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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的人沉吟片刻,&bsp&bsp抬起腳。599小說網 http://m.xs599.com
蔡母不禁說「來了,來了,朝咱們這邊來了。」
姜玲忍不住轉向她婆婆,&bsp&bsp這老太太激動個什麼勁啊。
總不至於守寡多年寂寞了吧。
真寂寞她也沒辦法。
給這麼大年齡的老太太找個老伴兒,&bsp&bsp老頭跟過來,&bsp&bsp她和老蔡多一個「祖宗爹」。她跟過去,&bsp&bsp就是給人家增加負擔。
這可不成。
「娘,&bsp&bsp小聲點,&bsp&bsp別讓人聽見。」姜玲更想說,&bsp&bsp您老人家可矜持點吧。
別臨了弄出點風言風語來。
杜春分不由地笑了。
蔡母意外地「咿」一聲,&bsp&bsp「咋又停了?不是往邵團長家去的?」
邵團長扭頭看身側的人。
身側的人在看他的人。
五官沒變,身高也沒變,眼睛還是那麼亮,只是臉上的嬰兒肥沒了。
一晃多年,&bsp&bsp小姑娘真成了小姑娘的娘。
「小杜,好久不見呀。」
杜春分眨了眨眼睛,三步外的人臉上多了歲月的痕跡,&bsp&bsp臉上胖乎乎的肉沒了,常年掛着的金絲框眼鏡也沒了。
寸頭變成大背頭,&bsp&bsp烏黑的頭髮多了幾絲白髮。
吊兒郎當的軍閥變得一身正氣。
這人是老杜嗎?
難不成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以前一副隨時能叛變革命的模樣都是跟那些人在一塊久了。
這些年在我黨的光輝普照下,老杜煥然一新。
肯定是這樣。
「老杜,別來無恙啊。」
杜局啞然失笑。
蔡母、姜玲和江鳳儀三人面面相覷。
什麼情況啊。
「你就是老杜啊?」
少女甜美的聲音突然傳至耳中。
杜局循聲看過去,從院裏出來四個十來歲大的女孩,&bsp&bsp都留着齊劉海,&bsp&bsp及肩短髮。兩個兩個長得一模一樣。
「你不是老杜嗎?」小女孩說着話,&bsp&bsp烏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他。
杜局笑道「甜兒?」
「你知道我啊?」甜兒驚訝,&bsp&bsp「是我娘告訴你的嗎?」
杜局微微搖頭。
甜兒「那一定是我爹嘍。」
邵耀宗道「甜兒,&bsp&bsp不許沒禮貌。」
「可是我不知道怎麼稱呼,稱呼這位老杜同志啊。」甜兒說着又忍不住打量他,比她爹老,看着跟廖伯伯一樣年輕,「杜伯伯?」
邵耀宗趕忙呵斥「甜兒!」
姜玲等人嚇了一跳。
蔡母回過神來就問「那這位老杜同志,是,是小杜親戚?」
杜春分想也沒想就說「不是!」
杜局微微點頭。
蔡母不禁看了看杜春分,又看看他「那你們咋認識,還都姓杜?」
杜春分道「我——」
杜局「我是她爹。」
「哦。」蔡母猛地轉向他,「爹?」
姜玲驚呼「爹?」
江鳳儀慢半拍,只能把「爹」字咽回去,「誰爹?」說出來不由得看杜春分。
甜兒不敢信「娘,你爹?」
杜春分滿心滿嘴解釋的話在這一刻全被堵在了嗓子眼,不禁皺眉,老杜胡咧咧啥呢?
