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大表情猙獰。筆下樂 m.bixiale.com
衛龍島上的事情發生之後,暗龍堂這邊也不免人人自危。
畢竟倘若當真圖窮匕見,憑藉暗龍堂是很難跟龍王殿正面抗衡的。
好在堂主英明,算透蘇陌心機。
認為此人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跟暗龍堂撕破臉皮。
哪怕蘇陌恨暗龍堂入骨,為了大局穩定,也只會暗中行事。
這便是他們的可趁之機。
有了此番言語,暗龍堂大局暫且穩定。
暗龍堂堂主讓各方各行其是,不必為此擔憂。
果不其然,這月余時間之中,始終風平靜浪。
可見堂主所料不錯。
蘇陌並未明刀明槍的動手,反而打算暗地裏出手。
更有向天宗通過隱秘手段傳訊,讓他們掌握了不少蘇陌這邊的信息。
知道蘇陌當日於衛龍島上,雖然拿到了所有暗龍堂細作的名單,卻並沒有全都一體成擒。
反而是留下了一部分,充當迷霧,混淆視聽。
有了這一個關鍵的信息,也讓堂主相信,向天宗尚且還有可用的餘地。
未必就會一條道走到黑。
如今雖然未必盡信,卻也相信了多半。
可若這一切還在蘇陌的算計之中,是他有意為之
那暗龍堂只怕距離覆滅之期不遠。
眼前這個年輕人,遠比他們所有人所想像的,還要可怕!
他要的不僅僅是擊敗暗龍堂。
更有可能,是如同今夜這般,將暗龍堂上上下下,一個不留,斬盡殺絕!
蘇陌歪着頭端詳了他兩眼,輕輕搖頭:
「郭老大,蘇某在問你話呢。」
「哼」
輸人不輸陣,哪怕心中已經對蘇陌恐懼至極。
郭老大的臉上仍舊是不服氣。
冷哼了一聲之後:
「我們堂主是何等人物,你終究有見識到的那一天。
「只不過,到了那個時候,你只怕命不久矣。」
「這倒是讓人期待。」
蘇陌笑了笑:
「蘇某自出江湖以來,少逢敵手,卻不知道這位暗龍堂堂主,能否給我一點驚喜。」
「」
郭老大一時無言,只能報以冷笑。
蘇陌也不在意,轉而看向了龍血旗主:
「那龍血旗主跟這暗龍堂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赤血神功非是蘇某第一次見,上一次見到,還是出自於暗龍堂之手。」
龍血旗主抬頭看了蘇陌一眼:
「有本事,你儘管殺我就是。
「休想從我口中,得到隻言片語。」
蘇陌輕輕點頭,微微一笑:
「不急不急長夜漫漫,咱們有的是時間。」
時間其實不長
兩個時辰之後,郭老大,王三黑,蛇鬼旗主,龍血旗主,以及餘下一干人等,盡數被拖到了甲板之上。
一刀斷首,斬盡殺絕。
屍體扔到海里,而甲板上的鮮血,隨着夥計們一盆水潑下之後,自此了無蹤跡。
蘇陌和楊小雲等人自這小客廳內出來。
石勝天眉頭緊鎖,好似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之事。
蘇陌讓旁人都去休息,自己領着楊小雲來到了船舷邊上,看着這寂靜夜色,不禁輕輕的出了口氣。
楊小雲低聲開口:
「御海王船,竟然是暗龍堂另外一個錢袋子。
「龍血旗主的赤血神功,是那位御海王所傳授。
「彼此勾結已經多年
「怪不得虎蒼旗毀在那艘船的手裏,其後竟然再也沒有半點消息傳出。
「那艘船來自驚龍會。
「御海王船勾結暗龍堂。
「暗龍堂和驚龍會又有串聯
「彼此之間早就已經是一家人了。
「他們那一場衝突,才是真正的大水沖了龍王廟。」
