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遠霄給了萱娘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看得出來,殷家是真心想把這錢財送給萱娘,所以他打算從另一方面補償一下殷家。
「既這樣,岳父、岳母,大哥,你們也依我一件事,這個宋錦還是做起來,方才岳母也說了,這是岳母一輩子的心血,姑蘇那邊的關係我已經替你們疏通好了,皇上也說了,要提高商人的地位,如今西北安定了,去西域的商隊只會越來越多,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時機,還有,京城這邊,我也替你們打點一下。」
「對啊,外公,外婆,我手裏也有兩個鋪子,你們要用的話就拿去,還有一點,我明年打算種棉花,棉花也可以紡紗織布,叫棉布,棉布比麻布穿起來舒服不少,最重要的是還可以做棉襖和棉被,比絲綿便宜多了,這是我從西域那邊尋來的種子,等我明年試種成功了,你們在江南也推廣開來,這棉布絕對是一個大商機,到時還要請外公外婆幫忙把我這個紡織作坊搞起來。」
「喲,我的小乖乖,小囡囡這麼點大就會做生意了?」宋氏一把抱住了萱娘。
「外甥女,你說的是真的?」殷之毓的眼睛也一亮。
「當然,我給你看看棉布是什麼樣。」萱娘說完,自己回房找了一塊棉布。
早期的棉布只是單一的色彩,並沒有花樣,萱娘買的大都是純白的細棉布,做褻衣穿貼身更舒服,尤其是冬天。
「爹,娘,你們看看,這布料比麻布細多了,更貼身,吸水性應該也更好,我看這生意能做。」殷之毓摸了摸棉布,遞給了宋氏。
宋氏細看了看,摸了摸,扯了扯,也點點頭,道:「難得我外孫女也想做點什麼,你們可好生幫她撐起來。」
「外婆,我哪裏懂這些,我以後就負責種棉花,你們負責開廠子,殷家本來就是做衣料的,駕輕就熟,我就不去操這心了。」
「也對,我外孫女好歹也是侯府的千金小姐,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操心的好,你放心,你兩個舅舅最疼你母親了,不會虧了你,我讓他們給你算一股。」宋氏摩挲着萱娘的臉面,眼淚又不由得落了下來。
為萱娘的貼心,也為女兒的早逝。
凌遠霄正低頭沉思,他這會琢磨的並不是萱娘說的棉布,而是殷家的宋錦,殷家的宋錦他還是知曉幾分的,以前殷敏在的時候,京城賣的宋錦幾乎都是殷家的,怎麼會短短的幾年光景殷家便沒落成這樣?
那京城賣的那些織錦又是哪裏來的?殷敏留下的那個衣料鋪子賣的又是哪裏的貨?
看來,還有很多他不清楚的東西。
「岳丈,岳母,姑蘇的宋錦你們不做了還有別人在做嗎?」凌遠霄問。
「自然有,好幾家呢,不光姑蘇,臨安也有跟我們相似的,還有金陵也有,我們殷家世代做絲綢,如今的旁支也多,各地都有,不說別的,姑蘇就有一支,以前一直依附我們,十年前突然另起了爐灶,如今,提起姑蘇殷家倒成了他們的了。」殷之毓忿忿說道。
「總歸是我們沒落了,怨不得別人。」老太爺攔住了兒子。
「我知道了。」凌遠霄心下有了計較,便沒有再問。
凌遠霄回去後,打發手下人親自去了一趟姑蘇,他想知道,當年殷家的沒落是誰在背後做的手腳,如果沒有人示意,姑蘇的地方官員怎麼可能敢對殷家發難?
凌遠霄等待姑蘇的消息時,殷老爺子帶着殷之毓下山住進了李錦送給萱娘的宅子裏,幫着打理酒廠,因為酒廠籌備得差不多了,該投入生產了,萱娘不放心,想讓這兩人替自己把把關。
老爺子和殷之毓沒有想到萱娘小小年紀居然還有這本事,蒸餾出來的酒比先前釀造的要濃郁醇正多了,憑着兩人多年經商的敏銳眼光,猜到這東西一旦在年底投入市場,肯定能掙個盆滿缽滿。
一個月後,凌遠霄的人從姑蘇回來,帶回來江南道節度使的親筆信。
原來,當年殷敏死後,朱氏的確托人給那邊的官員帶過話,說是殷敏生了一個掃把星,克母克祖克皇帝,惹得侯爺大怒,老夫人大怒,揚言從此後殷家跟永定候府毫無關係。
這些官員都是人精,聽了這話豈有不明白的?捧高踩低那是他們慣用的伎倆,更何況還是這樣大有油水的活,誰不會幹?
