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鞭滿天,狂亂的揮舞着,在蔚藍天空的映照下,如同滿天的魔影,給人山嶽般的壓迫。
恐怖、絕望。
如同被打翻的五味瓶,歐陽命現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因為他已經沒有心情, 全身上下只剩下恐懼。
滿天的骨鞭就猶如死亡的鐵索,讓他喘不過氣來。
這是年輕一輩?
歐陽命可以很肯定的回答,光是這一手,就已經令很多極道境望塵莫及。
因為強大,所以害怕。
害怕,就破釜沉舟。
歐陽命沒有求饒, 他知道當他走上這條路之後,任何的話語都是蒼白的,求饒沒有作用,因為不會改變自己的死亡。
面前這個男人帶給他的壓力如山般沉重,但是他不能放棄,因為放棄就只剩下死路一條。
「即使你是血屠,也不能阻止我,我要讓你看看看,什麼才是當年的老一輩!」
歐陽命怒吼咆哮,他的身體開始膨脹,如同氣球般被吹起,變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圓球。
緊接着,歐陽命張開嘴,嘴裏有狂風出現。
這狂風好像能夠吹散一切,周圍的樹木花草、地面上的岩石遇到狂風之後,立刻化作滿天的黃沙。
歐陽家的能力,是邪風。
這邪風練到極致,能夠吹散人的三魂六魄, 也能夠讓人骨消肉離。
最可怕的是, 邪風無孔不入。
在當年那個黑暗年代, 他曾經一口邪風, 讓數千厲鬼化作黃沙。
黃沙席捲邪風,威力會倍增。
此刻周圍都是邪風怒吼的聲音,方牧皺了皺眉,耳朵有些不舒服。
身上的龍鱗絲毫無損。
除了耳朵有些難受,對他根本就沒有影響。
骨鞭落下,地面被斬出深深的裂痕,就好像一條大峽谷,而歐陽命被骨鞭橫掃過去,掛在骨鞭上,半個身子都殘破不堪。
出氣多,進氣少。
輸了。
輸的一敗塗地,毫無反擊之力。
歐陽命眼神渙散,他的生命力正在逐漸消失,骨鞭上有奇怪的火紅色光芒,那股灼熱的感覺讓他全身上下猶如螞蟻爬過,痛苦不堪。
他本以為至少能夠讓對方重傷,可是對方的鱗片太奇怪了, 就好像是天地間最強的防禦,連他無孔不入的邪風都攻不進去。
「你到底是怎麼修煉的?」歐陽命知道命不久矣,但是他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問了出來。
他可是記得,面前這位血屠入這個圈子的時間並不長,但是現在已經能夠站在頂端,將他這個老一輩的極道境都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人難倒是天命之子,老天爺都眷顧他嗎?
歐陽命很想得到答案,他的雙手扶着骨鞭不斷的抓動,似乎想要在死之前了結一個心愿。
鮮血一口接着一口的吐出,歐陽命半個殘破的身子在慢慢的沙化。
快死了。
歐陽命用希冀的眼神看着方牧。
「嗯……」方牧微笑道:「你猜。」
歐陽命直接噎住,半天說不出話。
方牧淡淡的道:「秦斌的死是他自己做的選擇,做了臥底,他就會直面死亡,而你也是自己做的選擇,所以我決定讓你在死之前體會到絕望和痛苦。」
「呵呵。」歐陽命癲狂的搖頭:「都是各位其主罷了,如果你是個男人,就給我一個痛快。」
「我是男人,但是給你痛快,秦斌估計九泉之下不會瞑目。」方牧道。
歐陽命諷刺道:「血屠也會在意別人的感受,還是一個死人?」
方牧又搖了搖頭,道:「我不會在意外人的感受,但是我這人最佩服的,就是別人做了我不會去做的事,所以需要給他一個交代。」
骨鞭開始收緊。
從歐陽命的雙腳開始,慢慢的往上面延伸。
歐陽敏的雙腿開始化作灰燼,但是不至於讓他死亡,而且疼痛如同排山倒海般襲來,尤其是那火熱的氣流,讓他連昏過去的可能都沒有。
活生生的痛苦,清醒的享受,應驗了一句話,想逃卻逃不掉。
慘叫聲此起彼伏,在無人的荒野中連成一片。
歐陽命感受着自己全身上下的疼痛,在身體內逐漸擴散的疼痛感,甚至超越了恐懼,疼痛的劇烈摧毀之下,他的身體忍不住顫抖,喊叫聲也戛然而止。
當一個人疼痛到一定程度時,他是發不出聲音的。
此刻的歐陽命連唯一發泄的地方都沒有了,叫都叫不出來,那種憋屈的感覺甚至勝過了疼痛。
骨鞭還在由下往上蔓延,過程很慢,就像是一位精湛的手工師傅,正在對手工藝品進行精雕細琢的打磨,而那疼痛感也在緩慢的疊加。
終於,當歐陽命徹底失去生命,化作灰飛的那一刻,他竟然有種由衷而發的輕鬆感。
痛苦不在,一切消失,解脫了。
方牧收回骨鞭,看着歐陽命消失的地方,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那裏竟然有一顆珠子,正在微微的旋轉着,珠子半透明的顏色,最多只有嬰兒拳頭大小,在半空中旋轉的時候,散發出冰冷的寒氣。
「這是什麼東西?」
看着天空中旋轉的透明珠子,方牧產生了疑惑。
「你說呢?」
就在這個時候,珠子裏傳來一道聲音,讓方牧瞬間睜大雙眼。
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不就是盟主的聲音嗎?
