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很快,柳燁偉出院了,他要求住到幾年前為楊思茵準備的京山小別墅里去,柳太太起先不同意,後來麗麗過來幫父親懇求。
「奶奶,你讓爸爸去那兒吧,我準備每個星期都回去陪他。」麗麗閃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憂傷而殷切。
「到了那兒,誰會照顧他?」柳太太輕嘆一口氣。
「爸爸說了,會請個傭人。」
柳太太沒有再堅持,她太清楚兒子的脾氣,離開柳家大院,只是不想自己睹物傷情,那兒有過快樂,卻有過太多的悲/傷,換個環境,也許對他真的好。
柳太太與柳妍送他去了京山,一起去的還有麗麗。
柳燁偉提出來單獨住時,柳老爺就給他派了兩位傭人,一個是負責他起居生活的男傭劉博,一個是劉嫂,讓她跟了過去,因為她知道柳少爺的飲食口味,而且她與劉博是夫妻,可以相互照顧。
京山別墅早幾年就裝璜好的,只是當年柳老爺沒有同意他們夫妻出來居住,所以一直空閒着,現在,柳燁偉望着這裝飾豪華的屋子,心止不住酸痛。
為前妻準備的,卻沒有與她一同走進這幢房子,從此,他的人生新扉頁將從這兒開啟,沒有了她的味道,也許自己的心能夠靜了。
麗麗說到做到,每個周末都背着書包來到京山,這兒風景秀麗,屋前屋後種滿了花草樹木,雖然比不上柳家大院的面積大,可這位於半山腰,傍晚的時候,麗麗會推着輪椅來到一處高點,坐在石塊上,與父親一起看日落。
這樣的生活,幽靜而恬然,平安又幸福,柳燁偉的心真的安寧了。
他一個人在京山修心養病,卻不知柳家大院已是一片蕭條,往日的熱鬧一去不復返,為了節省開支,柳太太留下了吳媽,辭去了其他傭人,吳媽做飯洗衣,而她自己有空則掃掃院子。
空蕩蕩的院落,秋風一起,葉子漫天飛舞,柳太太走在自家院子裏,鬢角的頭髮已在不知不覺中白了不少。
「媽媽……」沉思間,門口響起了柳妍輕輕地叫喚。
柳太太轉過頭,看到神情憔悴的女兒,心頭沉沉,她走了過去,朝她身後望了望,問:「你的車呢?」
「抵押了。」柳妍低下頭,掩下眼底的一抹惆悵。
「抵押了?難道你那個公司,資金也周轉不靈了?」柳太太張大嘴。
「爸爸問我借錢,我拿不出,只好把車子低押,借了錢給爸爸。」
「哎,就你那點錢,能救急嗎?」
「媽媽,能湊一點是一點,如果爸爸向銀行貸的八千萬還不上,我們就破產了。」柳妍皺着眉,眉間浮着濃濃的愁緒。
「唉!」柳太太再次嘆了口氣,「你爸爸也是要面子,讓他去問你唐叔叔,他愣是不開口。」
「媽媽,八千萬,誰一下子拿得出來?」
「他們總能給我們擔保啊,再借不行嗎?」
「問過了,其他銀行得知柳氏集團經營不善,一個個都不想再貸給我們,而亞東銀行明顯是想吃了我們公司。」柳妍悲涼地說。
「你公司怎麼樣?不是效益很好嗎?為什麼不去試試,能貸多少是多少啊。」柳太太抓住女兒的手晃了晃,滿面急色。
