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正如風華正茂的妻子不會願意摟抱年老體弱的丑丈夫。
幸運女神也不會擁抱那遲疑不決、好吃懶做、迷信命運的懦夫。
——拉賓德拉納特·泰戈爾
[part1·鱷魚寶寶]
「boss,您已經休息了好幾天。」
獵王者抱着兩沓剛剛處理完的草案,抽出其中比較重要的最終議案堆上桌。
「該幹活了,還有很多事務等着您簽章蓋爪呢。」
內閣之中燈光昏暗,好貓咪就這麼背對行政總助,安靜的伏臥在琉璃彩窗之下。
獵王者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頭:「boss?」
她本就不想打擾老闆修養睡眠,可是這一覺睡了四天三夜,就算是收穫季前後,算傲狠明德最虛弱的時段,也沒有這麼個睡法。
當她放下文件,用手掌去觸碰這黑貓的背脊——立馬意識到大事不妙。
這哪裏是傲狠明德!分明是照着老闆捏出來的黑貓玩偶!
再看桌台上留着一封信件,她連忙拿起來讀。
「我出個遠門,不必擔心。」
「檮杌的血肉依然在發揮作用,交通署各部能夠正常運轉,期間由你來為我代簽各個行政區的開發管理諸多議案。」
「在埃及,我是月神,是家庭之神,也是戰神。」
「到了希臘和羅馬,我又變成了狩獵之神的夥伴,變成了黑豹。」
「和我的戰士一樣,我也要偷偷溜過去,給他們一個驚喜。」
「我還要帶着漫畫書去,帶着孩子們喜歡的東西去——」
「——畢竟香巴拉的過去和現在都充滿了傷痛,充滿了苦難。」
「我要讓孩子們緊緊抓住自己的未來。」
「無名氏俱樂部的小紅妹妹(紅姐)很貼心,她先是為我採買了許多漫畫書,其中有《狗狗神探》、《內褲隊長》、《哪吒鬧海》、《鱷魚調查員》等等兒童讀物,然後又幫我搞定了出海航線。」
「我特別喜歡鱷魚調查員的故事,它講述了兩隻短嘴鱷在城市中破解線索,將不法之徒繩之以法的冒險旅程。」
「這對鱷魚兄弟里,深綠色皮膚的芒果(mango)勇敢,淺綠色皮膚的傲慢(brash)機智,一個沒頭腦,一個不高興。」
「它們用馬桶把自己沖走,在城市地下水道快速穿行——雖然味道可能有點沖,但這種移動方式真的太酷辣。」
「小紅妹妹看我特別喜歡這本漫畫書,還給我買了兩件玩偶服,在路上換着穿。或許這是智人的賴以為生的根源——勇氣和智慧永遠都在庇護他們。」
「這些漫畫能讓大夏的孩子們逐漸認識文明世界。」
「我知道內閣的幕僚們,政治局的諸多官員肯定不會同意我對外訪問,《冠絕公約》不光禁止我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也給我下了禁足指令。」
「離開鐵道以後,我可能會有些虛弱,不過放心吧,逃到房子外邊玩鬧的貓咪,總會找到回家的路。」
除了信件以外,還有一張照片。
那是boss踩在紅姐肩頭,穿着一身鱷魚寶寶調查員玩偶服,開懷大笑的模樣。它身後是一大箱漫畫,已經送進貨輪櫃箱裏。
讓我們把攝像機送回歌莉婭身邊。
送回mk-28熱核炸彈面前。
現場戰鬥人員來來往往奔跑調度,傳出急切指令,要把這致命的武器送往安全地帶,使它氣壓計和整個起爆程式都受到管控。
歌莉婭已經失去所有的退路,再也沒有生還的希望。
她內心十分清楚,自己已經一無所有,要品嘗失敗的苦果。
可是恥辱心使她不能接受,不能承認這一切——
「——憑什麼?!」
她癱在步流星身邊,潰爛的肉軀因為聖血漸漸恢復了一些力氣,馬上抓住流星的腳脖子。
「憑什麼?憑什麼?你明明輸過兩次!」
「在我手上,你輸過兩回呀!」
這裏指的是初次見面時,流星與歌莉婭的角力。
還有在臥房交付白金幣,流星又一次敗給了歌莉婭的聖血和骰子。
「我明明能直接捏死你」
歌莉婭求饒的態度就像美利堅合眾國一邊進行貿易制裁,一邊進行外交訪問那樣強硬且可笑。
「卻饒了你一命,你記得嗎?哭將軍?你記得嗎?」
流星沒有答話,他只是嚴陣以待,大哥講過無數次的六藝經文,即將再次靈驗——
——歸一聖教的領袖角色都擁有同一個特徵,用《孫子兵法》的圍師必闕來解釋,就很好理解了。
但凡能和他們講條件的情況,都要保證他們的生存需求。
如果無法保證生存需求,讓這些怪獸清晰的認知到自己已經是死路一條,就必定有拼死反撲。
在獵殺授血怪物的過程中,要謹記這種規律——留下一條生路,作為設置死門的必要路徑。
流星:「對,我記得呢。倒要感謝你的仁慈和傲慢。」