杜局笑吟吟問「爹都到家門口了,還不請爹進去坐坐?」
「你——你誰爹!?」杜春分睜大眼睛,趕緊給我回去,我當沒見過你。
杜局指着四個孫女身後的門,眼神詢問女婿。
邵耀宗點頭。
杜春分忍不住吼「邵耀宗!」
「沒事,沒事。」邵耀宗過來半摟半推着她,「鳳儀嫂子,蔡嬸子,回頭再說。甜兒,去給你爺爺倒水。小美,去拿板凳。平平和安安,開門去。」
娘幾個上山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走的時候就把堂屋門和大門鎖上了。
到門口杜春分跟姜玲聊天,幾個小的把楊槐花鐮刀等物送廚房裏,嫌熱把外套脫了,偷偷喝點井水,透心涼,心飛揚,就去找娘。以至於把堂屋門忘了。
平平沖杜春分伸手——鑰匙。
杜春分眼珠一動,道「丟了。」
「丟了?」平平急急地問「丟哪兒了?」
邵耀宗「別聽你娘胡說,她就是不想開。」從她褲兜里掏出鑰匙就扔給平平。
平平下意識接過去,忍不住問「娘為啥不想開?」說着不由得看老杜同志。
杜局「你娘大概不想見到我。」
姜玲幾人還在外面。
江鳳儀已從邵家門東旁移到門西邊,靠近蔡家的地方。聽聞這話小聲問蔡家婆媳二人,「那人誰呀?」
蔡母「反正不是小杜她爹。」
老的小的都不由得轉向杜春分。
杜春分轉身朝外走。
邵耀宗趕忙把人拉回來,抬腳踢上門,給安安使個眼色。
安安從裏面把門閂上。
門外三人被他「砰」地一聲嚇得噤聲。
腳步聲越來越遠,三人舒了一口氣。
姜玲小聲問「春分嫂子生氣了?那究竟是不是她爹?」
江鳳儀「小杜的爹娘都死了,你們忘了?」
「那——」姜玲想說什麼,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蔡母「肯定沒死。除了姓一樣,你們沒發現,那個老杜的眼睛和眉毛跟小杜特別像?老杜的眉毛就比小杜的粗一點,剔掉一點就跟小杜的一模一樣。」
姜玲和江鳳儀朝堂屋方向看去,「那這是怎麼回事?」
邵耀宗到堂屋,接過閨女遞來的板凳轉手給老杜。
杜春分輕咳一聲。
「有什麼話坐下說。」邵耀宗又拿兩個,遞給杜春分一個。
杜春分沒接。
邵耀宗「孩子看着呢。」
杜春分面向她爹「你咋來了?不知道這邊正整頓?」
「多年不見,不應該先問問別的?」杜局問。
杜春分「有啥好問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過得咋樣。」頓了頓,「我問你就說?」
杜局噎住了。
邵耀宗不禁說「春分,好好說話。爹也是想你們了。」
杜春分用眼神問他,他跟你說的。
杜局澄清「我可沒這麼說。」
甜兒忍不住問「那就是不想啊。你真是娘的爹?可是,可是娘的爹死了啊。」
杜局道「我又活了。」
小美不禁說「咋可能啊。我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埋到土裏都長草了還能活。」
「埋到土裏?」杜局轉向閨女「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該跟爹解釋一下?」
甜兒聽糊塗了「娘也跟我們一樣有兩個爹啊?那你是親爹還是後爹?」
杜局不由地挑起眉頭,兩個爹?還分親和後?
邵耀宗忙說「爹,不——事情是這樣的,你一直沒消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村里人就問春分你哪兒去了。春分怕這事久了沒法解釋,正好那時候她爺爺,您父親幫部隊籌集糧食,在十里八村威望很高。春分覺得這時候說你犧牲了,他們肯定不會懷疑。他們是沒懷疑,還讓春分給你立個衣冠冢,怕你在那世上沒錢花。」