柳妍搖搖頭:「一個月前,我把公司交給雷龍管了,如果要幫爸爸,還得他同意。」
「那他不同意?」
「他說現在只有這麼一個分司周轉靈,多少還能拿點錢養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如果押給銀行,到時候,我們全家人真的要上街乞討了。」
柳太太雙肩一垮,人差點裁倒在了地上,柳妍扶住她,焦惶地說:「媽媽,你可要撐住啊,爸爸都瘦了一圈了,你如果堅持不住,哥哥怎麼辦?這些事千萬別讓哥哥知道啊。」
「天殺的……是哪個天殺的,背後搞鬼?」柳太太全身無力地靠着女兒,又恨又氣地喃喃着。
「還有誰,肯定是那個藍秘書偷取了我們公司的情報,把底價透露出去,害爸爸一次次簽不下合同。」柳妍咬着牙說。
柳太太一怔,難以置信地問:「怎麼可能?她不是……不是跟你爸爸一起的嗎?」
柳妍冷笑一聲:「媽,這女人的心大着呢,哥哥發現之後就要辭退她,可爸爸不肯,結果呢,養虎為患……可能她恨哥哥,也嫌爸爸老了吧,就替自己找了退路。」
柳太太的臉都氣綠了,胸脯大幅起動,恨恨地說:「我找她算帳去!」
柳妍拖住了她,無奈地說:「媽,我們只是猜測,但證據還沒拿到呢,若是有了證據,我一定會讓她後悔一輩子的。」
「造孽啊……」柳太太一聲悲嘆,摟着女兒大哭了起來。
唐家大院,二樓臥室。
楊思茵給唐逸風結着領帶,垂着眼帘,她沉吟片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逸風,柳氏集團真的面臨危機了?」
唐逸風一頓,面露疑惑,楊思茵扯唇淡淡一笑:「我看了報紙。」
「哦,」唐逸風低頭看看她已隆起的腹部,抬手摸了摸,然後說,「八千萬的貸款,雖然數字不大,可對於底子越來越單薄的柳氏來說,實在是不堪重負了……可能要最後清算了。」
「逸風,你不幫幫他們?」楊思茵忽而抓住了他的手,有些用力。
唐逸風抬眸,看到楊思茵眼裏的焦慮,他微笑,摸摸她微攏的眉頭,溫和地說:「老婆,你太善良了,當年柳家人這麼看不起你,欺凌你,辱罵你……你沒有記恨她們,反而還想讓老公我幫他們,」他忽而又苦笑了一聲,擰了擰她的鼻尖子,「你要讓我吃醋了,我的好老婆。」
楊思茵臉一紅,嬌嗔地捶打着他的胸,正兒八經地說:「別想歪了,我只是一直都覺得我唐老爺不錯,還有……柳燁偉還沒完全恢復健康,他畢竟是麗麗的爸爸,我不想他們家到時候一無所有,也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所以我們能不能伸出手去幫幫他們?」
「我想過了,也與爸爸商量過,但我們公司現在確實拿不出八千萬,你知道,我們接了一筆國外的單子,進了幾千萬的材料,工人正在加班加點地干,要湊足這筆錢,也得等到年前,可他們的貸款額還有一個星期就到期了,所以……所以,我們無能為力。」
楊思茵眉頭一蹙,鬆開手,眼裏划過一絲悵然……連唐氏都拿不出八千萬,海舟市里還有誰一下子拿得出來?
