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南天坐看萬古 第176章 明悟己心

    蕭鑫結束了手中公務，和旁邊的同事打了個招呼，起身返回自己的院落。

    他在院落旁的一株鐵樹旁停留了一會兒，微微搖頭，推開門，眼中露出一抹意外。

    只見一青衣道士坐在床榻之上，面前擺放着棋盒，笑吟吟地看向自己，「我還以為你可以猜我今日來找你呢。」

    蕭鑫很快就收斂情緒，將門帶上，也坐上床榻，看着四角都放好的黑子，也不多說話，從棋盒中拿起一枚白子，放在天元出。

    「在下不過中人之姿，道長一份書信就可召來，如何勞煩您親至寒舍。」

    李長青今日拜訪，他確實沒有料到。

    對方一日伐兩山，攜如此威勢，要麼就鎮守落霞，雲台二峰，要麼就坐鎮龍口渡捉妖司，應對各方賀禮和試探。

    前來這裏招攬自己······

    蕭鑫內心原本有些古波不驚的情緒略微起伏。

    「尚書文今天來找我，他說可以幫我辦事，但是說了兩句，我就端茶送客，因為我覺得他浪費時間，我的時間寶貴，今天用在你這裏，你覺得值不值？」

    李長青拿起一枚黑子，也不在天元和蕭鑫廝殺，而是繼續落在四角，鞏固自己的優勢。

    「若是尚書文，在下還是自問能夠勝過的。」

    蕭鑫神色自若，一枚白子落在李長青剛剛下子的旁邊。

    李長青舉起黑子，目光從棋盤上移到蕭鑫頭頂。

    三寸靈台凝實，內中光華涌動，阻隔了自己更深的探尋。

    「一位臨近紫府的第二重樓修士，在這龍口渡做書吏，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身為囚徒，貶謫一地，心為囚徒，不入三樓。」

    李長青細細品味蕭鑫的話。

    看來對方被長陵蕭氏貶謫，並不像金老闆那麼『自由』，所以連住所都安排在了這清冷的縣衙，用普通的書吏工作不斷泯滅蕭鑫的志氣，這可比肉體上的刑法更加歹毒。

    所謂殺人誅心，因此蕭鑫內心鬱結，難以真意，道種圓滿，不能入第三重樓。

    「我還以為你在蕭家得罪的人會直接置你於死地，這留下禍患可不是明智之舉。」

    李長青棋子落在蕭鑫剛剛下的白子旁，似乎不給他一點翻身的餘地。

    蕭鑫輕輕一笑，「我雖然是庶出，但畢竟是蕭家血脈，又有幾分天賦，平白浪費了可惜，對於家裏的宿老而來，我若是困頓不前，那麼自然不用太在意，區區二重樓，殺了和囚禁沒什麼區別。」

