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專列chapter·1act19.demonfire·魔火
「你說這算個什麼事兒呢?克拉克」
小四眼垂頭喪氣的坐回馬路牙子上,與搭檔說起喪氣話。599小說網 http://m.xs599.com
「槍匠太太要我們幫忙,這個忙是幫完了,人也搶回來了,我怎麼覺得不對呢?!」
克拉克·肖恩沒有說話,倚在沿江風光帶的護欄旁邊,看着漆黑的夜空,看着遠方的遊船燈籠。
他的心裏千瘡百孔,就和烈陽堡爛到根子裏的法制一樣,當他把楊江渡口案的涉事人員送回辦公室,長官卻沒有給他好臉色。
二十分鐘之前,克拉克興奮的擠開同事,關上組長辦公室的大門,悄悄摸摸的蹲在組長身側,小聲問道。
「組長,人我給你帶回來了,你看.」
話音未落,組長把領帶扯下,用力拍在辦公桌上。
克拉克立刻不講話了,運輸櫻粟殼的幾個農戶送回戰團以後,組長就要克拉克等消息,可是他等了三天,卻等來了組長的卸任調職。
這個時候,克拉克還沒意識到問題有多麼嚴重,他還以為是自己立了功,組長也跟着升職。
「你本事大。」組長冷冷的說道:「這個隊伍你來帶。」
克拉克:「不是!組長你別搞我心態!什麼情況呀?!」
組長:「我要你回戰團交槍,你不聽,科魯亞夫·康納利給你打電話了對嗎?」
「是是是的。」克拉克一下子慌了神。
組長:「你沒聽他的話?」
克拉克:「當然不會聽他的話了,我就是去討個說法!」
組長:「挺機靈的。」
克拉克:「嘿嘿.」
組長翻了個白眼,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位年紀不過三十五歲的壯年戰士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他立刻抓住重點,和克拉克這個涉世不深的愣頭青說道。
「你怎麼敢和無名氏走的那麼近?你不要命了?」
麗莎·克勞薩是由九五二七與烏龍城寨的平民,還有克拉克·肖恩合力殺死。為了奪回楊江渡口案的涉事人員,克拉克為無名氏提供了不少線索。
聽組長這麼問,克拉克不假思索的答道。
「她不該死嗎?組長?這婆娘不該死嗎?」
組長沒回話。
克拉克接着追問:「難道說!喬治·約書亞的情婦不該死嗎?我們戰團的老年幹部活動中心變成了妓院!變成了賭場!變成了麗莎的後花園!她不該死嗎?她在包庇罪犯!她為犯罪集團當保護傘!」
組長依然沒回話。
克拉克憤怒的問道:「你要我別聽科魯亞夫的,不要去蹚白鯊會的渾水,你要我回戰團交槍,你還要我幹什麼?去當個交警?要是白鯊會的人闖紅燈我攔還是不攔?!」
「克拉克。」組長搖了搖頭:「別說了克拉克,別說了。」
克拉克依依不饒的接着吼叫:「我是神奇先生呀!我是戰團的人!什麼時候戰團要看癲狂蝶的臉色了?」
「六年前,咱們就得看他們的臉色。」組長抿着嘴,給克拉克倒了杯咖啡,神情黯淡像泄了氣的皮球:「槍匠死了,又是一個輪迴。」
「小子,就像是股票市場。」
「壞消息來了,就有數百萬千萬的財富蒸發掉。」
「你總是以為烈陽堡可以非黑即白,實際上是非奸即盜。」
「要是槍匠還活着,還有一層遮羞布,白鯊會還是一家公司,還有娛樂業作為正經營生,還有議員和軍將當生意夥伴。」
「這不是一個兩個人能決定的,是民心所向眾望所歸。」
克拉克一口氣把滾燙的咖啡喝光,熱氣衝上臉頰——
「——我怎麼就聽不懂呢?!組長?!」
