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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準將遞來了消息。奧爾加尼號艦將在30號上午抵達紐約伊麗莎白港,短暫停留之後,它將去往法國的布列塔尼亞軍事基地。他讓瑪格麗特準備好到時候上船。
臨行前夜,瑪格麗特一直在弗羅拉房間裏陪着她。平時八點半她就睡覺,但今晚,或許是捨不得和母親分開,弗羅拉遲遲不肯睡覺。
從女兒出生後,瑪格麗特基本就沒離開過她。想到接下來至少會有一個月見不到,她也感到十分不舍。母女並頭睡在一個枕頭上,她給弗羅拉講故事,陪她說話,最後等她終於睡着,時間已經很晚了。
瑪格麗特往自己房間走去,意外地看到了伯爵夫人。她身上隨意裹着件家常服,靠在二樓休息室的露台邊上,手指間夾着一根煙。
「不早了。您還沒去休息?」瑪格麗特停在她身後,問了一句。
伯爵夫人轉過頭,示意瑪格麗特過來。
瑪格麗特走了過去。
「瑪格麗特,有件事我想告訴你,」伯爵夫人望着她,「……我要和哈登伯格先生結婚了。」
瑪格麗特一愣,隨即笑道:「這是好消息。恭喜你們。準將是個不錯的人。那麼,婚期定了嗎?」
「明年吧。至少會等你回來。我希望你能參加婚禮。」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伯爵夫人笑,「謝謝。」
兩人靜默了下來。
瑪格麗特站了一會兒。「……要是沒別的事的話,我先回房間了。可能還需要整理些東西……」
「瑪格麗特,」伯爵夫人說道,「今天我去了趟你父親的墓地。
瑪格麗特再次沉默了下來。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在我年輕的時候,我沒有遇到過你父親,現在的我會在哪裏,又會是什麼樣。他會在哪裏,又會是什麼樣……」
伯爵夫人頓了一下,搖了搖頭,「但是沒有如果。發生了的就成為過去。沒有人能改寫過去。」
「這就是人生。不管從前做得對還是錯,回頭沒有用。我們必須向前看。」
她吸了一口煙,看向瑪格麗特,臉上重新露出微笑:「我很高興你肯過來找我把弗羅拉託付給我。放心吧。你不在的時候,我會好好照顧我的外孫女的,包括你叮囑的……」
「不要讓她和霍克利先生過於接近。」最後她說道。
「謝謝您。」瑪格麗特低聲道,「那麼我先回房間了。」
「瑪格麗特,告訴我,弗羅拉真的是你與查理的孩子嗎?」
她轉過身的時候,忽然聽見伯爵夫人在身後問了一句。
她的腳步停了下來。慢慢回過頭。見伯爵夫人注視着自己,神情凝重。
「是的!」
瑪格麗特應道,隨即轉身離去。
————
第二天的早上,瑪格麗特順利登上了奧爾加尼號艦,離開紐約去往法國。艦長傑科特尼對她十分照顧,為她安排了一個單獨的艙房。雖然不大,但各種設施齊備,條件舒適。
經過一周日夜不停的快速航行之後,軍艦抵達了法國布列塔尼亞軍港。瑪格麗特下船。海森上校派來的人已經等在了那裏。接上她後,就帶着她去往托斯伽地區。
長達四年的戰爭剛剛結束。作為歐洲主戰場之一的法國創傷嚴重,很多地方幾乎成為焦土。沿途所見,到處是炮彈襲擊過後留下的廢墟。但是人民的精神狀態卻都很好。瑪格麗特甚至遇到了不少慶祝活動。一天晚上,車停在一個名叫澤塔的小鎮過夜,吃飯的時候,在一家門還沒修好卻已經重新開張的酒館裏,周圍奏着快樂的管風琴樂曲,人們盡情舞蹈。瑪格麗特最後也被熱情的店主拉出來強行跳起了舞。
店主告訴她,他的房子被炸平,一個兒子在戰爭開始不久就犧牲在戰壕里,但幸運的是,另一個兒子回來了,並且很快,他就要和一直等着他的心愛姑娘結婚了。
「就像重新活了一遍!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慶祝的好事?」最後他這樣說道。
「t-t!」
歡樂的乾杯聲此起彼伏,瑪格麗特也被深深地感染了,從踏上法國後就一直壓在她心頭的那種壓抑和陰霾仿佛終於得以消散。
失去了房子、財產、甚至是親人,固然傷悲,但只要活下來了,明天就依然值得期待,不是嗎?
