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下,屋子變成了一片紅色。
火焰包裹了整棟小樓,火粉在小路上,在樹木間,在風中飄揚。
秋笙和伊清淺站在遠處,他們見不到小樓,只見到閃動的火光,和沖天的煙霧。
秋笙坐在地上,決定歇一會兒。
他感覺頭上有些癢,伸手去摸,伊清淺按住他的手。
「癢是正常的,不要亂摸傷口。」少女說。
他破了腦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許是被東天陽擊倒的那次,也許是椅子砸上來那次。
放下手,他望着火光上空的夜。
天空深藍,如同一片海,幾朵浮雲飄在上面,彎月如鈎。
伊清淺站在他身邊,少女低頭看他。
「你早就計算到了他的結局?」她問。
「你是說,我早就準備了打火機這件事?」秋笙幫伊清淺做了補充說明。
他解釋說:「那到沒有,我根本不了解他的性格,沒法判斷他的行動,只是做了佈局的準備而已。」
「你兩次擊打酒瓶,讓碎片傷他,又用話語牽扯他的注意力,讓他草率的撞擊酒櫃,中了你的圈套。」伊清淺說出自己的推論。
「這倒是計劃好的,不過是在過程中計劃的。」秋笙回答。
「沒有意外?」伊清淺問。
「有,我本以為我可以有28發子彈,我口袋裏還有一把槍,但是沒想到東天陽一直這麼警惕,我連掏出第二把槍的機會也沒有。」
「你一邊射擊一邊掏槍不就好了。」
「我可是剛剛接觸槍的新人啊!一隻手我根本沒有辦法穩住槍,對我和東天陽而言,彈道稍微偏一些,就要出大事了!」
秋笙表情無奈,他感覺伊清淺有神化他的傾向。
「你就不能把你手臂的顫抖也計算進去嗎?」
伊清淺在他身邊坐下,兩人之間間隔了一個身位。
風往秋笙的方向吹,飄來淡淡的,洗髮露的香味。
「我計算自己,就是給自己增加了一個變量。就像之前和你說的,時間回溯到選擇點,如果記憶跟着回溯了,那麼選擇會是一樣的,但我的計算,就是讓我有了未來的記憶。」
秋笙挪動身子,靠近了伊清淺。
少女疑惑的看他。
「沒力氣了,讓我靠一靠。」說着,秋笙靠在她的肩膀上。
「你是一點也不客氣。」伊清淺轉動身子,讓秋笙靠在自己懷裏。
秋笙眯起眼睛,根據後背的觸感進行粗略的計算。他能準確獲取信息的感覺,只有視覺,觸覺無法做到精細的地步。
他粗略得出結論:這對a有b的潛質。
「我沒聽懂,把剛才的再解釋一遍。」伊清淺把手搭在他的身前,說。
秋笙於是換了個解釋方法:「當我計算了自己的舉動,我就已經產生了變化,我知道了計算中的未來,我不再是計算中的不知道未來的我,我的行為就可能會改變,我的計算就不准了。」
他故意加快了語速,整句話如同繞口令:
「想要準確,我得再計算計算了未來的我的未來,但是這樣我又知道了計算計算了未來的我的未來,再次產生了變化。我於是又得計算計算計算了未來的我的未來,然後再計算計算計算計算了未來的我的未來……」
「停!」伊清淺理了一會兒,「我明白了。」
「不過這個與能不能單手射擊關係不大,主要是我的體質不行,所以計算自己的身體反應耗費的計算力太多。」
「那就不要給我說無關的東西!」
秋笙感覺到,少女放在自己身前的手握緊了。
要不是他裝作乏力,怕是要挨打。
周圍安靜下來,火光映着夜色,傳來噼啪的聲響。
他們坐在一道鵝卵石小路邊,旁邊有幾棵銀杏樹,身下是茂盛的草地。
「試煉完成了?」伊清淺問。
「完成了。」秋笙答。
少女往後仰了仰,她用兩手夾住秋笙的臉,讓秋笙向上看,上面是她的臉。
兩人的臉近在咫尺。
五六秒,伊清淺鬆開手。
她嘀咕說:「也沒什麼變化啊。」
「怎麼可能有立竿見影的變化啊!」
