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專列 Act.10 proiettile·子彈

    深淵專列chapter·1act.10proiettile·子彈前言:

    我並不在意死亡,只要有人能撿起我的槍繼續戰鬥。筆言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切·格瓦拉

    「盧卡先生,您在研究什麼?」秘書好奇的問道。

    盧卡捧起兩份文件,倚在窗邊,神色輕鬆愜意的應道:「嗯。一種很有意思的集體幻覺現象。」

    獵團集會所辦公室的窗外飄起了鵝毛大雪,落在古樸莊嚴的槍神雕像上,誰曾想到在半個月之前,還有魔鬼邪祟在這神聖的集會所古代遺址之中建造魔池。

    盧卡命人收拾完爛攤子之後,就開始着手調查張從風的來歷,這位老戰士在遠征時代之前就是對抗癲狂蝶聖教的名將,而聖喬什在鎮上的所作所為,他是看在眼裏急在心頭,這專攻心靈的魔法,用武器也難以解決其禍患根源。

    他已經不年輕了,這一頭金燦燦的粗硬頭髮漸漸變得蒼白稀疏,在寒冷的冬天晨間醒來,就能感覺到生命力一點點的往外流失。所有的精力都用來照看獵團的後輩,為拓荒任務消耗掉所剩無幾的腦力,他的肌肉也不再像壯年時代那樣可靠,只能靠着豐富的經驗去荒野中求生。

    此時此刻,薩拉丁鎮上來了一位如此神奇的靈能者——或許連靈能者都不算。

    張從風自始至終都沒有表露出靈能特質,這個神父似乎使用了一些「土辦法」,僅僅是依靠講經驅魔的方式,就擊退了聖喬什·喬里斯這頭魔鬼?

    盧卡絕不相信巧合,在地下世界幸運是一種非常寶貴的東西——

    ——極其精妙的命運讓一個個齒輪順利耦合,讓事件一個跟着一個鏈接,最後達成意想不到的結果,這隻有傲狠明德的神力能做到。

    絕大部分人的一生,都是碌碌無為,神志恍惚,被巨大的外力所左右,甚至一輩子只能圍繞着幾十萬上百萬的貨幣打轉。

    很少有人能擁有扭轉命運的性格,性格帶來的習慣才能塑造傑出的能力,這份能力便是最終決定命運走向的關鍵因素。

    於是盧卡團長回到集會所之後,就翻遍了獵團的文獻庫,在兵站和辦公室來回跑,狠狠的查了查張從風這個人。

    「最近有關於菠菜高地的報告,就像是一次集體無意識幻覺。」

    盧卡與小秘書茵蒂克絲說道。

    「曾經在凡俗世界,在法蒂瑪,有三個放羊娃說——她們是聖母瑪利亞的化身。」

    「每個月的十三號都會發生一次奇蹟,於是當月十三號,在法蒂瑪本地有數萬人同時產生了幻覺。」

    「太陽在天空中毫無規律的穿行,它開始跳起奇怪的舞蹈,在雲朵之間跳躍,或是疾行時宛巨大的流星,或是優雅的,緩慢的繞出一個個不規則的圓。」

    「張從風跟着運輸隊去了菠菜高地,結果二十九個人能寫出十三種不同類型的任務簡報,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最終大家似乎都對這位神父印象不錯,特別是運輸隊裏的一對姐妹花,這兩個女工在簡報里不止一次稱讚過神父的風度和外貌,她們說——這是一位氣質優雅,樣貌英俊的好哥哥。」

