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看着謝氏,忽然想起了曾贊善說過的話,心有些往下沉,轉身就走。
「對不起,萱娘,他就在外面,想見你一面,自從你回來後,他一直不開心,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個心結,也只有你能解了。」謝氏見萱娘生氣,忙拉住了萱娘。
「世上又有哪個女人願意親手把丈夫送到別的女人跟前?好妹妹,求你看在你們當年的情分上,好好勸勸他。」謝氏捂着嘴哭了起來。
「世子夫人,你錯了,這個心結,要你去解,你才是他的妻子,是要陪他一輩子的人,而我,只是一個過客,我們之間的情分是親情,不是愛情。三年前我就說了,他永遠是我最尊重的世子哥哥,如果他遭遇任何不幸,我仍是會義無反顧地伸手幫他。」
萱娘見謝氏哭了,只得停下來說幾句。
「既這樣,你還是放不下他,當年你何必要走呢?」
「嫂子,我厚顏叫你一聲嫂子,我做絕情的時候,也沒有想過留下來做小妾,你憑什麼認為我做凌萱的時候還會留下來?還有,看在你這麼委屈自己的份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在世子哥哥心裏,你比我要重要,真的。」
萱娘想起了容珏的幾次放手,也許,在他心裏,最愛的應該是他自己吧?
「你說,我比你重要?」謝氏聽到這話倒是有些驚喜和意外,更多的則是不信。
「當然,這是我七年前便發現的秘密,世子哥哥只有在你不在的時候才會對我好,也不讓我當着你的面叫他哥哥,要叫世子。這說明他怕你傷心。」
門外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萱娘沒有聽到,謝氏聽到了。
「七年前?萱娘。我能問一聲為什麼?我覺得你們當年也算兩小無猜,他是守着你長大的。當年我可是羨慕死了你們之間的那份默契,總覺得自己像一個外人,根本插不進你們兩個之間,可是你憑什麼說他怕我傷心?」謝氏問道。
「憑他對我的幾次放手。還記得那年我給他送雕,我明明沒有撞到你,可卻被你的丫鬟傷成那樣,他除了一聲對不起,當着大家的面。連一句關心我的話都不敢說,更別替我討一個公道了。可是當年的三殿下,卻不惜冒着被你們懷疑的危險,走到我身邊,問我是誰傷了我,問我疼不疼。」
「那時,你就跟皇上好上了?」謝氏自然記得那一天的情形。
當時的她,還有容家的那些女人們誰不是百思不得其解?
「沒有,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的真面目,他以前在街上混的時候是易了容的。」
「可是後來。世子親自給你餵藥親自給你上藥又親自餵你吃飯,難道這些都不夠嗎?他從來沒有這麼對我過?」謝氏不能夠理解萱娘的矯情。
「不夠,我要的那個人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把我放在第一位,都牽着我的手不放開。」
「這話怎麼越說我越聽不懂了?」
「記得那一年的元宵佳節,你因為懷孕留在府里,他帶我出去玩,我們一前一後地出了府,我那會小,腿也短,可他仍不敢領着我,我以為這是他的本性。也沒有多想,可是後來到街上買了面具戴。他便緊緊地牽着我的手,因為這樣。別人認不出他來。後來我們在買琉璃燈時遇到了容瑾和凌茜幾個,世子哥哥很快鬆開了我的手,容瑾為了跟我爭寵,非要我手裏的琉璃燈,世子哥哥也妥協了,後來鬧了點不愉快,世子哥哥生氣地帶着我回家,可即便那樣,他也沒有忘記你的囑託,親自買了你要的百合燈,陪你放燈,我就站在一旁看着你們的百年好合。還有,我記得仍是那一晚,你在孔明燈上的題字是『執子之手』,世子哥哥看了我一眼,還是寫下了『與子偕老』,你瞧,一旦在需要做選擇的時候,我總是被世子哥哥放棄的那個。」萱娘笑了笑。
往事如風,早有無處追尋。
而另一個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男子,卻像每天升起的太陽,抬眼,便能看到。
萱娘不知道的是,門外站着的那個男子,此刻靠在門上,往事一幕幕在萱娘的回憶中鮮活起來了,他原本的記憶中只有自己對萱娘的好,只有萱娘的背叛,卻從來不曾記得這些細節。
原來,是自己的一次次放手才把那個眼裏原本只有自己的女孩推開的,無關別人,無關背叛,更無關身份地位。
「你的意思是皇上對你做到了世子不曾做到的?」謝氏有些想不明白。
皇上要做的選擇只會更多更艱難,他怎麼可能把萱娘放在第一位?
