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南天坐看萬古 第148章 征北將軍公孫珪
幾人進入三途路之後，周圍的彼岸花海仿佛在一瞬間增長了不知多少倍，除了無法直視的後方，前方，左邊和右邊都是難以計數的花海。
如血的彼岸花將所有人的視野填充，連另外兩邊的道路都不見分毫。
與此同時，一股幽香從花海中飄蕩出。
有點像家裏飯菜的香氣？
李長青眸子微凝，這應該是彼岸花海本身特殊，這香氣根據每個人不同，最容易勾引出人的思鄉之情，所以魂魄途徑這裏的時候，就容易被迷惑轉身，以至於無法投胎。
與此同時，前方彼岸花海中出現一支死氣沉沉的軍隊，這支軍隊近乎遮擋了所有前路，他們手持着殘破的兵刃，腐爛的面頰表情猙獰。
他們在血紅的彼岸花海中都形成一道由黑色和白骨組成的浪潮，更加可怖的是他們頭頂上聚集的兵煞之力，形成一片蔚為壯觀的血色雲氣。
這是征北將軍和征南將軍這些年殺死的士兵。
李長青轉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同時他又有些慶幸，幸好這些只是普通的魂魄，當初被彼岸花海迷惑，因此無法投胎轉世。
如今兩人的兒子經過這裏，立馬化為孽障前來作亂。
前面的公孫佳笑着說道，「幸好我父親夠狠，一般的修行者和他為敵，根本不會留下魂魄，不然今天我們是絕對無法過這段路的。」
孫炳虎認同地點了點頭，他目光看向遠方已經開始列陣準備衝鋒的魂魄，「現在看來只能夠衝過去了。」
李長青沒有反對，經過最初的錯愕之後，他看着這些魂魄雙眼放光，這些可都是軍魂啊，是煉製黃巾力士最好的材料。
於是對一旁同樣雙眼放光的黃雲蓮囑咐道，「等會兒儘量將這些軍魂收攝起來。」
黃雲蓮用力點頭，「是，老爺。」
幾人快速決定之後，前方的公孫佳不再猶豫，拖曳着手中的方天畫戟，徒然開始加速，朝列隊的軍陣衝殺過去。
「殺！」
一聲虛幻而又壯闊的吼聲從軍陣中傳出，遠處魂魄組成的軍陣在一瞬間由千萬人匯聚成一體，恐怖的壓力震懾所有人。
這壓力並非虛幻無憑，而是真實存在，血紅色的兵煞之氣在上空形成一片煞雲，壓制住周圍靈氣變化。
李長青的神魂都感覺有些晦澀，原本如臂指使的五行靈氣根本沒有一點感應。
若是普通修行者，即使那些佛道天驕，此時也難以控制自身法力，唯有參悟了兵煞之力的修行者，在這個時候還有反抗之力。
這個世界修行彰顯，為了討伐修行者，特別是應對那些大神通的修行者。
兵家根據兵煞之氣的特點，編織出軍陣，能夠將千萬人的力量聚集一起，若是配合兵家高人的紫府，甚至可以越級殺敵。
「我來開道！」
因為擔心這彼岸花中其他變故，李長青並沒有留手。
手中一張符籙飛出，紫色的祥雲符籙掠過前面的公孫佳的時候，他汗毛都完全豎起，只感覺剛剛從身邊掠過的符籙比眼前聚集成殺陣的軍魂更加恐怖。
於是下意識地減慢了衝擊的腳步。
隨後就看着那張小小的符籙瞬息抵達軍陣上空，紫色的祥雲膨脹開來，一股至高至貴的紫微之氣瞬間壓制住兵煞之力。
對於能夠破除諸法的兵煞之力而來，紫微之氣是少有的克制它的力量。
而這還不是結束，而僅僅只是開始。
紫色祥雲膨脹到一畝大小，無數黑色雷蛇在紫色雲層中穿梭扭曲，這片天地所有的聲音都仿佛消失不見，只剩下雷蛇穿梭時留下的細小霹靂聲，如同鼓點，直接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短暫的無聲和緊繃之後。
「轟隆！」
天地無色，只見一道黑色的雷霆閃電如同利刃，直接劈開兵煞之力聚集的祥雲。
隨後這道黑色雷霆如同生長的數根，從天空貫穿地面。
兵煞之力能夠破除諸法，而終末雷霆更近一步，代表着一切法的終結。