不但如此,還有人編排了殷家的不是,說不但殷敏生了一個掃把星,就連殷敏自己本身也是一個掃把星,連懷了三次胎,第一次不足三個月流產,第二次不足月早產,好容易熬到第三胎足月生產,卻偏偏又生出一個掃把星來,這都是因為殷家的人財運太旺的緣故,如果不及時打壓,只怕還會禍及他人。
於是,殷家的女兒一時沒有人敢要了,殷家的宋錦沒有人敢要了,殷家的鋪子沒有人敢進了,族裏的人紛紛找到老爺子,要求老爺子讓出家主的位置。
彼時,官衙的人三天兩頭上門收稅賦,以兵餉的名義攤派下來,老爺子不堪其擾,只得辭去了家主的位置,脫離了宋錦這一行。
幸好,老爺子當年私下還置了一些財產田地,此外,還有早年的和記當鋪留了下來,日子也不算太難。
凌遠霄看完信大怒,沒想到朱氏心胸竟然狹隘至此,連一個死人都不肯放過,竟然會去打壓遠在千里之外的毫不相關的殷家,這究竟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
難道只是因為自己寵愛了殷敏?
難怪她會去找人暗殺萱娘,萱娘的存在不僅僅只是殷敏的那份嫁妝,恐怕朱氏也想到了今天,有了萱娘,就必然跟殷家會有牽扯,這些事情早晚是要露出來的。
原來她的賢良大度都是裝的,一個人能偽裝一年兩年,可連着十年二十年的偽裝,這樣的人也太可怕了些。
凌遠霄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害怕,如果說,殷敏的死也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隱情,他該拿朱氏怎麼辦?
朱氏如果出了事,凌遠霄的幾個孩子親事肯定會受到影響,尤其是在凌菁和凌茜一個正要成親一個正要說親的節骨眼上。
他什麼也不能做。
凌遠霄默默地收起了那些證據,連萱娘也沒有告訴,朱氏就更不清楚了,她連殷家來人都不知道,她只是疑惑,凌遠霄為何對她越來越冷淡了。
當然了,這筆賬,朱氏自然算到了萱娘的頭上。
凌遠霄雖然沒有對朱氏出手,但是卻替殷家疏通了關節,所以殷之毓要回姑蘇重整家業,同時還要開闢新的財路,那就是也在姑蘇開一座酒廠。
萱娘已經把方法流程全部告訴了他,也算是回報殷家的那一份厚禮。
送走了殷之毓和顧氏,天氣也一天天冷了下來,萱娘也不出門了,每天除了跟着曾媽媽沈婆婆學一會琴棋書畫,便是跟着宋氏學刺繡。
宋氏不但擅長蜀繡,還會蘇繡,她把二者結合在一起,猶如宋錦一般,也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萱娘乾脆也戲稱為宋繡,反正她是看不出其中的區別,只是覺得色彩明快,畫面感很強,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個芙蓉鯉魚圖,活靈活現的,仿佛能看見鯉魚在水裏擺動。
萱娘現在學刺繡有些晚,她倒也沒想成為什麼大家,只是由着自己的興致,先學着做荷包。
冬天的第一場雪下來的時候,萱娘的第一個荷包也繡好了,她看着荷包上的錦鯉,想起了遠在東北的李錦,可惜,錦書難寄。
凌萱正對着荷包發呆時,凌元霄上山來了,帶來了容家正式向凌茜提親的消息。
「爹,這是好事,你不高興嗎?」
「好事?」凌元霄苦笑一下。
他和容實在朝堂上有過幾次爭執,加上凌元霄一直以為萱娘的事情是容家在背後搗的鬼,所以,他並不看好這門親事。
但是朱氏和溫氏交好,又有瑞王李欽從中作保,連老夫人李氏也同意並看好這門親事,加之凌茜本身也跟容璋熟識,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彼此的性情也都熟悉,凌遠霄一個人想反對也反對不來了。
這個時候的凌家,急需要一門這樣顯赫的親事來沖抵萱娘這個掃把星帶來的負面影響,容家送了上來,凌家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而容家也正因為容瑾的親事沒成,想着用容璋的親事轉移眾人的注意力,兩家可以說是不謀而合,一拍即成。
「爹,感情這種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件事情,還是要問三姐自己,畢竟要跟容璋過一輩子的是三姐,三姐對容璋也算彼此熟識,她自然清楚,容璋適合不適合她。如果她願意,爹你就成全她。」
「那她要不願意呢?」
「也成全她。」
凌遠霄聽了萱娘的話有些古怪,想了半天,才琢磨過味來,這婚姻自古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麼時候兒女的親事要輪到做父母的去成全?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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