    「但若是一飛沖天，那就確實證明天資不凡，自然有機會重新爭鬥一番，這就是大家族內部的處世之道。」

    聽起來有點像計劃性養蠱。

    「也就是說在你入紫府之前，蕭家的麻煩都不會立刻落下？」

    「至少以蕭家名義的大麻煩不會。」

    蕭鑫肯定地說道，隨後他看向李長青，「我還以為憑道長的氣魄，今天既然來了，就應該毫不在意蕭家的麻煩，這樣才能更好地收我的心。」

    李長青捏了捏鼻翼，「我確實不在乎，但是我周圍的人在乎，我一人一劍，縱橫江湖自然是瀟灑，但是真要為神一方，造福一方，那麼總歸是不瀟灑的。」

    若李長青現在是孤身一人，不用考慮其他，莫要說一個長陵蕭家，就是大周天后他也不在乎，大不了先離開這個世界。

    以自己在地球上和破碎天宮的資源修行，仙人報仇，萬年不晚。

    蕭鑫頓了頓，點頭道，「可曰仁。」

    李長青搖了搖頭，「我可說不上仁。」

    蕭鑫似乎在這個問題上很執着，「仁者愛人，此乃仁之始。」

    「我若想要登臨龍口渡城隍之位，造福一方，你可有什麼教我？」

    李長青抬頭，好奇地詢問道。

    這雖然比不上當初劉備詢問諸葛亮天下大勢，但是龍口渡如今是天下風雲的縮影，這個問題並不好回答。

    蕭鑫落下一子之後，捏着山羊鬍，「我有一條最簡單的妙計，只是怕說出來之後，你會將我打出去。」

    「但說無妨。」

    李長青學着上位者的語氣，豪爽地笑道。

    若是真正爭霸天下，他似乎該加一句，我君臣二人奏對，無事不可言。

    蕭鑫微微一笑，「道長如今不過第二樓兩寸靈台凝實，若想要當龍口渡城隍，第三重樓紫府成就，三魂七魄凝練陽神即可。」

    李長青雙眼睜大，你確定不是來耍我的。

    我成就陽神，各種修行手段增加，就是第五重樓的三災真人也敢斗一斗，如何坐不得龍口渡城隍之位。

    還需要你來教導？

    他看着笑吟吟的蕭鑫，突然明白對方在說什麼了，沉默不語。

    蕭鑫點了點頭，繼續下棋，繼續說道，「道長一入龍口渡，確實如蛟龍入海，攪起好大的風雨，結義孫炳虎，羅華山滅僵，龍口渡斬蛟，以及最近的一日伐兩山，短短時間成就如此之高，不得不讓人佩服，讓人感慨。」

    「但是如此之多俗世，道長忙的過來嗎？若道長從羅華山歸來之後就潛心修行，現在恐怕不止於靈台凝實二寸了吧？」

    李長青默然不語，他如今修行最頂尖的功法，有頂級的資源，但因為地球，龍口渡兩邊需要忙碌的事情過多，所以真正用在靜修上的時間很少。

    能夠有如今實力，完全是靠着得到的機緣硬堆上去的。

    蕭鑫說的不錯，道法彰顯的世界爭奪天下和地球上歷史中爭奪天下完全不同。

    歸根結底是個人修行。

    自己若是真正成就紫府陽神，造化一尊先天神祇之軀，何人能夠攔着自己坐穩龍口渡城隍之位。

    這樣一想，似乎星宿寺的真如，蜀山劍派的顧雲英和太乙門的連山比自己要看得清楚一點。

    「謝過指教。」

    李長青瞬間理清了思路，將腦海中的事情，先後順序重新排序。

    「只是淺薄建議，旁觀者清罷了。」

    蕭鑫重新看向棋盤，看向李長青落於四角的棋子，「倒是道長這招，以勢勝人，雖然勞心勞力，但確實是一招妙手。」

    李長青問道，「若是我閉關修行，落霞峰，雲台峰，龍口渡捉妖司大變，你該如何應對？」

    蕭鑫隨意落子，「不過是縱橫捭闔，以道長留下的基業，我聯合顧雲英，連山道人定能守住兩處基業。」

    「他們會幫忙？」

    蕭鑫淺笑道，「道長似乎將龍口渡看得有些太淺了，這淺水可養不了蛟龍，也生不出蛟龍氣，龍口渡城隍之位確實重，但顧雲英和連山道人來這裏，卻另有要事。」

    隨着和蕭鑫的談話，李長青突然發現，自己之前對這位蕭書吏還是有些小覷了。

    又有些慶幸，自己這次學着古人的模樣，親自來請。

    這種人才，一個字，值！

    怪不得劉皇叔願意三顧茅廬。

    「何事？」

    蕭鑫捏着鬍子，「在下也不敢肯定，不過崔溟滄雖然說龍口渡化府，但至今仍然沒有拿出具體的方案，我覺得其中自有變數，這變數或許來自於北方。」

    北方？

    蒙國？

    蕭鑫也不賣關子，「天后和崔溟滄隔江下棋，這棋局不僅僅在大周，而是將整個天下都籠罩進去，這樣他們若是勝了，一人可以真正得到天下，一人可以謀求真正的超脫，僅僅只是在大周爭來斗去，他們如何能夠言勝？不過是他人棋子罷了，算不得棋手。」

