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的死在萱娘心裏投下了一塊石子,泛起了一陣漣漪,轉眼,便又了無波痕。
因為萱娘實在是太忙了,忙得沒有時間去哀悼,那些妙齡女子、深閨小姐、世家夫人的胳膊是不能給外男看的,夏國沒有女郎中,故而這些人每天都到侯府後花園來排隊等着萱娘種痘,萱娘每天能睡上的時間都不到兩個時辰。
好在老天不負有心人。
她的新酒療法居然真的見效了。
三天後,這些病患身上的皰疹都變成了膿皰,開始潰瘍發爛,流出膿漿,整個跨院裏散發着一股惡臭,持續了七八天才開始見好,膿皰開始結痂。
凌嘉明是第一個走出跨院的人。
凌家的一干人都在外面迎着他,人人臉上是喜悅的淚水。
「大哥,想什麼呢?」萱娘見他抬頭眯着眼睛看頭頂的太陽,笑着問了一句。
「恍如隔世,恍如隔世。」
「這孩子,還不好好謝謝你五妹,可惜,你那媳婦要是能再多等幾天,也不至於就走了。」石氏擦了擦眼淚。
萱娘也才知道,凌嘉明的媳婦和孩子都沒了。
「可不,還有我可憐的榮娘。」柳氏也擦了擦眼淚。
「好了,好了,以前的事就不說了,萱娘啊,你爹咋樣呢?」李氏頭一次這麼親切地看待萱娘。
「我爹還有幾天才能出來,不過七弟倒是快了。」萱娘說完,又進去忙了。
外面的李氏和朱氏聽了倒是都念了一聲佛。
由於凌萱把自己的治療法子推廣出去,加上這些日子和那些太醫郎中們沒日沒夜地給那些未感染的人群種痘,這場百年不遇的天花才漸漸消弭下去,大街上的人口才又多了起來。人們的臉上才有了點笑模樣。
一個月後,京城的人家幾乎沒有天花患者了,那些郎中和太醫們便趕赴了附近的村鎮推廣牛痘種植法。
萱娘自然沒有跟去。她在蘇苑整整補了三天三夜的覺,這才有精神起來見客。
萱娘見的第一批客人。自然是山花幾個。
他們幾家一直在酒莊裏住着,這次痘疹,孩子們沒有熬過來,大人倒是都挺了過來,萱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酒有關係還是別的什麼因素。
「小姐,你也算熬出來了,多虧你當年逃了出去。」春杏性子直,自是說的實話。
「可是。這代價也太慘了些。」萱娘嘆了口氣。
「小姐,你可別這麼想,你想啊,要不是你趕來,這京城,還得死多少人?」山花道。
「可是,你們的孩子,我都沒有見過什麼樣子呢。」萱娘頗為遺憾。
「是他們沒福氣。」荷花眼圈紅了。
「咱們說點別的吧,小姐,你知道嗎?這幾年你的莊子又擴大了不少。開出了好些荒地沙地種棉花種西瓜,原來的好地,聽康王的。不,聽皇上的依舊留着種麥子,今年年景不好,收成不高,田租只有兩萬來貫。」山花換了一個輕鬆些的話題。
「兩萬來貫還少?」萱娘記得自己走之前兩季租子也就兩萬來貫。
「前兩年還真是不錯,加上西瓜和棉花,一年都有五萬貫,還有,華錦軒這三年的生意起來了。是京城第一大綢子鋪,我們已經在京城開了兩家了。那個什麼宋錦坊已經不行了,南邊來的宋錦、杭錦和蜀地的蜀錦。所有的進貨都在咱們的手裏,宋錦坊拿不到好貨,只好改賣別的了。」
「你們有這麼大的本事?」萱娘表示懷疑。
「我們當然沒有,我們有皇上啊。」荷花抿嘴一笑。
萱娘走後,李錦接過萱娘留下的產業,正好那段時間李異為了鍛煉李錦的能力,打發他稽查江南的織造貢品,李錦順便把江南的幾大絲綢商的發往京城的貨全定了下來,反正萱娘留了好幾十萬貫的銀錢給他,於是,他壟斷了京城的宋錦、蜀錦、杭錦高端市場。
「棉花的推廣如何?」
「好,舅老爺在南邊推廣開來了,南邊種一季棉花倒是不耽誤冬天的麥子,還成,咱們這不敢大量種,怕耽誤了種糧食,不過那棉花和棉布目前只有我們一家有賣的,姑蘇也是舅老爺一家在賣,舅老爺如今可成了姑蘇的大戶。」山花笑道。
殷之毓花了三年的時間便起來了,殷家本就是有底蘊的人家,有能力有技術有資金,又有侯爺和親王的扶持,想翻身還不容易?