「輪到你報恩的時候了!」歌莉婭抓住這救命稻草,大聲嚷嚷道:「哭將軍是我的手下敗將!他剛才應我!他承認了!我饒過他兩次!我饒過他兩次呀!」
在場的戰鬥人員沒有理會這顛婆娘的胡扯瞎掰——
——這種情況在遠征時期十分常見,落到無名氏手上的俘虜,要是還能活着,那也是半瘋不癲滿嘴瞎話的狀態。
「我們接着賭好不好?我們接着賭?」見沒有人理她,歌莉婭接着說:「這一回你仗着人多勢眾,要這些宵小之輩來幫你破局」
「這不公平呀,哭將軍」
「這不公平.」
她堅信自己已經抓住了道德神劍的劍柄。哭將軍也願意聽她說話——這是極好的事。
哪怕聽不見骰子的聲音,這一次次[遊說],一次次[欺瞞]似乎也能默默奏效。
「你要怎麼賭?」步流星抬起貝洛伯格,劍鋒離歌莉婭的下巴遠了那麼一點點。
正如以前自信自滿的酒神做風——
——歌莉婭大聲把自己的逃跑計劃如實告知。
「我要從這裏」
她指着火塘平台邊緣。
「從這裏跌下去,跌進地下水脈,從地勢複雜的水道逃走。」
步流星:「很聰明的想法。」
「對!我就是這麼聰明!」歌莉婭受了誇讚,立刻笑出聲:「嘿!你可太有眼光了!這些蟲子和你沒得比!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步流星低聲問:「哪裏來的自信呢?」
歌莉婭志得意滿:「你絕不敢追來,這地下水道有諸多暗流,有致命死路,還有像抽水馬桶一樣只進不出的漩渦——不熟悉通道走向的人,下去就是個死。」
「你熟嗎?」步流星接着問。
久違的打開雙臂,歌莉婭要擁抱空氣。
「回到地宮就像回家一樣!這就是我的依仗。」
本可以一劍將歌莉婭當場殺死,步流星卻沒有這麼做。
「你的賭注是什麼?」
「哈?」歌莉婭根本就沒想過會輸,自然想不到賭注。
步流星說:「如果你想不出來,我幫你想一個。如果你成功逃走,逃到出海口,你就能活——」
「——如果你被我抓住,你必須當着所有人的面,跪在東馬港的醫院街口,給戰鬥中死傷的戰士們上香慰靈,曬死在陽光下。」
這稀奇古怪的儀式引來齊寂的注意——
「——老師,你沒必要和她賭這最後一局。」
此話一出,歌莉婭變得暴戾易怒,體內的聖血也即將暴走,她或許會死,但是在身體完全獸化之前,這潰爛的肉身應該還能捏死四五隻蟲子。哪怕把骨頭當做投射物,用強勁的血壓發射出去,或許可以把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變成自己的授血扈從。
「不。」流星變得更有耐心了,感受到歌莉婭的狂躁靈壓以後,他立刻朝着齊寂揮手,要這耗盡心力的年輕人離得遠一些:「相信我。」
兩人再次站到同一個起跑線,正如七年前康雀·強尼與槍匠倒懸在穹頂的斗將比武,只不過這一回換了主題,換了人選。
歌莉婭兩腿殘廢,步流星身心俱疲。
他們身上沒有任何武器,貝洛伯格下水以後只會變成致命的累贅。
對於哭將軍來說,只有輝石跟着他,要保他福壽萬年。
歌莉婭深知這是她最後的逃生機會,心裏也只剩下一個念頭。
——逃到出海口,逃到出海口,只要逃到出海口,步流星必須遵守諾言。
這種信念使她完全忘記了自己原本制定的逃亡路線。
她要贏,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贏回酒神的尊嚴。
步流星則是像往常一樣,潛水之前要做拉伸運動,充分喚醒自己身上每一塊肌肉。煉金補品的藥效在慢慢消退,熔岩椒的抗寒效果已經完全失效了。
尤克麗麗·阿努納奇的肥皂泡依然在保護他,童話王國的女王陛下用糖果減輕了他三分之二的體重,現在這個數值來到三分之一,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完全失去效用。
[part2·命運所指]
「開始吧。」
歌莉婭攀去平台的邊緣,身體往外傾斜,自然而然落進水裏。
流星緊隨其後,大步跳下六十多米的谷口,一頭鑽進了藍藻富集的泉眼中。
在水裏,青金半狼的糟糕視力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他揮手撥開渾濁的草葉,緊接着鎖定了那個急速遊動的身影。
歌莉婭的水性很好,哪怕是斷了兩條腿,她好像完全不受傷殘影響,在東馬港盤踞一百多年,她出海搏擊風浪的經驗變成了此刻潛水競速的致勝法寶。
她一頭扎進水下洞窟,擠進狹窄的腔穴,心中越來越歡喜——
——第一條通道就如此擁擠,哭將軍的肌肉會變成累贅!
