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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茲堡華盛頓山附近的一座宅邸里。
晚餐時間。
餐廳天花板水晶燈下的一張長桌一頭,坐着一個正手拿刀叉一本正經吃着東西的小女孩,切着一塊牛排的時候,刀叉和磁碟不小心碰了一下,發出一聲輕微的刮擦聲。顯得這個空曠空間裏的她的身影愈發孤零零了。
這個小女孩就是弗羅拉。父母婚禮過後的第二天,在他們去往波克諾後,她就來到了位於匹茲堡的這個家。
她用叉子叉了一小塊牛肉放進嘴裏,嚼了兩下,咽下去,然後停下了動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站她邊上不遠處的弗洛喬伊。
這幾天從這個小女孩過來之後,這個老管家就留意到,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似乎很快就成了她的關注對象。他幾乎無時不刻地收到來自於她的注目。一開始他並不在意,直接忽略掉。但這兩天,他發現她盯着自己看的頻率越來越高,時間也越來越久,甚至就在昨天晚上,在他忙着分派完僕人第二天整理庫房的任務後,一轉身,赫然發現她又站在自己身後,歪着腦袋在打量他。
這是這個老管家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竟成了別人的關注焦點,而且對象還是個小女孩。
這一輩子,他更習慣於站在主人身後,做一個旁人不會留意的影子。
現在這種感覺……
實在一言難盡。
————
在被對面的小女孩盯着看了足足有一分鐘之後,洛夫喬伊終於也掛不住他習以為常的「面無表情」的表情,微微咳了一聲。
「小姐,請問您在看什麼?」
他破天荒地主動問道。
「哦,我在想,您為什麼一直站在那裏,先生?」弗羅拉看着他,「從我過來的第一天開始,每次我吃飯的時候,您就站在邊上,也不說話。」
「因為您是霍克利先生的女兒,也就是這座房子的主人。所以我要站在這裏為您服務。」他耐心地解釋了起來,「這是我一直以來堅持的習慣。從您祖父開始就這樣。您父親後來不讓我這樣做了。但考慮到您剛來這裏,我認為我應當恢復這個習慣。另外,您可以叫我洛夫喬伊。」
「謝謝你,洛夫喬伊。你真是一個好人。但是你的腿不會累嗎?」
洛夫喬伊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累。謝謝您的關心,小姐。」
弗羅拉哦了一聲,重新拿起了刀叉,看似要繼續對付她面前的那塊牛排。
就在洛夫喬伊微微鬆了口氣,暗暗地調換了一下左右腿的着力點時,忽然看見弗羅拉又停了下來。
「但是你為什麼一直不笑?」
弗羅拉帶了點研究色彩的好奇目光再次投到他的臉上。
「我過來好幾天了。從沒見過你笑過一次。大家好像都很怕你。」
洛夫喬伊嘴角再次微微抽搐。
「咳咳……小姐,您再不吃牛排,它就涼掉了。」
他顧左右而言它。
「那我就不吃了。反正我已經飽了。」
弗羅拉再次放下刀叉,一隻手托着下巴,繼續盯着弗洛喬伊。
「你不喜歡我嗎,洛夫喬伊?」她嚴肅地問道。
「不。您漂亮又可愛。」
洛夫喬伊立刻表明立場。
「但是你從來都不對我笑。我媽媽說,第一次見到別人,笑容就是介紹自己的最好名片。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對你笑了。但是你沒有對我笑。你沒理我!」
洛夫喬伊嚇了一跳。
「我笑了,小姐。」
「你沒有!」
「確實有!」
「難道是我看錯了?那麼你可以再笑給我看一下嗎?就照你當時笑的樣子。」
弗羅拉乾脆從椅子上跳了下去,走到他的面前,仰起臉盯着他。
洛夫喬伊的嘴角第三次開始抽搐。
他的孫子都大到已經開始上大學了。
第一次,他在一個豆丁大的小女孩面前感受到了一種壓力。
見她睜着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大有不看到他笑就不肯走的架勢,老管家無可奈何之下,終於微微彎下腰,努力扯動兩邊嘴皮,最後做出了一個又僵硬又怪異的笑容。
漢娜正好手端托盤走了進來。訝異目光投了過來。
洛夫喬伊立刻收起笑容,站直身體,恢復了原本的表情。