「也有另外一種可能。」
蘇陌笑着說道:
「或許,就是通過了那一場衝突。
「讓驚龍會和暗龍堂堂主勾結在了一處。
「他們的勾結通過御海王船。
「結果江嵐對此懵懂無知,這才有了現如今的下場。」
「江嵐並非蠢材」
楊小雲輕輕嘆了口氣:
「只是終究小看了暗龍堂多年以來的佈局。
「你說,若是讓暗龍堂得逞,真的竊奪了龍王殿殿主之位,那會怎樣?」
「許是會有短暫和平,但三大亂戰,勢不可免。
「在天機閣加持之下,歸墟島和南海盟也難說是不是他們的對手。」
蘇陌輕輕搖頭:
「此事不提,終究是未曾發生的事情。
「不過,向天宗這邊倒是已經開始做事了啊。」
「你讓穆天野欺負他,壓迫他,讓他忍無可忍,只能想辦法重回巔峰。
「而唯一能幫助他的人,只有暗龍堂堂主。
「他自以為做的隱秘,實則每發出去的一封信,都是通過了穆天野的過濾。
「透露出的那關鍵信息,作為敲門磚。
「其後再來兩三次,料想這位暗龍堂堂主,就會信的死死地了。
「卻不知道,一面天羅地網早就已經悄然張開。
「而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便是因為這位暗龍堂堂主生性多疑。
「既然那一批細作你能夠拿出來一半,剩下的一半,誰敢說他們傳出來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楊小雲說到此處,看向蘇陌:
「有些時候想想你的心機,就算是我,也不免不寒而慄。」
蘇陌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繼而過了她的手輕聲說道:
「此舉若成,暗龍堂必然一夜覆滅。
「不過,想要拿住這位暗龍堂堂主,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整個南海真正的關鍵之局,還在於接下來的兩處。」
「淬心觀和武神殿。」
楊小雲眉頭皺起:
「淬心觀必然危機重重
「你支起了天羅地網,他們只怕也會在淬心觀周圍,設下陷阱埋伏。
「江嵐說,淬心觀駐紮的都是真正效忠於御前道的。
「這話其實想當然了。
「而且,就算當真如此,憑藉這位暗龍堂堂主的手段,豈能沒有反制之策?
「只怕這會功夫的淬心觀,早就已經是張開的獸口。
「就等着咱們自投羅網呢。」
「怕不怕?」
蘇陌一笑。
「我倒是不怕」
楊小雲撇了撇嘴:「就是不知道,你又打了什麼鬼主意?」
「暗龍堂堂主於淬心觀設下天羅地網。
「御海王船四旗盡散,御海王本人卻不知所蹤。
「離部叛逆黑島一行絕非偶然。
「此去目的何在,幾乎不言而喻。
「畢竟咱們的行蹤,早就已經被這位堂主算出來了。
「天機閣到底不是個擺設。
「他們借歸墟島,引來了明月道長他們。
「其後又讓御海王船前來收拾殘局。
「如意算盤打的叮噹響。
「本是料定我會大開殺戒,卻沒想到事與願違。
「但從御海王未曾親身上陣來看,他們顯然也未曾將希望全部寄託於此。
「這不過是第一關而已。
「真正的關鍵,還是淬心觀。
「只是,離部不可能全部駐紮於淬心觀。
「否則的話,引來餘下七部,絕非他們所願。
「除此之外歸墟島也已經搭上了驚龍會的線。
「這一點本是在預料之中。
「畢竟,那位少島主在天齊島所見的情況,對于歸墟島來說,已經是危險至極。
「歸墟島島主只要不是傻子,就得想辦法尋找機會自保。
「驚龍會如此神秘,並且厲害,不想辦法利用一下,怎麼可能?