「我的身世是皇上查出來的,明明知道我屢次被人追殺,可他仍為了我放棄了宮裏的舒適安逸陪我遠赴西北尋親,因為他不放心我;在西行的路上我們又屢次被追殺,好幾場遇險是他把我護在身下,以他自己的身子為我擋住了那些流箭;在西北有一次被西昌人追得迷路了,那是冬天的晚上,我又累又餓又冷,是他緊緊地抱住了我,用他的身子溫暖了我,我父親找到我們時,他已經僵了,而我卻被他護在懷裏;三年前為了娶我,他要放棄自己的皇子身份,帶我遠走高飛,先皇不同意,他絕食抗爭,三天三夜果真沒有吃東西,你說,他做到了沒有?」
謝氏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到門外一陣馬蹄聲,這一次,他應該真的放下了吧?
「你們兩個在這說什麼呢?前面來了很多客人。」凌茜找來了。
待走近身,凌茜看見兩人臉上都有淚痕,想了想,故意笑道:「萱娘,聽說你那裏有好些宮裏來的好東西,胭脂水粉有沒有?」
萱娘看了看她的臉,也似乎是剛哭過,想必方才從朱氏的主院過來,睹物思人了。
「可不是,嫂子不如也跟着我進屋,洗把臉,試試宮裏的胭脂水粉。」萱娘邀請道。
謝氏哪裏會不知兩人的用意,笑着答應了。
三人進了蘇苑,丫頭們侍候着洗了臉,曾贊善和沈尚儀親自為三人梳了頭擦了臉,就連萱娘也給擦了點胭脂。
「果然不一樣了。」凌茜看着銅鏡里的自己,笑道。
「你喜歡送你,我反正也不愛用。」
「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凌茜誇張地笑道。
不知為什麼,萱娘看着茜娘的笑,總覺得酸酸的。
「我先走一步。」謝氏見萱娘似乎有話要問茜娘,便先離開了。
「你,容家人對你好嗎?」
「什麼好不好?不就那麼回事。」茜娘的嘴角有一絲嘲諷。
「跟我有關?」
「也不全是,你知道嗎?我本來沒有感染天花,是瑾娘感染了,可我婆婆卻把我騙了進去給瑾娘作伴,最後還是我出來了瑾娘沒出來,呵呵,別人不想讓我活,我越發要好好活。如今我娘這樣了,他們想看我們凌家的熱鬧,想看我們姐妹翻臉仇殺,我就偏不讓他們如意。」凌茜咬着牙說道。
「什麼,你說,你說,你說溫氏是這樣的人?」萱娘眼睛一瞪。
她以為朱氏就夠壞了,沒想到這溫氏的惡毒一點也不遜於朱氏。
這女人們都怎麼了?
「這還不止呢,夫君跟我自小認識,對我還算有幾分情義,她見了自然不喜,想方設法地破壞我們,我們成親才一年,她已經往我們房裏送了四個女孩了,還不算先前的那些,還有,我們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基本都是她的人,我帶去的四個丫鬟兩個媽媽,也被她尋了個由頭髮作了兩個,哼。」
「你娘知道這些嗎?」
「我沒細說過,不過我猜我娘大概也能看出一二,只是那個惡婦做的隱秘,明面上根本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反倒是我,傻乎乎的,一開始總是覺得不平,跟她吵跟她鬧,後來連夫君也不信我了,老太太也說我不知好歹太跋扈了,我就這樣一步一步走進了她佈置的陷阱,我的惡名就這樣傳了出去,我娘為這事沒少生我氣。」
「容家,會不會休了你?」萱娘還真有幾分擔心。
朱氏被革了誥命,凌蘿被囚禁,凌菁不得夫家歡喜,凌嘉晟又這么小,這凌茜能依靠的凌遠霄又忽略了她,誰敢保證容家不會休妻?
「不會,我的嫁妝夠豐厚,容家人多,這幾年也連着做了好幾場喜事,家底也掏空了,夫君又不是世子,將來分不到多少家產的。」
「既然如此,你要守好了自己的東西。」
「放心,我才不會那麼傻,被她幾句好話就哄騙了去。她倒也不敢明着欺負我。我猜她打的主意跟我娘當年一樣,多半是想讓我生一個孩子,然後把我折磨死了,這樣的話我的嫁妝就能留在容家,被她捏在手裏。」
「這,這?」
「這什麼這,你以為天下就我娘一個壞人?你以為二姐的婆婆是什麼人?你以為方才走出去的大嫂是什麼人?我告訴你吧,這後院的女人就沒有一個乾淨的。」
「茜娘,你,你恨我嗎?」萱娘無力地問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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