組長情緒冷靜,平平淡淡的說:「我被調去邊防了。就這麼簡單。」
克拉克:「為什麼?!」
組長:「因為你給我帶了功勞來,這些主要涉案人員死得七七八八,還剩下孩子和家屬,也要經五十四區的地方檢察院提起公訴,馬上就要定罪。我不是檢察院一派,我是戰團一派,可是科魯亞夫去了白鯊會,我又給白鯊會添了麻煩。」
事情越說越複雜,牽扯出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閣僚的孩兒們,還有議員都知道這個事,認為我吃裏扒外,你明白廣陵止息靠什麼維持治安嗎?在烈陽堡?靠槍?靠身手?」
克拉克怒道:「不然呢?!」
「靠的是人情世故呀」組長拍了拍克拉克的臉:「千日防賊,哪裏有和賊裏應外合來得簡單直接。」
「烈陽堡有七十多萬人,犯罪人口基數大,監控少,水路複雜追捕難度極高。」
「前線警員兵員官將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不是人人都有無名氏那樣的雷霆手段呀!克拉克!」
「允許一部分罪犯去犯罪,讓大部分潛在罪犯都在可控範圍內接受戰幫管理,這才是正常的戰團生態。我們和白鯊會是生意夥伴的關係!他們提供一部分涉案人員給我們當業績換軍費,我們給他們.」
「組長!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克拉克·肖恩終於聽不下去了。
組長則是針鋒相對,用更大的聲音吼叫道:「就是因為你!我得滾蛋了!克拉克!我還有兩個女兒要養!你有什麼?」
一時半會,肖恩小子似乎被組長強勁的靈能震懾住。
組長接着說:「我知道你是早上八九點的太陽!我知道你什麼都沒有!所以豁得出去!無牽無掛的!死在街頭也是你養父母去傷心!你沒有親人也沒有要照顧的孩子!你不用面對學費賬單,不用想貸款的事兒!也不用擔心兒女被黑幫綁架!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你只要去做就行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
「克拉克,我只想讓你活着!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好樣的,有理想的小伙子!」
「可能.」
組長把配槍和戰團徽記都留在辦公桌上。
「可能你不適合這兒,烈陽堡配不上你,你應該去更光明的地方。」
組長要調到邊防去,這幾乎等於提前結束了戰團的兵員生涯。
五十四區靠近北境的荒野之中,只有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和兇猛災獸。妻兒不可能跟着組長一起前往邊陲小鎮,過不了多久他就得面對離婚分家的窘境,從此與家人天各一方。
決定他命運的重要因素,也僅僅是因為不聽話——
——因為克拉克·肖恩沒有聽他的話,沒有管好這位手下。
科魯亞夫為代表的戰團老兵集團從來都不在乎戰團俱樂部如今變成了什麼樣子,高昂的地稅是最好的封口費,他們的兒女如今是烈陽堡乃至五十四區首府的骨幹要員。
在槍匠活着的時候,這些人或許還會做做面子工程,好好獎勵獎勵克拉克·肖恩,順便將緝毒特別行動組的人員輪換一次,打散組別中的人員構成,再重新控制楊江渡口的漕運營生。
畢竟這條水路能掙到的錢,實在太多太多了。