    「難道張從風是個妖僧?」

    盧卡團長撐着下巴,十分不解。

    「有什麼奇怪的魔鬼附了他的身?比聖喬什·喬里斯要厲害百倍?所以他才能從靈魂離體的狀態中主動恢復過來,穿過九大獄界回到人間.」

    茵蒂克絲女士推了推眼睛,湊到盧卡身邊:「團長,您一天到晚就愛瞎想,以前也有個審訊官,我記得您老是針對人家,後來把人家氣走了。」

    這個審訊官說的,就是哈瓦娜——不過小秘書已經記不得哈瓦娜是如何離開薩拉丁的,於是大腦自動填充了這部分記憶。

    「以前?」盧卡更加不理解了:「多久之前?我記得薩拉丁這兩年風平浪靜,於是審訊官的職位就空下來了.」

    「也許是我記錯了吧.」茵蒂克絲吐着舌頭扮可愛,要萌混過關。

    就在此時,江雪明和奧斯卡推門而入。

    兩人都沒有敲門的習慣,這點是雪明的問題——

    ——照vip來交通署辦事的傳統,那都是直接進門,有事說事沒事就散。

    這一下子讓盧卡老先生想起來很多似曾相識的場景與回憶,特別是與槍匠共事的時光,在十八區的臨時指揮所里,槍匠便是這樣穿着閃蝶衣,來得快去得也快,進門來說完作戰計劃,再從辦公桌上取走各地區縣鎮的戰報,拿上新的fob,連一口茶都來不及喝,立刻動身飛也似的趕往一線。

    不過這個神父看上去要年長不少,氣質也不像槍匠那樣凌厲,身高體型都對不上,於是盧卡終於打消了最後一點念想——把戰幫罪犯的供詞翻篇帶過,這幾個犯人曾經在審訊流程中胡言亂語,說自己看見了槍匠的亡靈。

    「盧卡老先生!」奧斯卡精神百倍,上來便開始喋喋不休的套近乎:「嗨!前幾天我就想來拜訪您老人家,結果一直困在菠菜高地里出不來了,我一想到那個地方呀,心裏就哇哇涼,瞅着通訊錄裏邊您這位交通署來的老將軍,立刻又.」

    盧卡打斷道:「你說英語,我聽不懂中文。」

    「嗷」奧斯卡進了空調房,智力肉眼可見的下降:「瞧我這狗腦子,這個這個這個」

    盧卡:「你讓小神父自己開口講吧。是來問三萬里哨所的符紋石碑對麼?」

    說實話,雪明挺緊張的——

    ——在遠征時期,盧卡先生就是克帥手下的名將,他不光是指揮者,做過戰團人事調動,做過後勤管理,最落魄的時候還去癲狂蝶聖教當過臥底,是純度極高的人精。

    無名氏在各地奔波討伐,靠的不光是闖龍潭鬧虎穴的勇氣,還有當地戰團和軍警的支持。如果沒有合適的據點,沒有情報系統的支持,僅靠幾十個幾百個人走不完這段路。

    盧卡先生是地下世界戰團隊伍中的名宿翹楚,雪明非常佩服這位老將,也在對方身上吸了.哦不,學習了不少作戰經驗。有關於十八區的地理地貌城市結構,敵兵活動範圍和民俗習慣來制定作戰計劃。

    盧卡與槍匠在戰鬥方面有一個共識——作戰的結果並不是由武器裝備或地理水文決定,決定勝負的因素只取決於人本身,人的戰鬥意志才是戰爭關鍵所在。

    這讓兩人在十八區為期一個半月的遠征行動中時時刻刻都保持着密切的聯繫,可以說除了大衛·維克托以外,盧卡是雪明的最親密最信任的老師。

    與癲狂蝶聖教的戰鬥告一段落之後,盧卡就有了退居二線的想法,來到薩拉丁隱居,不再參與地區執政議會的事情,遠離了喧鬧的朝堂。

    直到槍匠的死訊傳來,盧卡就一直在研究「集體無意識幻覺」這個課題,這位老將在兵棋推演方面造詣極高,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在傲狠明德庇護的城際特快專列,押運罪犯的車輛上,槍匠是如何輸給佩萊里尼·圖昂的——與其相信這個事實,不如好好想想這是不是一次奇妙的幻覺。

    這對盧卡先生的信仰造成了暴擊傷害,槍匠於他而言,既像學生,也像親切的侄兒。前半年去參拜槍匠的靈龕,盧卡的頭髮幾乎白了三分之一。

    槍匠死後,各個地區開始產生新的戰幫和小規模的邪教活動,甚至還有匪幫頭領揚言自己的武藝比槍匠更厲害——這讓盧卡先生又好氣又好笑,似乎呂布死後,人人都有呂布之勇。

    說多了題外話,回到盧卡和神父這頭來。

    「你想要符紋石碑?」

    江雪明:「是的。」

    盧卡:「給本妮小妹治病?」

    這句話讓雪明心生警惕——

    ——看來盧卡先生已經提前調查過他的背景了。

    「沒錯。」

    盧卡:「我不能把文物全都交到你手上。」

    這麼說着,老將軍與秘書問詢。

    「文獻庫里還有多少符石?就三萬里哨所這一批新出土的。」

    茵蒂克絲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捧住手機,雙線核對材料信息:「有十六塊。」

    盧卡:「相對完整的呢?」

    茵蒂克絲:「只有兩塊。」

    在哨所附近有一個古老的妖精村莊,石碑便是來自那裏。獵團此次進山拓荒探險,路上遭遇了不少生猛怪獸,可以說這些文物都是用獵團兄弟的傷痛換來的,哪怕它們換不到半毛錢,也不能隨便交給外人。