在這道恐怖雷霆下，原本列陣整齊的軍魂就是最好的靶子，成百上千的魂魄在遇到的瞬間就被黑色的雷霆吞沒，歸於虛無，剩下的魂魄也不得不在樹狀雷霆下四散奔逃。
公孫佳見狀大喜。
戰場上，沖陣有兩大難點，第一是如何撕裂對方結成的軍陣，不讓軍陣出現更多奇特的變換，第二就是如何辨別自身的方位，不至於在對方的軍陣中迷失。
而眼前李長青直接出手，一擊就撕裂了原本井然有序的軍陣，其手段甚至比一般的陰神真人更加恐怖。
至少普通的陰神真人在面對已經結成軍陣的兵魂只會繞道走，再趁其不備偷襲，絕對不會硬碰硬直上。
至於第二點辨別自身方位，他以司南馬車作為自己的觀想之物，在這點上有着絕對的自信，不會因為沖陣而偏轉到彼岸花海中，以至於迷失自我。
公孫佳如同離矢般，瞬間衝進已經被撕裂的軍陣之中，手中方天畫戟大開大合，將那些試圖反抗的軍魂斬殺。
沒有了結成軍陣的兵煞之力干擾，李長青手中九寶蓮燈光輝照耀，青藍色的幽冥引魂焰化作一條條火焰繩索，將周圍敢於在組織起來衝殺的優質軍魂捲入。
這些軍魂本來就因為迷失在三途道，因此才化作孽障，只憑藉本能阻擾後來想要經過這裏的人，如今在幽冥引魂焰的灼燒下，回歸本來面目。
雖然也憤憤地看向公孫佳二人，但也知曉當初兩軍開戰，無有對錯，更何況他們現在根本沒有報復的能力。
「若是不想要留在這裏，就融入燈焰之中。」
李長青低喝道。
那些清醒過來的軍魂瞬間明白過來，李長青是他們如今掙脫苦海唯一的選擇。
在幾乎無望的報仇和解脫面前，這些清醒過來的軍魂很快就做出了選擇，化作一道道虛幻的身影盤旋在幽冥引魂焰周圍，形成光怪陸離的火焰流雲。
幽冥引魂焰本身就靠着渡化魂魄成長，之前羅華鬼城就渡化了不少魂魄，如今又渡化了大量徘徊在三途河中的孽障，頓時產生了某種質變。
青藍色的火焰雖然仍然幽暗靜謐，但是卻有種能夠穿透時空，照耀四方的質變。
見此情形，羅華鬼仙嘆息一聲，「也是你的機緣，罷了，這《救難感應經》就傳給你，也不至於老師傳承斷絕於我。」
羅華鬼仙口吐一道道玄妙的經文，這些經文形成一篇篇由鬼符組成的道經。
雖然主體是鬼仙成道之法，但是其中對功德，接引，度化的講解玄妙異常。
李長青心有感悟，手中幽冥引魂焰的光輝越發幽深靜謐，不用分化火焰束縛住軍魂，僅僅只是光輝照耀之下，這些軍魂就從瘋狂中清醒過來，主動接受度化。
將眼前這些軍魂完全度化。
李長青腦海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衣袖中萌頭符突然飛出，在半空中化作一道燦爛的光焰。
羅華鬼仙雖然不知道萌頭符自燃代表着什麼，但是她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
「不要在這裏久留，你剛剛動手的動靜太大了，已經吸引到三途道中一些恐怖的傢伙注意。」
李長青有些遺憾地看着周圍的軍魂，但是也知曉現在不是貪心的時候。
好在整個軍陣已經被衝破，幾人都是修行者，全速前進之下，瞬間離開了軍陣的籠罩範圍。
當他們踏出軍陣的同時，也踏出了彼岸花海。
羅華鬼仙鬆了一口氣，「暫時安全了。」
這個時候李長青回望，彼岸花海依舊火紅鮮艷，只不過剛剛的鬼魂軍陣仿佛幻覺一般，若不是幽冥引魂焰中收攝了上百軍魂，恐怕他都以為自己剛剛經歷的只是幻象罷了。
三途道也是對魂魄的一道考驗，考驗是否還對前塵有所留戀，所以道路的長短根本沒有普通意義上的空間距離。
只要渡過了考驗，瞬間就可以抵達『彼岸』。
李長青目光看向彼岸花海，同時內心琢磨道。
這樣看來，整個靈鬼城很多規則都還完好無損，陰司眾人留下的規則也沒有完全消散。
從這點上也可以反推出來，當初那位閻羅天子留下的後手還可以啟動，他還有從寂滅中重新歸來的可能性，所以截下來的路途更應該小心謹慎。
