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天陽躲開了子彈,他站在客廳的酒櫃邊。
酒櫃旁倒着兩具屍體,他用視線的餘光看地下,慢慢繞開屍體。
「我沒能理解什麼?」他看秋笙,「你不就是想要親手扭下我的腦袋,拿給你那個酒鬼父親嗎!」
「不光是為了這個。」秋笙再次扣下扳機。
子彈沒有擊中東天陽,擊中了東天陽身旁的的酒瓶。
酒瓶炸開,玻璃碎片飛濺。
東天陽捂住左眼,一塊細小的碎片在划過了他的眉角。
傷口很淺很短,但是血流到眼睛裏,他左眼的視線成了一片血色。
憤怒之下,他向秋笙衝去。
秋笙快速往旁邊走,用槍口封住了東天陽的前路。
東天陽閉着左眼,血從他的下巴滴落。
「這是我第二次和人近身衝突。」秋笙說,「第一次是兩周前,我心中的憤怒驅使我,襲擊了一個你們武館的槍手。」
「我記得,那是個平庸的槍手。」東天陽慢慢向前。
秋笙慢慢後退。
他繼續說:「我很久之前就意識到,人體是那麼的脆弱,一處小小的打擊就能要了命。所以我不和別人產生矛盾,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繞開矛盾,我會在暗地裏教訓他,並且不讓他知道是我。」
東天陽一踢旁邊的椅子,和椅子一起逼近秋笙。
秋笙開了一槍,逼退他,椅子砸在他的胸口,他後退兩步。
「你是說,你是良民,是我女兒把你逼上了這條路嗎?」東天陽曲着腿,他放低重心,這樣可以看清地面,同時可以快速撲向秋笙。
「不。」秋笙的面部肌肉抽了抽,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說:「我是在說,我之前是多麼膽怯,多麼懦弱!」
「哈哈哈哈。」東天陽笑起來,「我也準備這麼回答你。」
「我從小就異於常人。」秋笙繼續說。
他避開衝上來的東天陽,移動槍口,並不扣扳機,東天陽不敢賭,一次次躲閃。
他們轉了半圈,互換了位置。
「我從沒有展露過自己的異常,因為我沒有什麼野心。」秋笙不是在和東天陽解釋,而是在和自己解釋。
他的聲音拔高:「更是因為膽怯。」
東天陽加入敘述:「你們這些學生,總是這個不敢,那個不敢,顧慮太多!」
「沒有人可以排除意外,計劃越是思考,越是感覺不能確定的地方很多。我可以推算未來,但那未來到來的概率永遠不是1,意外總是存在!」
秋笙又開槍,擊破了一個酒瓶,一塊大碎片飛向東天陽的脖子,他後仰躲開。
「不管發生意外的概率在計算中是有多小,當它發生的時候,就是1。我的生命只有一次,我的生活只有一次,我恐懼,我膽怯,我不敢賭,即便我成功的概率極大!」
東天陽大口喘着氣,本來止住的血,又開始流淌。
「所以我什麼都沒有做。」秋笙緩緩向後,「只要不去做,就不會產生意外。」
「所以你被琴琴盯上了,」東天陽猛地後退,後背撞在酒柜上。
酒櫃顫動,酒全都摔落下來,其中一瓶打在他的頭上,他面色不變,盯着秋笙的槍。
「所以我被命運戲耍了。」秋笙重述了東天陽的話,「這時候,我了解了一件事情。」
「意外總是不期而至,沒有任何可以避開的方法,我能選擇的,是迎擊它,還是躲藏它!」
他再次開出一槍,東天陽翻滾躲閃。
他乏了,子彈擊中了他的大腿。
血汩汩流下,流在地板的碎玻璃上。
「所以你來找我,我就是你的試煉。」東天陽用另一條腿站好。
他高聲說:「現在,我就是你的膽怯!我就是你的懦弱!你唯有殺死我,才能消除你對意外的恐懼!才能獲得你對行動的信心!才能堅定你迎擊命運的信念!」
因為失血,他臉色蒼白。
他往牆邊挪動,肩膀抵在牆上喘息。
他笑,這笑容比之前所有時候都開懷。
他看向秋笙的目光帶着肯定。
他說:「琴琴辦事太急躁了,要是有耐心一點兒,把你拉進我東家就好了。」
「絕無可能。」秋笙回答。
東天陽收起笑臉:「你還剩一發子彈。」
秋笙沒有回應。
「你手上是獵犬手槍,彈夾是13發,算上你在槍膛里壓的,一共是14發,你已經打了13發!」
東天陽猛吸一口氣,他傷口處的肌肉緊縮,止住血液。
他將受傷的腿踏在地上,他一手擺在額前,一手擺在胸口,重現架勢。
「我已經是強弩之末,但是在不致命的部位還能挨上兩槍!」
他的音調越來越高,他的情緒越來越高。
「你唯一的錯誤,就是選了我做你的試煉!來吧,帶着我給你的恐懼,永遠沉溺在懦弱中吧!」
伴着怒吼,他沖向秋笙!
他一直向前,對秋笙的槍口視而不見,他跨過了半個客廳,他握着的手激動得顫抖。
他睜開了左眼,血紅的眼睛死死盯着秋笙的脖子!
「砰——!」
秋笙開了槍,子彈擊中了東天陽的胸膛。腦袋容易被躲開,胸膛是最穩妥的射擊點。
東天陽踉蹌兩步,停了下來,他低下頭,愣愣的看自己的胸口。
然後他抬起頭,扯出得意的、猙獰的笑!
他說了謊,就是被擊中致命處,他還是暫時保有行動的能力!
他邁開腿,他長大了嘴,他的牙齒猩紅,他的手掌已經迫不及待。
地板上傳來咚的一聲。
秋笙丟下了手上的槍,露出了他一直握着槍柄,從未讓東天陽看到過的右手掌。
在他的右手掌里,握着一個打火機,火焰已經點燃。
瞬間,東天陽的腦海中閃過他撞倒酒櫃,在酒水上翻滾了一圈的場景。
刺鼻的酒味傳入他的鼻子。
「不——!」
在他的叫聲中,秋笙丟出了打火機。
打火機落在他的腳下,火焰忽的燃起來,火舌卷上他的身子。
「啊——!」
他想沖向秋笙,但他眼前都是火焰,根本分不清方向。
「你在哪!」
他四處衝撞,用力打砸。
半個客廳都成了火海,他走到樓梯口,圍欄撞到他,他踢倒了圍欄,摔到一樓。
秋笙從沙發後走出,他走到臥室,撿起東天陽掉的手槍,來到樓梯口。
東天陽躺在地上,火焰灼燒他的皮肉,傳來刺鼻的焦味。
他一動不動,腦袋往右歪,似乎是摔下去折了脖子。
秋笙看了兩秒,抬起手。
子彈擊在東天陽的另一側胸膛。
「啊!」東天陽猛地坐起身,他瞪着槍聲的方向。
秋笙再次扣動扳機,子彈擊穿了他的腦袋。
東天陽倒在地上,槍聲持續,直到秋笙打空彈夾。
在火光旁的陰影里,伊清淺探出頭,她喚出影子,影子摸了摸東天陽的身體。
「死了。」她從秋笙旁邊的陰影里鑽出,說。
丟下手槍,秋笙深深的嘆出一口氣。
他渾身的力氣散去,腳步踉蹌,伊清淺扶住他。
他感覺口乾舌燥,伊清淺遞來一瓶水,瓶蓋已經扭開。
「謝謝。」
秋笙接過礦泉水。
甘甜的水滋潤了他乾渴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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