白鯊會交給戰團的保護費,實在太多太多了。
克拉克從戰團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舉世崇勢利,道義渺無存。」
這個年輕人心中的信仰在逐漸瓦解,逐漸崩潰。
他本來可以接受這樣的生存法則,畢竟毒販也有家人要養,對不對?畢竟罪犯也要有一點人權?對不對?不說烈陽堡,那美利堅合眾國是地球上的文明之光,也是對待罪犯最仁慈的國度了吧。
他如此想着,或許僅僅是這幾年,被槍匠講述的童話迷了心,被英雄傳說蠱惑了。才會相信善惡總有現世報的謊言。
組員四眼喊他,他不應,只是給科魯亞夫打了個電話。
點上一根煙,這個大男孩已經逐漸變得成熟起來,想去求助生命里的另一位貴人,看看有沒有機會走上飛黃騰達的捷徑。
「老頭兒,我.」
科魯亞夫接到電話時非常熱情:「哦!小伙子,我看了新聞,你讓人大開眼界呀!」
克拉克協助槍匠太太的事跡已經傳遍了烈陽堡,這次無名氏剿滅地下黑幫犯罪集團的作戰記錄依然是光鮮亮麗的,卻和白鯊會沒有半點關係。總管托德早就和媒體打過招呼,把一切後事都安排好了。
克拉克結結巴巴的:「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科魯亞夫懶洋洋的說:「古蘭德那小子已經下崗了吧」
古蘭德是組長的名字——
——克拉克內心五味雜陳,依然天真幼稚。
「老頭兒,組長做錯了什麼?」
科魯亞夫:「你們搞砸了白鯊會的生意,本來這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現在喬治·約書亞的女人死了,總要給生意夥伴一個面子。不然以後怎麼合作啊?」
克拉克:「嗯」
科魯亞夫:「你們年輕人辦事就是太衝動,我知道你想表現,你想破大案,但是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事情嗎?」
克拉克:「什麼事?」
科魯亞夫:「哎呀!是完全不記得了!我說——」
「——你要揚名立萬,也得排隊呀」
「戰團里有那麼多人等着加薪升職,要撈到既安全油水也多的肥差,哪裏有那麼容易?」
「辦公室的文員職位都叫漂亮姑娘靠皮肉佔滿了,結婚是改變命運的一大捷徑,再次一等的,也得給以前為戰團流血犧牲的官兵子弟讓路——這是父親母親給他們留下來的遺產。」
「你呢?你個沒爹沒娘的野種?還沒錢!靠什麼立功?」
「你說這世界公平嗎?它從來都不公平!」
「我就知道呀,你不想排隊,你等不急的。」
「小伙子,在烈陽堡維持地區治安,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科魯亞夫的語調一下子變得深沉,變得悲傷。
「我以前也覺得,只要能打,就能匡扶正義,世上沒有殺不完的罪犯,把壞人都殺完,就只剩下好人了。」
「可是我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弱太弱,當我做出一點點成績,就立刻有人嫉妒,有同個科室的競爭者,去籠絡戰幫的人綁架我的老婆,他們輪姦了我的愛人,還把她拆成了九塊,送到戰團辦公室來。」
「我的第二任妻子給我生了兩個孩子,她受了哈里斯·孔蒂的蠱惑,帶着孩子鬧離婚,我幾乎被逼瘋——以前的癲狂蝶聖教,靠這些強大的靈能擊敗了我。」
