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肅清朝堂(中)
司馬光的影響雖大,可是,宋神宗在此時此刻下手,那是下定了決心的,誰敢站出來為司馬光說話,那就是在捋宋神宗的虎鬚。
若是在以前,肯定會有不少大臣出來司馬光說話,那時候,宋神宗的帝威不彰,威嚴不顯,群臣對他的敬畏之心不算太大。如今不同了,宋神宗是聖君了,威勢日盛,誰敢來捋他的虎鬚?
呂公著這些反對派的幹將雖然萬分不願看到司馬光給幹掉,卻是不敢言語,只得緊抿着嘴唇,跟雞***似的,生怕發出一點聲響,惹來禍事似的。
司馬光萬分想得到聲援,就是他左等右等,不見有人聲援他,他知道他的大勢已去。
「司馬光,你說是變法好,還是不變法好?」就在司馬光傷心失望之際,宋神宗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司馬光是反對變法的核心人物,是反對派的旗幟,如此逼問他,那是在打他的臉,司馬光心中氣悶,差點一口鮮血噴出來。
可是,他又不能不回答,只得一咬牙,結結巴巴的道:「稟官家,變法好!變法好!」
一句本該無比順溜的話,卻給他說得結巴不已,好象他是個大結巴似的。司馬光心中那個鬱悶勁頭無法言喻,比吃了蒼蠅還要難受。
他是反對派的核心,極力反對新法,竟然不得不親口承認變法好,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他有心不回答,可是,事實勝於雄辯,吳驥在邊關推行的新軍,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收復了燕雲之地,誰敢說變法不好?
變法當然是全面改變,不僅僅是民事,還有軍事。民事在王安石的主持下,沒有取得象樣的成效,可是,在軍事上,因為吳驥的力推,新軍大量組建,以步制騎給廢了,新軍取得了一連串的勝利,宋朝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就是瞎子也看得出來,司馬光敢不如實回答?
「呵呵!」宋神宗發出一長串暢快的笑聲,捋着鬍鬚,指着司馬光,笑道:「君實,識得你這麼多年來,唯有這句話最真實!」
一句富含喜意的話,司馬光聽在耳里,差點暈過去。這話對他的譏諷意味太明顯了,他感到臉上火辣辣的,若是地上有條地縫的話,他肯定一頭鑽進去了。
「君實,你才名滿天下,一枝筆威力非凡,你就寫一篇變法的文章。」宋神宗不容司馬光推脫,右手一揮,道:「筆墨伺侯!」
邵九端着筆墨上來,擺放在司馬光面前。
看着筆墨,司馬光右手一抬,抽了自己一個巴掌。他是反對派的核心人物,竟然要寫文章為新法鼓吹,那是無以復加的譏諷,千古以來的譏諷未有過如此者也。
可是,他有得選麼?他沒得選!
司馬光萬分不願,提起筆來,微一凝思,懸腕揮毫,開始寫文章了。說到才名,在當時,司馬光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真不是蓋的。只聽沙沙之聲大作,沒有任何停頓,只一會兒功夫,一篇文章就寫好了。
宋神宗脖子伸得老長,打量着,一見司馬光寫完了,迫不及待的取在手中,搖頭晃腦的讀起來。他對司馬光很不滿,卻又不得不賞識其才名,對他的文章讀之為快。
這一番讀,宋神宗不知道贊了多少個好字,讀完之後,遞給王安石。
王安石才讀了數行,就是大拇指一豎,讚嘆不已。讀完之後,王安石不知道贊了多少個好字。
「如此文章,豈能不宣之於天下!」宋神宗眉頭一挑,道:「來人,把此文宣之於天下,要讓天下人都知曉,這是司馬光寫的。」
司馬光聽了這話,一個趔趄,差點栽在地上。
他是反對派的旗幟,竟然為新法寫文章頌揚,這已經夠讓他難受的了。宋神宗這一宣佈天下,那不是在告訴天下人,他司馬光已經倒戈了,不再反對新法,轉而支持新法了?
如此一來,誰還能反對新法?
洞悉其中厲害的韓琦和呂公著如同給雷霆劈中一般,腦中嗡嗡直響,差點摔在地上。
王安石最是振奮,宋神宗這是高招啊。這些年來,若無司馬光從中作梗,新法斷不會是眼下這般景象,沒甚成效,而是成效顯著。有了司馬光的文章,以後誰還能壞新法?自此以後,他推行新法將會是無往而不利了。
「嗯!」宋神宗打量着司馬光,不乏讚賞之意,道:「司馬光,既然你知錯了,朕不得不治你之罪!」
聽了這話,司馬光剛剛穩定下來的心神又亂了,一下栽在地上。剛剛寫的大作,竟然給宋神宗如此解釋與利用,他是無比的憋悶。
「以你之罪,朕誅你滿門也不為過。念在你知錯能改的份上,朕就不誅你滿門。司馬光,削職為民,永不敘用!」宋神宗嘆息一聲,無比的落寞。
司馬光才名滿天下,享譽千古,宋神宗對他的才情很是欣賞,卻不得不處置他。以司馬光做過的事,就是殺他的頭,誅他滿門也不為過,宋神宗只是把他削職為民,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謝官家!」司馬光心驚膽顫,不得不謝恩。謝過恩後,一步一顫的離去。
一代才子,大名留傳千古的司馬光就這般黯然淡出了歷史舞台。
反對派的核心沒了,反對派的旗幟倒了,反對派還能做什麼?反對派完了!