可是腦子裏歡快的想法剛剛冒出來,身後就傳出陣陣好似打鼓的雷聲。
只見一個蒼青色的靈體緊握雙拳,以肘擊膝頂的方式破開坑口,那是[wham rap·威猛先生]的靈體在為步流星轟石破路。
歌莉婭稍不留神,回頭看了那麼一眼,立刻嚇得臉色慘白,馬上加快速度逃去另一處複雜的岔路溶洞,想繞開這兇猛的狼犬,使哭將軍迷失在洞窟里。
已經過去四十多秒,她堅信自己的體魄能撐過這段遠路。
果不其然,正如她推測的那樣,步流星過低的體脂率,也使這壯漢喪失了自然浮力——
——肌肉的含水量是百分之九十五,會把潛水者慢慢拽下深淵,想要保持穩定的水深,哭將軍就必須付出更多的力氣來調整姿態。
她作為女人,天然就有潛水游泳的優勢,體內的維塔烙印菌群和聖血富含油脂,自然而然能在潛游速度上取得優勢。
從穴窟衝出,來到另一處壺形空洞換氣,歌莉婭鬆了一口氣。
「恐怕出不來了吧?步流星?」
沒有人應她,歌莉婭卻產生了一種莫名奇妙的寂寞。
或許這個強大的對手就這樣死了,和她設想過無數次自己的死法一樣。
崇拜冒險精神的人們,總會因為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意外死去。
擅長跳傘的要摔死,擅長游泳的要淹死,擅長登山的要跌得粉身碎骨。
似乎極少有人能逃過這個定律,膽子大起來,就去挑戰天空和大地。
她在水邊矯正斷腿,一點點把畸形腫脹的腿腳掰直了,原本止住血液的舊傷口又一次開始流血,這兩條腿好不容易開始聽話,她便看見水中醜陋的倒影,索性把臉也撕爛,摳下傷疤,讓血肉重新長出來。
這個時候,水面就鑽出哭將軍。
歌莉婭又驚又怒,又有一種充實喜悅。
「你跟的過來?!」
流星幾乎虛脫,他倚着腔穴一側的岩台大口喘氣,感覺肺都要炸了。
尤克麗麗的肥皂泡使他擁有一點點水下呼吸的能力,也僅僅只有那麼一點。
剛才在曲折的溶洞中,他好幾次被洶湧的湍流捲走,要卷進更加黑暗,更加艱深的迴環洞窟之中,如果落進那種地方,他根本就辨不清方向。
唯獨只有這麼一點血——
——歌莉婭在調整肉身狀態時,流下來的一點點血,讓他找到了生路。
「我當然跟得過來!婆娘!」步流星用大拇指比着鼻樑:「我是玩極限運動長大的!你以為呢!」
兩個逞強且傲慢的人重新碰面,空氣中只剩下了火藥味。
歌莉婭沒有給哭將軍留多少喘氣的時間,她迅速下潛,再次回到了水裏。
流星不假思索迅速跟了過去——
——對手沒有繼續繞圈的意思,似乎想要用速度來決勝負。
歌莉婭的雙腿恢復自由以後,她就變成了一條翩翩起舞的魚,索性撕下身上最後的遮羞布,把那銀飾鋪子的簾幕也丟掉。
越過兩處急彎,再擠進一個好似產道般狹窄的羊腸地穴,跟着水勢一路往上八十多米,爬到出口再往右邊第二岔道,游七百米,這是最終衝刺了。
她越來越餓,身體中的聖血在沸騰,草鴞雕鳥的獸化特徵也越來越明顯,吸飽了水的羽毛使她越來越慢。
可是她並不後悔,或許在水下和哭將軍纏鬥,以這副肉軀的力量還能找到機會殺死在這個傲慢的小男孩——但她不願意這麼做,不願意就此中斷這場美好的賭局。
從水中撲出一個嬌小倩麗的影子,她扑打着兩翼,已經徹底變成草鴞模樣,頭顱變形兩眼血紅,往前多踏出一步,就是溶洞的出口,這上下兩方都有岩窟走道,頭頂還有一處壯麗璀璨的瀑布。
陽光照到她的足踝,映射出鳥類折皺發黃好似雞皮一樣的血肉。
「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洞窟之外是猛烈的太陽,永遠不會偏心,永遠都能照射到每一個人的亞蒙大神。
「我贏了!我贏了!贏家是我!」
「只要我再往外走三步!步流星!緊握勝利的人!就是我!」