「他們知道男人的軟肋是什麼,我的戰友也是我的競爭對手,他們明面上在安慰我,可是背地裏總會取笑我,因為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無論你是多麼傑出的警員,多麼厲害的戰士,只要你無法守護家人,保護不了你的女人,你就會變成一條狗。」
「我一直都忍氣吞聲,想着有沒有一天,能找到報仇的機會呢?」
「槍匠替我報了一次仇,可是還不夠——」
「——我想那槍匠怎麼這麼可惡,我連開槍的機會都抓不住,親手報仇雪恨的機會都沒有了!叫這小子全部殺光了,屠得乾乾淨淨。」
「現在他也死了,這就是報應吧!畢竟他得罪了那麼多人!造了那麼多的殺業!有了取死之道!」
「我不再想着報仇的事,如果靠吃人能過得那麼滋潤,為什麼不吃人呢?如果這套規則可以讓人功成名就,那麼它就是正義的,反而槍匠才是純粹的邪惡,他害了多少人呀!」
「只可憐那麼多年輕人,還有執迷不悟的,要學騎士戰技念槍匠的六藝經書——他們總會撞到一塊鐵板,它叫做殘酷的社會。」
克拉克捂着手機,語氣顫抖:「老頭兒.我想謀份差事,組長不在了,我還不知道總部會調什麼人過來我心裏沒底。」
在這一刻,克拉克·肖恩被恐懼戰勝了。
科魯亞夫:「你是個人才!小子!敢和無名氏一起行動,敢直面麗莎·克勞薩的恐怖靈壓。這樣吧,你來二號遊輪,我們見面談,如果你能把槍匠太太約出來——你們走得很近對麼?你要是把這件事辦好,托德總管會用豐厚的酬勞嘉獎勇士。」
「為什麼.」克拉克多問了一句:「托德總管打算怎麼做?我.」
「還怎麼做?」科魯亞夫罵道:「他媽的那個婊子躲在烏龍城寨里,讓白鯊會折了兩員大將!約書亞會長這才搞明白到底是誰來了!要是你能立下如此奇功!日後必然升官加爵前途無量呀!這是天大的功勞!你不是想立功麼?在哪兒立不是立?」
克拉克非常遲鈍的說:「我是戰團的人.」
「戰你mlgb團的。」科魯亞夫罵道;「你知不知道?烈陽堡有四萬三千多個登記在冊的罪犯,加上他們的親屬,這些狗屎人渣的幫凶算在一起,起碼有十萬人。」
「你抓?你去抓?抓到首府去!你問問執政官!看看整個五十四區的監獄關不關得下!」
「要是槍匠還活着,這鬼地方是人心惶惶,知道前幾年為什麼醫藥股那麼緊俏嗎?都是假釋的刑犯突然爆發維塔烙印,他們在無名氏的恐怖陰影之下苟活着,最終被家人送進精神病院,連醫生都不夠用了!」
「他們憋瘋了,要這些人渣不去犯罪,不去吃人,就像是扼住鳥兒的翅膀,把魚撈出水面,是違背了他們的天性。」
「烈陽堡是沒有太陽的,克拉克·肖恩。」
「要麼加入,要麼瘋狂。」
克拉克抿着嘴,香煙黏在了嘴巴上,他口乾舌燥兩眼發黑:「我要一點時間,老頭兒,我要一點時間,我要我要一點時間。」
科魯亞夫以為這小子要乖乖合作,於是立刻喜笑顏開。
「我知道信仰崩塌的感覺不好受,小伙子,等你的好消息。」
掛斷電話,克拉克·肖恩回過頭來。
副手四眼仔語氣俏皮,是個明白人:「領導,怎麼樣?找到下家了?」
克拉克不耐煩的答道:「滾你媽的.我要去執勤。」
他掛上戰團總台的警情無線電,坐上主駕駛位,四眼立刻竄進副駕駛,麻利的拉上安全帶。
「領導,你說要是咱倆變成科魯亞夫的線人,那老頭一個月能給多少薪水?」
克拉克沒有說話。
四眼接着問:「有這個數?」
這麼說着,副手張開兩手,比劃手勢:「戰幫的堂哥都有這個數。」
克拉克立刻罵道:「你他媽怎麼知道的?」
四眼笑嘻嘻的答道:「我審犯人的時候多給了一根煙,人家在吹牛吧!嘿.」
副手是個小機靈鬼,他比克拉克·肖恩要聰明的多,知道烈陽堡的生存法則。
