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山浩快步走在黑夜裏,他腳下的皮鞋撞擊在堅硬的水泥路上發出尖銳的聲響,那聲響敲在他的後背催他快步,再快步。
他越來越快,最後跑了取來。
他身上是一件西裝,他本該坐在辦公室,等東天陽傳來捷報,隨後約見龍宮其他勢力。
一個小時前,他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來自調查秋笙的師弟。
師弟聯繫了水龍市那邊的熟人,找上一家偵探事務所,查到了秋笙在水龍市的行蹤。
偵探發現了一樁古怪的事情。
水龍市的賭場裏,有一個由叫做杜博的人領導的小組織,那個組織以搶劫賭客為生。他們試圖搶劫秋笙,結果是顯然的,他們失敗了。
失敗的原因是,那個小組織在跟蹤秋笙的時候,遇上了總是出現在腳下的玻璃珠。
兩個人踩上玻璃珠摔倒了。他們認為秋笙是個超能力者,放棄了行動。
電話里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而且霹靂正中了王山浩的身體。
他想到安雲飯店的事件正是起始於摔倒的人,想到意外摔倒撞死的那個小組長,想到摔斷自己脖子的摩托車手。
一切都明了了,為什麼東山武館突然遭遇了襲擊,為什麼龍宮市的局勢巨變。
他的心中生出驚恐。
他想到領着槍手小隊去襲擊蘇家的東天陽。
如果一切都是那個少年計劃好的,那麼東天陽今晚的襲擊,是不是也在對方的計劃中?
毫無疑問,東山武館才是那個少年的敵人,蘇家武館和安寧武館只是受到了牽連。
所以最危險的不是蘇家武館,是東山武館,而首當其衝的,是東天陽!
他立即喚來幾個師弟,讓他們去打探蘇家據點的消息,打探東天陽的消息。
就在剛剛,師弟們回來了。
蘇家據點已經化作了一片火海,沒有東天陽的蹤影。
他跌坐在椅子上,他知道,東天陽怕是已經死了。
他從書桌里拿出手槍。
東天陽死了,下一個就是他!
那個少年父親的欠債,正是他做的局!他身上纏繞着那個少年更深的仇恨!
躲避不是辦法,趁着那個少年還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去殺了他!
對了,少年家裏還有一個妹妹,現在去少年家,要快,如果能抓住他妹妹,他就立於了不敗之地!
他沒有帶人,他是去刺殺,動靜太大會被察覺。
對方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少年,不過有些不知道算不算超能力的能力而已,只要子彈打上少年的身體,一定可以解決對方!
他也沒開車,車在夜間太顯眼。
他把手槍放進褲子口袋,他沒空換衣服,他挑選小路前進。
他慶幸,少年的家距離他不遠!
他又慶幸,他知道少年家在哪!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他熱血翻滾,他必須在這熱血停下前完成行動,不然他會退縮,他會膽怯。
他沒有李迪的專業素養,沒有馬天雄的經歷,沒有東天陽的自信。
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子承父業的武人!
他不為了別的什麼人,不為了什麼思想什麼信念,他行動,為了保住他自己的命!
這是他最重要的東西!
前面出現了一堵圍牆,他到了。
他現在在小區的東北角,他不走門,他翻過了圍牆。
圍牆上的碎玻璃刺破了他的手掌,他繼續往前。
他看到了那棟樓。
他貼着樓走,除非樓上有人把身子探出窗外來看,不然絕看不到他!
近了!
他快步邁入樓道,他脫下會發出聲音的鞋,他赤腳踏過樓梯。
他立在門前的樓梯上,深吸一口氣,沖向大門!
他的肩膀傳來疼痛。
嘭的一聲,門開了!
他摔入門內。
不出他的所料,這種老舊的門很容易突入!
他在地上翻滾一圈,舉起手上的槍。
「砰——」
開槍的不出他,子彈打在他的手臂上,他手中的槍落在地面。
「啊!」他發出慘叫,跌倒在地。
手臂劇烈的疼痛快速瓦解了他的意志,他痛哭流涕。
「不,不要!」他對向自己走來的身影說,「你爸的貸款不是我放的,不是我放的!」
子彈不聽他的解釋,擊穿了他的腦袋。
對面的居民樓亮起燈,樓上樓下傳來騷動聲。
鄰居們被槍聲驚醒了。
秋笙收起槍,凝望王山浩的屍體。
「令人失望。」他說,「虧我還專門引他過來。」
「這很正常啦,」坐在沙發上的伊清淺站起身,「沒受過專門訓練的人,就是在別的地方再精英,再優秀,遇上死亡的威脅,也會變成懦夫。」
在過來的路上,她看着秋笙用電話,假裝王山浩的師弟,提供了自己的信息。
她走到秋笙身邊,看了眼地上的屍體:「他能一個人果斷的過來襲擊,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他就算最後硬氣,也不能改變命運,反倒是求饒說不定能活。」
房間沉默了一會兒。
「回去吧。」
秋笙彎下腰,撿起殺死王山浩的子彈,走出大門。
他們早就搬了家,王山浩衝進的,只是一間空屋子。
樓下有五個因為害怕而跑下來,又因為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而在下面逗留的鄰居。
在鄰居怪異的目光中,秋笙平靜的和他們打了招呼,走入夜色中。
現在是凌晨三點,秋笙知道舞草沒有睡。
他回到家,脫下大衣,放好手槍,走入女孩的房間。
他將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統統告訴了舞草。
他說的很詳細,一直說到天際露出光亮。
舞草哭了許久。
天全亮後,他領着女孩,買了祭祀用品,來到父親的墓前。
他用手在墓旁挖了一個小洞,放入殺死王山浩和東天陽的兩顆子彈,再放上殺死那個女人的一顆玻璃珠。
他把坑邁上,按平。
花放在墓碑前,祭食擺在花後,男人的一對兒女,跪在他的墓前,火光裹着紙錢,在一旁燃燒。
只有風聲、火聲和淚聲。
舞草兩天沒睡,一回到家裏,就躺在了沙發上。
秋笙抱她上床,給她蓋好被,親吻她的額頭。
他走過客廳,站在陽台,窗簾都拉開,半月的光芒明亮。
他閉上眼睛。
壓在他心頭令他喘不過氣來的巨石終於搬開,他在火焰中煎熬的內心終於重回了平靜,他在這場苦難中獲得的信念在發光。
他感到暢快,他伸直雙臂,他仰起頭。
月光灑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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