杜局氣笑了「衣冠冢?」
真是他親閨女。
杜春分「不然咋辦?說你還活着?村里人三天兩頭的問,我上哪兒給他們變個活人出來?」
杜局無言以對。
甜兒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老杜爺爺就是大郎爺爺,大郎爺爺就是老杜爺爺,爺爺——」
「等等!」杜局轉向她「大郎爺爺?」
甜兒點一下頭「對啊。」
杜局轉回閨女,不敢置信地問「你給我立的衣冠冢也叫杜大郎?」
「不然叫啥?你又沒死。杜啟元合適嗎?」
杜局語塞。
邵耀宗忍不住同情他岳父,「春分,好好說話。」
「是他不好好說話,又不是我。」杜春分朝她爹睨了一眼。
杜局張了張口,無奈地說「對,是我。」
「本來就是你。仗着你是我爹,突然過來嚇死我不用償命?」
杜局張了張口「這,這事不怪我。」
「那怪誰?」杜春分反問。
杜局覺得此時不能說,他身為公安局一把手,這幾年又獨身一人,不論去哪兒都不用跟別人報備,沒有提前通知人的習慣。
也不能說昨兒夜觀天象,滿天星辰,今日宜出行,所以就來了。
這些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杜局轉向邵耀宗「怪他。」
「你叫他來的?」杜春分問。
邵耀宗的嘴巴動了動,艱澀道,「我,爹,咱說話可得憑良心。」
「你身為團長,上班時間不好好在團部呆着,在門口瞎晃悠什麼?」杜局質問,「我不是看到你,能想着往這邊來?」
邵耀宗張口結舌,這,這話,怎麼聽起來,那麼,不講理啊。
杜春分氣笑了,她真以為邵耀宗叫他來的「老杜,多年不見,你可真讓我刮目相看。」
「必須的。我是你爹,現在是四個孩子的爺爺,得給你們做個榜樣。」
杜春分「你可閉嘴吧!」
杜局閉嘴。
幾個小的忍不住笑了。
杜春分抬手指着西邊臥室「回你們屋去。」
四個小的一動不動,眼睛盯住盯着杜局。
杜局笑道「沒想到一眨眼都這麼大了。越來越漂亮,不虧是我孫女。」
杜春分忍不住翻個白眼。
邵耀宗無語又想笑「爹,說正事。」
甜兒轉向她爹「這個老杜爺爺見過我們?」
「喊爺爺就行了。這是你們的親爺爺。」邵耀宗瞪一眼甜兒,「給你們買過糖,忘了?」
四個小孩一起搖頭。
杜局「那時候你們剛上學前班,太小,還不記事。」
「啥正事?」杜春分看了看邵耀宗,又看看她爹,這倆人什麼時候偷偷聯繫的。
家裏的信封也沒少啊。
本來沒事。
這事還得從邵耀宗在師部門口晃悠說起。
現在情況好轉,杜局不需要遮遮掩掩,看到女婿自然得下來。
杜局是局長,邵耀宗是軍人,一個在寧陽,一個在這邊山窩裏,工作上沒交集,翁婿之間很久沒見自然是先聊家常。
杜局問杜春分和幾個孩子還好吧。
邵耀宗實話實說,都很好。再過幾年就有杜春分那麼高了。
杜局驚訝於孩子長得快,接着就問上幾年級了。
長輩關心孩子,也只能聊成長、學習這些。
邵耀宗先前跟杜春分商議,讓孩子留級,磨到十八歲高中畢業。
四個孩子只有小美有機會進文工團,甜兒、平平和安安都有可能進廠或下鄉。邵耀宗不放心,就把他和杜春分的打算和盤托出,希望杜局能寫信勸勸杜春分。
當然,杜局能把孩子弄去好的工廠當個小會計或者小組長就更好了。
杜局聽到倆人讓孩子練武,然後進文工團當舞蹈演員無語地只能笑。笑夠了就問邵耀宗,是不是不識字,舞跟武能一樣嗎?
邵耀宗也知道不一樣。可這裏唯一在文工團待過的江鳳儀以前只搞過宣傳工作。跳舞表演輪不到她,她對舞蹈一竅不通。
張連芳只知道一點。他們沒處打聽,只能先讓孩子學着。不論能不能選上,至少可以防身健體。到了農村碰到二流子也不用怕。
杜局忍不住問,怎麼不問問他?