————
幾天之後,瑪格麗特終於抵達了托斯伽地區。
過去的幾年裏,這一帶曾發生長期的激烈拉鋸交戰。雖然戰爭結束了,但許多戰後事項亟待處理,所以現在還駐紮着一部分協約國部隊,而且被劃為軍事禁區,不允許平民進入。
顧不得風塵僕僕,瑪格麗特立刻要求去見海森上校。第二天,她被帶到了一處用作辦公場所的簡陋平房裏,在等待了片刻後,終於見到了上校。
他是個英國人。但不像絕大多數更容易給人留下矜持印象的英國人,上校十分風趣。
「感謝上帝!在經歷了連續十八個月的陣地生涯後終於見到了一位不是穿着制服的迷人女士!歡迎你來到托斯伽,克拉倫斯太太!」
上校的開場白令瑪格麗特感到放鬆了不少。微笑着致意過後,她立刻詢問起克拉倫斯的情況。
上校不復片刻前的輕鬆。神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克拉倫斯太太,對於您遠渡重洋來到這裏尋找您丈夫下落的舉動,我表示十分的感動,也希望不會讓您失望,但是……」
他頓了一下,「在知道了您會過來後,我就已經為您多方打聽過關於您丈夫的消息。他是第三集團軍下二十八團的軍醫。中尉銜。他是一位優秀的軍醫,他挽救了許多戰友的生命。但是非常遺憾……」
他望向瑪格麗特。
「去年底的一場戰役中,他受了傷,被送到臨時野戰醫院救治。當時他脫了險。但在接下來,他和一部分傷員隨同我們的一支部隊轉移到另一家傷員休養營的路上,很不幸,遭遇了德國人的突襲。我們得知消息趕到後,開火已經結束,絕大部分人都死了……」
「上校,他也死了?是嗎?」
「我們沒找到他的屍體。但這很正常。戰爭情況下,你不能指望把所有死者與他的名字對應起來。」
瑪格麗特閉了閉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
幾秒鐘後,她睜開了眼睛。
「他應該有個埋屍之地,是吧?能允許我去看一下嗎?」
上校看着她的目光里滿是同情。
「克拉倫斯太太,我希望您不必過去。看了之後,或許會更令您感到更加難過。」
「不,上校,我想去。請您讓我去。」她注視着他,懇求道。
上校躊躇了下,終於道:「好吧。既然您都到了這裏,我想我大概也沒法阻攔。我親自帶您去吧。但願您能儘快接受這一切,然後忘掉戰爭,開始新的生活。」」
————
第二天的中午,軍車停在了一個名叫馬默內的地方。穿過一片用鐵絲網攔起來的警戒線,上校帶着瑪格麗特爬到一處山坡上,最後停了下來,指着山坡下的一個地方說道:「就在那裏。」
瑪格麗特看下去。
這是一片很大的平地,靠近山坡的地表,每隔幾步路,橫七豎八地插着一塊寫有名字的簡陋木頭牌子。再過去,就沒有木牌了,只有一個一個微微隆起的小土坡,連綿不絕,一直延伸到了視線的盡頭。幾個身穿工裝的人手裏拿着工具,現在正行走在下面。
「這是我們用來埋屍的場所之一。那場突襲中犧牲的人員,就埋在了這裏……很殘酷。也很無奈。年輕人們為國家捐軀,最後卻……」
上校停了下來。
瑪格麗特已經下了山坡,朝着那片墓地走去。
「蒂姆·羅賓斯,1897-1915。」
「山姆·諾頓,1899-1916。」
「基爾·貝羅斯,1895-1917。」
……
一個個名字用墨水寫在木頭上,風吹雨打,字跡已經開始消褪,變得模糊不清。
瑪格麗特穿過這片墓地群,一直走到了後面,最後停在一塊巨大的石碑面前。
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無數的名字。她的視線落在上面,從第一個名字開始飛快地搜索,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她看到那個她熟悉的名字。
