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一聲「來了」,酒店內眾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在門口。
吵鬧聲停止,安靜得落針可聞。
鄭悅聖卻不一樣,他是這場的司儀,拿着話筒開始指揮起來。
「音樂,音樂,趕緊的, 搞什麼?把音樂放起來,對,對對,就是老師選的那首歌。」
「那邊地毯有褶皺,你你你,把他抹平了,什麼,抹不平?你要再抹不平, 我把你給抹了。」
「那邊, 對,就是那條走道上,周圍的花瓣準備撒起來,我知道我們這是傳統婚禮,穿的是嫁衣,誰說穿嫁衣就不撒花瓣了?」
鄭悅聖執行力很好,用了不到一分鐘,就佈置了很多細節。
這個時候,門外終於傳來動靜。
兩對新人走了出來,臉上都帶着緊張的情緒。
就算這兩對新人都是高手,在面對厲鬼時遊刃有餘,甚至於凶名在外,但是這個時候,他們非常緊張。
尤其是老王,這廝堂堂一個美食家,現在慫的不像樣子,走路的動作都很僵硬。
這樣子很好笑, 卻無人敢笑。
音樂響了起來,這是方牧挑選的,名叫「天下無雙」。
「若問世界誰無雙,會令昨天明天也閃亮,定是答你從無雙,多麼感激竟然有一雙……我兩。」
方牧曾經設想過,他結婚的時候用什麼歌曲,設想過無數次,就想起這首歌。
這是他最喜歡的。
《天下無雙》說的不是無雙之人,而是無雙的陪伴。
大多數人選擇另一個人,其實也就是在選擇陪伴。
陪伴的初衷,重要的是日復一日,不厭其煩。
熱烈的情感演變為持久的陪伴,最好的演變不過是,我捨身忘死的為你做一頓飯。
且是每一頓飯。
這首歌寫的是陪伴你最多的那個人,是作詞人為母親而寫。
商業原因,這首歌被定義為情歌。
但歌曲本身,超越了親情, 愛情,友情這種情感, 是開放式的。
聽這首歌,可能會想起多年摯友,可能想起父母,亦可能想起眼前愛人。
用作婚禮,恰如其分。
「啪!」
燈光打了過來,剛好照着前面。
方牧和老王穿着新郎官的衣服,周若和芸釀則是一身紅色的嫁衣。
紅色,代表喜慶。
當時方牧和老王互相商量,幾乎是瞬間就達成一致,決定用傳統的婚禮,畢竟他們都是很傳統的人。
周若靠在方牧肩頭,看着前方長長的走道,走道下面鋪滿了花瓣,她的臉上洋溢着幸福。
等這一天,等了好久。
方牧和老王拉着自己的新娘,走上那條鋪滿花瓣的走道。
「啪!」
禮炮響起,花瓣滿天。
婚禮……進行中。
「現在有請兩對新人,本來這幾位我是不用介紹的,他們的名字大家都很熟悉,但是必要的流程我們還是要走的。」
鄭悅聖手中拿着小卡片,擔當着司儀的職務。
「首先這邊這一對新人,我想大家都不陌生,美食家王子和,不是美食家王子……和,是美食家,王子和。」
鄭悅聖玩了個梗,突然感覺背心發涼,轉頭看去,就看到老王笑眯眯的瞧着他。
他趕緊略過這個梗,不再作死,進行下一步的介紹。
「在他旁邊的,是鬼廚娘芸釀。」
「兩位都是十三首,名聲在外,但是今天他們不再是十三首,換了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今天的新人。」
掌聲響了起來,非常熱烈。
來的那幾個十三首看到這一幕,臉上都露出高興的情緒。
十三首關係很好,都是在黑暗年代一起闖出來的,出生入死當做平常事,現在看到自己的夥伴結婚,他們自然是很高興。
鄭悅聖介紹完老王,這邊又開始介紹方牧。
「謝謝大家的祝福,現在讓我們把目光看向另外一對新人。」
「唰!」
受到鄭悅聖的感染,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方牧。
鄭悅聖清了清嗓子,等到胃口吊的差不多時,開始繼續介紹。
「首先我很高興能夠參加我老師的婚禮,大家都知道,方牧是我的老師,從頭到尾我都很榮幸成為老師的弟子,現在我的老師結婚,我成了司儀,這是很榮幸的事。」
喜慶的婚禮自然不會說血屠,而是直接用了「方牧」兩個字。
甚至於鄭悅聖不知不覺的裝了個逼,多次提起他是方牧的弟子。
在場的人誰又不知道,尤其是那些同為方牧弟子的人,化作一個個無情的拍掌機器,手心都拍紅了。
鄭悅聖笑道:「方牧,在我們的圈子裏,現在已經成了標杆,血屠的名字更是讓人聞風喪膽,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周若,周家天才,下一任周家家主,稱號築夢師。」
「兩位郎才女貌,今日結成連理,讓我們大家用熱烈的掌聲,給予他們祝福。」
