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燈謎?
齊平與長寧公主扭頭望去,目光溯着安平的手臂,果然看到了河邊商鋪外頭,懸掛的一幅幅燈謎條幅。讀字閣 www.duzige.com
不少人圍觀,聽夥計吆喝,猜中了可以領取小禮物,果實點心,或者布老虎什麼的。
安平人蠢癮大,一溜煙奔過去,仰頭瞅着一條,目光沒了焦距:
「看是九張大小嘴,數為三十六時辰……是什麼。」
齊平輕笑道:「是個『晶』字了。」
「哦,晶!」安平恍然大悟,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說:「這個這麼簡單,我正要說,被你給搶先了。」
「……卑職知錯了。」齊平用手把嘴巴夾成鴨子狀,表示不再吭聲。
安平滿意點頭,叉着腰,走到下一條,雙眼放空:
「凡心去無蹤,大錯在其中……是什麼。」
長公主抿嘴笑道:「是個『風』字。」
安平繃着臉瞅她,也不說話。
長寧公主不跟她一般見識,豎起一根青蔥玉手指,抵在唇上,表示不說了。
安平再次滿意,繼續看下一個:
「二形一體,四支八頭。四八一八,飛泉仰流……啊這個。」
她啊了半天,沒了後續,扭頭求助地看向兩人,長公主秀眉微顰,似在思索,這個比前兩個難一些。
齊平眨眨眼:「是個『井』字吧。」
恩,倒不是猜出的,主要恰好見過類似的,兩個世界真的似是而非啊。
長公主揚起眉頭,有種女學霸遇到對手的感覺,於是,接下來,安平每尋到一個,兩人便爭搶誰先答出。
倒也互有勝負。
「好沒意思。」安平大覺無趣,有種夾在兩名學霸中間的小學渣的自卑。
但很快,就給路旁小吃吸引了,蹲在小吃攤旁,等待食物。
兩人莞爾,並肩站在河岸邊等,夜風輕拂,迎面吹來,齊平用眼角餘光瞥着,便見長寧公主秀髮微揚,臉上的面紗抖動。
與小郡主……真的很不一樣。
恩,一個是女友理想型,一個是老婆理想型……
「你最近的事,本宮聽過了。」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長寧公主說道。
「唔,卑職近來做的事可有點多,不知殿下聽到的,是哪一件。」齊平自嘲。
長寧公主抿嘴道:「所有。恩,你入京來的所有事,本宮都問過了。」
語氣中,帶着些許得意。
臥槽……你偷摸觀察我,齊平意外極了,原本還擔心,一個月不聯絡,生疏了,但看來,是他多想了。
長寧公主見他吃驚的神色,嘴角揚起,輕聲說:
「客棧斷案、通關文試、侍郎貪腐案建功、林國忠案偵破真相,其間還於書院寫了幾首詩詞,被六先生看中……眼下,更以一己之力,斗徐士升……」
大氣溫婉的長公主用那雙動人心魄的眸子盯着他,一樁樁,一件件數着,末了讚嘆道:
「本宮當初將你從河宴要過來,想着你會在京都有所作為,卻不曾想……竟是這般。」
齊平笑道:「好像真的有些多呢。」
「不是好像,」長寧淺笑着:
「如果說,前面幾次,無論是斷案,還是天賦,都還只是意外,那這次你與徐家的爭鬥,倒更讓本宮刮目相看了,恩,你有幾成把握?」
「不知道。」齊平坦言搖頭:
「這世上的事,哪裏精確的可供計量?
