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專列 第二十九回 假行僧

    前言:

    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

    ......

    ......

    [part1·立地成魔]

    「吃了?「武修文驚訝道:「就這麼...就這麼吃了?」

    木德星君進了帝江的肚子,再沒有吐出來的說法。

    接下來這凶獸拍拍屁股,從布包里懶洋洋的直起身,和boss一樣雙足站立,昂首挺胸的走到江雪明面前,說起下一個謎語,講起下一個難題。

    「老猴子的味道不錯,皮肉筋道,就是有點塞牙,接下來你要怎麼辦呢?大夫?」

    帝江洋洋得意的說道。

    「這黑風鎮裏我數來數去,沾親帶故的加起來也有一千多個人,他們看着像人,聽起來也像人,幹活做事打穀子曬糧食的時候是人,回家淘米煮飯炒豆角的時候是人,教孩兒說話認字,出來集市買布織衣的時候,都像極了人。」

    「可是現在呀,不能做人了。」

    趙劍雄聽明白了,木德星君一死,黑風鎮就要絕戶滅種——

    「——妖魔!」

    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提起扁擔要打殺帝江,可是帝江哪裏會被這種孱弱無力的物理攻擊殺死呢?它的身體像是柔軟的麵團,棍棒敲下去就凹陷,桌台也叫趙劍雄打得裂開,卻不見這無毛畜牲受傷,只是彈兩彈就恢復原型。