「啪啪啪……」
無情的鼓掌機器們再度熱烈起來,婚禮的氣氛被推向高潮。
其實按理說哪怕是傳統的婚禮,到現在也更改了很多,比如父親送女兒到新郎手裏。
但是芸釀不一樣,芸釀父母早已過世。
所以在仔細的商討之後,決定省略這一步,不然的話會顯得突兀。
鄭悅聖道:「現在有請兩位新人說話。」
兩個話筒被遞了過來,分別遞到方牧和老王手中。
方牧抬了抬手,示意讓老王他們先說。
老王算是他的領路人,這個時候讓一讓,是合情合理的。
其實從頭理下來,方牧的成長路上如果沒有老王的幫襯,會難上很多,至少不會這麼容易的打入這個圈子。
老王沒有客氣,把話筒放在嘴邊,先是咳嗽了一下,讓現場靜下來,這才娓娓道來。
「我想說的是,我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結婚,但是架不住女方的追求。」
「噗!」
有的人剛剛喝了一口茶,還沒咽下去就直接噴了出來,這位是十三首。
「他怎麼敢的?」
這位十三首看向鬼道人,滿臉驚訝:「這個時候他還講他那一套,就不怕芸釀給他一拳嗎?」
老王是個死要面子的人,他們當然清楚,但是沒想到當着這麼多人,還是死要面子。
奇怪的是芸釀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滿臉笑意的看着老王,好像任由他這麼做。
鬼道人看到這一幕,這位十三首中的最強,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道:「看看,暴躁的鬼廚娘溫柔的像只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啊。」
說的一點都沒錯,在芸釀的想法中,這婚都結了,自然要聽男人的。
老王繼續說着:「我知道我的名聲在外面讓人很害怕,但是今天大家既然來了,那就是給我面子,這個面子我記住了,還有我想說的是,從今天起,我也是個成家的男人,我會一心一意對我的女人好,就這樣。」
說到這裏,老王說的差不多了,緊張的把話筒遞給芸釀。
芸釀表面上看大大方方的,其實也很緊張,接過話筒之後,用溫柔的口氣道:「嗯……都聽他的,我都聽他的。」
「噗!」
又一位十三首噴出嘴裏的茶水。
你是十三首中戰力靠前的人啊!
你曾經暴打過不少十三首啊!
你怎麼能這麼溫柔!
十三首們開始吐槽。
鄭悅聖額頭出汗,這群十三首在驚訝的時候,情不自禁的放出一點氣勢,壓力很大。
好在很快就沒有了,鄭悅聖繼續走流程。
目光來到了方牧這邊。
方牧把話筒放在嘴邊,想了想,道:「說實話,我今天很緊張,我也沒有想到,從我踏進圈子裏,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到今天還能想起來,我第一次遇到厲鬼的時候,那是在一盞路燈下面,那個時候的我很害怕,但是一路走來,已經習以為常。」
台下,眾人都是感同身受的樣子。
沒有任何人出生就能夠直面恐懼,哪怕是家族子弟。
他們第一次遇見厲鬼的時候,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差別。
他們也害怕,也曾恐懼,也想像個普通人一樣躲在後面。
但是他們最終還是克服了恐懼,站在了前面。
在這一刻,眾人眼中的血屠拋下了所有的光環,集無數讚譽和恐怖於一身的人,現在變得有血有肉,而不再是那個流傳在各種傳說中的人。
方牧繼續道:「今天是我的婚禮,很感謝大家能來,站在我身旁的是我的妻子,我們相識在一次特別的情景中,那個時候我們還打了一架,怎麼也沒想到到最後我們竟然成了夫妻,我覺得我很慶幸,那個時候沒有下狠手,不然怎麼會找到美麗的新娘。」
台下聽到方牧的話,不由得露出會心的笑容。
周若藏在方牧伸出的小手伸出,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掐了掐方牧腰間的軟肉。
這麼多人呢,咋去提當時打架的事。
方牧笑了笑,轉過頭凝望周若。
現場變得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牧身上。
周若被方牧這麼看着,雖然早就已經習慣方牧的目光,但是這一刻竟然開始緊張起來,變得手足無措,雙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裏好。
