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府。
作為貝恩王國碩果僅存的最高皇室宗親,勞倫斯親王的居所,自然富麗堂皇的不像話。
雖然其佔地面積,在皇親國戚的府邸當中,並不是是最大的,但內里的精緻程度,絕對不是其他宗親府能比的。
其中雕樑畫棟、奇珍異物, 不勝枚舉,甚至能與真實的貝恩皇庭一較高下。
在貝恩王國百年來的數次削藩削爵的高壓動作下,勞倫斯一系能夠堅挺至今,依舊在王城之中一枝獨秀,便足以見得其深厚底蘊。
此間雖臨近破曉,但親王府並沒有完全沉寂下來, 有侍衛恪盡職守的堅守在自己崗位上,時不時還能看到一些小隊列巡邏的身影, 偶爾還有幾個零星的僕人來往匆匆。
巡邏隊伍的影子, 在庭院燈光的照射下,顯得軒昂而森然。
雖然只是機械化的游弋,但卻讓人絲毫不懷疑,一旦遇到什麼突發狀況,他們所能展現出來的戰鬥力。
不過在有些人看來,這種軒昂隊伍,其實也並不是沒有漏洞的。
就譬如現在,並沒有一個巡邏人員,發現他們在路過燈光時,腳下的陰影里,有任何異常的存在。
黑聶遠默默藏在他們的腳下,近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跟隨着隊伍,進入了親王府的核心地帶。
他此行是為了與某位已經打入親王府內部的間諜接洽的,也算是格拉蒂絲對他的一次考驗。
因為前幾次派來的人手,都沒能回去, 就如石沉大海,連個水泡都沒冒出來。
便能夠看出,親王府的內部審查,已經達到一種變態的地步。
就算內部的間諜,想要傳消息出去,都做之不到,不僅消息出不去,只要有所異動,自身都難保。
格拉蒂絲尚且不知道,勞倫斯親王是如何做到這種程度的,但能夠確定,如果黑聶遠能夠從這裏帶點什麼回去,勢必將在格拉蒂絲那裏,取得別人無法替代的地位。
然而本來抱着深入虎穴想法的黑聶遠,卻自進入親王府後,至今都順風順水,一路行至其腹地,都沒有遇到什麼預料之外的危險。
反而讓他之前的小心翼翼,顯得多此一舉,風聲鶴唳了。
這是十分不正常的事情。
因為如果親王府真的如此敗絮其中,那麼之前格拉蒂絲派來的人,就不會如同人間蒸發一般了。
不過事實擺在眼前,自己確實輕而易舉的,就混到了這裏,沒有遭遇任何危險,這讓黑聶遠覺得違和的很。
來自於未知的威脅,才是最令人驚疑不安的。
巡邏隊伍一路向前,已經快要走到勞倫斯親王的住所了。
按照黑聶遠的計劃,這個時候,他就該脫離隊伍,向那裏而去了,看除了與內部間諜接洽以外,自己還能不能帶點其他東西回去。
事實上他也是這麼做的,當巡邏隊伍途經一座噴泉時,一抹黑影,就藏在了噴泉的陰影當中,天衣無縫。
然而接下來,黑聶遠卻陷入了長久的停滯,他藏身於陰影,隔着一片花園,注視親王居所,卻停留在原地,一動不動。
因為,沒來由的,剛才黑聶遠在看到勞倫斯親王的住所時,心中突然警鈴大作,悸動萬分。
恍若再跟着巡邏隊伍前行,靠近那個地方,自己就將會遭遇難以想像的災禍。
這也是他選擇脫離隊伍的主要原因,那種冥冥中的第六感,實在是太強烈了,強烈到黑聶遠的都近乎陷入了一種強直靜止,猶如普通人面對一頭饑渴野獸,絲毫不敢妄動。
這下黑聶遠對於那些有來無回的探子,有些理解了。
原來危險並不是來自於親王府的護衛,而是……
親王本身嗎?