    帝江獰笑道:「你喊我什麼?」

    趙劍雄:「畜牲!豬狗不如的東西!」

    帝江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對咯!」

    看見江雪明不說話,武修文就湊到師父身邊小聲問。

    「師父,您有計策?不然怎會如此淡定?」

    「暫時沒有。」江雪明很實誠。

    武修文臉色微變,由疑轉驚:「若沒有好辦法,我們只能眼睜睜看着禾豐鎮的老百姓變成妖魔,依您所說——他們身體裏的還丹沒有木德星君的真元來控制,遲早要吃人。」

    趙劍雄罵道:「這混蛋東西!淨給人添麻煩!」

    帝江樂不可支:「又喊對咯!啊對對對!」

    「別急,我知道你們很急,但是先別急。」江雪明捯飭着布包里的東西,還有些乾糧,就拿出一些珠州帶來的桃酥啃。

    他啃東西的時候像一隻倉鼠,腮幫子也鼓起來。

    修文嗚呼哀哉嘆了半天,劍雄怒髮衝冠氣了半天。

    唯獨只有師父不講話,默不作聲的一直想。

    帝江一直在絮絮叨叨,它知道江雪明奈何不了它,殺不死它——於是它就準備噁心噁心這個「仙人」,從內部慢慢腐化這位戰士。

    一旦這傢伙開始發怒,開始心態失衡,要破防了,這代表混沌的機會來了。

    有人憎它,恨它,厭它,要它的命——

    ——自然會想辦法求力量,在這個過程中,就有無數的迷障。

    被迷障擋住了,它混沌凶獸就能趁虛而入,鑽進七竅霸佔身體,攻向虛弱的心和腦,收穫一個失心傀儡。

    「怎麼了?怎麼了?」

    帝江笑嘻嘻的問道。

    「開始苦惱了?要不就往井裏投毒?全都藥死了一了百了!~」

    「莫非你還想把小的留下來?哦~也對喔!~」

    「畢竟這些小娃娃還沒成年,身上也沒有還丹咧!~」

    混沌貼在雪明耳邊,臉上笑出皺紋來。

    「哦喲喲,哦喲喲喲...「

    「我把木德星君吃掉啦。」

    「你不會生氣吧?~」

    「槍匠giegie!~」

    這凶獸能聽見人的心聲——

    ——葉北大哥身邊那頭窮奇大貓似乎也具備這個能力。

    說起這種窺探心靈的超能,boss反而沒有這種力量,或許是它一直處於靈肉分離的狀態,已經失去了這種天賦本領。

    雪明不再想這些雜七雜八的,心裏已經有了把握。

    帝江老妖逐漸失了理智——

    ——它不明白,不理解眼前這個小東西怎麼還能保持冷靜。於是連連加碼。

    「你要殺人咯?張貴人!~」

    「要我說還是全殺了好,大的變了妖怪,他們也要去吃小的。」

    「你把小的留下來,就像你自己說的——」

    「——十年二十年以後,這些小孩子長大了,變成青壯年,苦練功有武藝,等你老了病了。這不得組個團把你當boss打?你吃得消嗎你?」

    「而且就算打不過你,這仇是忘不了甩不掉的,你殺的是怪物,再怎樣兇狠殘忍的怪物,也是他們的父母叔伯——在大夏這片地方,道德神劍還有一種凌厲劍法,叫孝順。」

    「不幫父母報仇,是天大的不孝。」

    「我就很好奇,既然你心裏沒有疑慮了,你要如何對抗這把神劍呢?」

    雪明沒有講出來,他心裏有數——

    ——既然這混沌凶獸能問出這個問題,那麼代表它讀心的能力是有限制條件的,似乎恰好和窮奇相反。

    起初與窮奇見第一面時,這頭白貓就喜歡講真話的人,但凡說謊,都瞞不過它的鼻子嘴巴,聞一聞舔一舔都能知道真相是什麼。

    到了帝江這裏,恐怕心中所有的「問題」都藏不住,只要心裏有了疑惑,思考今天吃啥,晚上去哪裏,廁所在什麼地方——這些疑問冒出來的一瞬間,就會暴露在帝江眼裏。

    他想到了解決的辦法,大腦就沒有思考活動了,頻繁調度神經突觸,左右腦互相配合規劃的功耗電壓降下來了——智商又回到窪地了,帝江也沒辦法窺伺他的心。

    這麼說來——

    ——流星好像是它的克星。

    阿星能問出來的問題,他很少會去糾結答案,都是一嗓子能帶過去的廢話。

    「修文,你披着我的寶衣,帶着剝皮樹,把村鎮裏各大家族長老喊過來,就說佛雕師和百目魔頭都被仙人殺死了——要他們來拜會仙人。」

    武修文隱隱能猜到答案,卻只能猜到其中一部分。

    在凶獸面前他不敢多問,領了法寶就往門外去。

    「劍雄。」江雪明喊另一個徒弟來辦事:「接住這刀子。」

    貝洛伯格落到劍雄手裏,他立刻問道:「師父,要我拿刀做甚麼?」

    「為我剃度。」江雪明一邊說,一邊扯下拔步床的篷布,把這白色的綾羅帳編成一身裏衣,把漆黑的遮陽簾裁成一身袈裟。最後取來床上的絲袖枕頭,拆開燙金線材,在袈裟上刺了六條蟠龍。

    他做完這些事,趙劍雄剛好剃完師父的腦袋,一點點把鬢角鬍鬚都修完。

    見到銅鏡里一個劍眉星目的光頭僧人,神情冷峻不苟言笑,劍雄就感嘆道:「師父你這皮囊生得俊俏,到了上京,恐怕商賈官員家裏的小姐夫人們,都要信佛,要買你去她屋裏講經——做個包身僧人咧。」

    帝江捧腹大笑:「哈哈哈哈!這小子揶揄你!他說你是吃軟飯的!」

    「不然呢?多少女妖怪死在我這張臉上?」江雪明很自覺,對於自己的樣貌心裏從來都有點逼數:「你知道這次為了殺珠珠,我做了多大犧牲麼?自古以來只許美女深陷敵營搞美人計?男人做起這個事情就要羞恥一下?做不得了?」

    趙

    劍雄紅了臉:「倒不是取笑師父你...我就是覺得怪怪的...」

    「你也長得端正,以後有機會我教你怎麼殺女妖,別把這個事情想得太簡單。」江雪明解釋道:「使美人計也是險棋,要先做羊,再做狼——如果沒機會撕下這身羊皮,就得丟進火鍋里烹煮,再也沒有逃出生天的機會了。」

