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是周公旦的後裔之國,還是從別人那裏搶來的國祚,順道滅掉的分封國不是一個兩個,嚴格來說有點立國不正。
當然了,因為周公旦沒有搶侄子的天子位,再來是也滅掉了一些異族的國家,一美遮千丑的趨勢下,好些污點是能夠被無視掉的。
後面,魯國受於先祖周公旦的庇護,甚至是周公旦在魯國傳承的一些周王室權柄,哪怕沒有出過多少明君也能將小日子過得肥美,直至齊國成了區域性強國才讓魯國的小日子開始變得糟心。
說魯國和齊國是世仇一點沒錯,雙方爆發的大戰不止一次,後來更是因為盯上了相同的小國,使得兩國之間旳矛盾一再增大。
按照道理來說,繼承了周公旦在周王室權柄的魯國,他們應該比誰都維護周禮,事實證明魯國君臣不傻,很清楚不圖強就將被時代拋棄的真理,嘴巴里喊着恪守周禮,對待其他諸侯也能一直逼逼叨,偏偏偷雞摸狗的事情自己沒少做。
用現代一句話舶來的「口嫌體正直」很能描述出魯國的所作所為,簡單一點就是他們很雙標。
智瑤着實不理解一點,齊國越亂,亂越久,不是對魯國的好處更大嗎?
「他們該不會以為公子陽生上位後,還會是像拼搏階段的言聽計從吧?」智瑤知道一點,哪怕現在公子陽生對魯國也不是言聽計從。
一個對外國勢力言聽計從的國君坐不穩君位,別提消除叛亂後的齊國遠比魯國強大這一點。
魯國本身比齊國弱小,他們哪來的信心能控制住成為齊君之後的陽生呢?
正在發生的事情,也就是魯國支持公子陽生,曾經發生在秦國支持晉文公重耳身上過。
當時的晉文公重耳帶着一些人在秦國避難,秦穆公發現晉國內亂很嚴重覺得有機可乘,隨後秦國支持晉文公重耳回到晉國並成為國君。
成為國君的晉文公重耳沒有如秦穆公希望的那樣對秦國言聽計從。晉文公重耳選擇的是假裝恭順麻痹秦國,默默發展晉國,直至某天突然爆發。
晉文公重耳並不是在幹什麼忘恩負義的事情,本身是秦國對晉國不懷好意,乃至於秦國從實際行動上一直在對晉國攻城掠地,他不反擊的話,還能是直接將晉國的國祚雙手給秦國奉上?
「魯國不是除了周王室之外,唯一一個有圖書館的國家嗎?他們能夠接收到各國史官的記錄,不可能忽略掉晉文公與秦穆公的往事。難道他們以為自己比秦穆公更牛逼?」智瑤心裏覺得有點好笑。
要說當時,秦穆公在位可是一度稱霸,秦國的的確確也是比晉國強。
晉國後面發展起來是另外一回事了,一直強下去跟一再擴張獲得的土地有關,何嘗不是晉人的奮鬥不休呢?
所以,秦穆公之後的秦國沉淪了很久,土地一樣是那一片土地,輪到秦人奮發向上之後,天下諸侯誰能抵擋?
因此,持有資源能夠對競爭有助益,決定勝敗的永遠是人啊。
智瑤認定魯國絕對會玩脫,並且遭到的反噬會很大。
「司馬穰苴代表智氏站在齊君荼那一邊,事情幹得有點傾向太嚴重了。」智瑤心想。
作為齊國曾經的貴族,一度也是得到高位的司馬穰苴,他肯定是拿齊君荼視作正朔的。
目前齊君荼的勢力有點弱,智氏的站台或許是能夠起到一些助益,比如恐嚇到公子陽生。可是一旦公子陽生這一邊下定決心要打齊國的一統戰爭,智氏不可能抽出太多的兵力東向。
對智氏來說,兩個五年計劃才是核心利益,其它什麼的都能暫時讓道。
一旦智氏給齊君荼站台,然後齊國最後的勝利者是公子陽生,勢必會給智氏的聲望帶來負面影響。
當然了,智瑤給了司馬穰苴權限,智氏肯定不會拆司馬穰苴的台。
某種程度來說,智氏支持齊君荼算是站在正義的一邊,同時也能讓齊國的內戰耗得更久一些,代表智氏做出相關選擇的司馬穰苴不算失職,頂多就是公私兼顧了。
「子我。」智瑤喚來宰予,吩咐道:「你往魯國,務必使三桓與公子陽生割裂。」
這個「子我」是宰予的表字。
宰予先應「諾」,又說道:「荼為君,雖弱,乃君也。陽生為公子,以下犯上便是罪。臣不齒。」
對,這才是魯國人的三觀,追求的就是君君臣臣那一套。
只是吧,魯國的國君現在成了招牌,權柄全在三桓手上,有的只是孔子給前一代魯君當了一次工具人。孔子失敗之後,怎麼不見魯人前仆後繼站出來反對三桓呢。
現在,孔子一再痛罵朽木的宰予即將返回魯國,背靠晉國的智氏一頓操作,應該可以對三桓造成以「理」服人的效果吧?
