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雨過天晴,絕情給靜明換完藥,背着竹簍正要出門,清風和松濤上門了,他們兩個是來接絕情的,並告知會在天黑前把絕情送回來。
絕情在山上采了一把雞冠果,這才跟着清風和松濤翻過山頂,沿着一條羊腸小道上了另一座山,穿過那座山的山腰,便到了普濟寺的一個偏院的偏門,偏門進去便是一座小巧的院子,上房和左右廂房的前面還有一圈遊廊,大紅的柱子和大紅的牆壁,朱紅的門窗,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一看就比白雲庵條件好多了,院子裏還有一座小型的假山,也種了好些花草樹木。
「你們來了,公子爺正等着呢。」明月聽到動靜從上房的屋子裏出來,站在遊廊上說道。
麥香跟着清風幾個進了上房,容珏依舊是一身白色孝服,靠在厚厚的炕被上,手裏拿着一卷書,見到絕情,冰封的臉總是有了一絲笑意,剛要起身,便被絕情攔住了。
「哥,你先別起來了,我看看你的腳。」六歲的絕情絲毫不懂得需要避嫌,可是話說回來了,她是來治病的,這也沒法避嫌。
容珏也沒有說什麼,看了清風幾個一眼,這四個小廝忙找個藉口出去了,房間裏只剩下容珏和絕情兩個,容珏這才把自己的腳丫子伸了出來。
絕情把手帕解開,用手把他腳背上的藥膏揭掉,看了看傷口,問道:「還疼嗎?」
「不疼了。」容珏笑笑,不疼才怪呢。
「對了,哥,我去打點水來給你洗一下腳。」絕情看到容珏的傷口附近還有些髒泥,想必昨天從山上回來後也沒有清洗,便說道。
「清風,打一盆水來。」容珏對門外喊了一句。
容珏的話音剛落,清風就端了半盆溫水進來,放在了炕上,又順手從木架上把手巾和皂角拿過了放在旁邊,轉頭便又出去了。
絕情托起容珏的腳丫子,用手撩起水來仔細地清洗了一遍他的腳丫。
「你以前幫別人洗過腳?」容珏一看絕情的動作不像是第一次做。
「洗過,替小兔子和小狗狗洗過。」絕情很自然地答道,絲毫沒有注意到容珏瞬間的變臉。
門外的四個小廝聽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笑又不敢,明月的臉早就憋紅了,偷偷走到偏門外,這才放開膽子哈哈大笑起來,其他三個見了再也忍不住,都跑到門外大笑。
容珏聽到外面的動靜,臉更是黑成一塊炭,連絕情都感覺到了他的煞氣。
「哥,你怎麼了,是不是我洗的不好?好了,我也洗完了,我這就給你換藥。」絕情拿過手巾替他輕輕擦乾了腳丫上的水分。
做完這一切,絕情從背簍里拿出草藥和石塊,自己蹲在地上搗碎了,給容珏敷上,然後再次從背簍里拿出了那根白色的腰帶,正要給容珏綁上,容珏認出來,這是那根曾經綁過母狼的腰帶。
容珏的臉再次黑了。
「換一個。」
「啊?」絕情看着手裏乾乾淨淨的腰帶,再看看地上那塊又髒又舊的帕子,糾結了,這也沒得換了啊?