    這麼說來好像有點道理——

    ——趙劍雄仔細一想,師父孤身一人進的觀音洞,那魔窟里還有兩個守洞小妖看護,珠珠娘娘肚子裏有仙胎護體,師父能抓住機會殺死這些魔鬼,在劍雄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說起這個,還有一條很奇怪的規矩要講給你聽。」江雪明捧着銅鏡,好好打理面容修飾表情,儘量讓自己看上去慈悲和善,把僧人的精氣神都演繹出來才滿意:「人一定要有羞恥心。這規矩呀,我覺得不對,一點都不對。」

    趙劍雄疑惑道:「如何不對了?父母大哥都教過,要知恥而後勇,不能做無恥之徒。遇上不要臉的潑皮無賴,都罵他們厚顏無恥。」

    「在我們修道之人眼裏——恥辱是最沒有用的,最低級的情感,最垃圾的能量。」江雪明一會扯扯嘴角,一會捏捏鼻子,揉弄眼尾皮膚,把表情擺成一個自然而然微微欣笑的狀態。

    「這個知恥而後勇,難道不知道自己恥辱在哪裏?就不能勇敢了麼?」

    「既然厚顏無恥能夠佔得先機,能夠謀取利益,那麼在同樣的競爭條件下,繼續堅持自己高尚的品德作風就會落於下風,受道德神劍的砍殺——這對堅持道德的人來講,就是一種坑害,甚至是謀殺。」

    「凡事都要先講自己的過錯,要時時刻刻想起自己的恥辱——從根本上否定自己的容貌、修養、功課和武藝,久而久之人就會變態。」

    「但凡談到男女之事,你就開始恥辱,覺得它髒,又覺得它神聖,要是有人拿它來攻擊你,你如何還手呢?」

    「知道糞土是骯髒的,有毒的,臭不可聞的東西。你避之不及,沾到一點點就覺得羞恥,若是遇見一個躲進糞坑裏,躲到女廁的敵人——難道你就不追了?心裏猶豫了?」

    「劍雄,到了生死決戰的時刻,一旦你猶豫,就離死不遠了。」

    「羞恥心對我們來講沒有意義,誰要用這個東西來騙你,他們一定是想讓你守他們的規矩,用他們的道德神劍割你的肉放你的血。」


    「長工被老地主辱罵——說他不知羞恥,每天只幹這麼點活,真是丟人現眼,這是割肉放血。」

    「父母在家裏打罵兒女——說他們不知羞恥,沒有出息,只會變成造糞機器,這是割骨肉至親,放父精母血。」

    「皇帝講天地君親師——哪個不遵守這套規矩的,就是大逆不道,變成沒有道德的無恥之徒,天下再沒有無恥之徒的容身之地了。皇帝自然會過得安安穩穩。」

    「可是你仔細聽,哪個敢罵皇上無恥?似乎道德神劍對它的主人從來都是放任自由,誰對誰錯,是握劍之人說了算。」

    說到此處,雪明終於理好了造型。

    他雙手合十,披上袈裟。

    「阿彌陀佛。」

    ......

    ......

    [part2·妖僧]

    一時間,趙劍雄神智有些恍惚,難以理解這套邏輯。

    他沒有去過九界,雖然破了迷障,也沒有越過這幾百年的時代差距,師父與他說的這些話,在夏邦就是妖言惑眾。

    可是他當真要講師父是妖僧,或許師父根本就不會在意。

    以師父的脾氣,可能還會輕鬆一笑,就這麼大方承認。

    或許夏邦在師父眼裏,就是妖魔遍地走的山

    野,是沒有道德的大荒。

    「走。」

    江雪明換了一雙新鞋,原本神父袍子壞了,鞋底也磨平。如今只有撥步床里幾個死去的莊稼漢,給他留了點遺產,其中就有幾對布鞋。

    趙劍雄問:「去哪裏?」

    雪明摟住帝江老妖,夾在袈裟寬厚的袖子裏:「去火塘。」

    趙劍雄一下子有點不太適應:「師父,你話變少了...」

    江雪明皮笑肉不笑的應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少說話,自然就騙得少一些。要給佛祖幾分薄面嘛...」

    趙劍雄被張貴人這副奇怪嘴臉給逗樂了。

    他沒想到師父還有這一面——

    ——就和當初流星見着樂呵呵的雪明一樣。

    爆殺怪物之後,就是江雪明最開心,最踏實的時候。

    .......

    .......