「他……會和我說什麼?」
心頭泛起奇怪的念頭,周若既期待,又緊張。
方牧抬起手,摸了摸周若的頭,道:「跟着我,飯管夠。」
台下的人愣住了。
他們萬萬沒想到,說了半天竟然是這四個字。
不是海誓山盟的情話,或者天地可鑑的誓言,反而是簡簡單單又意味不明的六個字。
尤其是後面的「飯管夠」,這讓眾人摸不着頭腦。
但是周若懂了,就夠了。
周若看着方牧的眼睛,腦海中有畫面不斷的在掠過。
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方牧第一次請他吃飯,那個時候還是aa制。
還有在那個加油站,她餓了一天,方牧開着車來拯救她的樣子。
當老師的時候,有人說三道四,方牧直接出手。
……
還有很多很多的畫面,周若都回想到了。
兩人最開始是朋友,現在卻成了夫妻。
周若看着方牧,表情越發迷離。
方牧收回手,又將周若的手牽到嘴邊,輕吻了一下:「願意嗎?」
周若回過神來,輕輕擦了擦眼角,露出美麗的笑容:「當然願意,反正你以後不能讓我餓着。」
「管飽。」
「嗯。」
兩人的對話,讓在場的人更迷糊了。
不過……有的單身狗已經被他們給秀死了。
鄭悅聖恰好時機,剛好趁着這個時候走了出來:「現在我們有請周若說話。」
周若從方牧手中拿過話筒,想了半天,道:「我沒什麼好說的,剛才一句願意就夠了。」
台下的人鼓掌,心照不宣。
還說什麼啊,剛才兩人的對話,把他們這群單身狗騙進來殺,再說下去,誰都頂不住了。
這個流程走完了。
接下來,就是婚禮最重要的步驟——拜天地。
做的是傳統的婚禮,自然沒有交換戒指這件事,變成了拜天地。
鄭悅聖從包里拿出一個卡片,開始念接下來的流程。
「兩對新人,一拜天地!」
方牧和老王帶着女方,對着天地拜了拜。
鄭悅聖繼續道:「二拜先賢!」
本來是二拜高堂,但是方牧的父母已經過世。
周若的父親倒是在,不過此刻可不好上來。
畢竟還有老王他們在,總不能一起拜吧。
這個時候分開拜也不好,增加了繁瑣的流程不說,還不太吉利,畢竟喜事最忌諱「分開」二字。
所以他們改了下流程,改為拜先賢。
先賢當然值得一拜,用在這場特殊的婚禮也合情合理。
等到他們拜完第二拜,鄭悅聖的聲音開始變得高亢,語氣激動。
「夫妻對拜!」
方牧轉過身,拉住周若的手。
周若盯着方牧,笑靨如花。
「結婚了。」方牧輕聲道。
周若仰起頭,明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名正言順了喲。」
另一邊。
芸釀道:「以後在外面伱做老大,在家裏我做老大。」
老王嘴角抽搐:「你說了算吧。」
兩對新人彎下腰,進行了最後一項。
「送入洞房!」
當然不可能真的送去洞房,這裏還有不少客人,只是走個流程。
接下來就是開席。
整層樓都被劉久的父母給清理了,在場的都是覺醒者。
開始上菜,覺醒者們的座次自然也是有講究的。
那幾位十三首單獨安排了一桌,雖然沒有坐滿,但是也沒人敢來。
當然,其中摻雜了一些家族的老祖,這些都是擁有十三首層次實力的人,總共也沒有幾個,周家老祖也在這一席。
不少家族的老祖們坐在一起,這些老祖實力稍弱。
家族的子弟們分開坐,方牧的學生們坐在一起。
首席坐在一個席位,這桌有劉久、周青、鄭悅聖,還有幾個年輕一輩的十大。
宴會開始,方牧他們也開始在各個桌子前敬酒。
同輩的人幾乎都是站了起來,大聲說着你們隨意我幹了,活生生的把場景對調。
那些老祖們也站了起來,畢竟美食家也在敬酒呢。
當然,也有方牧的關係。
他們都能看得出,假以時日,方牧的前途不可限量。
場面越發熱鬧,方牧喝的有點上頭。
敬酒的輪次終於到了十三首那一桌。
這場婚禮很重要,十三首隻要不忙的,能來都來了。
方牧和老王才端着個酒杯過來,就感覺到目光落在身上。
「行啊,老王。」十三首末位的鬼人打趣道:「把芸釀娶了,真是有本事。」
「沒有沒有,都是被倒追的。」老王說得很低調,但是誰都能聽出他話里的意思。
鬼道人喝了酒之後一直沒有說話,這位十三首中最強的存在,正上下打量着方牧。
方牧也在打量着鬼道人,接親的路上,老王已經把他的身份說了。
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鬼道人笑了笑,舉起杯子。
「年輕一輩天才很多,但是很少見到這樣驚才絕艷的人,你讓我看到了當面的摸屍人。」
方牧和鬼道人碰了碰杯:「他是他,我是我。」