「查理·克拉倫斯,1891-1918。」
瑪格麗特盯着這一行字,眼淚開始無聲地從面頰上滾落。
————
第二天,瑪格麗特離開了禁區。
車開出去一段路了,瑪格麗特再次回頭,看向遠處那塊消失得快要看不到的馬默內山坡,悲傷感襲來,眼眶忍不住再次濕潤了起來。
她低頭拭着眼角的時候,身後忽然追上來一輛軍車,示意司機停下來。
「克拉倫斯太太,有新的情況。」車上下來一個軍官,對着瑪格麗特說道,「上校剛剛從一個土耳其俘虜那裏得到一個消息。可能和您的丈夫有關。您需要回來一趟。」
————
瑪格麗特匆匆趕回到那間平房,看到椅子上坐了一個土耳其人。
「克拉倫斯太太,這個土耳其人名叫伊什基,是幾個月前在馬其頓區一場戰役中的俘虜。他說他可能有您丈夫的消息。」
土耳其人會說英語,指着手裏那張克拉倫斯的照片,激動地對着瑪格麗特嚷道:「太太,這個人我見過!三月里在薩洛尼卡的時候,一顆子彈射進了我的肚子裏,就是這個醫生給我做了手術我才活過來的!沒錯,就是他!」
「克拉倫斯太太,如果他沒認錯人的話,根據他的說法,克拉倫斯中尉應該沒有死。極有可能在那場突襲戰中被俘虜了。你知道的,軍醫在戰場上被大量需要,無論是我們還是敵方。我們可以推測,被俘虜後,他有可能被送到了馬其頓區,然後在那裏為同盟軍隊服務……」
「上帝啊!」
瑪格麗特喜極而泣,雙手捂住嘴,看向土耳其人:「那麼他現在在哪裏?你知道嗎?」
「現在我不知道了,太太。之後在另一場戰役中我被俘虜,然後就送到了這裏……」土耳其人看向上校,「上校,我為你們提供了這個消息,我要求得到更好的待遇!」
上校命人帶下土耳其人後,看向瑪格麗特:「克拉倫斯太太,既然有了新的消息,或者您在這裏暫時等待,我派人到薩洛尼卡去查一下?」
「不不,上校,我不想等,一刻也不相等!」瑪格麗特激動不已,「等待的每一分鐘對於我來說都是煎熬。我想自己也過去!請您一定要答應我!」
————
瑪格麗特坐上了一輛聯絡軍車。與她同行的,還有兩個準備去往馬其頓的戰地記者。一個是法國人,名叫也若夫,一個是英國人科爾。為了安全起見,上校派了一小隊士兵護送。
路上旅途辛苦無比。索性還算順利。大約一周之後,車到達了波斯尼亞靠近塞爾維亞的一個地方。
在這裏,兩個記者要下車了。
接下來再繼續走一天,就是瑪格麗特此行的目的地薩洛尼卡了。
一路這麼同行,大家早已經認識,關係也變得十分親密。兩個記者也知道了瑪格麗特此行的目的,紛紛向她贈送祝福。最後又一起合照留念。
拍完照後,瑪格麗特和他們道別,上車正要離開的時候,突然,身後一聲槍響。瑪格麗特扭頭看去,見路邊的一座矮小山丘後冒出了一群穿着平民服裝、看起來像是當地人的男人。至少有二十個。全部手持武器,用英語大聲命令他們趴在地上。
隨車士兵雖然帶着武器,但人數不過四個而已,雙方懸殊過大,沒有任何抵抗,連同這幾個士兵在內,瑪格麗特和兩個記者全都成了俘虜。
————
1918年聖誕節的前一天,四名英國士兵、一名法國記者、一名英國記者,以及一位美國國籍的平民女性被塞爾維亞*游擊軍越境在波斯尼亞劫持為人質。游擊軍以此和塞爾維亞軍政府談判,要求釋放幾個月前被抓捕的重要首領西梅昂——這個新聞很快就通過報紙傳了出去。報告也隨後呈到了華盛頓特區戰後臨時軍事辦公廳的桌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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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後。