    李長青吸了一口氣。

    若是將幽冥陰羅天子，閻羅天子，蒙國，漠海佛國，東海十五國全部都看做天下的話，這局棋可真夠大的。

    他沉默了兩秒，拱手對蕭鑫說道，「願拜先生為我捉妖司文吏。」

    蕭鑫連忙托住李長青的手，「老爺天資縱橫，又心有仁念，這亂世之中，當成就一番功業，余雖不敏，願受驅馳。」

    領着蕭鑫回到龍口渡捉妖司，李長青將除開自己核心以外的機密都詳細告知，包括五行靈君，黃雲蓮大體的實力，這樣才好讓蕭鑫對局勢有個明確的判斷。

    反正只要南天門在手，自己就算是輸了，也有翻盤的機會。

    將文武之事分別託付給蕭鑫和孫炳虎，李長青準備好好修行，消化這些時日爭搶來的機緣。

    李長青回捉妖司後府之前，蕭鑫猶豫了一下，說道，「老爺，修行之事我本來不該多言，但是畢竟困頓於第二重樓這麼多年，總有一番感悟，還是有一事要提醒老爺。」

    李長青認真地說道，「請講。」

    「第二重樓入第三重樓，向外在於破開內外天地，向內也在於己心。」

    李長青若有所思。

    回到城隍府後院，借用捉妖司本身的力量，封禁陰醴泉和外面正院，不讓別人察覺到這裏的情況之後。

    李長青思考起自身修行，思考起剛剛蕭鑫的話語。

    他凝神靜思，神念留存靈台之上，一縷縷明淨的光輝綻放，如同實質，上方被天河，太陰，太陽，動靜，終末真意佔據，下方被地脈，陰陽，五行，生死真意佔據。

    已經有種劃分天地的趨勢了。

    李長青重新審視自身的修行，突然腦海中閃過明悟。

    這個世界修行的第一步，引靈入體，點燃神魂之光，照亮靈台晦暗。

    就如同宇宙開闢之時，從無形無質到無形有質的轉變。

    靈台被一點點照亮，就是不斷吸收靈氣，孕育能量的過程。

    所以這個階段，修行者開始引靈入體，具有法力，而法力就是能量的一種表現。

    第二重樓，感悟真意，借假修真，靈台從虛幻轉化為真實，所以有凝實之說。

    就像是宇宙開闢之後，從無形有質到有形有質的轉變。

    能量開始有了物質的特性，所以才是實質。

    第三重樓，藉助道種或者小神通種子，打通貫穿內外天地，成就紫府，這已經可以說是天地分開，物質中產生規則。

    這規則可以是引力，可以是重力，可以是冷熱交替，可以是五行輪轉，是法理交織，修道者才能夠一舉一動，接引天地偉力。

    至於自己凝實靈台，確實是有快捷辦法，就比如搖錢樹上的那枚朱果，雖然有些浪費，但確實可以幫助自己快速凝實靈台。

    但這對自己的實力無法產生真正質的飛躍。

    因為三寸靈台凝實之後，自己還是要面對真意打磨，貫通紫府這關，靠着外物凝實靈台，終須要更多的時間打磨自身。

    那自己為什麼一直心心念念『天清地濁香』呢？

    甚至有種煉出此香，自己成就靈台的阻礙將減少大半的感覺。

    李長青眼中突然閃過一抹明悟，內外丹法。

    他讀過龍虎山的《龍虎金丹成就法》，雖然沒有將這法門選做自己的主修，但也吸收了其中的知識，下意識地在借鑑。

    天清地濁香藉助九天玄清之氣和九種地煞濁氣，本身就是演化天地二形，所以自己煉製的過程就是一種提前感悟紫府開闢的過程。

    而煉製好了之後吸收其中的天地演化之意，不僅能夠快速凝練靈台，而且還能夠提前演化靈台成模擬紫府成就。

    道祖借丹道修行，故而有九轉金丹成就法。

    自己能不能借香道修行？

    想到這裏，李長青越發感覺到一點天機在眼前變得明晰起來。

    自己之前參悟《九竅抱丹法》，其中道祖真意就冥冥之中點化自己。

    大道在我。

    真正想要登臨絕頂，前人之路可以借鑑，但是卻無法照抄。

    大羅金仙，諸天時空永恆自在，不增不減，也自然是諸天時空永恆唯一，不生不滅。

    沒有相同的兩條大羅之道！

    自己該如何以香道修行？

    李長青一躍到南天門上。

    左手拿着金章玉錄，右手拿着龍虎山《都天神雷先天一炁總綱》，仿佛閱讀參悟。

    香的本質是氣。

    氣者，太初之始，萬道之源。

    清者上浮，故成就九霄絕頂。

    濁者下沉，故成就九幽洞淵。

    以自身為香爐，諸般道法為柴薪，天地本源為爐火，香成之時，復返先天諸多妙炁，演化天地無極。

    李長青心有領悟，靈台綻放萬頃光明，諸多真意互相碰撞，似乎要演化出一門絕妙的道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