「您還可以再吃幾塊小餅乾,小姐。」他嚴肅地說道。
弗羅拉爬着坐回到椅子上,拿起一塊剛烤出來的又香又脆的餅乾,像是想起了什麼。
「你要嘗嘗嗎?這是漢娜做的。我最喜歡她做的餅乾了。可好吃了。」
「不。謝謝您小姐。」
「你也吃一塊吧!很好吃的。」
「不,我不吃。」
「就吃一塊!」
趁着漢娜轉身出去的功夫,老管家看了下門口,見沒有人,迅速走過來,拿起一塊餅乾塞進嘴裏。
「好吃吧?我沒騙你吧?」弗羅拉眉開眼笑。
洛夫喬伊直着脖子咽了下去,唔了一聲,神色不知不覺已經變得柔和了起來。
「洛夫喬伊,我爸爸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說不準,但大概還要過些天吧……」
他話音剛落,外面花園方向的鐵門口仿佛傳來汽車按喇叭的聲音。洛夫喬伊示意弗羅拉稍等,自己快步走了出去,看見幾個僕人提着箱子進來了。
「霍克利先生和太太回來了,先生。」
一個男僕看見洛夫喬伊,說道。
洛夫喬伊微微一愣。
新婚夫婦去度蜜月。他以為至少要過個一周半月才回的。沒想到才幾天,兩人就回來了。
這倒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
這幾天的蜜月之旅,老實說,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乏善可陳。卡爾顯然是想儘量討她歡心,安排了各種活動,她也打起精神不去掃他的興。但顯然效果並不如意。到了最後,搞得兩個人似乎都有點疲倦,並且興致全無。於是昨晚她提議提早結束回去,免得弗羅拉一個人在陌生的匹茲堡感到無所適從。卡爾同意了。兩人就這樣回來了。
晚上,等興奮的弗羅拉終於睡去後,瑪格麗特回到主臥,卡爾隨後跟了進來。
他們的行李早被僕人送到房間歸置了起來。
「是這樣的,」卡爾輕咳了一聲,「我們現在已經回家了,繼續分房睡的話,僕人難免會在背後有所議論……」
「沒問題,你說得有道理,我完全同意。」
卡爾臉上露出笑容。
「那麼早點休息吧。我想你大概累了。我去幫你放水……」他轉身往浴室走去。
「卡爾!」瑪格麗特叫住了他。
他回過頭。
「謝謝你,但現在我還不想睡。我想先去琴房。」
卡爾看了她一眼。
瑪格麗特解釋:「之前我就和馬斯基先生說好,這個月底要完成譜曲的。但是你也知道,因為我們突然結婚,我的工作進度受到了點影響……」
————
馬斯基先生起先對於她突然結婚的消息感到很驚訝。帶了點遺憾之意,很快也送來了祝福。並且也隱隱表露出一點擔心。雖然雙方已經簽了合同,但唯恐她對於《賓虛》這部作品的創作會因為嫁給了卡爾·霍克利的這個重大改變而無限期延遲下去,或者乾脆取消。因為非常看好她已經完成的那一部分,他表示他和整個團隊可以耐心等待她蜜月結束後再繼續創作。只希望不要中止合同。
瑪格麗特當時就向他保證過,她會按照約定如期交付樂稿。
現在距離原本最後的約定日期不到一個月了。如果沒有結婚這樁意外,時間原本是足夠的。但現在,她的時間被婚禮佔用了很多。雖然之前她也見縫插針地繼續工作,但進度條已經嚴重滯後。如果她無法按期提供作品,相應的,整個團隊包括導演、演員、舞美、樂隊……都會受到影響。
而這並非瑪格麗特願意看到的。
所以她現在必須要加快進度才不至於食言。
————
「你在擔心合同嗎?」卡爾道,「我可以代你和馬斯基先生談一下,賠償他一切的損失。」
「我不習慣這樣。」瑪格麗特道,「我更習慣答應了的事要做到。」
「好吧……但你也可以在臥室里工作的,我不會介意。」他注視着她,說道。
「謝謝你理解。但琴房可能更適合點,」瑪格麗特說道,「有時候我也需要用到鋼琴。」
「好吧……那你早點回房睡覺,別太晚了。」
「我知道。」瑪格麗特朝他點了點頭。
————
凌晨一點多了。
卡爾沒睡着覺。他獨自來到陽台,抽了一支煙。然後到弗羅拉房間看了下。
弗羅拉睡得很熟,被子被她卷在身下,一隻腳掛在床沿外。
卡爾輕輕抱她起來放平,重新蓋好被子,就着燈光俯身下去端詳了下女兒沉睡的面容,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微微笑容。吻了吻她的臉後,熄燈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
他在走廊上躊躇了下,轉身往琴房去。