邵耀宗驚訝他岳父一個大老爺們會跳舞。
他的表情太明顯。
杜局氣的失去理智,跟女婿出了部隊大門清醒過來,本想回去。隨後想想他現在能保護閨女一家子,孩子的事耽誤不得,這才隨邵耀宗過來。
邵耀宗大致解釋一遍,就對杜春分說「爹也是擔心甜兒她們。」
甜兒忍不住問「我們白練了?」
「咋可能白練。別聽老杜胡說。」
老杜點頭「是,是,是我胡說。甜兒,我的意思你們想進文工團不用靠武功。我孫女長這麼漂亮,什麼都不會也能進去。」
甜兒驚訝地問「靠臉啊?」
杜局微微點一下頭,不敢再輕易開口,怕說錯話。
甜兒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臉,「那我以後可得保護好我的臉。」
小美也不由得捏捏自己的臉「我的臉居然這麼有用啊。爹,以後不許捏我們的臉。」
平平知道進文工團等於有工作,有工作等於有工資,工資就是錢,頓時忍不住「我的臉也能用嗎?」
安安轉向杜局,眼巴巴看着他。
杜局很想開玩笑說,六年前你們的臉沒用,現在非常好用。
「當然!」
安安開心地笑了「娘,我也能進文工團啦。」
杜春分忍不住搖搖,「老杜,我如果沒記錯,你是寧陽公安局局長吧?」
杜局疑惑,他又說錯話了?
杜春分「你們辦案的時候也這麼不嚴謹?」
哦,這是怪他信口開河瞎承諾啊。
杜局道「進不去文工團,也能進宣傳對。咱家這幾個孩子一個比一個漂亮。不論哪個文化單位都搶着要。等上到高中,不但是高中生,還會武功,這麼優秀的人才,她們打着燈籠也沒處找。」
邵耀宗都想擠兌他,「爹,她們都不是小孩子,高中畢業進不去,她們找你要工作,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杜局微微抬手「沒事。我渴了。」
「爺爺,喝水。」甜兒雙手把搪瓷缸子奉上。
杜局被她這個機靈勁逗笑了「好孩子,你肯定能進宣傳隊。」
「宣傳隊有工資嗎?」
杜局點頭。
甜兒高興地說「那就好。爺爺,我們還要練武嗎?」
杜局這輩子看到過太多被糟蹋的女性,「練武可以保護自己。」
甜兒苦着小臉哼唧「還得練啊?」
杜春分「不練也行。我教平平、安安和小美。」
甜兒陡然精神起來「練!」說的那叫一個鏗鏘有力。
杜局險些被水嗆着。
邵耀宗「甜兒,小點聲,我們都不聾。」
杜局不敢再喝,搪瓷缸子還給邵甜兒。
杜春分問「既然甜兒她們的事你是過來才知道的。那這次幹嘛來了?」
「我說出來透透氣,你也不信吶。」
杜春分不信。
寧陽到這邊幾百里路。
現在才十一點,他得起多早?早上五點,還是六點?反正不可能七點。
邵耀宗道「爹這次過來真是出來透透氣。人不是鐵打的,不能整天工作。爹打春節到現在都沒怎麼休息。」
杜春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她爹,你最好老實交代!我不是邵耀宗。
「現在說太早。」杜局只能這樣說。
杜春分「保密?」
杜局想起很早以前,他偷偷回老家看她,她問他幹嘛去了。他回暫時不能說,保密。她就不問了。
現在想起來,杜局都不敢信,他們爺倆居然挺過來了,「暫時保密。」
「故弄玄虛。你們公安局有啥可保密的。」
杜局「公安局有時候也會執行一些秘密任務。再說了,抓犯人辦案,只是其中一項工作。跟特務鬥智鬥勇,也在我們工作範疇之內。」
甜兒聽的很好奇,「爺爺,娘說我爹轉業也能當公安局局長。我爹當的就是您這個局長嗎?」
邵耀宗「你爺爺這個局長等於師長那個級別。甚至還得往上。」