方牧稍微後退,骨鞭在周圍環繞。
這個時候莫名其妙的出現盟主的聲音,很明顯是有所圖謀。
自從上次在死鄉一別,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盟主了,但是方牧知道,盟主絕對不會放過他。
畢竟是願意付出巨大代價,甚至讓手中一個天王為代價,就是為了在死鄉狙殺方牧,好在當時方牧技高一籌,讓盟主的計劃落空,不然現在墳頭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現在偶然聽到聲音,再加上這顆半透明的圓形珠子,方牧很難不聯想到其他事,也許盟主會以此為由,對他發起攻擊也說不定,這事情誰也料不准。
半透明珠子繼續旋轉,有血色的光芒忽悠忽現,傳來一道聲音。
「不要緊張,我花了巨大的代價,甚至讓這顆棋子被你捏碎,就是要和你談談。」
談談?
方牧緩緩道:「你還真會謀劃,知道我能夠阻殺他。」
珠子繼續發出聲音:「也不是百分之百能預料到,只是我對秦斌不放心,所以專門找了個破綻,而且離你的位置很近,如果他暴露了,他會第一時間去找你,畢竟他的那個能力我是很清楚的,
準確的來說,只要和你有過接觸的我都不太放心,畢竟當時夢魘死的時候,可是你出的手,沒想到我還真的賭對了。」
方牧直視着珠子,道:「你可以換其他方式和我接觸,偏偏選了一個特殊的方法,還死掉一個極道境的手下,看來對於你來說好處大於壞處,或者說死一個極道境,對你來說只有好處。」
「嘖嘖嘖……」珠子開始上下起伏,就好像點頭似的:「我真不知道你這人到底是什麼情況,實力強得離譜,腦子還這麼靈活,這種時候你都能夠猜到其他地方。」
太虛之腦不是假的,方牧的思維能力早就已經隨着滿級產生了質變。
只是由於線索很少,他想不到對盟主有什麼好處。
「說說看,你來找我的目的。」方牧並沒有放下戒心,盟主過來是想要整些新花樣,他就看看到底有什麼新花樣。
珠子慢悠悠的旋轉:「守好你的一畝三分地,不要找我的麻煩,我也不會找你的麻煩,這個交易怎麼樣?」
方牧眯了眯眼,道:「這是交易還是威脅?」
「你可以當做是威脅。」珠子忽明忽暗,有節奏的跳動:「不過我個人想當做是場交易,畢竟多交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好,如果你答應了,我會履行承諾,如果你不答應,我不相信你能對付得了很多個極道境的圍攻,就算你能夠對付得了,你身邊的人會安全嗎?比如說周家那個天才。」
方牧聞言,身上的氣勢一變,變得猶如寒冰,充滿了冷冽的氣息:「還真是強制性的交易啊,看來你在各個家族中安插的探子不少。」
話語之間就像是朋友之間的交流,但是方牧身上的那股殺氣,已經越來越熾烈。
用他的家人威脅他,這算是犯了他的忌諱,也是讓他極度憤怒的原因。
「不要激動,這只是一個交易,我給出的籌碼也不少,莪不會主動再招惹你,這不是很好的嗎,至於安插的探子那當然不少,
組織在明,我在暗,他給我安插探子難上加難,我就不一樣了,我會很簡單。」
珠子上下搖動的幅度更大了,仿佛在得意自己的所作所為,向方牧炫耀着。
方牧毫不猶豫的道:「我答應。」
速度很快,和剛才的殺氣成反比。
這事兒他答應的很快,其實也很簡單,答應下來只是為了緩解壓力,不一定真的要履行這個承諾。
該出手時就出手,但是先答應下來。
答應是一回事,但是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至於承諾這個問題,對於盟主來說,方牧不覺得需要遵守什麼承諾。
都是敵人了,還要對敵人遵守承諾,這種事情一般只發生在電影裏。
估計盟主也是這麼想的,他現在肯定是有什麼大事,估計是被拖着了,所以要讓方牧緩和一下。
等到緩和過了,這個所謂的承諾,那就什麼都沒了。
珠子停下了上下晃動的動作,忽明忽暗的光芒定格住:「希望你遵守承諾。」
方牧毫不誇張的道:「我這人有個特點,就是遵守承諾,江湖人稱誠實可靠小郎君,這一點你放心。」
「呵~」珠子發出一陣笑聲,很快化作了灰燼,消失的乾乾淨淨。
方牧也不再停留,左右看了一下,沒發現什麼新的東西,就轉身離開了。
至於剛開始大家說的承諾,那不過就是雙方為了緩和而留下的約定,比紙都還薄的約定。
……
渝市。
周若聽到方牧說的,瞪大了眼睛:「你們倆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的嗎?」
就算是個正常人,也能看出他們這個約定,根本沒有什麼牢固可言。
方牧抱着周若,將下巴放在周若的肩頭,聞了聞周若的頭髮,笑道:「他肯定有他的大事要做,我也要在這段時間提升,剛好大家都有緩和的餘地,不過要是有能夠讓他出現巨大損失的時候,我也會馬上出手,估計他也是這麼想的。」
周若面色古怪。
