌茜鬆開了萱娘的手。
荷花聽見了從屋子取了點錢票出來,手上還拿着一個帷帽,沈婆婆又打發春杏去李宅那邊叫一輛馬車。因為這邊的馬車送山花和小美去酒莊了。
一刻鐘後,萱娘和凌茜下了馬車。站在了華錦軒的門口,萱娘回頭看了一眼斜對面的宋錦坊,有稀稀拉拉的幾個顧客在挑選東西,並沒有萱娘想像中的門可羅雀,難怪朱氏還沒有反應。
進了華錦軒,這裏的氣氛明顯不同,一進門便感覺到一絲涼意,兩邊的牆角擺上了冰塊。南邊一整面的牆都是展櫃,東西兩邊則是各幾排長几和低椅,低椅上正坐着幾位婦人,前面的長几上則擺着幾塊衣料,幾位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正彎腰向顧客介紹着。
店裏清一色都是女人,就連掌柜,也是請的大戶人家出來的管事媽媽,當然了,為了安全起見,後院有四位正經的護衛。只是一般情況下他們不出來。
「你在找什麼?」萱娘見凌茜進門後不看衣料反而四處張望,不由得納悶,問了一句。
「掌柜的。你們這有雅間嗎?」凌茜問。
掌柜的不認識萱娘,但是一眼看出這兩人的身份尊貴,便親自把兩人引上了二樓,二樓有兩間雅間,是專門為那些貴婦人準備的。
「嗯,這裏還不錯,上一壺好茶,另外,把你們這裏的好衣料都拿來我瞧瞧。」凌茜說完。吩咐她的丫鬟下去幫着先過過眼。
「三姐,你該不是打算讓我給你預備嫁妝吧?」萱娘知道凌茜明年也該差不多成親。因為容璋明年十九了。
「萱娘,說到這個。你會不會恨我們?」凌茜一聽到嫁妝,本能地想起來凌蘿和凌菁的嫁妝,那些東西,大部分本來應該是屬於萱娘的。
「說實話,不恨是不可能的,不過恨,也改變不了什麼。」
「對對,既然如此,你也還不如開開心心地過日子,橫豎你也有本事,不缺這點,就當,就當,就當。。。」後面的話,凌茜找不到什麼好詞來表達。
萱娘這才意識到,原來凌茜說的是自己生母的嫁妝,而不是朱氏的追殺。
「你說的是我娘的嫁妝?連你也知道我娘留了嫁妝?」
「我,我不是很清楚,就是,就是聽三太太提起過幾次,具體的我不清楚。」凌茜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話,忙擺手。
「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更想知道的是。。。」
「那麼,對凌家五小姐來說,重要的是什麼呢?」
萱娘的話沒有說完便被打斷了。雅間的門打開了,一個帶着淺紫色幕籬的身影裊娜地進來了,後面跟着的兩個丫鬟居然也帶着帷帽。
萱娘正疑心這聲音有些耳熟,只見對方拿下了幕籬,身後的丫鬟也隨手關上了門,並站在了門口。
居然是容瑾。
萱娘看向了凌茜。
「你不用看她,是我讓她把你喊出來的。」容瑾坐在了萱娘的對面,嘴角帶着淺淺的笑。
「對不住了,萱娘,她說有話想跟你說,我,我。。。」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這麼姐妹情深了?」容瑾撇了撇嘴,似乎有些意外。
「你想說什麼?」萱娘直接問道。
容瑾看了看萱娘身後的荷花和春杏。
「你們兩個去門口等着。」萱娘諒容瑾也不是來打架的,有的時候,聽到了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
荷花和春杏也站到了容瑾的兩個丫鬟對面。
「我訂親了,你不知道嗎?」
「是嗎?恭喜了。」
「你就不好奇新郎是誰嗎?」容瑾的臉上帶着得意的挑釁。
萱娘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了對方是誰。
「恭喜了。」雖然有些難,但是萱娘也盡力扯出了一個笑容。
「本來,我還以為我們兩個會有機會成為姐妹,不過真是可惜,聽說皇上已經欽定了側妃的人選,是兩個三品大員家嫡出的
千金。」容瑾着重咬住了「嫡出」二字。
「這個跟我有半毛錢關係嗎?」萱娘真想翻個白眼。
「半毛錢是什麼錢?」
「就是半文錢的意思,意思就是你跟誰成親跟誰做姐妹跟我沒有絲毫的關係,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對不起,我不奉陪了。」
「是嗎?我怎麼聽說你開的酒莊用的是康王的名義,你的雕至今還在康王的手裏,你不就是打算用這些東西來纏着他?我告訴你,康王馬上就要回來了,等他回來,你們兩個趁早分割清楚,以後不許再見面了。」
「你是你,他是他,我們兩個以後還要不要見面,我們自己會決定。沒別的事情,我先走了。」
「站住,我的話還沒說完呢,賤皮子就是賤皮子,沒見過你這麼主動倒貼的賤皮子,啊呸,還尼姑呢,也不知道你這些年在庵里都學了些什麼,先是勾引我大哥,後來見康王比我大哥身份尊貴,又開始。。。」
「容瑾,你這是做什麼,我妹妹再不濟。。。」凌茜的話沒說完,便呆住了。
因為凌萱把面前的茶水倒到了容瑾的頭上。
這可是滾燙的茶水。
容瑾一聲尖叫跳了起來,凌茜反應過來了,忙手忙腳亂地走過去替她抖摟頭髮和衣服上的茶水,門口的兩個丫鬟沖了進來,荷花和春杏也忙搶先一步衝到萱娘面前。
「回去告訴你們夫人,就說你們家小姐口吐污穢,我凌萱雖然不是什麼嫡出的名門貴女,可我也容不得任何人看輕。」
萱娘說完就要離開。
「還愣着幹啥?還不趕緊替本小姐攔住她?」容瑾呲牙咧嘴的叫道。
「我們小姐身上可是有皇上欽賜的免死金牌,誰敢撒野?」春杏記住了免死金牌的妙用,關鍵時候很是能唬人的。
果然,兩個丫鬟聽了這話腳一頓,春杏也不看她們,手一扒拉,護着萱娘出了門。
「容瑾,你今天太過分了。」凌茜丟下這句話,急急忙忙下樓去追凌萱。
「萱娘,萱娘,我真的沒想到,她會是這樣一個人,我發誓,我要知道她今天會說這些話,我肯定不會把你帶出來。」凌茜追上凌萱解釋。
「是嗎?她是什麼人你還會不清楚?」萱娘想起了凌茜剛進蘇苑找自己時怪怪的表情,這會終於明白,她早就知道了李錦和容瑾訂親的事情,所以她是在幸災樂禍。
「我,我承認,我是知道她訂親的消息,她說你們兩個之間有些恩怨,必須在成親前說清楚,所以求了我半天,我,我真是沒想到她說話這麼粗俗不堪。」
「你也強不到哪裏去,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萱娘想起了自己去年進門時凌茜沒少難為自己,都是一丘之貉,虧她還以為她是真的變好了。
「我,我,我。。。」凌茜「我」了半天,什麼也說不出來,轉身又去找容瑾了。
凌萱則帶着荷花和春杏上了馬車。
「小姐,這可如何是好?」春杏問道。
「什麼好不好的,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萱娘說道。
她終於明白,父親那天為何會淚如雨下了,原來不僅僅是因為朱氏。
父親尚且如此,李錦若要知道了,又該如何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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