······
幽冥，羅華山，一道道恐怖的法意交織縱橫，仿佛重新決定了這片天地新的規則。
最中心，冥月的光輝灑下，其中有一道人的身影影影綽綽，藉助着照耀幽冥的冥月，他即使面對眾多第五重樓也不落下風。
道人正對面，一位穿着黑色冕服的帝王乘着一條鱗甲如墨的黑龍，身形消瘦，也不動手，僅僅只是攔住道人的去路，笑吟吟地看向下方消失的幽冥大道。
「大功在前，孫兄何不建功立業？」
征北將軍公孫珪對着旁邊同樣陽神幻化的征南將軍孫耀祖說道。
「格老子的，你少給我下套，要上你上，玄陰那老道都沒有動作，我去送死嗎？」
征南將軍孫耀祖對旁邊這位『同事』的心思可是瞭若指掌。
見孫耀祖不答話，公孫珪繼續說道，「眼前魏孝帝和江南五姓聯手，孫兄作為南方鎮守，不出手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本來朝野之中就盛傳孫兄和五姓有勾結，我擔心孫兄不動手的事傳出去，讓天下人有更不好的聯想，真是人言可畏啊。」
公孫珪此話似乎很為孫耀祖考慮，但是今日之言只有他們兩人知曉，孫耀祖自然不可能傳出去，剩下就只有公孫珪自己傳出去。
而且他擺明了就是想要將今日的談話傳出去，這是赤裸裸的陽謀，目的就是讓孫耀祖先出手試探。
一道如同猛虎般的氣機從孫耀祖身上爆發，鎖定公孫珪，隨後這道氣機又消失不見。
孫耀祖虎目微眯，就像一隻懶洋洋曬太陽的老虎一樣，「天下人怎麼想我不管，我只知道天后還在，今天這話傳出去，你覺得天后怎麼想？」
聽到天后二字，公孫珪沉默了一息，認同地點了點頭，「確實，為將者，天下人的想法無需在意，君主的想法才最重要，而天后還在君之上啊。」
孫耀祖的眸子重新變得危險起來，「你這頭狼還真是養不熟，就不怕今日之言我告訴天后，天后盛怒之下殺了你嗎？」
公孫珪哂然一笑，「就像孫兄知道天后不會懷疑你一樣，我也知道天后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當初先帝困於洪河堡，失了燕南之地，以至於鬱鬱而終，我作為征北將軍，無論當初有多少理由，都不會再被天后信任。」
「但是天后卻需要我鎮守北方，只要蒙國一日不被滅，我就一日還是征北將軍。這一點，你知道，我知道，天后自然也知道。」
孫耀祖的殺意重新消失，公孫珪說得沒錯，他們同事了幾十年，可以說是知根知底，這等告密除了噁心對方外，絕對不可能真正傷到對方，甚至還會落下話柄。
不想要和對方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孫耀祖看向下方，似乎想要通過羅華山將幽冥看穿，看透那不知在何處的靈鬼城。
「玄陰老道和魏孝帝怎麼還不打起來，怪無聊的。」
他嘟囔着說道，仿佛這兩位天下最頂尖的修行者只是江湖上胸口碎大石的賣藝武者。
「孫兄明明有大智慧，何必時常裝糊塗呢？」
公孫珪摩挲着手中的玉板指，「如今天下局勢複雜，這魏孝帝佔據幽冥之便，本身還有江南五姓作為外援，玄**人如果沒有天后全力幫助，如何能夠拿下魏孝帝。」
「而我們那位聖明無過的天后卻又，嘖嘖。」
公孫佳驚嘆了兩聲。
「天下女子胸懷，不，天下男子誰有如今天后的氣魄，她從來就不以眼前幾人為敵，我們都是她手中的棋，即使是敵人也一樣，在真正有能力氣吞宇內，整肅山河之前，我們那位天后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因為她一出手，必須要勝，不勝，全天下人都會看到大周的軟弱，會蜂擁着撲過來，將這頭龐然大物咬碎，抽骨喝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