容珏從自己枕頭下抽出一條絲帕,扔給絕情,絕情忙撿起來,利索地替容珏把傷口包好。
「哥,這腰帶我也洗好了,還給你。」絕情做完事,收拾自己的東西,把那條髒帕子放回到竹簍里,把這條白腰帶放在了炕上。
「拿出去,扔了。」
「啊?扔了?這麼好的腰帶扔了?我都洗了很多遍,哥你不要我留着,沒準下次還能用得上。」絕情碎碎念道。
只是絕情的手剛伸到這根白腰帶,容珏突然先拿了起來,他可不想他的腰帶再次被綁在什麼阿貓阿狗身上,就算他不要了,也可以留着紀念,這是絕情親自替他洗過的。
絕情見這一會容珏反反覆覆的,還真有些沒看懂他。
「看着我幹什麼?」容珏見絕情雙手托着下巴,坐在矮凳上瞪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研究他,不知怎麼突然覺得臉有些紅了。
他可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郎,面對一個才六歲的小丫鬟,居然會臉紅不自在,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了。
當然了,容珏是不會承認自己有什麼戀童病的,他只是覺得自己對絕情有些好奇,有些憐惜,別無其他。
「哥,我不跟着你下山,你生氣了嗎?」
「對了,不說這個我還忘了,為何你不願意來我身邊?」容珏想到這個又有些氣堵,昨天清風兩人說絕情不想跟着他,當時就氣得他想親自去白雲庵里抓人了。
「師太曾經說過,白雲庵就是我的家,我長大後的責任就是要守護白雲庵,所以我不能離開白雲庵。」
「師太就是這麼教你的?」容珏直覺有一股火苗在心裏亂竄,這是什麼狗屁師太,這么小的孩子就想讓她一輩子守着青燈佛殿?這也太自私了。
「你過來。」容珏向絕情招招手。
絕情坐到了炕沿上,容珏伸出手來握着絕情的小手,柔聲說道:「你聽哥跟你說,白雲庵不是你的家,那是你師傅們的家,守護白雲庵是你師傅們的責任,我已經給了你師傅們足夠的銀兩,有那些銀兩,她們不會過苦日子的。」
「銀兩?」絕情問道,她並沒有聽師傅們提起什麼銀兩,倒是從師傅手裏接過一包東西。
絕情說完,突然想到筐里的東西,忙下炕吃力地抱出了出來。
「師傅讓我把這個還給你。」
「你自己背着過來的?」容珏看着這沒有拆封的銀子問道,這一百兩銀子可不輕,絕情才幾歲?想到這,容珏的臉又黑了下來。
「沒事的,哥,我從小就綁沙袋的,今天為了背這銀子,我把沙袋拆了。」絕情說完又爬上了炕沿。
「絕情,跟着我真的不好嗎?」容珏摸了摸絕情的光頭。
「可是師傅們也需要我。」
「算了,來,讓我看看,我上次教你寫的字你還記得嗎?」容珏只得放下這個問題,反正他還有的是時間,他是安國公的嫡長孫,要代替他父親在這邊守孝,絕情也還小,還沒有接觸到外界的繁華,自然也不知道外面世界的**有多大。
容珏在炕桌上鋪開了筆墨紙硯,開始手把手地教絕情握筆寫字。
絕情的接受能力很快,用容珏的話說,就不像是沒有學過寫字的,而且一首詩絕情很快就能背下來,容珏教的興致很高,絕情也願意學,半天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絕情餓了?」容珏聽到了絕情的肚子咕咕響。
庵里和寺廟一般都是吃兩頓,絕情早上喝的是稀粥,走了這一大段山路,很容易就消化了。平時的話,她一般和絕色會在外面山里采點野果子吃,可是今天來的匆忙,她也沒有時間去尋什麼野果子。
見絕情捂着肚子有些羞愧地看着他,容珏的心情忽然大好了,覺得此刻的絕情就像一隻等待餵養的寵物,不過卻比一般的寵物可愛多了,也讓容珏的確起了餵養的心思。
容珏是一個想做就做的人。
這天下午他讓清風和松濤送絕情回白雲庵時,仍是把那包銀兩帶回去送給了空師太,說是當酬謝絕情救命之恩的,當然,同時也算是借用絕情的酬勞,前提是絕情在他守孝期間,每天都要去他身邊做一天活。
至於以後的事情,容珏沒有說。
了空對這樣的安排還算滿意,因為這筆銀兩的確是白雲庵急需的,而絕情這二年也不會離開白雲庵,二年之後的事情,誰能猜得到?
興許,那會的容家大公子也膩煩了絕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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