「喂,肖恩,說點實在的。」四眼突然認真起來:「古蘭德組長要走了,我們準備給他開個歡送會,你會去嗎?」
克拉克怒道:「我去幹什麼呀?我在他眼裏就是災星!」
四眼仰起頭,抱着後腦勺,態度懶散語氣真誠:「不是喔!組長一直都很看重你喔,幾乎當成接班人來教育,只是你腦子不好。」
「你罵誰呢!」克拉克一瞪眼,差點撞上前車。
四眼一下子繃緊身體,坐直了。
「你幹嘛呀!國際刑警呀!車都不會開了?」
克拉克聽見四眼副手的冷嘲熱諷,又是火冒三丈,卻憋着一口惡氣無處宣洩。
四眼有理有據的解釋道:「我要你去參加送別會呀!克拉克·肖恩!組長惹惱了喬治·約書亞,他有好下場嗎?在他離開烈陽堡之前,兄弟幾個至少得看護好嫂子和小寶寶們吧!你這點心眼兒都沒有嗎?」
「我不明白!」
「為什麼古蘭德組長會那麼喜歡你!我們本來就不是快速反應部隊的核心成員,他那麼在乎你!只怕你死在任務里!你卻只會給他添麻煩!」
「只因為你念槍匠的經嗎?只因為你相信正義嗎?」
「對不起」
說到此處,四眼也不做聲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克拉克·肖恩沒說話,把警情無線電打開,把筆記本電腦上的實時通緝令也打開,開始日常巡邏。
到了羅梅羅街道,這是烈陽堡的災獸混種聚居地。
克拉克很快就鎖定了嫌疑人車輛,筆記本上顯示着嫌疑人的基本信息。
目標是一位災獸混種,基本外貌體形是有花豹特徵的三十一歲成年男性。名字叫武克文,是諸多戰幫中一個不起眼的嘍囉,十六年前因為一起強姦案入獄,刑滿釋放之後又回到了戰幫,這次的報警人是同個街區的一位二十一歲獨身女性。
具體的報案通訊記錄,是曼妮·哈弗森小姐於二十分鐘之前和廣陵止息戰團的警情中心交代,有一個災獸混種這幾天一直開車在樓下徘徊,而且攜帶了槍支。
曼妮·哈弗森小姐是首府委派到烈陽堡當地實訓的一位新聞媒體專業的記者,還沒有畢業,深入羅梅羅街道也是為了收集真實的新聞素材,報道當地的災獸混種生態。
可是她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就被戰幫的人盯上了。
「走,這傢伙有前科,小心點兒。」克拉克按住腰間配槍,來到街巷一側。
四眼跟了上去,在克拉克身邊保持警戒隨時策應。
到了嫌疑人的車輛前方,克拉克亮出了戰團徽記,敲打車窗。
很快車窗搖下,車裏非常暗,看不清具體的情況,只能看見一對綠油油的豹瞳。
克拉克親切友好的問道:「為什麼停在這兒?」
車內的豹子混種答道:「長官,也沒地方停了呀。」
克拉克:「不好意思,例檢。」
豹子混種非常熟悉流程,亮出駕照和居民身份卡,正是武克文本人。
「你帶了武器嗎?」克拉克接着問。
豹子混種:「有的,這地方亂的很,總得搞點傢伙把式才安心吶。」
克拉克湊近車窗就聞到一股濃烈的煙草味道——
「——車上有違禁品嗎?」
豹子混種立刻皺眉,變得凶神惡煞:「長官,沒必要吧?」
如果克拉克猜得沒錯,這頭災獸混種剛剛吸了麻古,它的瞳孔放大,還有些眼淚。
「你教我執法?」克拉克反問,已經掏槍。
「不不不!不!我沒別的意思!我沒有別的意思!」豹子混種立刻高舉兩手,把畸形的災獸趾爪舉起,離開方向盤:「我就是開個玩笑!~鬧着玩呢!」
克拉克說:「打開車門,讓我看見你的手,為什麼你的車窗玻璃貼膜顏色這麼黑,這不符合地區規定。」
豹子混種照做,依然打着哈哈:「這是慣例啦,戰幫的潛規則,把窗戶蓋起來,免得你們查車時尷尬嘛。」