甜兒驚得張大嘴巴「您這麼厲害啊?」
「沒給你丟人吧?」
甜兒使勁點了點頭「您可給我長臉了。回頭我就告訴同學,我娘的爹沒死,還是個大局長。」
杜局倍想笑。
邵耀宗無語「甜兒,長臉這種話只能長輩說晚輩,沒有小輩說長輩的。」
甜兒覺得唯有這句話能表達她的興奮,「不能說啊?」
「可以。」杜局道。
邵耀宗張了張口,他可算知道杜春分怎麼什麼話都敢說。
有這麼一個爹,什麼不敢啊。
杜春分「別教壞她們。」
杜局微微搖頭「我孫女,壞不了。」
「來勁了是吧?」杜春分霍然起身。
邵耀宗趕忙拉住她,「春分,爹開玩笑的。春分,你看,時間不早了,爹該餓了,做飯吧。再說了,爹不餓,甜兒她們也該餓了。」連忙給幾個孩子使眼色。
小美起身拉住她另一條手,「娘,爺爺第一次來咱們家,是不是得買條魚啊?」
甜兒跟着勸「娘,要不要買點肉啊?」
平平知道票在哪兒「娘,我去拿票。」
安安去拿買菜用的小籃子。
這個籃子是用草編的。
杜春分不會做,家屬區有軍嫂會。
人家覺得沒少跟她抓魚,上山弄板栗,不知道怎麼謝她,有一次割草碰到杜春分,發現她很佩服她會編東西,就送杜春分好幾樣。
有買菜用的,還有放針線的,還有買布買衣服用的手提袋。
杜春分起初不好意思,放到供銷社應該能賣不少錢。
那軍嫂說她老家的人都會。杜春分這才收下。
一個小籃子用近兩年了還好好的。
話又說回來,雖然惱怒她爹突然過來,她沒心理準備,沒法跟鄰居們解釋,怕他連累幾個孩子。可人過來了,左右鄰居也知道了,也沒必要再把人趕出去。
更何況這爹是她親爹。
老杜現在雖然大權在握,前半輩子很辛苦。
吃飯都吃不踏實。
天氣暖和,漁船出海。
副食廠有海鮮,杜春分買一條鱸魚給孩子吃,又買一條帶魚和兩斤大蝦。
杜局跟他女婿能聊的話來的路上都聊了。
翁婿二人相對而坐,他不開口,邵耀宗不知道說什麼「爹,屋裏陰涼,去外面暖和暖和?春分得好一會兒。」
杜局想到還沒見郭師長和政委「去你們師部,我跟郭師長說一聲,中午就不過去了。」
然而郭師長來了。
杜局的車大咧咧停在師部,人不見了,邵耀宗也沒在,再想想如今的環境,越來越寬鬆。他不用藏頭露尾,只能在這邊。
翁婿二人開門,郭師長和趙政委聯袂而來。
蔡母等人還在門口聊「老杜」,見他倆跟「老杜」打招呼,江鳳儀就問「政委,這位老杜同志不是你家親戚,是春分家親戚?」
趙政委不禁看杜局,什麼情況啊?
杜局微笑着說「不是親戚,是她爹。」
「親爹?」江鳳儀問。
杜局頷首。
江鳳儀不由得找蔡家婆媳二人,居然是真的啊。
蔡母看看師長和政委,又看了看「老杜」,忽然想起一件事,兩年前部隊子弟學校第一屆高中畢業生下鄉那事。
聽她兒子之前說過,部隊超齡和提出轉業的人多,他要是今年轉業,好的工作肯定輪不到他。他爭取一下能不能升副團長,撐兩年再轉業。
早幾天突然說有好工作,他打轉業報告。這邊批了就能過去。
邊防兵啊,離寧陽那麼遠,什麼好事能輪到這邊。
蔡母當時就懷疑他被忽悠了。
兒子信誓旦旦地保證,師長說的,錯不了。
蔡母當時只顧高興,現在想想師長有那個能耐,何必把兒子弄去老家。
「杜局,我兒子的工作其實是你給安排的吧?」
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杜局打量一番看起來比他大得有十幾歲的小老太太——沒見過,沒印象「你兒子?」
郭師長笑道「這位是二團二營營長的母親。蔡大嫂,不是杜局安排的。但也得謝謝杜局,他知道機械廠缺人,然後告訴我,我們向上面爭取的。」
這就對了嘛。