「但若不是詐了一下那郭老大,倒也不好確定。
「只不過,淬心觀關係到了玄機扣。
「暗龍堂這位堂主,未必願意讓驚龍會和歸墟島染指。
「對於暗龍堂和歸墟島來說。
「咱們是虎,驚龍會就是狼。
「前門拒虎,後門進狼,處境可謂是風雨飄搖。
「另外」
蘇陌一口氣說到這裏,看了一眼腳下甲板,微微一笑:
「江嵐雖然有些時候像個棒槌,太小看了這位暗龍堂堂主。
「但是正如夫人所說。
「他並非是個蠢材
「反而極為聰明。
「他拿話誆我,讓我心中患得患失便可見一斑。
「只是先入為主,這才落了下風。
「如今咱們前往淬心觀,對於他來說,正是最好的逆風翻盤之法。」
「借咱們和暗龍堂相爭?」
楊小雲眉頭一挑,繼而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那他此前所為,便有的放矢。」
「正是這個道理。」
蘇陌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你看看他們每個人心裏都有鬼主意。
「我若是沒點鬼點子,只怕被他們啃得骨頭都剩不下一塊。」
「那你準備怎麼做?」
楊小雲說到此處,看向了旁邊不遠處的兩艘船:
「咱們這邊看似人多勢眾,可若是真的動手,行於海上只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帶他們來,不是為了讓他們幫忙打架的。」
蘇陌一笑:
「而是讓他們告訴別人,咱們是來打架的。」
楊小雲詫異的看向了蘇陌。
感覺這話有點繞
稍微沉下心思略微思量,這才看向了蘇陌:
「你打算做什麼?」
「到時候夫人自然明白。」
蘇陌微微一笑:「如今我只是好奇,驚龍會那邊,會有什麼人出現在這淬心觀?」
「你不是說?」
楊小雲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但不等說完便明白了,輕輕一笑:
「是了,對於暗龍堂來說,驚龍會是狼。
「和他們合作,不吝於與狼共舞。
「只是,既然是狼,自然不會處處聽人擺佈。
「你說不讓來,那便不來,如此聽話,那他還是驚龍會?
「更何況此事關係玄機扣
「以驚龍會對此物的執着來看,若是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情,那必然會前往一探。」
「所以,就越發的讓人期待了。」
蘇陌的眸子裏閃爍光彩。
楊小雲看了他兩眼,這才心頭一動:
「你讓他們知道了?」
「他們本是心懷叵測,局面一觸即碎。
「既如此,我何吝一觸?」
蘇陌的手指在船舷上輕輕一點。
楊小雲卻忽然笑了:
「已經醒了十餘日了,你不打算見見?」
「不着急。」
蘇陌一笑:「現如今船上多了不少金銀珠寶和吃喝用度,養一個閒人倒也無關緊要。
「待等武神殿事畢,再去找她談談也來得及。
「她心中還有希望,正可藉此將她的希望盡數打碎。」
「嘖嘖」
楊小雲撇了撇嘴:「你還真像個老魔頭。」
兩口子話說至此,東方已然泛白。
這一夜,又已經過去了。
當即不再多言,相攜回房休息。
海水波瀾起伏,被大船分開左右,甩在身後。
甲板上,年輕的公子手中執棋,靜靜的觀望棋盤。
他面容平靜,眸光更是波瀾不驚。
但是這一子,卻遲遲落不下去。
良久之後,對面之人輕聲開口:
「二旗了無音訊,料想人已經沒了。
「這一局不好下。」
年輕公子聞言不為所動,只是輕聲說道:
「這世上哪有好下的棋局?