另外一點,包括宰予在內的很多魯人,尤其是跟孔子混的門徒,他們從立場上就是跟三桓不對付。
這一批人間清醒的門徒,他們也搞不懂魯國當權者的腦子裏在想什麼,還是非常樂意借着智氏的勢將魯國掰到正確道路上去的。
「這一次也許可以借勢,幫老師在魯國重新復起?」宰予心想。
別看宰予一直挨孔子的罵,有機會幫孔子謀福利的話,還是不會忘記的。
智瑤並不知道宰予在想什麼,知道了也不會當一回事。
三桓早早就得到智氏的囑託,好好讓孔子當圖書館的管理員,反正就是別讓孔子再隨意溜達了。
魯國的國君已經更新換代,當代的魯君宋早被三桓一再收拾到只光醉生夢死,不排除魯君宋是假裝,問題是魯君宋手裏沒資源又沒人,三桓全面得勢下的魯國又能給孔子多少用來蹦躂的空間呢?
智瑤後面喚來程武,說道:「你率三『旅』往齊,聽命於穰苴。不可全聽。」
程武一下子就聽懂了。
他們是支援部隊,也是防止司馬穰苴讓智氏在齊國越陷越深的一道保險。
這一次使命對程武算是一道考驗,要有清醒的頭腦,能夠對齊國的現狀有足夠正確的判斷。
為什麼只是三個「旅」,不是一個整編「師」呢?
智氏在中山國地界已經使用了一個「軍」的兵力,其它方向也在用兵,純粹就是智氏家大業大能消耗得起,換作其他家族可能就吃不消了。
掌控智氏全面動向的智瑤很清楚一點,哪怕是智氏再家大業大,資源的消耗也要悠着點,必須保證每一次都有進項,要不然一次虧本可能就讓智氏陷入惡性循環。
近些年用兵的頻率太高,所幸也就是每次都有收穫,要不然其他家族早就受不了,智氏沒有可能持續有大動作。
滅掉中山國之後,包括智氏在內的所有晉國家族,有一家算一家都該消停一些,進入新一輪的資源積累時期。
在那種現狀下,智氏還能繼續啟動大型工程,像是魏氏、韓氏、狐氏等等家族難有什麼動作。
智氏與其他家族的區別在於,他們吞併的是同出荀氏的中行氏,沒有遭到抵抗是一點,再來就是封地以和平方式接收,不存在行動中的另一層消耗。
事實上也是那樣,魏氏一樣得到了極大的擴張,他們要不是得到智氏的搭橋牽線,能夠和平接收范氏的一部分城邑,完全以武力方式攻佔的話,打完還不知道要緩上多久才能將氣順過來。
總體來說,智氏不用耗費多長的時間就能消化掉內戰中的擴張成果,其他家族卻是起碼要耗費上三五年的時間。
這一次各個家族不反對智氏佔領中山國的地盤,其實是他們想用中山國拖智氏的後腿,免得大家都需要一個消化勝利果實的時間,智氏卻能繼續輕盈地踏步前進。
什麼?諸如他們傻到沒想過智氏消化完中山國地界會變得更強之類?並不是的。
平心而論的是中山國地界一到雨季就各種糟糕,着實是算不上多好,沒有合適的開發方案,極可能是陷進去也跟着沉下去。
哪怕是有好的發展方案,不可能沒有拖慢智氏的前進腳步,對吧?
至於說中山國地界被智氏開發起來之後什麼的?等那那一天到來再說囉。
智瑤最近就一再遭到提問,是提問而不是責難。
智氏的老一輩想知道中山國地界有什麼可利用價值,投入與後面的收穫能不能成為正比,耗費的時間值不值得,等等之類。
在這一件事情上,智瑤很難去跟他們講戰略需要,說了能聽懂的人也少。
他先從安全角度出發,再提到牧畜業的發展,隨後繞回了智氏的傳統手藝紡織上面。
不是什麼羊都會長很好的羊毛,羊毛能夠處理之後成為線的原理早被發現,只是怎麼除掉羊的騷腥味是個麻煩。
很碰巧的是智瑤懂啊!
華北平原現在是各種植物叢生,用於牧畜業簡直再合適不過,乃至於可以對當地環境做出根本上的改變。
所以,智氏接下來會在當地大肆開戰牧畜業,不光是養羊,連帶馬和牛的事業也應該開展起來。
以前的智氏或許會缺相關的放牧人手,他們這一次抓了那麼多俘虜可不會白抓,並且還分潤了一批趙氏的人手,各種崗位的欠缺被解決,還顯得綽綽有餘。
「我記得東漢的河間騎兵好像挺牛逼的?」智瑤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記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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