群臣都知道這點,不知道接下來會是誰倒霉?
「韓琦,你是名將,名滿天下,你力主以步制騎,為大宋國策數十年,你說,以步制騎好,還是以騎制騎好?」宋神宗望着司馬光離去的背影,直到司馬光不見蹤影,這才收回目光,打量着韓琦。
這是問罪!
韓琦是反對派中唯一一個知兵的人物,素以名將享譽天下。以步制騎,更是他的傑作,影響宋朝數十年。
若他不倒下,新法難以推行,拿掉他是必然的。
「稟官家,臣死罪!死罪!」以步制騎和以騎制騎,其優劣已經明了,就是不知兵的人都知曉優劣,韓琦能不知曉?他額頭上的冷汗象水一般涌了出來,跪下叩頭,大聲請罪。
「你有何罪?」宋神宗一雙眼睛神光炯炯,打量着韓琦,明知故問。
「臣不該用以步制騎誤國誤君數十年,臣罪大惡極,死罪死罪!」韓琦叩頭請罪,甚是用力,一顆頭顱撞在地面上,發出咚咚的響聲。
「韓琦,你身為名將,享譽天下數十年,你提出以步制騎,成為大宋的國策。你最是知曉以步制騎的優劣,你說說,以步制騎與以騎制騎的優劣在哪裏?」宋神宗還沒有饒過他的意思。
不是宋神宗心狠,而是必須要韓琦這個始作俑者親口說出來,才更具說服力。
「官家,以步制騎就在省費用,一個騎兵的花費相當於五個步兵的花費。除此以外,步兵比不過騎兵。」韓琦明白宋神宗的用意,他真要說出來,那就是在抽自己的臉,可是,處此之情,他不得不說。吳驥推行的以騎制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說與不說人們都明白誰優誰劣的。
「騎兵來去如風,縱橫自如,衝擊力強,戰事不利,可以快速撤走,減少很多損失。」韓琦不愧是名將,真要明白過來了,說起來頭頭是道:「戰事順利,可以追擊敵人,可以有巨大的斬獲。大宋雖有勝仗,卻是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斬獲不多呀!」
「啪!」韓琦是越說越明白,卻是後悔不迭,騎兵有如此多的有利之處,當初他為何就為了省錢而不大量組建騎兵呢?真是吝嗇鬼啊!
早知如此,當初就極力主張以騎制騎,即使再大的花用,咬着牙,勒緊腰帶,省吃儉用,也要把騎兵組建起來。
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此時後悔何及?
北方的戰事,就是以騎制騎的最好展示,騎兵的巨大作用給展露無疑,再有韓琦的解說,群臣明白得不能再明白。
「哎!」
一片嘆息聲響起,群臣心中那個悔啊,跟韓琦沒差別。如此明白的事情,他們當初為何跟韓琦一個樣兒迷糊呢?
以步制騎這一國策害了宋朝,緊終使得宋朝滅亡了。可是,宋朝一直當作寶貝,一直奉為國策,不可撼動。若有人要想改變這一策略,必然激起眾怒。
北方大勝就在眼前,事實勝於雄辯,群臣不敢再作此想了。他們也很後悔,要是早點明白以騎制騎比以步制騎更有用,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贊成。
「就這麼多?」宋神宗打量着韓琦,一雙眼睛精光暴射,好似利劍一般,在韓琦身上剜來剜去。
「稟官家,就這麼多!」韓琦愣了愣,不明白宋神宗的意思,只得如實回答。
「哎!」宋神宗長嘆一聲,指着韓琦,不住搖頭,惋惜萬分,道:「韓琦啊韓琦,到了眼下這份上,你仍是沒有明白!」
「還請官家聖訓!」韓琦給宋神宗的話弄糊塗了,不得不弄明白。
「以步制騎是你韓琦首倡其議,是你韓琦力推。可是,即使如此,也不可能成為大宋的國策。就是這樣一個策議,竟然成了大宋的國策,力推數十年,為何?」宋神宗的聲音陡然轉高,尖細刺耳,緊握着拳頭,狠狠揮着胳膊,大吼一聲,道:「那是大宋缺乏雄心!大宋缺乏雄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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