「羅瀚宇!」唐逸風似乎看懂了妻子的思想,微笑着說,「只要楊詩琪同意出手相幫,我想羅瀚宇會同意。」
「讓浩瀚集團出手?」
「恩恩。」唐逸風點點頭。
……
臨海灣別墅里,羅祈盼一早起來就直奔父母的房間,門開着,羅瀚宇早早起床了,正在洗漱間刷牙。
羅祈盼看了看正在床上穿外套的母親,直接就奔進了洗漱間,慌裏慌張的,小手扯到了羅瀚宇的袍子,把他的腰帶扯掉了,里在露出了一片春光。
羅祈盼睜着大眼睛眨了眨,看着父親腹下的一片黑色,驚叫:「爸爸,你怎麼雞雞上長了毛?」
羅瀚宇慌得水杯落地,嘴邊還沾着白色泡沫,慌不迭地就扎腰帶,蠕動着那張白大嘴,嚴肅地說:「誰讓你偷看的?」
「這不是重點!」羅祈盼學着父親平時凶他的樣子,叉起腰,點點他的腹部,「告訴我,你怎麼長毛?我都沒有。」
羅瀚宇的手在毛巾上擦了擦,一個栗子就甩在了兒子的頭上:「小傢伙,你才多大啊?等你像爸爸一樣高的時候,你就長出來了。」
「我不要,太難看了!」羅祈盼朝他翻着白眼,一副嫌棄無比的樣子。
「呵呵……」羅瀚宇笑,掬水洗淨了臉,然後彎腰抱起他,點點他的小鼻子,嗔道,「這可由不得你,你不要也得要,這是人成長的規律。」
羅祈盼似乎聽懂了,眼睛清亮地盯着父親的臉,小手在他長滿青色胡茬的下巴處摸了摸,有點粗糙得扎手,他收回手,無比糾結地問:「我大了也要長鬍子?」
「那當然,反正你以後會長得像爸爸一樣。」羅瀚宇認真地說。
「那爸爸,你就長好看一點吧,別像爺爺一樣變老了。」
「好啊,你若是不長大,爸爸就一直年青。」羅瀚宇抱着兒子出來,楊詩琪已穿好衣服下床,肚子已有四五個月大,隆起的明顯,她穿着韓版服,清麗優雅。
「媽咪,你要帶着妹妹去幼兒園嗎?」羅祈盼問。
楊詩琪摸着肚子,笑微微地說:「你妹妹還小呢,等她出來了,媽咪就帶着她去看你比賽。」
「媽咪,我會得獎回來的。」羅祈盼從父親身上下來,跑過去牽起母親的手,又湊上嘴學着父親的樣,隔着衣服在母親肚子上來個熱吻,仰起頭,綻放開一個大笑臉說,「媽咪,你好好吃飯,快點讓妹妹長大!」
「恩恩,快走吧,跟爸爸玩得開心。」楊詩琪低下頭,捧起兒子的臉也親了一口。
今天是他們幼兒園的親子運動會,羅祈盼有很多項目要參加,高興地坐在父親車裏,一路上唱着歌,扭動着小屁股。
「爸爸,小龍肯定比不過我,他跑得很慢。」小嘴喋喋不休,不是唱就是說話。
「那畫畫比你厲害吧?」』羅瀚宇扭頭寵溺地看他。
「沒有,他畫得比他厲害。」
「嗬,你向來吹牛不打草稿。」
「媽咪說,我說話像爸爸。」
「胡說,爸爸很老實的。」
「你老實,媽咪就不會讓你追到手了,媽咪說你一點也不老實。」羅祈盼歪着頭,向上撇了撇嘴,鄙視父親。
羅瀚宇噎了噎,這老婆,她可一點來給他留面子啊。自己美好的光輝形象怎麼能在兒子面前倒了,立馬正了正臉色,很正經地說:「那是媽咪與你開玩笑的,當年你媽咪太喜歡我了,我才準備娶她。」
「錯了,你在媽咪面前耍賴賴去的!要不然,為什麼你們沒結婚就有我了?」
「這……這你也想的出來?」羅瀚宇愣大了眼睛,一隻手拍在了兒子的頭上。
羅祈盼學着他的樣,伸手去拍他的頭,然後大聲吼道:「你當我還是小屁孩?老師說,只有爸爸媽媽結婚了,才有了我們!你沒結婚,媽咪就有了我,這不是問題嗎?你做了錯事,還不承認!我都不好意思說,我爸爸媽媽今年才結的婚,哼!」
多沒面子的事!以前親子運動會都是媽咪過來參加,今年總算有爸爸參與了,人家小朋友若是問起來,他絕對不會說,爸爸才今年有的。
「好好,我承認了,是爸爸的錯,爸爸不該丟下你們。」羅瀚宇滿面堆笑。
到了幼兒園,羅瀚宇就碰上了唐逸風,倆個孩子很快湊到一塊在操場上玩起來,唐逸風把羅瀚宇拉到一旁,輕聲問:「你老婆跟你提起過柳氏集團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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