鳥羽遮住了她的胸脊,遮住了她的肚腹,將她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遮蓋。
扭曲變形的掌骨發出駭人聲響,強烈的飢餓感也無法影響她,她的大腦只能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勝利的喜悅。
流星剛剛冒出水面,狼狽不堪的甩乾淨頭髮上的水珠。
他神情複雜的看向這高貴的酒神——
——這是他第一次使用陰謀詭計來對付敵人。
歌莉婭的獸化症狀使她進入了死門,可是她還不清醒,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此時此刻的她,已經失去了求生意志,也喪失了大部分靈壓,好比心電圖變成了一條直線。
「履行約定吧!遵守諾言吧!」歌莉婭神色狂熱的呼喊着:「我要離開這裏!我要繼續活下去!」
「哭將軍!無名氏的戰士!」
「步流星呀!如果你不是敵人該多好?!我們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們在享受這場賭局!我能感覺到!我能感覺得到!」
「我」
步流星神情冰冷:「別再來侮辱我了,食人魔。」
「什麼?!」歌莉婭用力呼吸着,有些氣短,身體已經先一步背叛了她:「什麼?你在說什麼?」
瀑布嘈雜的水聲幾乎蓋過流星所有的言語。
歌莉婭聽不清,她已經喪失了一部分聽力。
「下次見面的時候!我還能和你接着賭!」
「你很有個性呀!年輕人!」
她依然幻想着——
「——姐看好你!躲得過一次兩次!你也躲不過這漫長的歲月!」
「青金的壽命很長的!我們總有再次交手的機會.」
流星休息夠了,握緊輝石準備開打。
玫瑰中迸發出烈焰,哭將軍已經蓄勢待發,像一張拉滿的弓,要射出勁力驚人的箭——
——這個瞬間,歌莉婭幾乎是發自本能,呼喚着魂威護身。
「sing for me·為我唱吧!」
兩顆染血的骰子從她口中吐出,窮盡命力靈力的孤注一擲!
於此同時,在這個充滿童趣且夢幻的故事起點。
四千五百公斤的巧克力糖果,載着一個天真無邪的夢想,被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擊沉。
它飄進大海,又因為這輕飄飄的全脂牛奶巧克力,在炎熱夏日的古怪寒流里漂浮着,它衝進地下水脈的蜿蜒河流,越過崎嶇艱深的山脈地窟,繞了一個好大好大的圈,繞了那麼長那麼遠的路——最終回到了命運所指的瀑布前。
它終於傾覆而下,綠皮集裝箱轟然翻倒,好似一副陳舊古樸,長滿了珊瑚的棺材。
它正中紅心,幾乎在一瞬間將歌莉婭砸成了肉餅!
緊接着它開始傾斜,倒向步流星一側——
——阿星連連後退,退到死角避無可避了!
這副棺材的前門擦着他的鼻樑轟然落地!
大門的緊固螺絲也跟着震斷,亮出集裝箱編號55174,童話王國委託單據貨物簡要說明——內容物為兒童用品。
一袋袋沒來得及融化的巧克力糖果涌了出來,包裝紙變成了金色的海洋。
從中爬出一個綠油油的「小個子」——
——boss揭開鱷魚玩偶服的帽子,從短吻鱷的嘴巴里亮出一對金燦燦的眼睛,拿出便攜式高壓氧面罩和氣瓶,狠狠吸了一口氧氣。
「他媽的可算出來了。」
再看貨箱尾巴那一團雜毛碎肉。
「是的——」
boss點了點頭,拍打着哭將軍的臉,理清楚他腦門上的灰白碎發,對這張異格sp的新皮膚非常滿意。
「——她死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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