克拉克往副駕駛看,車輛後排也沒有其他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接到報警,有個女孩說,你這幾天一直都跟着她,在她樓下徘徊,還帶着槍。有這件事嗎?」
豹子混種武克文立刻答道:「沒有的事!我有人證的。」
「人證?」克拉克眉頭一挑:「還有人給你作證?」
這麼說着,混種捻起花襯衫里的手機,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媽媽,我在羅梅羅街,有個警官問我這幾天在幹嘛,你給他解釋解釋。」
電話里立刻傳來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
「——警官大人,我這個兒子年輕時犯過錯,我知道他看上去兇惡醜陋,但是出獄以後呀,他已經改過自新了,社區裏的人們都說他心地善良,是個關愛家人,喜歡幫助朋友的好孩子了。」
「這幾天他都在家幫忙務農,家裏的粟米要他打理,甜菜也得他來收拾,這是怎麼了?您又要奪走我的兒子嗎?他得去監獄?這次要關多久呢?」
沒等媽媽說完——
——災獸混種掛斷了電話。
「大人,我想一定是有人報了假警。」
克拉克緊張的舔舐着嘴唇,依依不饒的說。
「你站出來,我要搜身。」
這個時候,武克文沒有講話,這頭花豹先是看了一眼身形壯碩的克拉克,又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在副駕駛窗外作夾擊之勢的四眼仔。
花豹最終乖乖聽話,站到車輛外,依然舉起雙手。
這個時候,四眼終於查完副駕駛,要去搜索後備箱。
打開後備箱之前,四眼隱約能聽見輕微的震動——
——打開箱體的那一刻,受害人曼妮女士被五花大綁,撕爛了外衣丟在尾箱裏。
她臉上帶着傷,被蒙住雙眼,嘴裏塞着一團臭襪子,身上都是花豹的爪痕,似乎還受到了毒品的影響,是小便失禁的狀態,一股子臭味熏得四眼睜不開眼睛。
克拉克的手剛要觸碰到花豹的衣服。
四眼立刻說:「領導!先別動!!」
花豹翻了個白眼,終於明白是躲不過去了,他轉了個身,面對兩位戰團的兵員。
「好吧,這麼說吧,克拉克·肖恩長官。」
他照着戰團徽記上的姓名客客氣氣的念叨着。
「兩位有時間的話,不妨把執法記錄儀關了?」
克拉克還沒看見尾箱什麼情況,內心警覺:「你想說什麼?」
四眼要克拉克別衝動——這些災獸混種殺人不眨眼,如果起了衝突,這個距離下,克拉克未必能保住性命。
「克拉克!聽他把話說完!」
克拉克舉槍警戒,指向花豹。
他對身後的四眼罵道:「到底有什麼情況!你他媽不會說人話了嗎?」
花豹依然是高舉雙手,冷靜自然:「長官,我確實綁了一個女孩。」
克拉克:「你搞綁架?」
花豹:「這樣吧,尾箱裏還有四萬一千五百塊錢,你讓那個四眼小哥拿去。有這筆錢,你能搞定辦公室里管執法記錄的文員。這事兒就這麼帶過去了?行不行?」
克拉克目眥欲裂:「你以前犯過強姦罪,監獄也沒辦法改造你?!還敢綁架?!」
花豹與四眼無奈的說道:「兄弟,你勸勸這位長官。」
「克拉克,他說得對,咱們沒必要和他拼命呀!」四眼連忙說道:「拿錢走吧!就當沒看見這台車!就當沒這個人!先把好處撈到手裏!不要得罪災獸混種,我們沒這個能力!」
花豹連忙點頭:「這兄弟是個日子人!哥們你得好好想想,殺了我,我家人一定想辦法起訴,你們戰團就是在欺辱災獸混種!是歧視我們這些弱勢群體,你要射殺我嗎?在羅梅羅街?在我的兄弟姐妹們面前?」