    「哪個是張貴人?哪個?」

    火塘里圍滿了人,都跟在武修文身邊。

    昨天夜裏,他們眼睜睜看着佛雕師被一道恐怖「天火」炸得死無全屍。一下子作鳥獸散,後來就是這個好似武神將一樣的白衣仙人來打掃戰場。

    如今武修文披了寶甲,站在鎮民中間,鎮民就把他當做新的山大王。聽到新大王有一個師父,自然愈發敬重這「仙人門派」,要搞起新的供奉崇拜——沒有佛雕師和靈光佛祖了,總要找個東西來庇護尋常百姓家呀。

    只見火塘西南邊走進來一個披着黑袈裟蟠龍袍的白淨僧侶,正是江雪明。

    他步子生風,走得快而穩健,步幅極大,乾淨利索的跨過一條條矮凳——懷裏的帝江開始不安分,不耐煩。

    老妖似乎猜到這傢伙準備搞什麼鬼了,可是它沒有辦法反抗,被芬芳幻夢壓在懷裏,結結實實的抱住了,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阿彌陀佛...」

    江雪明找到鎮民里,以前和佛雕師打交道的司祭長老,也是鎮子上最大的家族,口號最響亮,供奉最多的那一戶人家。

    眾人不敢開口問話,就把這司祭長老其中代表推了出來。

    「叫什麼?」江雪明眯起眼,好似一頭笑面虎。

    武修文立刻吼叫:「問你話!」

    雪明只覺得修文實在太機靈——

    ——都不必去說,這學生馬上就明白如何做。

    「劉長庚!劉長庚!劉家族長...我我...」

    來人結結巴巴,已經是鬍子花白頤養天年的肉身,佝僂下來不敢正眼看大仙,捧着江湖人士的抱拳禮,後來覺得不夠,就想跪下。

    江雪明說:「起來。」

    武修文凶神惡煞的,學着師父踢踏自己的腿法,想把這老頭兒的身板蹬直了,可惜他學不像。

    司祭長老受了武修文踢打,授血怪物的身體素質要遠超修文——沒有失衡,反而有些奇怪,這武神將怎麼還喜歡胡鬧,開這些個玩笑?

    不過老頭兒還是領命,站直了,跪都不敢跪了——心裏瞭然,新來的大王不喜歡跪拜禮。

    江雪明問:「幹什麼的?」

    「師父問你從什麼業?做什麼事?」武修文喝道。

    劉長庚立刻應:「家裏有四十畝水田,八十畝旱田,就在院裏逗兒弄孫,說些養豬種地的事情,照祖宗辦法吩咐下去,兒孫也不愁吃喝——我年紀大了,沒有多少事情可做...」

    「以後吃不得五穀了。」江雪明用最溫柔的話,講出最恐怖的事:「菩薩只許你吃人肉,你有怨言麼?」

    「啊?」劉長庚一下子慌了。

    這恐懼立刻蔓延開來,變成望族鄉紳群體裏的傳染病。

    「住口!誰要不服氣!敢辱罵菩薩!我就殺誰!活剮了掛在門樓上!餵它三天三夜的鷹!」武修文從行囊里取來半截破爛火扇子,拿着雞毛當令箭——這一回他過足了縣官的癮。

    「這...這這這...」劉長庚驚懼恐慌,幾乎要昏死過去,家裏幾個媳婦一把抱起老頭兒,把族長往和尚身邊送:「不行呀!大王!不行呀!」

    江雪明微笑道:「喊我什麼?」

    「羅漢!羅漢!護法羅漢!這不行呀!」劉長庚立馬改口,詳細解釋:「我這禾豐鎮剛送走百目魔頭,怎麼能吃人肉?且不說朝廷官兵帶天師來剿匪殺妖——我們鎮裏百姓都是良民,絕不想做妖怪呀!」