新年的歡慶鐘聲仿佛依然迴蕩在人們耳邊。紐約的大街上,到處可見孩子們充滿歡笑的臉和還沒被撤掉的各種聖誕裝飾。
或許是之前的戰爭陰影太過壓抑,所以今年的聖誕和新年,紐約前所未有地熱鬧。百老匯的霓虹整夜閃耀,許多飯店和俱樂部里舉行徹夜派對。在冒着氣泡的美酒和通宵達旦的狂歡里,1919年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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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維斯飯店二十一層的那個套房裏,卡爾現在半靠在床上,正在抽着煙。
他剛從一個派對回來沒多久。喝了不少的酒。目光略微帶了點醺意。他的外套已經被脫下,隨意丟在了床頭。身上衣物也不大整齊,襯衫扣子解了幾個。邊上是一個穿了件絲綢睡袍的年輕女人。
睡袍是膚色的,中開。年輕女人並沒有系上腰帶,衣料便柔順地貼着她身體的曲線自由垂盪下來,從她優美的天鵝般的頸項一直開到腹臍,如同沒有穿衣,卻又比穿衣更多幾分令人想入非非的女體之美。
年輕女人名叫伊芙,是百老匯銀沙劇院裏最近的一個當紅女演員。也是最近兩年和卡爾·霍克利保持了最久一段關係的女友。
現在她像只慵懶的波斯貓樣趴在他的邊上,手裏拿着個奶油慕斯,用小勺舀着,一口一口慢慢地往嘴裏送。
「……親愛的,你在等什麼人的電話嗎?我見你一直在看它。」伊芙用帶了嬌慵鼻音的聲音問了他一聲。
卡爾沒說話。朝空中吐出一口煙。
「……我聽說,你就快要和羅德小姐訂婚了?」
伊芙看了他一眼,試探般地問道。
卡爾抬手,安撫般地摸了摸她的頭。
伊芙順勢靠了過去,豐滿的胸抵在了他的胳膊上。
「……前幾天你和一個小女孩去了梅西百貨?你給她買了好多東西?她是誰呀?」
卡爾瞥她一眼:「伊芙,好女孩是不該有這麼多問題的。」
「我沒有別的意思……雖然懷孕會破壞我的身材,但是我還是願意給你生個孩子……既然你那麼喜歡孩子……」
「就在酒店裏?」卡爾笑了笑。
「你不相信我會是一個好媽媽嗎?卡爾?」
「不,親愛的,我相信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能當一個好媽媽。包括你。但我沒這個需要。」
伊芙重新慢慢坐了起來,舀着一勺慕斯往嘴裏送的時候,仿佛不小心,哎呀一聲,一勺的白色奶油滴落在了她□□的胸前。
她用一根手指沾起落在皮膚上的奶油,送到嘴裏舔了一口,「……真是美味,我好喜歡……」她注視着卡爾,伸出粉紅色的舌尖,舔了舔沾了點奶油的唇,最後慢慢俯身下去,靠向了他的下|體。
「……我也喜歡這裏的美味……」
她喃喃地說道,含糊聲音漸漸消失在了唇舌之間。
卡爾的視線再次落向邊上的一架電話。在她解他衣物的時候,阻攔了她。
「不是現在。」
他簡短地道。
「……怎麼了……」伊芙嘟嘴,「人家想嘗你的美味……」
卡爾掐滅煙,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到隔壁房間睡吧。或者回去。隨便你。」他探身拿過外套,摸出一疊錢,「明天自己去逛街吧,買點亮眼的東西。」
伊芙撅着嘴不肯起身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卡爾把錢丟到床上,迅速翻身下床,接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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