「你」克拉克咬牙切齒,卻沒辦法將手指伸進扳機護弓。
嫌疑人依然是配合調查的態度,這頭花豹沒有掏出武器,也沒有反抗。
四眼立刻說:「我去拿贓款!看好了!克拉克!我要去拿錢了哦!和你沒關係哦!我來一人做事一人當!」
花豹:「對!對對對!和你沒關係,克拉克·肖恩,你只要看好我就行了。」
等到四眼仔從曼妮小姐的身邊拿走錢,手指興奮的離開槍械,一邊數錢一邊往克拉克身邊靠。
在這個瞬間——
——花豹暴起發難,他的動作迅如閃電,貓科動物的反射神經是人類的數倍。
四眼還在往克拉克身側擠靠,突然大聲叫喚:「槍!槍!克拉克!槍!」
這災獸混種完全沒有合作的意思,連賄賂戰團兵員的想法都不存在,他只希望這對搭檔其中一位失去戰鬥力,至少得放下槍——他有把握,有膽子殺害廣止息的士兵。
這一刻,克拉克開槍了。
武克文也開槍了,只有四眼沒來得及搜槍還手。
四十多聲槍響過後,滿地染血的紙鈔旁,三個身受重傷的男人互相看着彼此。
他們試圖用惡狠狠的眼神來攻擊對方。
克拉克的大腿和腹部中彈,避彈衣留了他一命。
花豹混種的手指頭被打斷兩根,腦袋挨了兩槍,但是還沒死,發出陣陣粗重的喘息。
四眼在槍戰開始的瞬間,就上前來堵花豹混種的槍眼,是傷勢最重的那個,口吐鮮血,胸骨破碎肺葉穿孔,胸掛陶瓷護板被大威力手槍彈打得稀碎,馬上要窒息休克。
「你應該聽他的.你他媽的」花豹罵罵咧咧的,槍械已經被兇悍的騎士戰技除你武器咒打得支離破碎。
由於是被動反擊,克拉克從槍匠那兒學來的防禦手段也沒有發揮多少效果,他的反射神經遠不如花豹混種——可是沒有騎士戰技,他和四眼要被當場射殺。
四眼仔命懸一線,也在用騎士戰技的自救辦法,儘量癱平身體,仰頭望天,不斷的呻吟着,對無線電總台嘶聲喊道:「槍擊.發生槍擊請求支援發生槍擊從羅梅羅街西南方向三百尺,聖誕馴鹿公寓向東北發生槍戰,兩名警員中彈.克拉克·肖恩開了二十一槍,嫌疑人從西南向東北開了三十三槍.咳.沒有居民受傷,沒有.沒有」
他的意識模糊,但是戰鬥意志依然在——
——他想要那筆錢,但是要丟掉小命了。
克拉克用止血帶綁住傷處,這是除了萬靈藥以外最快的恢復戰鬥力的方法,肢體短暫的失血不會影響多少行動能力,如果使用白夫人製品,殘留在體內的彈頭接觸新生的組織,會讓他疼得失去理智。
他想去拿槍,給花豹最後一擊,可是那支松垮垮的槍械,就像當初麗莎·克勞薩輕輕一推那樣,摔在地上就變成了零件。
「嘻嘻嘻嘻.」花豹的生命力非常頑強:「長官,你忘了槍匠的六藝心法呀。你要進墳墓,墓碑上寫着我全責。」
確實,克拉克在四眼的干擾下,他動搖了那麼一瞬間。
這幾天的經歷讓他內心搖擺不定,甚至忘記了羅梅羅街是多麼兇險。他無法想像車輛尾箱的姑娘會面臨怎樣的命運,只因為這點內心的軟弱。
「你會死,你身邊那個四眼仔也會死。」花豹叫囂着:「原本你可以和我客客氣氣的談一筆生意嘛,一筆人肉生意,那個婆娘讓你們先爽爽也行呀!~」
「我很好說話的,社區裏的朋友們,都說我這個人心善。」
「我媽媽都講,我是個聽話的孩子。」
「要是你願意把槍放下,咱們一定有很多話聊,一定有很多酒可以喝。」
四眼第一時間為克拉克造了一堵人牆掩體,身上的窟窿還在往外飆血,一下子因為血壓過高,憤怒的情緒使他厲聲大喝:「我操你媽了個逼!畜牲東西!」