「她呢?小美過得好不好?」萱娘還是問了出來。
「好着呢,剛生了一個兒子,因為坐月子沒有出門,這次天花倒讓她躲了過去,小麥姐的孩子也沒有了,我們幾個的孩子也都沒了,她倒落下了大白胖兒子。」春杏說起來還有些不忿。
「你這是什麼道理?」萱娘瞋了她一眼。
「對了,小姐,你不知道吧,大牛哥進了御林軍,聽說這次還跟着皇上去送葬了。」
皇室的陵寢在普濟寺附近的一片依山傍水的地方,萱娘也只是聽說過,並沒有去過。
這次大行皇帝的送葬,因為天花的緣故,推遲了些日子,在宮裏做了七七四十九天道場,前幾天剛送往地宮,李錦親率皇室宗室文武百官等人去送葬。
凌遠霄因為身子剛恢復,便被李錦留下來坐鎮京城。
「喲,你這好熱鬧呀。」朱氏扶着李氏進來了。
李氏是第一次進蘇苑,見到院子裏還種着些菜,撇了撇嘴,倒是沒有說什麼。
「老太太,太太,有事打發人來說一聲就是了,哪能勞煩你們來這?」萱娘見到這兩人,本能地防備起來。
「萱娘呀,以前是祖母不好,屈待了你,你是一個好孩子,是我們凌家的好孫女,祖母知道你這些日子累壞了,故而特地來看看你,想吃什麼就打發人去說一聲,你剛回來,家裏短什麼就跟你母親說。」李氏道。
「不敢,缺什麼我自己有銀錢,我自己會買去,就不勞煩你們了。」
「萱娘啊,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對你關心照顧不夠,這次你爹和七郎的事情,多虧了你,如今我身邊也只有七郎一個,你放心,我會多花些心思來照顧你,彌補你這些年沒有母親的疼愛。」朱氏說道。
「萱娘不敢當,太太若真有這心思,先把我親娘留給我的東西還給我,以前的那些帳,再慢慢說。」
朱氏一聽這話,忙道:「你放心,那些東西我都替你保管得好好的,本打算你成親時給你做嫁妝用的,既然你開口了,回頭我就打發朱媽媽給你送來。」
萱娘一聽這話覺得大有古怪,這朱氏又打着什麼算盤?
「這倒不急,改天我拿了我娘的嫁妝單子來,太太對照着一併清還給我,也省得我再麻煩太太一趟。」
「嫁妝單子?」朱氏聽了臉色變了變。
其實這嫁妝單子萱娘一時還真拿不出來,殷老爺子這會只怕回了姑蘇,要找人去姑蘇取一時半會還回不來。
「萱娘,這就是你不對了,一家人也用不着這麼丁是丁卯是卯的,你父親不是給了你一萬畝私田做補償嗎?你自己又有本事,也不差那一點,回頭,就讓你母親把那你生母那幾個鋪子還你也就罷了,別的東西,這麼多年過去了,一時哪裏找的齊?」
李氏是深知朱氏肯定把那些值錢的古董首飾等都做了陪嫁送給了三個女兒,這會讓朱氏拿,她哪裏能拿出來?
「老太太這話就不對了,父親給的是父親的心意,我娘留的東西是我娘的心意,就像凌家,對我沒有心意,我也就沒有主動要過凌家的任何東西。當然,這個院子是例外,這是父親的心意。」萱娘淡淡一笑。
「你父親不就是代表凌家?」朱氏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了。
「是嗎?這個我倒是不知,我只知父親接受了我是凌家的女兒,但是凌家卻沒有接受我,我仍是一個編外的。」
「好了,好了,你這孩子,也真夠倔的,都說了先前的事情大家都別計較了,以後,我們會好好疼你的。」李氏也強忍住不快,這個孫女,實在沒法喜歡起來。
「別,萱娘不敢受用,萱娘只是一個小小的庶女。」
「今兒來就是跟你商量這事的,你今年也十五了,我和你母親商量了一下,打算把你記在你母親的名下,這樣的話,你就算是凌家嫡出的女兒了,在親事上能挑選的餘地就大多了,也能體面地嫁一戶好人家。」李氏總算是說出了今天來的目的。
「老太太你說笑吧?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我是庶出的,又何必多此一舉,自欺欺人?」
萱娘拒絕了,如果李錦嫌棄她是庶出的,她轉身就走。
「你這孩子可真些不識好歹,算了,估計你也不懂這些,這事你問問沈尚儀就明白了,萱娘啊,今天我來是你大姐的意思,你大姐夫這幾天跟着去了送葬,你大姐估計就這一兩天就該發動了,所以想讓你過去陪陪她,這不,你都給皇后,不對,該說是太后了,你都給太后娘娘接生了,萬一你大姐有什麼不對,你也能在一旁照應一二。」朱氏陪笑道。
這才是她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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