對於自身具備的第六感,黑聶遠雖然自己也不明來由,但卻無比堅信。
這是他勝於本體聶遠的地方,即便自己所具備的一切,都是來自於本體,但是正因為自身不是完全復刻本體的所有,才在某些方面,顯得更純粹。
就像普通人在生出第六感的時候,往往都會認為是幻覺。
因為常年積累的認知,會沖淡那種無形感觸,認為偶爾一個不合邏輯的念頭,是那樣的荒誕,莞爾一笑便拋之腦後。
甚至於自身根本感知不到異常,人們更願意相信自己的邏輯與認知,而不是一個憑空升起的念頭,本能便會將之視為「雜念」,給扼殺於搖籃。
不過黑聶遠的存在,是本體聶遠神秘屬性的單純投射,他便與生俱來,不會被那些後天的認知所干擾。
從而,他的直覺肯定是要比任何人,都要準確與強烈的。
外頭,黑聶遠駐足不前,內心驚疑不定。
而在勞倫斯親王的居所內部,也並不是靜謐一片,還能夠看到微弱的燈光,從典雅窗欞上溢散出來。
也不知道勞倫斯親王是早早起床,還是一夜沒睡。
此刻,親王本尊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案後方,掛在側牆上的一盞燈光,將他的影子投射在地上,並不明亮,卻剛好能讓人看清辦公桌周圍的場景。
從正面看過去,親王胸口以上的半個身子,都在燈光的照射範圍之外,處於陰影當中,給人一種神秘的威嚴感。
在他前方,一個身穿制服的男子,正身形微躬,向他匯報着什麼。
「莫里斯不敵聶遠,死於非命,並且他被拖入地底的死狀,也勢必會讓教會,開始懷疑並調查他的力量來源,也許會為您帶來些許麻煩,不過還好,他在墮入煉獄前的遺言,應該可以為我們洗清本就對此不知情的嫌疑……」
說到這裏,制服男子頓了一下,餘光似乎在打量陰影中的勞倫斯親王的表情。
噠噠噠~
勞倫斯親王的左手放在桌案之上,敲打着桌子,發出清脆的磕碰聲。
可以看出,這位親王應該也不是什麼刻板與安分的主,反而挺特立獨行的,至少從他的外表而言,會給人這種感官。
因為他那隻敲打桌面的左手,竟然從小臂處,就有繪有黑色的花卉紋身,一路向前蔓延,直至指尖。
這讓整條手臂,都顯得花里胡哨,宛若魔紋遍佈,和皇家宗親這個莊重嚴肅的身份相比,顯得詭異而違和。
「他說了什麼?」
勞倫斯親王終於開口了,向自己的屬下發問。
聲音似乎比他那年近半百的真實年齡,要年輕很多,清朗而充滿磁性。
「他說不會放過聶遠……還有您的。」
制服男子腰身彎的更低了,如實稟告道。
「不知道哪來的自信,他竟然妄想自己還能從地獄中爬回來。」
勞倫斯親王繼續說道:「果然是個廢物,什麼也做不好,死了還給我製造麻煩,他或許是覺得我虧待他了吧,所以連我也憎恨上了,但……廢物只值這個價。」
制服男子謙卑道:「您說的對,莫里斯死不足惜,但我們接下來,要怎麼應對教會的壓力呢?」
勞倫斯身體微微前傾,將他的面容,敞露在了燈光之中。
可以看到,這是一張硬朗的面孔,稜角分明,兩鬢有些斑白,但臉上的皺紋卻沒幾縷,與他的真實年齡相比,顯得十分年輕,說是三十歲出頭,恐怕也會有人信。
整體談不上多俊美,但卻有一種雍容的貴氣,深邃而使人着迷。
勞倫斯親王注視着自己這位屬下,道:「這件事情,不該你管的,就不要多問了,各司其職忘了嗎?下不為例。」
制服男子心中一顫,低眉順眼道:「是,屬下謹記。」
「下去吧。」
勞倫斯親王身形微微後仰,便讓自己的上半身,再次回歸了陰影當中,道:「去把巴克書鋪的信息,再給我弄來一份,這次要更細緻,還有莉莉安、史丹尼的近況……」
「是……」
制服男子回應一聲,便要躬身告退了。
卻不想勞倫斯親王,突然又叫住了他,道:「還有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聽說他最近要結婚了?」
制服男子先是愣了下,而後反應過來,道:「是的,傑克少爺,已經訂婚了,而且……他邀請了聶遠,成為自己的證婚人……」
勞倫斯微微擺手,道:「不用叫他少爺,外界也只是猜測他可能是我的私生子,他也最好不要和我有關係,更不要捲入到這場爭鬥中來……到時隨便找個名義,為他送份賀禮去吧。」
「是,屬下明白。」
制服男子告退而去,心中猜想萬分,卻不敢表露出來,輕手輕腳將門合上。
這下屋中就只剩勞倫斯親王一個人了。
噠噠噠~
他繼續用食指,緩慢敲擊着桌面,並將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份關於皇庭內部,自己那位國王兄長的檔案上。
而後,微微抬起那隻紋滿花卉的左手,在檔案上輕輕一拂,便將檔案上的文字,給憑空抹去。
期間似乎還有一粒粒肉眼難見的細小黃色顆粒,落在檔案之上,然而卻眨眼消失不見。
如果有一位植物學家,或者資深畫家在這裏,肯定能夠一眼便分辨出來。
雖然勞倫斯親王手臂上的紋身,比較簡陋,只有黑色輪廓,沒有得到充分上色,但特徵卻依舊非常明顯。
赫然便是一種名貴植株,喚為:多面體。
只因這種花卉的特性,實在太異乎尋常了。
那便是一株這樣的花卉,往往能夠在長成之後,結出幾種外觀迥異的花朵,皆繫於一束根莖之上。
之所以說「多面體」植株名貴,那是因為它雖然能夠在花粉季,分泌出堪稱海量的花粉,以增加自身的繁衍幾率,但卻對生長地的環境要求,實在太高了。
嬌貴的不像話,一點環境瑕疵,便會快速枯萎、凋零,甚至根本無法發芽生長,所以才導致其存世的數量,非常之少,十分珍稀。
特別是在某些畫家,發現其花蕊、花粉,能夠作為高檔顏料,用以繪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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