這兩個人簡直就是互相算計,都想在第一時間把對方給解決掉,但是卻又莫名其妙的有各自的想法,還達成了這種兒戲般的約定。
不過有一點,周若聽出來了。
「我成了你的拖累嗎?」周若白皙的手臂環住方牧的脖子,低下頭靠在方牧的胸口,聽着強有力的心跳,她有些苦澀:「實力還是不夠。」
她剛才聽到方牧說的,情不自禁的就覺得自己是個拖累,苦澀的同時又深深的自責。
如果沒有他的話,方牧應該不會答應吧。
方牧捏住周若的髮絲,輕輕捻動,笑道:「以前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嫁了我之後就變笨了呢,咱們的目的只是為了緩和一下,你不是我的拖累,一個極道境強者都是拖累的話,說出去別人也不信啊。」
周若仰着臉,正準備說什麼,沒想到方牧低頭吻了下去,讓她想說的話停在嘴邊。
「抓緊時間修煉,我總覺得盟主這個人在趕進度,他好像要加快節奏。」方牧起身,擦了擦周若的嘴角,道。
周若點了點頭。
如今她已經沒有詛咒的壓制,修為可謂是一日千里,也只是需要時間的緩衝而已。
只要給她時間,趕上老一輩人,那是沒問題的。
想到這裏,周若的眉頭稍微舒展。
方牧拍了拍周若的臀部,感受到一陣彈力,讓周若先起來,這才道:「就算是緩衝,也不能坐以待斃,我得出去一趟。」
都是老夫老妻了,做這個動作大家都很習慣,周若只是白了一眼,聽到方牧說要出去之後,又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你要去哪裏?」
以她對自家老公的理解程度,這次出去很可能是去搞事的。
方牧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別看他處於暗處,但是如果我們知道的夠多,掌握的優勢也就越多,我這次出去會有一段時間,你就在這裏等着吧。」
周若問道:「要不要我和你一起?」
方牧搖了搖頭,道:「不用了,這件事情只能我一個人去做,你放心,沒有問題的。」
周若深知自家老公只做有把握的事,既然不讓她知道,那肯定是有秘密的,她也不去打聽。
接下來方牧就不再逗留,把渝市的事情安排了一遍之後,就出發離開了渝市,出發之前,他將自己的感應能力擴大到了極限,並沒有發現周圍有什麼異常。
再三確定沒人窺探,方牧拿出了手機,給老王發了一條消息。
「老王,把目前所知道的所有家族的位置都發給我。」
很快,老王那邊就給了回復:「你要這玩意兒幹嘛?」
方牧並沒有明說,畢竟有的東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只是催促老王把信息發給他,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不能夠泄露他的行蹤。
老王也沒有遲疑,兩人合作了這麼久,早就已經知道彼此想要幹什麼,一旦方牧需要重要的材料,肯定是大事情要做。
片刻之後,一條短消息發了過來,大致是說已經發到他的聊天軟件上,還是加密文件,密碼也發了過來。
方牧大概的看了一下,文件的內容很多,全都是各個家族的地址。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老王不僅把地址發過來了,甚至把這些家族的簡介和那些老祖的實力也發過來了。
當然了,還有各家老祖的聯繫方式。
「看來老王還是懂我的,知道我要去搞事情,把實力和境界都告訴我了。」
方牧收起手機,選擇了最近的一個方向。
「從最近的開始吧,爭取早點弄完。」
確定了目標之後,方牧就抬起腳,朝着那個方向走去。
……
孫家。
一處華麗的房間。
孫家老祖正喝着茶,看着手機。
作為從黑暗年代活下來的人,他們也算是與時俱進了,如今網絡發達,溝通也更加便利,孫家老祖心態也年輕了,學會了網上衝浪。
「唉,現在這些小年輕人,穿的這麼少,真是有傷風化!」
孫家老祖以一種特別嚴厲的口氣批判着,他的手機上是一個穿着黑絲扭胯的小姐姐。
批判完之後順便點了個贊,又點了一下紅心收藏,順便還發了一條評論。
「真不錯。」
發完這條評論,孫家老祖悠閒的端起一杯茶,小小的喝了一口。
「叮!」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孫家老祖拿起電話一看,按了接通鍵。
電話那頭,響起了一道聲音。
「孫家老祖嗎?」
這聲音聽着很陌生,讓孫家老祖揍了皺眉。
「你是誰?」
能夠這樣稱呼他的,絕對是覺醒者圈子的人,不過他聽不出聲音的主人是誰,證明這個人不是熟人。
電話那頭很快就給了答覆。
「我是血屠,現在就在你們孫家,要不然出來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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