「且不說今日南海之上的這一局
「昔年那個人的一局棋,我時至今日也未曾看懂。」
「你說的人是誰?」
對面那人有些驚訝。
「一個老而不死的賊。」
年輕公子微微一笑:
「你不認識的,不認識更好否則的話,說不得就會成為他掌中棋子。」
「哦?」
對面之人眉頭微微一揚:
「我也是好棋手,若非波瀾太急,變化太快,這一局不至於如此江河日下。
「若是與那人見上一面,說不得棋藝也會大為長進。」
「這一點,倒是有可能。」
年輕公子低聲說道:
「他本就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
「三言兩語,動搖人心。
「三年五載,一個碌碌無為之輩,便可長為梟雄。」
「聽你這般說法,我倒是更想見見這人了。」
「你見不到了。」
「為何?」
「這一局棋,若是下不好,我們都得死。」
年輕人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但是他會先死。」
對面那人冷冷開口:
「縱然他有本事對付御海王船的兩旗之力,一旦他敢踏足淬心觀。
「就必死無疑!」
「當真?」
年輕公子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人輕聲說道:
「只要你不去。」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年輕人微微一笑:
「我不會去」
「最好不過。」
對面的人聞言面上並未放鬆,只是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然後語出驚人:
「南海盟動了。」
年輕公子手微微一抖,頓了一下之後,這一子還是未曾落下,只是問道:
「動了何處?」
「歸墟島。」
對面的人嘴角泛起了一絲譏笑。
年輕公子則是輕輕點頭:
「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天齊島發生的事情,就擺在明面上。
「他的武功超越了所有人的預料。
「高天奇不敢與其爭,為了保命,甚至交出了南海盟。
「泣血劍主和老七聯手也打他不過。
「虛懷谷自然也不是對手。
「而這人看似寬仁,俠義,實則是心狠手辣,果斷無情。
「看看落入他手中的那些人,又有哪一個僥倖活過性命?
「虛懷谷為人多疑謹慎,除了他的寶貝兒子之外,他不相信任何人。
「又怎麼敢繼續留在歸墟島上,等着他上島尋仇?
「虛懷谷一走,歸墟島空虛,不打它打誰?」
「是啊」
對面那人腦袋略微低垂,輕聲言語:
「不過,虛懷谷雖然離開了歸墟島。
「但歸墟島畢竟還是歸墟島。
「南海三大之一,若是尋常人上島,仍舊是有來無回。
「只是他沒想到,登島的人會是高天奇。」
年輕公子執棋的手,微微一頓,抬頭看了那人一眼: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高天奇未必是為了保命,才將南海盟拱手相讓。」
那人微微一笑。
年輕公子輕輕捏了捏眉心:
「歸墟島說到底,只剩下了一個空殼子,不值一提。
「高天奇拿到了歸墟島,也算不得什麼
「只是大勢必然動搖,想要穩住局面,最好的辦法便是現在立刻拿回歸墟島。
「或者是,反攻南海盟,打下南海鞥總舵。
「但是虛懷谷必然不敢。
「武神鑰在那個人的手裏,地圖也在他的掌中。
「他隨時可能前往武神殿,解開這南海數千年來,無數江湖武人心中的聖地之謎。
「現如今,虛懷谷不管做什麼,都得小心翼翼,都得留神此事。
「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這一步棋,直逼要害,可謂凌厲。
「看來,船上又要有客人了。」
他放下了手中那一枚棋子,輕輕地拍了拍手。
一個做掌柜打扮的中年人,緩步上前:
「公子。」
「展掌柜的,着人打掃兩個房間。
「然後寫一封請帖」
說到此處,他看向了對面的人。
對面的人微微點頭。
他這才說道:「請歸墟島虛懷谷父子,上船一敘。」
待等展掌柜的離去之後,他這才伸手拿過了那一枚棋子。
輕輕落定!
對面之人微微一愣:
「置之死地而後生?
「這一步過於行險!」
「你若是敗了,這就是唯一的機會。」
年輕的公子抬頭看向了頭頂的雲天,喃喃地說道:
「人力若是殺他不死。
「那就希望先人的智慧,可以置他於死地吧。」
「嗯」
對面那人微微沉吟,忽然問道:
「你當真不去?」
「我不去。」
年輕公子認真點頭。
對面那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才站起身來,微微抱拳,轉而離去。
「堂主慢走。」
年輕公子微微舉杯,遙遙相送。
繼而喃喃自語:
「我不去,但是別人會去
「你是明知道我不能放任不管,所以才專門將這消息送入我的耳中嗎?
「心羅傘啊心羅傘夢裏尋你千百度,你竟然藏於南海深處。
「若非御前道出了叛逆,這件東西,只怕真的會落入他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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