「嘿嘿.」花豹嘲笑着四眼的無能:「要不是你去拿錢,我還不敢向兩位長官還手呢!小屁孩,你要死了!如果這位長官掏不出萬靈藥,你肯定得死,最近的醫護站離這裏有四公里,就這個出血量,不過兩分鐘你就要見閻王。」
四眼仔的胸口傷勢太重,有幾顆子彈與他的心臟擦過,如果偏那麼一點點,他就是當場死亡。
肺部的劇痛讓他身體痙攣,又因為緊繃的肌肉抽搐着,噴射出更多的血來。心臟每跳一下,那血漿就和箭一樣泵出來。
花豹往車邊爬行,從車門處掏出另一支槍,從車座的下邊拿出了備用武器。
「來生再見!」
槍口指向克拉克的腦袋,那一刻,這個單純樸實的小伙子似乎是死心了。
這是廣陵止息快速反應部隊的標準死法,在烈陽堡,這就是壽終正寢,算得上喜喪。
只是下一刻,有人突然出現在花豹混種的身邊,蹲在街巷的人工河旁,踩在血泊里。
花豹還沒來得及扣扳機,就被一個身影籠罩——
——那人穿着流浪漢的衣服,臉上戴着小丑面具。
他輕輕撥弄着槍械套筒,只是拋殼窗往後移了一點點。擊錘跟着花豹扣動扳機的手指落下,在半途啞火,機針沒有完全打進底火,子彈已經被拋殼鈎抽了出來。
子彈被這流浪漢用手指夾住,底火這才開始迅速燃燒,迸發出炙熱的魔火,它推動彈頭,沒有槍管集中燃氣的動能加持,彈頭無力的飛到花豹的臉上,帶起一道滾燙的傷疤。
花豹罵罵咧咧:「哪兒來的不知死活的臭傻逼!」
流浪漢沒有回話,像是被嚇住了,緊接着鬆開套筒,讓下一顆子彈進膛。
花豹連忙開槍,卻引發了恐怖的炸膛事故!
第二顆子彈在槍膛內爆炸,槍管膨脹起來,變成湯姆和傑瑞卡通畫風的喇叭花,鐵皮割爛了這頭畜牲尚且健全能夠開槍反擊的右手。
花豹混種疼得齜牙咧嘴,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破爛手槍,卻見到炸裂的膛口中,被子彈打彎的螺絲碎片!回過神來時,流浪漢已經走遠了.
再看克拉克·肖恩和四眼身旁,已經多了兩個飲料瓶,裝着白夫人製品,還有兩支槍牌擼子——m1900。
瓶瓶罐罐滾到克拉克身邊,他本想掏醫藥包尋找急救品,現在隨手就能治好同伴。
花豹混種終於意識到大難臨頭:「不不不!四眼小哥!你一定會幫我對嗎!?你.」
此時此刻——
——電視機里轉播着羅梅羅街的最新警情。
「克拉克·肖恩制止了一起綁架案,與副手擊斃了一位劣跡斑斑的災獸混種。這兩位英勇的戰團兵員屢建奇功,據克拉克先生描述,他們得到了熱心市民的幫助,現在全市通報希望能夠找到這位無名英雄。」
「他戴着黑白二色的小丑面具,穿着紅色的棉褲,身着匡威的羽絨服,衣衫襤褸像個流浪漢,是這位無名英雄拯救了兩位兵員的性命。」
「如果各位市民朋友知道線索,請第一時間聯絡廣陵止息,我們會為這位熱心市民頒發獎章,贈予獎金。」
阿豪驚訝的叫嚷着:「丹尼爾!你真有本事呀!羅梅羅街離烏龍城寨有十六公里!你的行軍速度又變快啦!」
丹尼爾從浴室里走出來,滿臉問號。
「這是直播,阿豪,我再怎麼快,也不是閃電俠。」
「哦!」阿豪的腦子沒轉過彎來:「那」
丹尼爾:「何況我的品味也沒那麼糟糕,紅棉褲?太土了!狗都不穿!」
兩兄弟大眼瞪小眼——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最終兄弟二人齊聲叫嚷着。
「是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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