短暫的蜜月度假回來後,最近這大半個月,為了趕進度,不止白天,瑪格麗特幾乎每天晚上也都工作到很遲才回房睡覺。甚至有時,下半夜他醒來,也會發現邊上少了個人。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去了琴房。
他停在門口,伸手輕輕推開門,燈光立刻從門縫裏漏了出來。他往裏看了一眼,微微一怔,立刻走了進去。
桌子上、鋼琴上,散亂放着許多樂譜,紙上塗塗改改。瑪格麗特就趴在桌子邊,臉壓在一張樂譜上,閉着眼睛睡了過去,一隻手上還握着只鉛筆,看起來像是因為倦極了想稍微休息下,不小心就這樣睡了過去。
卡爾的眉微微皺了起來。抽掉她手上的鉛筆,將她從椅子上抱了起來。
瑪格麗特被驚動,睜開眼睛。
這段時間她感覺到創作**澎湃,腦子裏不斷有靈感的音符跳躍。她的作品快接近尾聲了,她想一鼓作氣儘快把它完成,這樣剩下的時間她就可以用來修改潤色。剛才她只是感到眼睛酸澀,所以想閉上稍事休息一下而已。沒想到竟這樣睡了過去,而現在卡爾還抱着她。
這大半個月,他們雖然同床而睡,但卡爾確實就像他自己先前說過的那樣,看起來並不急着要她履行妻子的義務。兩人只是「同床」而已。除了有時候早上醒來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的被他擁着而眠之外,兩人甚至沒多少刻意的肢體接觸。見這樣被他親昵地抱了起來,瑪格麗特感到微微有點窘,動了動身體,想讓他放下自己,扭過頭要說話的時候,發現脖子僵了,再一動,頸側的一根筋仿佛被吊住。忍不住輕輕哎了一聲。
「怎麼了?」卡爾問她。
「脖子,有點不舒服……」
卡爾立刻抱着她來到一張長椅前,將她放了下去,伸手搭在了她脖頸側,輕輕揉壓起來。
「好多了。謝謝。」過了一會兒,瑪格麗特試着慢慢動了動脖子。
卡爾看了一眼凌亂的工作枱。
「瑪格麗特,為了避免被你認為我是在橫加干涉你的自由,所以最近我一直忍着沒說。但你這樣下去真的不行。」
瑪格麗特慢慢坐了起來,看向他,露出歉然的表情,「非常抱歉,卡爾,我知道最近因為我的不規律作息,你也睡得不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這樣身體會受不了的。弗羅拉告訴我,你以前也經常這樣。瑪格麗特,我不想你工作得太累。」
「快結束了。」瑪格麗特解釋道,「接下來只要再修改一下就可以了。等這陣子過去了,我會好好休息的。」
卡爾注視了她片刻,露出略微無奈的表情,拉着她站了起來。
「去睡覺吧!」
——
回到臥室。瑪格麗特躺了下去,閉上眼睛。片刻後,一隻手伸了過來,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髮。
她睜開眼睛,對上了卡爾的目光。他就靠在床頭,身體朝她微微側過來,低頭看着她。
朦朧的床頭燈里,他看着她的目光顯得十分溫柔。
瑪格麗特忽然感到有點耳熱。不經意般地微微扭過臉,在他的手指觸及她臉龐的一刻,躲了過去。
「你還不困?」
她趁機往被窩裏縮了縮,含含糊糊地問了一聲。
卡爾的手指就留在了她的發間,微微一頓,但沒有拿開。
「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說一下。」
瑪格麗特睜開眼睛看向他。
「州長辦公室在幾周前,也就是我們結婚的那會兒通知了基金會,州長要給我頒葛斯底堡獎章——這玩意兒我其實根本不在乎,但也算是個正式場合,到時候會有很多人來。我需要你陪我一起出席。」
葛斯底堡獎章是賓州議會頒發給公民的用以表彰獲獎者為賓州所做的傑出貢獻的一項最高榮譽,每年只有一位獲獎者。去年的獎章獲得者是一位一戰飛行英雄,他曾駕駛戰機擊落了三十六部敵人戰機。
「恭喜你。我會陪你一起去的。什麼時候?」
「這個周五。」卡爾說道,「這也是我們結婚後第一次在社交場合的正式露面,瑪格麗特,我很重視它。」
「沒問題。」瑪格麗特說道。
卡爾微微一笑,俯下身凝視着她,手指仿佛不經意般地輕輕撫過她的面頰。
「謝謝。」他柔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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