我昨日雖然找出了很多馬腳,但聽了同僚的回報,那徐士升的確謹慎,幾乎所有財產都並非直接持有。
事實上,我也沒想着一下把他扳倒,但先剪除其羽翼,總能做到。」
思路清晰……長公主暗暗點頭,忽而說:「那今夜呢?」
「今夜?」
「本宮聽聞,今日詩會,那天下書樓大出風頭,包攬了四艘畫舫,請了許多文人才子助陣,聲名大噪,你要不要出手?作詩壓一壓對方?」
說着,這位身份尊貴的皇女有些期待了。
「這個啊……真沒有。」齊平攤手。
「沒有?」
「沒有……吧。唔,說起來,評選詩魁的主會場,是在那艘最大的船上嗎?」齊平生硬轉換話題。
長寧靜靜看他,長長的睫毛忽閃了下,說:
「是啊。」
……
……
桃川詩會並非某一具體的指向,而是一眾大小詩會的統稱。
辟如,那松竹館,便是岸上胭脂胡同,某座高檔青樓庭院裏的小詩會,類似的會場有許多。
但「主會場」,還是在河上。
若是從天空俯瞰,今夜的桃川河段燈火燦爛。
河燈飄在水面上,宛若漫天星辰,倒映在了水中。
六艘大型畫舫,每一艘,代表一座知名青樓會館,也是一處詩會場所,同時,每一艘船上,都有一位花魁娘子。
這六艘船,分散成環,宛若盛開的蓮花,而在中央,那「蓮子」的位置,卻是一艘格外氣派龐大的船隻。
即:主船。
此刻,一曲歌舞結束,曲音暫停,穿輕薄紗裙的曼妙舞女退場,更換下一批。
船上,那一座座矮桌後,傳來文人們熱烈的掌聲。
與此同時,有小廝,乘坐小船,將岸上,以及六艘畫舫詩會裏新評選出的詩詞忙不迭地,送上主船。
再由專人整理,遞給那一群京都里,大有文名的「評委」。
「唔,這批詩詞不錯,水準好了許多,果然,這入夜後,京都才子方顯出本事來啊。」一名宿儒感慨讚嘆。
詩會有個默認的規矩,下午時候,那些憋着詩才,想要一鳴驚人的才子,大多不會出手。
將這個空窗期,留給大都普通的讀書人,質量相對平庸,但偶爾,也會炸出一兩首好詩。
而等到晚上了,氣氛推向高氵朝,人流也最多的時候,各方知名才子,方會大顯身手,彼此爭奇鬥豔,是暗中的較量。
「依我看嘛,倒也沒甚區別,都不如我那學生的三首……」
席間,手持摺扇,大袖飄飄的六先生席簾搖頭,一副遺世獨立,爾等皆渣渣的表情。
周圍文人,表情無奈,一人道:
「六先生此言倒也不錯,只是,那三首詩詞,想來也是不易出的。並非常態。」
國子監老祭酒,袁梅附和:
「那定風波、竹石、乃至最新的鵲橋仙令,確是極好,只是,終歸併非今日詩會新作,先生莫要強行比較。」
言下之意:
你可別特麼吹了,我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再好的詩詞,你聽三遍,五遍……聽一百遍,也膩歪啊。
「袁祭酒此言有理,大凡天下讀書人,一生能做出幾首傳世詩詞,便已是難得,想來,這三首便已是那詩人巔峰。」
忽而,一名羽扇綸巾,蓄着鬍鬚的大儒淡淡開口:
「這歷朝歷代,也並非沒有少年天賦驚才絕艷者,但大多,耗光了那點靈性後,便淪為庸人了,一生再無佳作。
依老夫看來,愈是這少年心性,愈應少些吹捧,多些批評,才好令其謙遜篤實……」
說話的,乃是京都名儒高平策。
因其開設了一家知名學堂,故而又有「高山長」的別名。
山長,這裏便是類似院長,校長的含義了。
話音落下,在座不少人頷首附和。
席簾皺眉,有些不快,隱隱覺得,這姓高的,在暗諷,也就這個世界沒有「傷仲永」的典故,但意思是差不多的。
得到眾人支持,高平策笑容更盛,忽而起身,拿起一紙張來:
「以我觀之,今日詩文,最好的,應數楮知行這首詠桃花,非但詞句雋永,意境優美,尤其合乎詩會主題,若無意外,應為本次詩魁了。」