蔡母笑道「是得謝謝杜局。杜局,你咋還活着啊?」
「咳!」
邵耀宗趕緊別過臉去。
蔡母想想,她沒說錯啊。總不能問,你咋還沒死。
杜局不屑跟弱質女流計較,道「當年我參加游擊,後來又去了太行山,南征北戰,多年杳無音信,小杜就以為我死了。我又以為她在老家,有師傅和我二弟弟妹照看,比跟着我安全,就沒跟她聯繫。後來陰差陽錯失去聯繫,沒想到她人在這裏。」
蔡母道「理解,理解。上次你往學校那邊去,其實就是找小杜吧?」
邵耀宗接道「爹是想看看春分,但沒見着。春分當時在食堂,爹又怕這裏還有特務,再連累幾個孩子。」
這樣一說幾人就明白了。
姜玲「難怪老杜同志您說,好久不見。」
師長忙說「不能叫老杜。他是杜局,寧陽市公安局局長。」
此言一出,恍如一道驚雷,炸的三個女人眼冒金星。
寧陽的局長可了不得。
幾個女人不敢再赤裸裸地打量他。
蔡母頓時也不敢想什麼說什麼。
她是看出老杜同志不一般,也沒想到這麼大官。
難怪師長和政委都過來。
杜局轉向郭師長「我中午就不過去了。」
「晚上還回去嗎?」頭幾次過來,不敢見閨女,所以當天來當天走。這次見了面,郭師長覺得沒必要那麼着急。
杜局今年六十整歲。
雖然看着跟郭師長和趙政委差不多,其實比倆人大好幾歲。
說起年齡,李慕珍認為郭師長和趙政委調走是升遷,其實不是。倆人也超齡。部隊是把他倆調去別的單位,跟轉業沒兩樣,只是工作的同事特別,多是軍人。
調令還沒下來,李師長和趙政委又不是愛顯擺的人,以至於杜春分也以為他倆要去寧陽戰區。
杜局這次來,其中一件事便是跟兩人說說他們單位情況。
兩人在深山老林里待了七年,哪怕經常看報,也不了解外面的情況。何況當了這麼多年兵,很多習慣,處事方法,跟外面的人堪稱格格不入。這一點他們必須得改。
兩人的工作是杜局牽的線,杜局可怕被兩人連累。
杜局「這幾天比較閒,明天下午再走。」
郭師長「那晚上去我哪兒?」
幾個女人又忍不住偷偷看一下杜局,接着轉向師長,居然用詢問的語氣。這可真客氣啊。
杜局「我住招待所。」
邵耀宗忍不住說「這兒哪有招待所。爹,晚上跟我住吧。」
杜局不由地轉向他。
趙政委頓時不禁說「那多擠。杜局,去郭師長家。他家有一間空房子,他小兒子的,裏面什麼都不缺。」
杜局想想,準備答應,看到閨女拎着菜回來「要不我先問問小杜?」
趙政委懷疑他聽錯了。
郭師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當爹的住哪兒,還得閨女許可啊。
杜局「小杜,我明天下午再走。」
「你想啥時候走啥時候走。」
眾人一聽這語氣,頓時不敢幫腔。
杜局笑了,閨女還跟以前一樣。
幾人又不由得看杜局,這是杜春分的爹嗎?
當然是。
杜局了解他閨女,這話沒別的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因為以前他走杜春分攔不住,他回來杜春分也擋不住。
爺倆最後一次見面,杜局說他歸期不定。杜春分直接說,你不回來也沒關係。
若是外人聽見,肯定理解成,你乾脆死在外面得了。
杜局便接着問「那我晚上住招待所。」
「這兒哪有招待所給你住?」杜春分不禁瞥他一眼,虧他還是干情報的,「晚上跟邵耀宗擠擠,我跟甜兒她們睡。」
杜局順嘴問「睡得下嗎?」
甜兒道「爺爺放心,我們兩張床拼一塊,再加一個娘也睡得下。」
杜局轉向郭師長和趙政委。
人家父女得有二十年沒講過了,師長也不好再勸「那晚上去我家吃?都買好菜了。」
杜局點頭「正好有事找你們。」
趙政委不禁說「所以不是專門來找小杜的?」