    只可憐黑風鎮的司祭族長們,還沒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授血怪物。

    他們一直都以為還丹是好的,是增大力氣的靈藥,是福壽安康的救星。

    雪明不想戳破這個謊,於是要撒另一個謊——這混沌世界,就是由一個個謊編成一張大網。

    縛在網裏,蜘蛛來抽血吸肉溶解臟器,獵物還以為自己是化繭成蝶。

    ——誰也逃不脫,誰都跑不掉。

    「你不信我?就取些五穀雜糧來吃下。」江雪明如此說着。

    劉長庚正想這麼做,試試和尚的虛實——

    ——可是族裏早間就有人傳信,說鎮子裏的紡布先生和泥瓦匠都病了,吃了米湯糯團做早點以後,沒有像往常那樣精神,躲在屋裏不敢見陽光。

    出工鈴響起來,又有幾戶人走出家門,就立刻瘋了。從他們眼耳口鼻里長出絨毛,幾乎不能呼吸,這毛髮起初發白,後來逐漸變硬變黑,腦袋上也生出好幾個疙瘩,似乎要長新的眼睛,愈來愈像珠珠娘娘——要變成三顱六眼的吃人活屍,變成黑皮黑毛的怪物妖魔。

    「不敢!不敢!」劉長庚今天滴水未進,以為是村鎮裏水源有問題,沒想到菩薩已經不幫他們,還要害他們吃人肉。

    「已經有人發了失心瘋?」雪明問道。

    「確有此事,是吃五穀發的瘋病!」劉長庚一揮手,立刻有漢子抬過來一個銅籠。這牢籠以前用來關押黑風鎮的獸化病患者。

    授血的過程總是充滿了不確定性,受了還丹庇佑的鎮民,也有可能變成獸化蜘蛛怪——每到這個時候,佛雕師就用這籠子把他們關起來慢慢餓死,罵這些受害者是妖物,是供奉不夠,善心不足,道德有失。

    要麼就講蜘蛛混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反正嘴長在佛雕師身上。

    「要我說,我有辦法救他。」江雪明取來法寶,故意掩藏在袖中。

    劉長庚一聽,馬上跪伏在地,帶着身後的族人一起跪下。

    武修文狠罵道:「老糊塗!我師父要你拜!你也配?!」

    劉長庚立刻站起,這些族人也跟着站起。

    「一定!一定!此人是村上的獸醫,在街坊心裏也是個踏實勤勞的好漢子——哪家牛馬有病痛,長了瘤子,都要求他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太陽沒起來他就起,太陽落山以後他才歇。」

    「他有個小崽,跟他一起掏牛糞,搞配種工作,治豬瘟治雞瘟,做獸藥,養護院犬的活計,他一個人都幹了!都包圓了!事業太辛苦,都沒有後生願意做他學徒!這個小崽以後要接他衣缽,沒有他來教!我們怎麼辦?」

    「除了這個小崽,他家裏還有兩個女兒,他是頂樑柱呀!如果羅漢救得他!功德無量!功德無量呀!肯定救得我們!我不想做妖怪!我不想做妖怪呀!」

    江雪明從血玉觀音菩薩那裏取來仙蜜,當着眾人的面,找到獸醫的兩個女兒,割開指頭放了不過十五毫升

    的血,這便是適配災獸混種的白夫人製品和佐餐劑的「含人量」標準——鯊鯊也能用也能吃,孩子很喜歡。

    既然獸醫已經完全獸化,他再也變不回人了,那就只能這麼做。

    平時佛雕師囑咐過,這仙蜜只能外敷,絕不能內服,其中摻雜了許多山精野草,也是為了遏制白夫人製品的藥性——

    ——否則鎮子裏的人不聽話,硬要喝下它,它就變成毒酒。鎮民服用之後會癲狂而死,木德的真元法術也救不了。

    授血怪物吞服萬靈藥一類同根同源的白夫人元質時,如果沒有智人基因來修補它們的dna,吃不到人,就會爆發嚴重的獸化病。

    劉長庚看見此情此景,他不敢說話反對,就見到銅籠子裏原本死氣沉沉的獸醫有了氣息,又要發狂。

    這蜘蛛怪形張開雙臂,肩頭腋下的足指步肢往外刺探,迎面撞上妖僧的靈壓,立刻變得老實安靜。

    把仙蜜餵完,雪明再拿出剝皮樹,捧住兩個女兒的手,握住法寶去抽打父親,要她們把父親認出來——

    ——怪物慢慢變回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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