    「張從風。」盧卡直呼其名,「按照紅石人的習俗,從精靈聖地帶回的戰利品不能白白交給外人——你要拿對等的東西來換。」

    江雪明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嗯。」


    盧卡接着說:「我四年前來到這裏,給獵團做改革,用攻堅隊的管理辦法重新整理獵團的事物。奧斯卡先生和我一起做這些工作,人們漸漸認可了我——當然了,我相信神父你也在慢慢適應這裏的生活。」

    這段話說的相當隱晦,也相當明白——

    ——聖喬什·喬里斯死了,薩拉丁需要一個新的心理醫生,或者需要一個能力優秀的驅魔人。

    在各個前線據點,在人跡罕至的荒野之中,vip的探索任務通常要持續數年乃至數十年,很多能力優秀的人就這麼度過了自己的一生,來不及貪歡享樂。

    「所以我想,如果可以的話。」盧卡向張從風使着眼色:「你有意在這裏成家立業嗎?找一個姑娘搭伴過日子,文獻庫的大門會一直向你敞開。」

    雪明立刻應道:「這次來薩拉丁是出診——我在九界車站還有主業。」

    「敢問是什麼工作?」盧卡立刻追問。

    雪明:「自從槍匠死後,內閣和人事部就給我寫了一封信,因為我和槍匠長得很像,無名氏的主母需要心理諮詢,她的癲狂指數實在太高了——我就在無名氏領了一份閒職。」

    再怎麼說,盧卡也不能和無名氏搶人。

    於是老將軍打消了這個念頭,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眼神曖昧,盯着江雪明的臉看了又看——

    「——確實很像。」

    江雪明打着哈哈:「無名氏的主母曾經也這麼說,但是我也告誡過病人,心理治療是讓病人找到生活下去所需要的勇氣,我不能代替槍匠。」

    奧斯卡興奮起來,跟着笑道:「盧卡小子!我也這麼覺得!」

    這「盧卡小子」的稱呼確實沒錯,算上狼形態,狼哥化形成人的過程加在一起,已經活了兩百多歲,要照輩分來喊,阿俊給盧卡還留了點面子。

    「那麼這麼說吧。」盧卡老先生要茵蒂克絲出門去,揮了揮手:「取一塊石碑來,注意密封性。」

    緊接着老將又和狼哥低聲說。

    「奧斯卡,要是方便的話,請您在集會所的大堂稍事等待,可以嗎?我要單獨和這位神父談。」

    奧斯卡沒有多想,立刻離開了獵團長官的辦公室。

    等到四下無人,江雪明的心理狀態也放鬆了,盧卡老先生先是在桌下拿出一套功勳章,是十八區遠征中頒發的酒神紀念章,一共二十八枚——在這次戰鬥中,盧卡打滿了全勤,與無名氏一起剿滅大大小小戰幫教團二十八個。

    從功勳章的盒子裏,老先生撿出來兩顆子彈,都是啞火的彈藥,是在靶場與槍匠斗槍比賽時留下的子彈,有特殊的紀念意義。

    江雪明好奇的問道:「老先生?」

    盧卡沒有回話,他動作不停,從桌下掏出槍械。把子彈塞進彈匣,拉動套筒復位入膛——他要破除心裏的迷信,要想清楚看明白,心裏的槍匠到底死沒死。

    他將槍口移向這位「神父」,緊接着瞪大了眼睛,仔細觀察着張從風的每一處表情變化,每一次呼吸的頻率,胸口的起伏和眼神的變化。

    他十分肯定,槍匠那個狗腦子應該記不得這兩顆啞彈,在死亡威脅面前,人們很容易就會現出原形。

    江雪明確實記不得了,誰能想起數年前的一件小事呢?何況在漫長的歲月里,他打了不知道多少顆子彈,其中好的壞的卡殼的更是數不勝數。

    他十分緊張,也不知道盧卡老師發了什麼瘋,突然就拿槍指着客人。以他的作戰習慣來講,哪怕有芬芳幻夢護身,槍口依然是十分敏感的東西——不可能說穿了一套防彈衣就不怕這殺人的武器了。