杜局胡扯道「小邵說她們上山弄楊槐花去了。我以為她沒在家。」
蔡母不禁看看兒媳婦和江鳳儀,合着還是咱們多事啊。
江鳳儀解釋「那——杜局,我沒想到你們,您是小杜的爹,我以為——」
杜局輕輕抬手「你又不知道。說起來還得謝謝你。」
郭師長考慮到人家父女肯定有很多話聊,不好再打擾「那晚上見?」
杜局微微頷首,就跟閨女進去。
要擱以往,門口有幾個人,邵耀宗絕不會關門。
岳丈頭一次登門,邵耀宗不想人打擾,把門從裏面閂上,挽起衣袖拿菜盆。
杜局就看到他女婿把魚倒出來,收拾好鱸魚收拾帶魚,接着又洗菜。
杜春分去廚房蒸飯。
兩口子分工明確,很有默契。看起來幹了不下上百次。
杜局的視線不由得停在女婿身上。
十八歲以前,杜局有爹娘伺候。十八歲以後不是下館子就是在學校。畢業後進國軍,他是軍校生,剛進去待遇就極好。
杜局為了弄取情報,八面玲瓏,不知道什麼是尷尬,簡直跟個花蝴蝶沒兩樣。不過他也知道,要得上面重用,決不能把自己活成兵油子。所以杜局給別人的感官就是仗義,圓滑,卻又很有原則。
有原則等於忠心耿耿。
這一點非常重要。
杜局又有一張好臉,誰見着都另眼相待,以至於沒多久就升官發財。
錢多多,杜局恨不得住飯店裏。為了拉攏人,請客吃飯是其一。其二他不會做飯,而且嫌做飯浪費時間。再後來喝小米粥啃窩窩頭,也是食堂做好,他吃現成的。
這麼多年過去,杜局愣是連個青菜都不會洗。
邵耀宗被他老丈人看得很不自在「爹,看什麼呢?」
杜局的生活圈子,甭管有錢沒錢,甭管哪個黨,他認識的男人就沒有會洗菜,甚至會做飯的。結果他女婿會。
幾分鐘收拾好一條魚。
杜局不可思議。
這個女婿傻歸傻,倒是會疼人。
杜局道「幹活挺利索。」
邵耀宗笑道「那也沒春分利索。」
杜局挑眉,女婿變了啊。
要擱五年前,他絕不會這樣說。
「爺爺,餓不餓啊?」
甜兒彎着腰,雙手撐膝,勾着小腦袋看着他問。
杜局失笑「爺爺今天可沒糖。」
「哎,你能——」
邵耀宗連忙打斷「甜兒!」朝兩邊掃一眼。
甜兒捂住嘴巴小聲說「爺爺能給我安排工作,讓我有工資拿,還要什麼糖啊。」
杜局不由地想起閨女小時候,可沒孫女可愛會說話,「有什麼好吃的?」
平平抱着一個報紙袋從屋裏跑出來,「給。」
杜局接過去,驚訝,到嘴邊壓低聲音「你們怎麼還有核桃?」
甜兒「娘準備的多啊。足夠吃到大熱天。」
杜局吃驚「後山的核桃樹不會被你娘弄禿了吧?」
「撲哧!」
甜兒和平平笑噴了。
杜局疑惑不解,這話很好笑嗎。
甜兒「爹也這麼說過。娘送爹一記大白眼,弄禿了明年還吃不吃啊。」
杜局不禁說「明年可就吃不上了。」
邵耀宗第一反應想問,為什麼。再一想,不由得人轉向他老丈人。
杜局就坐在廚房門北邊一點,離得近杜春分也聽見了,想起邵耀宗跟她說過的一件事——團長到副師長是道坎。
幾個團長爭不說,別的部隊要是有比他們優秀的人才,部隊不捨得放人,又怕把人蹉跎了,就會讓他空降過來擔任副師長。
邵耀宗不會就是部隊不捨得放的那位吧。
杜春分再想想姜玲和江鳳儀的話——部隊不可能讓他轉業。
那真有可能空降某部隊過度一下啊。
杜春分「老杜,你之前說暫時保密,是不是跟邵耀宗有關?」
老杜同志很是意外,「你——你是怎麼猜到的?」
邵耀宗也猜到了「明年就吃不上了。」看一眼他手裏的東西。
杜局啞然,失笑道「大意了,大意了。」
邵耀宗好奇地問「爹,真跟我有關?可,可我怎麼沒聽到一點消息?」
「消息傳到你們這兒,還不得人盡皆知。」
邵耀宗想想也對,「那得什麼時候?」