鬼道人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說的好,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三次詭異事件,都是你作為主力,老王能夠碰上你,很幸運,他的夢想就快實現吧,努力這麼多年,不如碰上一個對的人。」
方牧聳了聳肩,道:「是我們兩個共同努力的結果。」
喝下杯中的酒,方牧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說下去,換了個話題。
「幾位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可以多在渝市走走,這裏有很多地方可以遊覽。」
十三首們互相對視,鬼道人搖了搖頭,說了一句話。
「死鄉要開了。」
方牧眉頭一皺,轉了轉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的道:「有什麼情報嗎?」
鬼道人吃了口菜,道:「估計還有一段時間吧,但是這次我們感應到的又不一樣,死鄉越發神秘了,這次開啟的地方是在國外。」
「國外?」方牧摸了摸下巴,道:「摸屍人的手筆。」
關於死鄉和死者意識世界,方牧是把情報都告訴給老王的,所以老王他們也清楚,死鄉有摸屍人手筆。
方牧只是略微停頓,問道:「國外不穩當了吧。」
鬼道人點了點頭,道:「那邊的厲鬼在激增,他們可不像我們這邊,他們很開放,結果就有了控制不住的勢頭,我估計摸屍人的佈置,這次就是針對國外。」
國外也是一樣的,如果那邊的厲鬼越來越多,遲早會影響到國內的情況。
方牧道:「那邊也有覺醒者嗎?」
「當然有。」鬼道人說道:「不過沒有國內的強就是了,畢竟年輕一輩的十大,可不止是國內的排名,而是世界的排名,你也不是國內的第一人,也是世界,當然了,國外高手也不少,說不準就有那些故意低調的人。」
不知不覺話題有點偏了,本來是結婚的,現在卻談起了正事。
鬼道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好像說的有點多,而且這個場合說太多也不好,就此打住這個話題。
「真出現了,老王和你溝通就行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祝你新婚快樂!」
方牧謝道:「多謝。」
所有的酒都敬完了,接下來就是吃吃喝喝。
……
這場婚宴足足辦到晚上七八點鐘,人群才漸漸散去了。
都走光了,唯獨兩對新人還在這裏。
方牧問道:「老王,你倆住哪裏啊?」
「有住處。」老王道:「行了,我們就此分別吧,死鄉如果出現的話,我再通知你。」
都挺忙的,今天算是休息了一天。
兩人也沒有再多聊,各自離開了。
一路上,方牧牽着周若的手。
他們兩個都換了便裝,正在往家裏走,走的很慢,享受着夜晚的美景。
夜市降臨,城市的活力即使到了晚上依然勃發。
周圍都是小販們的聲音,路過一個燒烤店,生意還挺好。
方牧買了幾串,讓周若吃得滿嘴流油。
「既然都過門了,那就別回去了。」
細心的擦掉周若嘴角的油漬,方牧笑着說。
周若點了點頭,也不顧嘴角還有油沒擦乾淨,靠在方牧肩頭,道:「按照他們說的,這次死鄉開啟,可能要去國外。」
「沒什麼。」方牧看着天空,道:「都是同樣的月亮,也都是同樣的厲鬼。」
周若抬起頭,握着方牧的手,十指交叉扣着,笑道:「這次我和你一起去。」
方牧點了點頭。
兩人相擁,朝着家裏走去。
……
國外。
黑袍正在飛快的趕路。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在推動我往這個方向趕,又是你做的嗎?盟主!」
黑袍的速度很快,凡是路過的地方,灰白色陰氣遍地。
他不想受到這種控制,但是內心的那種衝動讓他無法抗拒。
「死鄉,我明白了,死鄉要開了,我的使命來了!」
黑袍一邊被動的趕路,一邊想到了其中的深意。
「看來很快就要和他見面了,血屠!」
黑暗的天空下,沒有星辰在閃爍,只有沖天的灰白色陰氣。
他心裏很清楚,這一刻他已經是盟主的棋子,那麼在這個棋盤上,他就要利用盟主下棋的機會,把之前的仇全給報了。
想到盟主,黑袍打了個哆嗦,根本不敢去想。
灰白色陰氣掠過,他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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