桃川詩會開在暮春,初夏的交界點上。
這個時候,桃花早已凋零,但詩會主體,未必便與時節掛鈎,更多的,乃是因這「桃川河」之名而來。
當然,題材是不限的,只是若是詠桃的,總能多加少許分數。
「高山長說的不錯,今日詩詞,楮知行這首,的確上佳,為最好的幾首之一了,再附上主題,評詩魁不無道理。」有人贊同。
「附議。」
一時,在座數名評委開口,老祭酒袁梅眯了眯眼,品出幾分滋味來,他早知曉,本次詩會,那天下書樓耗資不菲。谷
其中一項,便是收買文人,高平策大概是拿了錢的,今夜大多時候,吹捧的,都是來自天下書樓的詩詞。
那楮知行,的確是京都才子,但也並非太過出挑,這詩詞,處於可評,可不評的位置。
在座中,也有半數評委看出這點,心中有些不悅。
這時代的文人,還是很有些風骨的,對於這種拿了商賈錢的評選,打心眼裏厭煩。
「景親王覺得如何?」高平策望向座中一人。
正是身着華貴袍服,面容俊朗的景王。
大涼親王最好風雅,這是人盡皆知的。
景王笑了笑,忽然說:
「這首,的確還不錯,但時辰尚早,詩魁花落何人,猶未可知,尤其,六先生那學生,尚未出手,本王聽聞,那少年與六角書屋有關,今夜,那商鋪也在會場中。」
親王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頓時,話題便轉到六角書屋上。
很自然,便討論起紅樓來。
高平策見狀,想起昨夜徐名遠的拜託,捻着鬍鬚,淡淡道:
「那紅樓夢,老夫倒也知曉,文辭的確較市井好些,但終歸,也只是話本而已,上不得台面。」
話落,在場不少人表情異樣,要知道,在場人里,許多都在讀紅樓,高平策這一句「不上枱面」,多少刺耳。
「高山長有何高見?」有人問。
高平策道:
「不敢說高見,只是些許想法罷了,老夫近日在學堂內,發現許多學子不專心讀書,偷偷看那等閒書,首屈一指的,便是那……紅樓。
以致,荒廢了學業,實在不該。
此物,無經義之邏輯,無詩詞之精巧,平素打發光陰的讀物,況且,那紅樓內里,無非是些大戶家宅里的私事,情情愛愛,乃至些許有違人倫的橋段,教學子看了,會當如何?
若說的狠厲些,乃是一誨淫誨盜之書,教壞學子的毒草,禮部當廢止了才是。」
這一番論調,是早有準備的。
從「影響學子讀書」為主基調,佔據道德高地,在情緒到了後,再摘取部分內容,進行禮教抨擊,是很高妙的手法。
如果齊平在這裏,大概要喊一句老鐵六六六。
遊戲害人不淺這一套,算是玩明白了。
聞言,眾人果然熄火,面面相覷,有人想要反駁,但又擔心被扣帽子,就很難受。
高平策露出笑容,心中一嘆,心說那紅樓是真好,可終究不如銀子好看。
「看看詩詞吧。」景王不置可否,出言,拉回話題,於是,眾人復又開始討論詩詞了。
然而,這番論調,終究還是慢慢傳開。
……
……
主船一側,金風樓的畫舫船隻上,歌舞陣陣。
樓閣里,同樣在召開着一場詩會。
伴着歌舞,氣氛優雅,可相比其他畫舫,卻稍顯冷清了。
「娘子,這般下去不行啊,今年,咱們船上攏共才出了一首還算好的詩詞,其餘五家,都出了好些首。」
隔間裏,丫鬟珠兒憂心忡忡道。
往年,在六大花魁中,林妙妙穩居前三,像是去歲詩會,妙妙姑娘手一招,大群才子如狂蜂浪蝶,蜂擁而至。
為了得佳人青睞,施展渾身解數,好不熱鬧。
可今年,林妙妙上岸,成為清倌人後,雖完成了品牌升級,得到了許多清雅官員的追捧,但,會做詩文的才子,卻幾乎不見了。
畢竟,人家才子也有自己的小算盤,表現好了,可以爬上花魁床榻,還不用花錢,動力十足。