「耐心等着吧。」杜局補一句,「不能因為要走就玩忽職守。這種事,你的關係沒轉過去,人到了軍區都有可能被截胡。」
邵耀宗不敢問。
杜春分越發好奇,什麼部隊那麼吃香啊。
她若是沒聽錯,江鳳儀等人還在門外聊天。
杜春分擔心隔牆有耳,不敢再問。
幸虧沒問。
陳月娥得知蔡營長也得轉業,並沒有因為跟邵耀宗關係好就被提為一團副團長,甚至接替二團副團長,就覺得跟姜玲同命相連。
看到姜玲在跟江鳳儀聊天,想到廖政委可能也得走,陳月娥不計前嫌地過來,道「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啊。」
姜玲心說,你這樣的人,最好永不相見。
可伸手不打笑臉人。
姜玲跟陳月娥沒直接矛盾,間接衝突也沒有。每次陳月娥搞事,杜春分一巴掌就把她拍下去,壓根不給她朋友,比如姜玲的發揮餘地。
在這個家屬區,除了杜春分,也就李慕珍和劉翠華跟她叨叨過幾句。但陳月娥不敢給倆人甩臉子,因為她們是團長的愛人。
姜玲不想臨了跟她鬧一出——晦氣,「孔營長的工作安排好了吧。」
陳月娥嘆氣,「啥好不好。也就去個小工廠當保衛科科長,跟這兒沒法比。」
姜玲不禁看她婆婆,怎麼才是科長啊。
蔡母心說,僧多粥少,科長不錯了「科長挺好,不用受人欺負。」
陳月娥很是勉強地說「也就這點好。」
蔡母好奇「哪個工廠?」
陳月娥「老孔老家,廠名記不清了。」
江鳳儀想想孔營長的老家,小城市,需要保衛科的,肯定不是陳月娥這女人口中所說的小工廠。她好像聽陳月娥提過老家有個很大的化肥廠。
不是陳月娥跟江鳳儀說的。他們兩口子說話聲音太大,江鳳儀在壓水井邊洗菜的時候聽見的。
如果真是化肥廠,待遇可沒法跟兵工廠比。
人都要走了,還是不刺激她好了。
江鳳儀「孔營長還年輕,這兩年天天跟着邵團長訓練,槍法好身體好,說不定過兩年就能當車間主任。」
陳月娥一聽到「邵」這個字,忍不住泛酸「當上廠長也沒法跟邵團長比。你說這同樣的人,命怎麼就差這麼多。」
江鳳儀心中一突,被杜春分收拾那麼多次,怎麼還不老實。
以前嘀嘀咕咕就算了。
杜局就在屋裏,讓他聽見怕是連科長也沒得當。
江鳳儀提醒她「不是命的事,孔營長比邵團長大好幾歲,不是同一撥的,不能一塊比。」
「是呀。老孔比他大好幾歲,到頭來只是個副團級營長。他可到倒好。你說,老孔哪點比他差?」
江鳳儀「邵團長上過軍校。」
「不就多讀兩年書。我們老孔識的字不比他少。」
江鳳儀頭疼。
蔡母「不是這樣算的。小陳,部隊有年齡限制。邵團長不是團長,孔營長也得轉業。」
陳月娥冷笑「老孔今年正好四十四。團長的年限是四十五。他要是團長,趕明兒師長走了,副師長上去,老孔上去剛剛好。」
蔡母張了張口,這臉可真大。
別說有可能空降個副師長,楊團長不選擇轉業的話,那就是四個團長爭一個副師長。四分之一的機會,到她嘴裏變成十拿九穩。
她可真行。
陳月娥「你們也承認吧?」
杜局聽不下去「小杜,外面那個聒噪的女人是不是經常欺負你的那個陳月娥?」
甜兒道「是的。爺爺,她可壞了。爹給我們洗衣服,她說爹乾娘們的活,跟個老娘們一樣。」
杜局霍然起身。
邵耀宗忙攔住「爹,我出去,我出去讓她滾。」
「她能聽你的,還敢擠兌你?」杜局撥開他,「甜兒,開門!」
甜兒打開門,小美、平平和安安先一步出去,齊刷刷指向陳月娥,「爺爺,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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