    他控制不了這種本能,此前還有阿傑拿着槍頂着他的腦袋,那一刻雪明也無法控制自己的靈壓與殺心,這是一個戰士最基礎的求生素質,面對死亡威脅時,這種呼喚靈體的條件反射救了他無數次。

    再怎樣精妙的偽裝,也不能變成身死落敗的絆腳石——

    ——在面對喬迪的魂威攻擊時,雪明毫不猶豫的出了全力。因為再裝下去,就會有更多的人死去。

    盧卡老先生握持槍械時做足了攻擊態勢,他幾乎目呲欲裂,渾身冒出滾燙的熱氣,心血循環突然加速,暴怒的神態好似做足了心理準備,要立刻開槍殺死眼前人。

    擊錘砸向底火的那一刻,一對亮晶晶的虎目浮現在雪明的瞳孔中。

    「我還以為不是你。」盧卡鬆了一口氣,神色也恢復正常,「原來真的是你。」

    江雪明卸下防備,有種無可奈何的脫力感。

    「盧卡老師,不至於吧?」

    就像他想的那樣,普拉克先生給他做的這套迷彩,應該騙不過盧卡先生的眼睛,同樣的,這種偽裝也騙不過紅姐的眼睛。

    和槍匠相處越久,就越容易識破這種偽裝——反而是癲狂蝶聖教一方分辨不出槍匠的真身,見過一面的大多都進了功德林,是今生無緣來世再見了。初次相遇時,只能在戰鬥階段依靠靈能的特徵來確定槍匠的身份。

    盧卡突然又開始生氣——

    「——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

    他舉起槍,再次向雪明開火,只不過這啞彈打不出去,擊錘也沒有復位,光扣手指不見響。

    「你他媽賠我頭髮!」

    「你這混蛋小子!至少得賠我五年的青春吧?!」

    「你」

    雪明拿住盧卡老師的手腕,就看見這位蒼髯老將突然兩眼發直,眼眶裏有了淚光。

    盧卡說:「我很想念你,好像.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夢醒來的時候,你就死了。」

    雪明:「boss給我安排了任務,這任務至關重要。」

    盧卡:「那也不用死呀?你可以重病不起,你可以變成植物人。」

    雪明:「我老婆是個肉食主義者,不喜歡吃素。」

    盧卡:「哈哈哈你從哪兒學來的英式冷笑話。」

    雪明:「我並不在意死亡,只要有人能拿起我的槍繼續作戰。」

    「我是不是不該這麼做」盧卡終於意識到自己似乎闖禍了,「我得去聯繫維克托?我要把這部分記憶抹掉我實在太高興了,槍匠」

    「我應該早一點想到的,誰會這麼在意貝洛伯格呢?找到它們的時候,我還沒給秘文書庫打電話,剛剛告訴boss這件事,你就跑到這裏來了。」

    「我老了,腦子轉不快了,糟糕了,糟糕了呀」

    江雪明慢慢坐了下來——

    「——薩拉丁是個好地方,盧卡老師,能看見您在這養老,我其實很開心。」

    盧卡:「嗯」

    江雪明:「和我說說聚居地的事吧。」

    盧卡:「如果你要現在出發的話,我有一套執行辦法,可以把你送到哨所附近,但是接下來的路得你自己走——禁獵期的災獸異常兇猛,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能對付的。」

    就在此時,茵蒂克絲敲門進來,把一塊相對完整符文石碑送到桌邊,又立刻退了出去。

    雪明捧起這塊符石,就感覺到異常熟悉的靈能潮汐,這確實就是貝洛伯格精靈的靈媒,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在心底響起,是貝洛伯格在說話。

    雪明憋了半天,終於開始輸出。

    「朋友?您之前在馬奎爾懷裏可不是這麼說的嗷!~」

    「咱們認識多少年了?您給算算,來,算算。」

    「怎麼到了別人手裏就變得健談了?居然會開口說話了?」

    「到我這兒屁都不放一個,不是和我比中指就是畫愛心!您有點職業道德行麼,不要性騷擾自己的主人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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