林妙妙這邊,呵,「白嫖」二字,只剩個「白」了……
「莫要慌張。」花魁娘子還算鎮定,對今日狀況,早有預料,聞聲說:
「做好自己的便是,不要與別家比較。」
「可是……」珠兒不忿。
就在這時候,忽然,一艘小船駛來,有人登船。
為首的,赫然同樣是一名花枝招展的美妙女子。
酥胸半露,美艷誘惑,正是六大青樓中,怡情院的頭牌,柳春娘。
往日裏,兩家便有競爭,去年,春娘更被林妙妙壓下了風頭。
「呦,妙妙妹妹怎的在這邊休息,船上人氣似乎不旺。」陰陽怪氣起來了。
林妙妙淡淡道:「姐姐不去照顧恩客,怎麼來這邊了。」
柳春娘道:「哎呀,那邊人多,吵得厲害,佳作頻出,姐姐實在受不了,過來這邊躲清靜。」
頓了頓,仿佛發現新大陸般,驚訝道:
「說來,妹妹這船上,擺的是哪家商賈的牌子,怎麼都沒聽過,是籍籍無名的小店麼,是出了多少銀錢,竟然包下了金風樓的場子?」
「哎呦,紅樓……原來是出紅樓的那家書鋪,可是不巧了,剛才聞言,主樓船上,高山長對這書,可是好生貶斥了一番。
稍後傳開,恐怕肯來金風樓的客人,更要少了。」
林妙妙表情不變,說道:
「姐姐若是閒的發慌,可以幫忙招待客人。」
春娘聞言,咯咯一笑,卻又不閒了,告辭離開,背影宛若鬥勝了的孔雀。
「娘子,她就是來嘲弄咱們的。」
丫鬟珠兒很生氣,也很無力,想了想,忽然說:
「要不,您去找來那齊校尉,他那般會作詩,求他出一首,也好壓一壓她們氣焰。」
林妙妙呵斥:
「齊大人詩才絕艷,前三首已是名滿京都,若是強行作詩,水準不如前作,介時,反倒要落得個江郎才盡的詆毀。」
「可是……」
就在這時候,甲板上,范貳走了過來,身邊跟着抱着只紙筒的齊姝。
「妙妙姑娘。」范貳拱手。
花魁娘子微笑還禮:「范掌柜有事?」
范貳問道:「我想打聽下,眼下,是否已到了詩會最熱鬧的時候?」
花魁一怔,不明所以,點頭:「眼下便是了,怎的?」
范貳吐了口氣,笑呵呵道:
「早上出來時,齊兄說,要我等到詩會鼎盛時,將此物給你,姑娘見了,自然知曉該如何做。」
說着,他看向齊姝。
窮苦少女兩隻胳膊緊緊抱着,那用黑布包裹的,厚厚的紙筒,一天都沒撒手,這時候,眉眼很莊重的模樣:
「我哥忙了一夜,作出來的。」
齊平……
林妙妙詫異,眼前浮現少年校尉的音容,不解其意。
但只覺,這手段,倒是有些里,軍師贈錦囊的意味了。
莫非,是可以扭轉局面的物品?
大概是詩詞吧,不……花魁娘子很快打消這個念頭,因為,齊姝懷裏的大紙筒,實在不像是「詩詞」的樣子啊……
懷着複雜的心情,她雙手接過,然後解開那沉甸甸紙筒的包裝,將其在小桌上鋪開。
然後……
這位花魁娘子美眸一下凝固,目光黏在了紙上,嘴唇輕輕翕動,似在默念什麼,然後,又看了下一張,再下一張……
漸漸的,那神情,倒是從驚訝、驚喜、痴迷……轉為了驚恐。
隔間裏,一下安靜了。
良久,她扭頭,眸光複雜難言地望向齊姝:
「這些……當真是齊大人一夜寫成的?」
「恩,」齊姝點頭,又補了句:「喝了一大壇酒呢。」
「咻!」
恰在此刻,船身一側升起大蓬煙火,瑰麗光焰掩映中,花魁娘子攥着紙稿的手用力,咬着嘴唇,忽而展顏一笑:
「珠兒,喚人來,將這些詩詞,懸掛出去。」
古有詩仙,七步成詩。
今有齊平,一夜斗酒詩百篇。
這一局,終究是金風樓勝了。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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