「我還以為會有什麼閃閃發光的眼神,如同岩石般的神情。」
「要說變化,其實有個內在的變化。」
「什麼?」
伊清淺調整身姿,讓秋笙穩穩的躺在自己懷裏。
「扶光島的法定結婚年齡是多少?」秋笙問。
「二十二。」
「那民間約定俗成的呢?」
「成年就行吧。」
「那麼,要不要和我體會一下沒有法律保護的婚姻?」
晚風吹過,旁邊的銀杏樹飄飄灑灑的落下一片片葉子,在地上發出細小的聲響。
伊清淺花了十多秒,弄明白了秋笙話里的意思。
她一推秋笙,整個人往後跳起。
「你說什麼啊!」她紅着臉,羞惱的瞪秋笙。
秋笙揉了揉撞到地面的腦袋,他沒有起身,計劃里沒有這個場景,這是出於他內心的衝動。
他對伊清淺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拒絕。」伊清淺毫不猶豫的說。
果然拒絕了啊。
秋笙心中無奈,他爬起身,認真的看伊清淺。
「我了解我自己,這句話我不會有說第二次的可能,這個可能不是出自我的自尊心,而是出自實際的情形。」
他說:「別看我之前潔身自好,那是因為有魅力的女人都是會帶來危險的女人,我害怕危險所以保持單身,現在我可不怕了。」
伊清淺還在混亂中,沒聽得懂秋笙的意思。
秋笙進一步解釋,他抱着手:「就是說,等我找到一堆女友,就不可能為了你放棄她們了!」
伊清淺聽懂了,她先是委屈,然後是惱怒。
她轉過身,氣呼呼的往前走:「不放棄就不放棄,我又不稀罕。」
秋笙追上去,他說:「你不稀罕的話,生氣做什麼?」
然後他被踢了一腳。
他有些好笑,同時鬆了口氣。
少女的心中果然有他。
他用蠱惑的語氣說:「只要你現在答應下來,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了,婚後的我絕對是個專一的人。」
「不要!」伊清淺不聽他的話。
果然不行。
秋笙有些失落,他停下腳步,看着伊清淺的身影消失在昏暗道路的拐角。
三分鐘後,少女轉了個圈,從他的身後走來。
「我要法定的。」她盯着秋笙。
就是說,要等起碼四年的意思嗎?
「扶光島上漂亮的少女多嗎?」秋笙問。
「多。」伊清淺不情願的說。
「那四年足夠我發展出一棟樓的情人了。」秋笙背着手,悠閒的往前走。
伊清淺跟在他身後,用刀子般的目光,狠狠的剮他的後腦勺。
「到扶光島之前,你還有反悔的機會。」秋笙說。
伊清淺哼了一聲,沒理他。
街道上寂靜一片,沒有任何行人,有一輛巡邏車從對面駛來,車遠遠的停下,然後轉了個彎,快速遠去了。
上面的警備員大概以為,他們是某家武館的槍手。
巡邏只是裝個樣子,警備員可不想把自己的命攪進武館廝殺里去。
「喂,家在這邊!」
伊清淺沒好氣的叫秋笙,他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還沒到回家的時候,還有一個小尾巴要處理一下。」秋笙繼續往前走。
伊清淺立即跟上來。
「什麼尾巴?」她問。
她的不快與糾結消失無蹤,又恢復了沒心沒肺的樣子。
秋笙瞥了她一眼,心中感嘆。
除了身材,少女各項都擊中了他的好球區,尤其是剛剛他處於危機下的時候,少女顯露出的真摯情感。
他願意留在這棵樹下,放棄前方的森林。
可是樹不願意。
等四年是不可能等四年的,現在有專一的決心,是因為森林還在前面,還沒到手。
等森林到了手,手心手背都是肉,怎麼能為了一棵,讓另外幾棵傷心呢?這不是成了渣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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