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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僅僅只有十八戶人家的小村子。
小村子散落着十八間茅草屋子。
村東頭的劉一根正坐在門檻上,嘴裏叼着一杆旱煙,眯着眼睛看着這磅礴大雨搖了搖頭,「這場雨一下,稻田裏的禾苗可就遭了殃,哎……老婆子,等雨停了我得去把衝倒的秧給扶起來,不然今年哪裏還有什麼收成。」
屋子裏的光線很暗,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正在縫補着衣服,她看了看劉一根的背影,「要不我去,你那老寒腿可受不了這樣的濕冷。」
「沒事,當年在軍中逃過一劫沒死掉,現在這點傷痛算得了什麼……」他猛的吸了一口煙,吐出了一大團的煙霧,轉過頭去問了一嘴:「老婆子,咱們那隻母羊這兩天該生崽子了吧?」
「嗯。」
劉一根又看向了茫茫雨霧,叼着旱煙沉默了許久,「兒子若是能夠平安回來……該去老余家提親了。希望這次那羊能夠多生幾個崽子,哎……這狗曰的日子,」
他雙手杵着膝蓋站了起來,捶了捶腰,「這狗曰的日子何時才能夠好起來啊!」
「聽說又在打仗了?」
劉一根點了點頭,「和西夏打,不過這次有些麻煩。」
婦人咬斷了縫衣服的線,隨口問了一句:「有啥麻煩的?年年不都這樣?苦的還不是咱們這樣的老百姓。」
「這一次聽說西夏投靠了大夏,來的是大夏的軍隊。」
婦人一怔,抬起了頭來,「大夏又是什麼國家?比西夏更強大?那劉大田在前線會不會有啥危險?」
劉一根又沉默了片刻,「聽說大夏非常強大,兒子……老子給他說過,當兵要想從戰場上活下來可得有點眼力見。」
婦人放下衣裳走了過來,「那就是有危險?」
「打仗這種事本來就有危險。」
「那、那……萬一……」
劉一根仰着頭半天沒有說話,去歲開始,遼朝大量增兵,兒子是被抓壯丁抓走的,對此他毫無辦法。
他曾經就是遼朝的軍人,在和西夏的戰鬥中腿部受了傷被勒令退伍回到了這裏。
他以為可以領到一筆撫恤,結果這麼些年過去了,卻啥都沒有。
有些時候他總是在想,這樣的國家真的值得百姓為它去犧牲麼?
當國不知道有民的時候,民有那必要為國去賣命麼?
這是一個違背道德禮制的危險想法,他從不敢對任何人言,哪怕是他的兒子被抓走,他僅僅是在內心裏堅定了這一想法——這個國,若是真被大夏給滅了,對於他們這樣已經活得揭不開鍋,就為了保住一口氣的窮人而言,似乎不是什麼壞事。
「我問你話呢!」
「哦……」劉一根又吸了一口煙,煙鍋里的煙絲已經燃盡,他彎下腰在門檻上磕了磕,「萬一死了,屍首估計都找不回來……就給他壘一座衣冠冢吧。」
婦人張大了嘴,「那我們老了怎麼辦?」
養兒防老,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是戰死沙場,「別瞎想,萬一活着回來了呢?」
劉一根正要轉身走入屋子裏,卻陡然又回頭望向了這大雨之中。
他看見了許多人!
這些人正衝着他這處茅屋而來!
他瘸着腿一把推開了婦人跑入了屋子裏,從牆上取下了一把鏽跡斑斑的長矛。
他站在了這茅草屋子的門口,握着長矛緊張的看着外面。
虞定山虞定河兄弟二人帶着三百戰士走了過來,劉一根看清楚了來人身上的盔甲,他確信這不是遼朝的軍隊。
他舉起了長矛,卻看見虞定山取下了頭盔對他露出了一抹微笑。
虞定山站在了屋檐下,他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笑道:「大叔,別緊張,我們不是壞人,就是借着你這屋檐想要躲躲雨。」
三百人這屋檐下顯然不夠站,劉一根就看見其餘戰士去了別的茅草屋子。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大叔,我們是大夏的軍隊,大夏你知道嗎?」
劉一根心裏咯噔一下,大夏的軍隊都打到這裏來了?豈不是說明前線已經潰敗?
那我兒子劉大田豈不是、豈不是死了?
「大夏的軍隊?遼朝的軍隊敗了?」劉一根依舊緊握着長矛,緊張的問了一句。
「敗是肯定會敗的,我們是先遣隊,在這裏等着耶律化、就是你們的太子殿下,等他經過此處的時候活捉了他。」
婦人早已嚇得面無人色,她緊緊的拽着衣擺,恐懼的看着站在她家屋檐下的穿着明晃晃鎧甲的敵人——在婦人眼裏,他們是入侵者,當然就是敵人。
只是……她本以為這些敵人會毫不留情的將他們殺了,這屋子裏躲雨豈不是更好?
可是他們真的就站在外面,甚至沒有一個人拔出那背上的刀。
他們安安靜靜的站着,如標槍一樣,也沉默的如雕像一般。
「大夏……若是大夏俘虜了遼朝的士兵,會不會一刀殺了?」
劉一根心存僥倖的問道。
因為至少在和西夏作戰的時候,雙方的俘虜都難逃一死。
虞定山又笑了起來,語氣平和,「大叔,你放心,咱們大夏從不殺俘虜。再說了,我也不瞞着你們,咱們的皇帝陛下是要佔領遼朝的,這以後啊,你我都是大夏的子民,為啥要殺呢?」
「當真?」劉一根眼裏冒出了一縷希望的火光。
「我騙你做啥?西夏皇帝就聰明,他帶着西夏歸降了大夏,我們皇帝可沒有殺一個西夏人,哪怕是皇族也都沒死一個人。」
「可遼朝這個皇帝眼界太低,他非要打仗,那就只好讓他瞧瞧咱們大夏的厲害了。」
「你們別怕,大夏的軍隊從不會傷害任何一個老百姓,咱們要殺的,是那些曾經欺凌你們的官兒,他們才會害怕。」
「等我們佔領了這遼朝,像你們這樣的家庭,會得到大夏的鼎力扶持,你們的日子會過得更好。我不會說話,反正,你們以後就會知道。」
劉一根手裏的長矛垂在了地上,他無法辨別面前這少年言語裏的真假,他現在明白了一件事——這支軍隊不一樣!
「將軍,裏面坐坐?」
「不了,我們軍隊有規矩,絕對不可擾民,不然啊……我這小團長的官兒可就沒了。」
就在此刻,一騎在雨中狂奔而來。
「報……耶律慶殘補正向此處而來,約千人!」
「好,整軍,出發,可別在這村子裏打。」
虞定山對劉一根拱手一禮,「大叔,再見!」
片刻之後,村子再一次靜悄悄。
婦人依然捏着衣擺,劉一根眺望着那支軍隊消失的方向,忽然嘀咕了一句:「他們……好像不一樣。」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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